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凌熙並不喜歡去蘇家,因爲有諸多的原因,其中之一便是她與蘇氏之間有一種無法逾越的鴻溝,兩人的價值觀沒有任何的相同之處,換句話說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好在如今的蘇氏已經與往日大不相同,看着凌熙從彼岸之花裡面帶出的諸多保養品,蘇氏這些日子沒有少聽說過這些保養品的好處,昔日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閨中“友人”如今一個個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死乞白賴地向蘇氏討要一些彼岸之花的保養品,那種感覺真是不一樣,但是蘇氏一直沒有給她們好臉色。
蘇氏這時回過身子,對着鏡子細細照了照,看着光澤煥發的面容,細紋已經減少了許多,沒想到熙兒給自己帶來的保養品果然很有用處。
她伸出手撫了撫高高隆起的髮髻,拿出一根貴重的美玉簪子輕輕的簪到腦後,又問旁側的侍婢道:“怎樣?我現在可有貴婦的樣子?可否像是凌家的一品誥命?”
旁側的侍婢不過是買來幾個月的,呆怔地瞧着蘇氏,有些笨拙地說道:“夫人如今倒是年輕了很多,就像年輕的了十歲,奴婢覺着與小姐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一樣。”
蘇氏挺了挺胸膛,很是喜歡對方這樣質樸的誇讚,如今蘇氏的性子還算厚道,對於這些侍婢也沒有覺出什麼挑剔之處。
蘇氏對如今的生活真是滿意極了,自從凌家沒落後,爲了給凌熙治病,蘇氏把身旁的侍婢全部賣給了其他人家,母女身邊無人可用。
如今凌熙每月都會給她五百兩銀子,讓她隨意使用,根本沒有限制她的意思,蘇氏倒是給自己又添了三五個侍婢,這些姑娘都是懂得手藝的,並非華而不實的花瓶,就是誇讚起她來都是實話實說。
蘇氏咯咯的一笑,站了起來,優雅地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既然如此,以後我也常常去周圍的貴人府邸逛一逛,讓她們看看我年輕的樣子,給我家熙兒的保養品做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讓她們眼巴巴地羨慕,最後還要乖乖地把銀子都給交出來,想想還真是太開心了!當年我們母女倆落魄的時候來到這裡,一個個都避之如虎,根本就不待見我們倆,甚至見都不見,還在背後譏笑嗤笑我們……眼下還敢譏笑我們不成?”
侍婢道:“那就恭喜太太了,小姐還真是個有本領的。”
蘇氏笑眯眯道:“那是當然,我的女兒,能與其他女子一樣?凌家本來就是將門世家,虎父當然無犬女。”
侍婢也應了一聲“是”,心中對於淩氏阿熙小姐非常好奇。
蘇氏長長舒了一口氣,真是揚眉吐氣,如今的凌熙,真是給自己長臉,蘇氏覺着真是太有面子了。
她慶幸自己並沒有急着給女兒安排婚事,自從她聽過了姬鈺的言語後,覺着自家的女兒已經身價百倍,如今看來果不其然。
好一個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蘇氏覺着真是對極了。
姬鈺公子不愧是帝師,真是大有眼光的男人。
此番,凌熙回來,有些疲憊的樣子,蘇氏立刻對她噓寒問暖,再也沒有像往昔一樣絮絮叨叨。
凌熙本來有些不耐,這時候也覺着蘇氏變得可愛了一些,性情沒有往日那麼令人鬱悶,也容易相處多了,與她真正的母親有些像了。
與此同時,蘇氏也在細細的打量着凌熙,覺着熙兒如今更是美貌無比,風華絕代,這樣的姑娘真不知道應該嫁給怎樣的男人,才能算是男才女貌?如今的蘇氏覺着袁嵐也根本配不上自家的女兒了,當母親的,總是覺着自家的孩子是最棒的。
二人剛剛坐定,忽然外面的院內正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杜氏的聲音更是尖銳,蘇氏的表情變了變,接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凌熙側過眸子,有些好奇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蘇氏輕輕一嘆,面容微紅,覺着在小輩面前實在不該說這些事情,還是低聲地說道:“還不是你舅舅,如今他的生意好了,蘇家漸漸也有了底蘊,銀子掙得多了,他就娶了一房女子,不過這事情沒有聲張,也沒有告訴你的舅母,才娶回來三日時間。”
“原來是納妾啊?”凌熙的聲音輕飄飄的。
“不是納妾,是平妻!若是納妾也不會鬧成這個樣子,你舅舅這次也是看上人家姑娘了。”蘇氏的語氣很無奈。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舅舅難道不知道麼?”凌熙脣邊微笑着,對於這個世道男人的想法很是沒轍。
蘇氏詫異地看了女兒一眼,接着道:“我也這麼覺着,你舅娘雖然是個勢利眼,不過人還是一個持家的,而且她當年也勉強容得下我們母女,至少不會讓我們流落街頭,換做其他人,怕是變本加厲。”蘇氏實話實說。
“是啊!”凌熙輕輕的嘆息着,杜娘子當年雖然對她們不好,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凌熙對於杜娘子並沒有什麼好感,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同情了一下。更何況,這世道的男人三妻四妾並不是什麼敏感問題,倘若一個有錢的男人沒有太多的妻妾,怕是出去也會被人笑話幾句,她對於其他男人的想法本來沒有任何意見,娶妻納妾什麼的,自然也不會干涉,只要她未來的夫君不要如此即可。
當然凌熙情緒也並不樂觀,她脣邊冷冷一笑,覺着男人多數都是吃着碗裡的瞧着鍋裡的,花心本來就是男人的本質,遇到一個好男人並不是容易的事情,不是太過於花心,就是太過於無情,不信,你瞧姬鈺。
外面吵鬧的聲音越來越甚,僕人們紛紛避開,如此很是不妥。
蘇氏看着女兒淡然的模樣,脣邊笑笑,她的女兒果然是長大了。
杜氏的聲音再次傳來,越叫越大聲,甚至抱着兩個女兒哭哭啼啼叫嚷,“姓蘇的,都是當年我賙濟你們蘇家,如今你居然有了新人忘了舊人,娶了平妻居然騙我是納妾,我看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蘇老爺無奈道:“小聲些,雖然是宅子,但是你還要鬧到人盡皆知不成?你畢竟還是正妻,我又沒有寵妾滅妻,你這性子太妒忌了,犯了七出之罪,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杜娘子搖頭怒道:“你對我失望,難道她就很好?還有什麼七出之罪,自從開國皇后頒佈了法令,早就要廢除什麼七出之罪了。”
聽到了開國皇后的名號,凌熙目光朝外面望去,正看到一個女子,倒是一副婉約大方的模樣,與杜娘子的模樣截然不同,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凌熙輕輕地撥弄了一下茶盞的蓋子,悠悠問道:“哦?那是誰家的女子?”
蘇氏道:“是這樣的,你舅舅娶的女子身份不錯,雖然是個庶女,但是比起你舅母的身份要高出很多,待遇也是很高,偏偏你舅母卻是不願意的,這不是正在外面大吵大鬧的,每日她都要因爲這些事情鬧來鬧去,真是鬧的家宅不寧,要知道家和萬事興,蘇府這才過了幾日舒心的日子,還真是亂七八糟的。”蘇氏扶額一嘆。
凌熙輕輕“哦”了一聲,依然表情淡淡。
蘇氏接着發表感慨說道:“要我說,你舅舅如今只有蘇無忌一個兒子,還是應該多娶一些女子,開枝散葉纔是正事。”
凌熙擰了擰眉頭,此刻聽到了蘇無忌這個名字,就像心中被一根針輕輕紮了扎。
思前想後,凌熙覺着還真是諷刺,居然喜歡上一個可惡的男人,她心中也很是不悅。
她慢慢調整着心情,索性把心思放在了舅舅的事情上,尤其是涉及到了血緣的問題,她覺着有些荒唐,畢竟這個蘇無忌也是一個冒牌貨,他根本就不是蘇家真正的骨血,而且如今還要分一杯羹,自己掙來的錢財有一部分都是給對方的,想到這些真是不情不願的。
不過,毀約的事情她做不到。
當年也是自己懇請蘇無忌來幫忙的,如今過河拆橋的事情,凌熙反而做不出來。
總之,那個男人還真是賊精賊精。
那個可惡的姬鈺,忽然間凌熙扶額,發現自己居然又想到了姬鈺,真是大大失策。
爲何這個男人的陰影還真是令她難以擺脫。
凌熙搖了搖頭,接着去思索蘇老爺的事情,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從這個角度來說,蘇家老爺的的確確應該找個可以生養的女子,畢竟杜娘子的年紀已經有些大了。
但是旁人的事情,她從來都不想幹涉,尤其是內宅的事情。
因爲,實在太無趣!
凌熙在此地坐了半晌,與蘇氏有一句無一句的聊着,外面忽然管家進來稟報,“凌夫人,今兒少爺回來了,老爺覺着讓他先過來避一避。”
凌熙目光一轉,沒想到姬鈺居然會來?
她眯起眸子,晃動着茶盞,脣邊勾起迷人的弧度。
自己來了不過半個時辰,此人居然就來了,她相信姬鈺定然知道蘇府的情形,這個男人想必也與自己一樣非常不喜內宅的事情,那麼他來的可真的不是時候。
有些人天生就讓人無法放下思緒,姬鈺便是如此,但是凌熙覺着奇怪,究竟爲何姬鈺還要利用蘇無忌這個身份?爲何他又要出現在此地?而且是在這個尷尬的時候?凌熙覺着有些不明白。
蘇氏道:“唉,家裡這些破事,害得家裡人在孩子面前都擡不起頭來,杜氏真是一個不知道臉面的女人,日後怕是會被你舅舅冷落得徹底。”
言語間,蘇無忌已經施施然地來到此地,他目不斜視而來,彷彿外面的事情與他沒有任何關係,真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一副翩翩君子的派頭,他眼眸斜挑,慢慢看了一眼少女,目光清澄,溫和如水,好一副完美動人的畫卷。
若要問姬鈺公子爲何會來?
原因很簡單,正因爲這個姑娘整日都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樣子,令得姬鈺很難見到少女一面,如今他易容前來,目的也非常純粹,當然是爲了多看她一眼。
徐步而來,蘇無忌一隻手負在身後,他的嘴脣平日裡都是微微揚起的,給人一種溫和的惑人魅力,不過今日的情形卻是不適合流露出那種溫文爾雅的微笑神情,當男子慢慢走入其內,面無表情的時候,卻有種令人不敢擡眸與之對視的高貴之氣。
但他彬彬有禮地對蘇氏打過招呼後,很快就贏得了蘇氏的好感。
蘇氏指了指前面的位置,示意蘇無忌坐下,接着問候了幾句。
對於這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她倒是非常喜歡。
倒是蘇老爺與杜氏,如今一大把的年紀居然鬧出了這些亂七八糟,雞飛狗跳的事情,給兒女的臉上無光。
接下來,蘇無忌舒舒服服地坐下,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凌熙。
“熙兒表妹,別來無恙?”他語氣如春風般清和。
“尚可。”凌熙言語清冷,撇了撇嘴,暗道真是一個會裝的男人。
但這些日子因爲對姬鈺有些不滿,她也懶得虛與委蛇了,她雖然也善於僞裝,不過也不喜歡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表妹這些日子真是生意做的別開生面,不知道給我利潤提成是否已經準備好呢?”蘇無忌徑直端身而作,脣邊帶着淺淡的笑意。
果然還是爲了錢財,真是無恥的小人行徑,凌熙懶得理他,也不說話,撈起幾塊放在一邊案几上面的花糕,細細地品嚐,索性冷了個場兒。
“熙兒,你的表兄難得回來一次,這次你倒是應該對錶兄客氣一些。”蘇氏看向凌熙說道。
“唔。”凌熙輕輕地應了一聲,幾口嚥下了口中的糕點,目光又看向了自己的指尖上的丹蔻,彷彿那上面開了一朵花兒。
蘇無忌的目光深深看着她,脣邊依然在淺笑,自然瞧得出女子態度上的特別,暗道還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先前少女還對自己的感情有了一些鬆動,讓他以爲二人很快就要水到渠成,如今再一次變成了以往的模樣,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裡得罪了她了?
這孩子!蘇氏好奇地看了一眼蘇無忌,接着又看了一眼凌熙,自然已經覺察出氣場不對。想想又覺得好像沒有什麼不對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無忌笑着看了凌熙一眼,“表妹似乎心情不好?莫不是家父的緣故?”
蘇無忌也拿起一塊糕點,發現這是彼岸之花的糕點,外皮已炸得酥脆,品嚐起來非常特別,此刻,他還以爲凌熙是因爲家中變故,又因爲蘇老爺娶平妻的事情而恨屋及烏,心中想起了沒用的事兒,甚至對所有的男人失去了信心。
他接着溫柔道:“雖然小輩不該妄論長輩的事情,但是在下覺着父親這次做的的確是不對,若要開枝散葉,納妾便可以了,何必娶妻?至少在下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看來表兄覺着納妾即可。”凌熙忽然擡眸,輕嗤了一聲。
“非也,一世一雙人。”蘇無忌淡然認真的回答,“本公子一向都覺着糟糠之妻不下堂。”
“呵。”凌熙脣邊發出一聲輕笑,覺着男人真是會演戲,接着不再言語。
“表妹覺着難道不妥?”
“……”凌熙接着沉默。
“熙兒,你的表兄與你說話呢。”蘇氏蹬了瞪眸子,再次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凌熙慢慢擡頭,暗道這個男人裝模作樣的時候還真是容易騙得旁人的好感,就連蘇氏也被此人虛僞的模樣給騙到了,思及此,她索性似笑非笑地看這蘇無忌,“表兄的銀子我從來都不會苛待,說好了三成那麼就是三成,至於其他的什麼,表兄就不用多想了,不知道表兄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蘇無忌彎起嘴角道:“熙兒表妹怕是誤會了什麼?我也是爲了你的生意前來,譬如此番宮裡面要辦宮宴了,這次我是特意過來送請柬,宮裡是專門邀請我們蘇府過去的。”
此番,爲了給少女一個與自己接觸的機會,白澤公子倒是處處花費心思,姬三得知此事後,還大吃了一驚。
宮裡邀請蘇府?凌熙的脣邊輕輕笑了一聲,姬鈺公子還真是下了心思,難道自己真的是對方眼中的香餑餑?搖錢樹?聚寶盆?
參加宮宴,當然沒有任何的壞處,那麼去便去吧!
蘇無忌接着說道:“宮裡的小黃公公說了,希望這次宮宴能用彼岸之花的菜色,宮裡所有的花費都會用原價買賣。”
“如此甚好。”凌熙的脣邊帶着淺淺笑意,她深知宮中宮宴當然是不同尋常的了,所有的貴族都會來到此地,這是一個給彼岸之花大好的宣傳機會,而且掙錢的機會她永遠也不會嫌多。
蘇無忌又款款說道:“對了表妹,如今天子準備去潁川祭祖,如今此地的安全問題也需要表妹交代給凌少,千萬小心此地的三陽神教。”
凌熙微微擡眸,心中也生出一些警惕,那三陽神教雖然並沒有出現太多次數,不代表真的銷聲匿跡,不過眼下她要對付的卻是龍家與周家。
當然,她也並不懼怕其他的勢力,任爾龍潭虎穴,她也能夠如履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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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點40發文,希望趕得及審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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