“不用的,你放開我。”
我很想仰天翻個白眼,平時他對我比這個狠多了,都沒有一絲的關心。爲什麼別人傷我的時候,還一副關切緊張的樣子。
我掙扎的要起來,卻被他一把按住。
“別動!”閻遲暮在我耳邊厲聲說着,然後試圖把我橫抱起來。
不要!
身體剛一離開地面,我暗道不好,我這身禮服用的是特製的面料,表面處理過後,遇水特別的滑!
還沒有來得及出聲,我整個人都脫離他的控制,直直的面朝下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我聽見一陣驚呼聲。
額頭的劇痛讓我有些眩暈,心裡不由得咒罵閻遲暮,並想一直趴着不起來。
周圍這麼多人的情況下,閻遲暮就這樣“不小心”的把我掉在地上,如果我是旁觀者,這件事我可以笑到過年。
“叫醫生!”身子被他掰了過來,他見我這副德性立馬高聲喊到。
我意識模糊的擡手一抹,眼前有前紅色晃動,我知道額頭一定是流血了。使勁搖了搖腦袋,我才清醒過來,眼前還是陣陣發暈。
“你怎麼了?是冷麼?”閻遲暮果斷撕下旁邊人的衣服一角,捂着我的額頭。
聽他的話,我才發現我渾身都在顫抖着,不知道是生氣還是別的……
幾個私人醫生,拎着小皮箱匆忙間跑過來,重重撲在我身上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惡意。
暈倒之前,我盯着閻遲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咬牙說道。
“閻遲暮,你怎麼不一下磕死我!”
果然,他的臉色更黑了,不過我是看不見了。
黑暗中我覺得有個人在抱着我,好像只有被這個人緊緊的抱着,我的身體纔不會冷不會顫抖。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我記得這個擁抱。
滿是松木的香氣和菸草的味道。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好像是在車裡,閻遲暮冷硬着的下巴在我頭頂,我感到周身冰冷異常,於是沒有多想使勁的向他懷裡鑽了鑽。
我醒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眼睛偷偷開了一條縫隙又和上,假裝仍然睡覺的樣子。
因爲閻遲暮在抱着我,緊緊的。我不敢睜開眼睛看,因爲我害怕睜開眼睛面對的是不一樣的閻遲暮。
這好象是一場說破散就毫不留情的肥皂泡泡,一個扎眼就轉瞬消失,再無蹤影。
等閻遲暮走了,就睜眼。我想着。
“我知道你醒了。”頭頂一陣抖動,應該是枕在了他的胸膛,我身體迅速僵住。
“別裝樣子,你眼睛還在動。”我聽見這句話,面上一紅,知道裝不下去了。“恩”了一聲,睜開眼睛。
“頭暈嗎?還有哪裡不舒服。”閻遲暮摸了摸我的額頭,轉而又捏了捏我的臉頰。
我茫然的瞪着閻遲暮,什麼也沒說。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凝固了很久,就這樣不動聲色對峙著。
最後,還是他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說道。
“我不是故意的。”
我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不是故意
的。居然聽見閻遲暮的道歉,簡直像是聽天書一樣不可思議。
“還痛嗎?”見我這番模樣,閻遲暮抿嘴笑了,擡手想要觸碰我的額頭。
我本能的向旁邊躲開,遲疑地摸了摸頭上的紗布。
“還行,不是很痛了。”我心間一上一下的,如過山車一般,一會想到閻遲暮對我的重重暴虐,一會又想到他縱身躍下水,救我於生死之際。
“再睡一會吧。”閻遲暮並不在意我剛纔的舉動,從我身上小心的翻到旁邊的位置躺下,一手攏了我,輕聲說道。
我只覺得鼻尖一陣松香,竟有些隱隱的安心,結巴的說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謝謝……”
“呵……”他覺得好笑,用手指蹭了蹭我的臉頰,好像是在說,快睡吧。
我猶豫的閉上眼睛,過了很久牀邊的人沒有鬆開我的意思,我只能僵硬着身子側躺着,背對着他,腦中一點睏意也沒有。
閻遲暮就像分裂兩個人一般,讓人搞不懂。
莫名的,我覺得氣氛有些僵持着。可以感覺到閻遲暮也沒有入睡,平緩的呼吸透着清醒的痕跡。
“劉心然。”
我猛地睜開眼睛,等着身後的人繼續說下去。
“你爲什麼一定要治好你奶奶。”他擡了擡頭,像是來看我到底睡沒有睡。
閻遲暮問的問題很奇怪,其實也算不上奇怪,只是在這種場合和閻遲暮這個人討論就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不清楚他到底想說什麼,默默嚥了一口口水。
“她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身體紋絲不動,眼睛睜着直直望着前方開了一角縫隙的窗簾。
我想……外面一定是風雪大作的天氣吧。
“哦?她的病,以後可是連你都會忘記的。”閻遲暮若有若無的碰着我的髮絲,我縮了縮脖子,有些癢。
我驚訝閻遲暮竟然會關心奶奶的病,但與此同時我卻陷入了另一種不可遏制的回憶。
忘記?
忘記又如何?世人都會遺忘,從孃胎帶出來的天性如此。只是忘記的速度快慢而已……就算忘記了,那段過往是抹不掉的。
“忘卻又如何?”我擡手弗去他不斷騷擾的手指,淡淡的說道。
“可我不會忘。”
在這寂靜中我的心慢慢陷入了沉澱的過程,浮躁的心情慢慢的平復下來,目光融入這黑暗。
“奶奶是個溫婉的大家閨秀,爺爺是個亂世的兵閥。爺爺……在那段動亂的年代被壓着槍斃了,爲了保住奶奶他們一輩子都沒有結婚。”
我不知道爲什麼要跟他說這些話,鼻尖淡淡的松香讓人頭腦發脹。
“爸媽在我出生之後就沒了……奶奶一個人拉扯我長大,從八歲的時候,我就發誓我會護着奶奶,不論什麼代價。”我微微撐起來身子,倚靠在牀頭,細不可聞的舒了一口氣。
“那時候可真傻……奶奶說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就每天朝着地平線跑啊跑,一直跑。總覺得跑到最遠的哪裡就可以見到他們,可我哪裡跑的到盡頭……怎麼賣力都沒有用。”
第一百
七十五章 你不後悔?
遙遠的記憶,帶着飄零的風霜而來,我莫名的覺得冷。縮了縮身子,吸了下鼻子,笑了笑。
“後來跑累了……跑不動了……”
那些個日日夜夜如跑馬燈放映,零零碎碎的蹦到我的腦海裡,連帶着那些我曾以爲忘卻了的事情,忘卻了的人。
白薔薇開的正茂盛,大片大片的堆在院子裡,草木的清香一直圍繞着我的童年。
後來,有一個美麗的男孩,跌跌撞撞的闖進了我的視線,紮根了我的世界,那麼的小心翼翼。滿身傷痕。
奶奶遙着蒲扇。躺在花藤下的搖椅上,她慢慢的蒼老起來,豐盈的臉頰被溜走的時光刻下一條條溝壑,不復年輕時的美麗。
可她的眼神越來越沉澱,越來越深厚,陳年累積的漩渦包裹着我,讓我不受傷害。
不知道什麼時候,奶奶開始變得憔悴,身形也開始日漸蹉跎……眼睛裡多了些擔憂和緬懷。
“奶奶病的很重,我沒有錢。”聳了聳肩膀,回憶到那段時間的經歷,恍如隔世。
提到這裡,閻遲暮摟住我肩膀的力度緊了緊,沉沉的聲音帶着莫名的情緒,“設計師的工資不會低。”
我知道他對月夢這種場合的女人有着偏執的想法,這種偏執沒有辦法輕易改變,早已經隨着閻遲暮的成長,深入骨髓。
可是……又如何呢?
“憑着一張輕飄飄的學歷,怎麼扣的動那麼高的門檻。時間不等人……我能等奶奶能等麼……”我的眼眶驀然的紅了,臉頰熱熱的,聲音不覺得開始顫抖起來。
閻遲暮沉默了許久,頭頂落下的吻讓我心底發熱,我沒有閃躲,閉上眼睛任由他的動作。
安靜了許久,純屬擁抱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黑暗放縱了心玹,臉埋進他的懷裡,久久不動彈。
耳邊是他平穩的呼吸,鼻尖充斥着特有的香氣,我竟然有些迷惑了,覺得這個男人也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的可怕,偏執,暴虐。除了他陰晴不定的性格外,閻遲暮算是一個不錯的金主。
但我們的關係……也只能限於金主而已。
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感情能動,什麼感情需要遠離。我和他是完全兩個世界的人,中間橫着一條無法跨越的裂谷,劈開了我所在的地獄和他坐擁的天堂。
臉突然被緊緊捏住,我沒反應過來,睜開眼睛,茫然地望著閻遲暮貼近的臉。
“沒有我,你是不是隨便找個男人把自己賣了。”黑暗中,我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暴戾,下巴上的力度更緊了。
沒等我回答,溫潤的東西試探着碰了下我的嘴脣,我身體慢慢變的僵硬,卻不知怎麼推開他。
算了吧……放縱自己一回。我這裡對自己說。
接着,嘴脣重疊碰撞在一起,我睜大眼睛看着他的反應,顫抖生疏的動作讓我有些猶豫,大起膽子輕輕的咬了他的下脣。
“你不後悔?”
他眼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彎了起來,含着難以描述的驚訝,呼吸交疊間他含了我的脣慢慢吸允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