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姬鈺回到院內,去了蘇無忌的面具,面容真是眉目如畫,容光煥發,脣邊含笑,如沐春風,但是美中不足的是,姬鈺的面容如今泛着紅色,依然還是如同往常一般俊美,髮絲垂在鬢邊,卻是透出了一絲絲病態。
姬大的表情一變,連忙上前摸了摸姬鈺的額頭,感覺掌心很燙,這又是發燒的症狀,忙出言問道:“白澤公子的身體有些不舒服,是不是?”
姬鈺淡淡一笑,扶額道:“嗯,忽冷忽熱。”
姬三沉吟片刻道:“奇怪,昨日裡還好好的。”
姬大冷冷掃他一眼,“你不清楚麼?還不是因爲你送的信箋,白澤公子昨夜去了淩氏阿熙那裡。”
姬三恍然大悟,“啊!啊!原來如此,難怪難怪。”原來自己送來的那一封信箋纔是始作俑者。
“還不快去準備藥浴,給公子退熱。”姬大連聲催促。
“好的,好的。”姬三連聲回答。
沐浴之後,姬鈺穿着月白色的中衣,身形修長,如夢似幻,緩緩地轉身進入到了屋內,靜靜側臥在牀榻上,脣邊還是帶着一縷清淺輕笑,他的目光瞧了瞧自己的手臂,昨夜那少女枕在他的手臂上,擁着佳人入睡,雖然不是第一次,但是對方主動抱着他,枕在他的手臂上,這種感覺還真是說不出的幸福,而且痛並快樂着。
姬三站在外面,敲了敲門框,出言問道:“公子,袁府這次叫我們白日過去,大約要談清涼書院的事情,還有分配官職的事情,不知道公子白日裡還可以過去麼?”
姬鈺輕嘆道:“昨夜袁公邀請我夜談,雖然有人替我過去,但是袁公這位老人家都已經幾個時辰可以不睡,若是我一個年輕人再不出現,定然是很不妥的。”
他在牀榻上輕輕轉過身子,問道:“大約還要多久?”
姬大回答:“大約一個時辰之後。”
姬鈺低聲道:“記着時間,讓我再睡半個時辰,然後我們過去。”
姬大連忙道:“公子,是不是太勉強了?”
姬鈺扶了扶額頭,沉思沉吟片刻,“勉強也得去,這次官職的事情對於淩氏阿熙很是重要,大約是袁家的人心有不甘,想要刁難於她,我還是過去片刻,爲她謀取一官半職。”
姬大點頭,“是。”
姬鈺眸子微闔,又揉了揉太陽穴,低低道:“姬大,昨夜你事情安排的怎樣了?”
姬大笑了笑,“當然處理的很好了。”
姬鈺頷首,“如此就好。”
……
午時,袁府開宴。
凌熙美眸微凝片刻,一眼望過去,恰是一派歌舞昇平,鶯鶯燕燕,花紅柳綠,歌姬與舞姬無數,可表演的節目都是上得了場面的,輕紗曼舞,廣袖飄搖,絕對不是簡簡單單庸脂俗粉的程度,袁府的歌姬都是第一流的,而且訓練也是上了心的。
姬鈺擡步走了進來,在席間雖然彬彬有禮,卻是一言不發,只與當權者點了點頭,繼而坐到了貴賓席位的簾子後面,凌熙覺着這個男人比起昨日見他的模樣更冷清了,而且極不喜歡說話,甚至於給人一種高冷的感覺。
她脣邊嗤了一聲,指尖繞了繞髮絲,“又不是女人,居然直接去了簾子後面。”
她也優雅地端起了面前茶盞,一舉一動充滿了貴族氣息,便見姬鈺旁側的男人此刻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目光飽含着複雜的情緒,甚至還有一些埋怨之意,凌熙挑了挑眉,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什麼,惹得這位不斷向自己行注目禮。
姬大上上下下打量了淩氏阿熙一番,在他心中姬鈺就像是自己的後輩,在他心目裡姬鈺是最好的男兒,他不希望看到公子有任何委屈的事情,但是自從這個淩氏阿熙出現之後,公子就變得與以往大不相同,還真是讓他覺着不可置信。
雖然這個女子已用了修顏膏,還是那麼的嫵媚惑人,真是一個狐狸精,倘若用真正的面容示人,真是驚若天人,不知道會有多少男兒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就是當今的白澤公子也被她徹頭徹尾給迷住了,還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有時候他真想一劍殺了這個女人,這樣就斬斷了一切的禍患。
倘若公子的體質與正常男人相同,那麼他必然不擔憂這個問題,可是這淩氏阿熙這麼狐媚,真怕公子有朝一日會精盡人亡。
凌熙從姬大的目光中回過神來,對於旁人的目光她從來不在意,不過那男子的目光不同,她感覺到了殺氣。
姬鈺身旁的人真是古古怪怪,所以她覺着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哼,真是去他的殺氣。
倘若她懼怕這些,那麼她也活不到現在。
但見她揉了揉脖子,仔細回憶着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並不喜歡那種飲酒之後突然記憶拋錨的感覺,依稀記得昨夜,她躺在了那個男人的手臂上,枕着手臂的感覺還真的是……嗯……非常不錯,原來有個男人依靠的感覺,竟會是這麼的美好。
她想起二人臨睡前的對話,她的面容一紅,接着又一白,表情真是變幻莫測。
她記得自己好像說了一些清醒時絕對不會亂說的話語。
什麼閨蜜,什麼藍顏知己……
撫了撫面頰,她覺着有些丟人,也有些咬牙切齒,暗道:蘇無忌,你說過要陪着我,大清早的人居然就不見了。
不過當凌熙醒來後,看到梳妝檯上的紙張,正是蘇無忌所寫,“表妹,我答應你,先陪着你一段時期,直到你覺着已經不需要我,我會離開,不過我現在不方便用蘇無忌的身份與你碰面,我會常常在你身邊,請勿擔憂。”
凌熙皺了皺眉頭,輕輕撕碎了紙條兒。
所謂的陪着她!不過只是先陪一段時期!
難得她淩氏阿熙昨夜因爲這個男人而心煩意亂,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離開的心思,真是可惡的要命。
她仔細回憶着字條上的言語,慢慢回味着,靈臺似乎一瞬間通透清明,至於不用蘇無忌的身份,常常陪伴在她的身側,想到這些,凌熙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眸子在人羣中掃了掃,眼中媚意兒一蕩,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物。
她左右打量旁人的樣子,居然是一副觀察男人的樣子,這個舉動盡落入三個男子的眼中。
姬鈺在簾後沒有保持翩然君子的姿態,僅是慵懶地靠在坐墊上。
他明白凌熙的舉動是什麼意思,脣邊輕輕一笑,爲之一窒,又是無奈,輕嘆一聲,這個姑娘還真是不死心,還想要把蘇無忌的身份尋出來,真是有趣兒。
雖然,昨夜他聽到了她類似於表露心跡的表白,但是蘇無忌畢竟並不是姬鈺,既然能讓她對自己一個身份生出喜愛的感覺,那麼想必令她喜歡白澤也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既然事情有了轉機,那麼就一步一步來吧!
而此時,白玉京也坐在旁側,一雙鳳目凝視着凌熙,打量着她。
對於淩氏阿熙他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但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覺着這個姑娘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樣,這模樣看着卻有種如詩如畫的魅惑,讓他的心情也微微起伏波動。
對方曾經是袁嵐的未婚妻,他對她起初沒有任何的想法,但是直到後來她與袁嵐退婚,一直表現的可圈可點,終於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女人與凌少在某些方面很是相似,直覺中他與她應該屬於同一類型的人物,不過白玉京還是更瞭解凌少。
那個少年讓他感覺非常欽佩,心裡也有種喜歡的感覺,每當看到凌少,便想要與那少年更接近一些,很多時候都想要陪着他,與他在一起,甚至於想要陪着他一直走下去,這種感覺很不正常,與司徒雅與袁嵐不同,這是種很特殊的感情,但是遇到了淩氏阿熙後,他覺着可以把這種感情轉移到這個女人的身上。
他相信自己沒有斷袖之癖,只有喜歡淩氏阿熙纔是男人正常的表現。
所以向淩氏阿熙求婚的事情,他覺着完全可以考慮。
與其要娶一個不認識的,不熟悉的女人,還不如娶淩氏阿熙這種女子,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凌少的關係。
白玉京凝視了凌熙半晌,面容也微微泛紅。
向一個女人求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應該想辦法先從凌少那裡下手,與淩氏阿熙把關係弄熟一些,有熟人方纔好辦事。
第三個盯着凌熙的男子就是袁嵐,今日袁嵐也來到了袁府院內,他已經參與了袁家的事情,也漸漸參與到了大雍朝的政事,這些都是他作爲繼承人所應該做的,袁公還有兩個子嗣掌握着兵權,但是他相信,總有一日會把那二人掌控在手裡。
與此同時,當他瞧見了凌熙後,目光微微一怔。
他沒有想到那個本來自己瞧不起的女人居然每次見到都變得更加迷人,比之衛師師都不遑多讓,許久,他方纔皺起眉頭,這一切讓他心中感覺非常不舒服。
當然他感覺到心裡更不舒服的是,這個女人居然左顧右盼,目光從來都不曾落在自己的身上。
對自己視若無睹便罷了,沒想到這個女人的眸子,居然一直在看年輕的男人,有些年輕的男人只要被她看了幾眼,居然面色緋紅,這個舉動還真是讓人不恥,袁嵐咬了咬牙,淩氏阿熙簡直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真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意思?這是在羞辱自己麼?
雖然他心中喜歡的是衛師師,但是不免大男子主意作祟,覺着應該自己如糟粕一般甩去的,絲毫不喜歡的女人,就應該一生活在悲哀與不幸當中,此女居然反過來鄙視自己,而且活得相當有滋有味,連清涼書院都落入她的手中,弄出了龍骨水車,掙得盆滿鉢滿,這些便還罷了,從來沒有女人會對自己如此的不在意。
這是藐視,赤裸裸的蔑視。
這個可惡的淩氏阿熙,真是一個無比可惡的女人。
凌熙並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會令其他人的心中會生出各種各樣的想法。
她的目光隨意地瞧了一圈兒,看似隨意的目光中卻帶着審視之意。偏偏沒有一個男人感覺像是蘇無忌,每個人的身形,氣度,氣質都不一樣。
最後,就連她曾經見到過的一些貴族男兒她也巡視了一遍,包括白玉京與袁嵐,當她瞧着白玉京與袁嵐的時候,二人的目光都在微微閃爍,有一些隱隱期盼……
凌熙沒有理會他們,心中咬牙切齒,對蘇無忌滿是抱怨。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姬鈺的身上,表情微微一頓。
這個男人似乎並沒有往日那麼精神奕奕,眸子低垂,手指間輕輕端着一杯茶盞,優雅地品嚐着,同樣是修長的指尖,令人覺着美不勝收,與蘇無忌不相上下。
他斜靠在墊子上,似乎是精神不濟,那麼他……她的眸子眯了眯,覺着似乎可能,也似乎不可能。
她的心中如打鼓一般,倘若是此人。
怕是她根本無法接受,他與她的身份差別極大,兩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多的交集,也無法最終在一起,而且姬鈺……她根本沒有想過這個人,倘若蘇無忌與姬鈺身份相同,她覺着可能性只有三,而且她很不喜歡心機沉沉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不易令人掌控。
這時候袁公爽朗地一笑,從不遠處走了過來,衆人立刻感到精神抖擻,袁公一席華服向前,首先站在姬鈺面前朗聲笑道:“沒想到姬鈺公子這麼早就來了,感謝昨夜……公子與我秉燭夜談,真是讓袁某茅塞頓開,袁某聽的精神抖擻,感覺到心中歡喜,就是現在也沒有絲毫睡意。”
他刻意與姬鈺攀談,能與名流名士相談,可以彰顯袁家的眼光與氣度,所以袁公對於姬鈺公子非常看重。
姬鈺溫文爾雅地回答:“能爲袁公解惑,是姬某的榮幸。”
衆人聞言,立刻出言恭維了袁公幾句。
姬三偷偷瞧了一眼姬鈺,暗道昨夜姬大刻意扮作他的模樣,與袁公整夜說話,真是不易,換做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的,只有姬大可以做到這個程度,三兄弟中都善於扮作白澤公子,但是自己是扮相最差的,只可以遠觀,姬二的扮相可以近觀,但是隻有姬大不但可以扮作公子,而且還可以代替公子與人應酬,這一點都是自家兄弟感到非常欽佩的。
聞言,凌熙美眸微閃,立刻撇過了眸子,看樣子自己真是多慮了。
昨夜,怎可能是他?
這個男人,她可是一點都不喜歡,他怎可能是蘇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