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爺應該記得你麼?嗯?
這般想法一出,原本就凝固的血液,幾乎是全部回到了心臟處,一種名爲害怕的心情,已然變成一隻手,緊緊束縛着胸口,叫她說不出話來!
四目相對,看他狹長眸中有着淡淡的恍惚疏離,還似有半絲困惑,已然不復當日深情。
她仿遭雷擊,竟半晌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是大婚當日,他站在皇城的門口,親自迎她下轎,那時候那雙魅眸中的溫柔,傾倒了人間春色。
可今日,那狹長魅眸中恍然已無了她的影像,只餘了淡淡一句……爺似乎,見過你。
似乎,見過。
竟然只是似乎,見過!
見她怔忪,而敵軍已亂,雲起見澹臺凰半晌沒有發號施令,扭過頭一看,她竟然在發呆,他當即詫異開口:“太子,您還在發什麼呆?”
這位分明是北冥太子,兩個多月前來漠北提親之時,他們都是見過的,太子殿下一直深情款款的盯着人家做什麼?難不成是想搶公主的駙馬?
咳咳,這種大不敬的想法不能有。太子應該不會這樣猥瑣才是!
雲起這般呵斥,已然是大不敬,但在這種情形之下,卻是迫不得已,不得不開口提醒的舉動!所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而此刻,澹臺凰的心已經沉寂到了頂點,幾乎是一片寒涼,但現下也知道這到底不是自己爲了兒女之情發呆失神的時候!
遂收回了放在君驚瀾身上的目光,眸色瞬間冷冽,偏頭看着前方那些人,一揚手,三萬大軍將那八萬大軍包圍了起來!
敵我力量雖然懸殊,但包圍之下,敵方的八萬人馬被困在一個圈子裡面,並不好施展拳腳!尤其地方的主帥方纔被君驚瀾一箭取了性命,他們已然是軍心渙散,全然不知如何是好!而且連雲十八騎的人,和他們的戰鬥力根本是天上地下的懸殊,他們心中更是萬分驚惶!
澹臺凰銳利的眸冷冷掃向他們,旋即大聲道:“逆賊之首已經伏誅,爾等若投降,可不殺!”
她聲線清亮,是模仿了澹臺戟的聲線,卻也獨帶了一股睥睨傲然之氣,令人不由得從心底裡想臣服甚至肅然起敬!
連雲十八騎的兵馬,也飛快隨着她高聲開口:“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聲聲震天,曠野之中,滿是草原勇士們肅殺冷冽的聲線迴響!
澹臺凰心中清楚,這些人雖然已經羣龍無首,但到底在人數上佔了優勢,是不可能就這樣輕易投降的!可,不這般說一句,不給一個彼此就此停手的機會,她實在心中難安,畢竟,這些都是漠北的子民!
都是漠北的子民,可很快的,他們就要因爲各爲其主,因爲上位者之間的爭鬥而互相殘殺!這一站之後,勢必屍橫遍野,誰勝誰負都顯得無關緊要,而重要的是那些這一刻還鮮活的面孔,不久之後便再也無法展露笑顏!
她,竟卻不知,自己也會有這樣悲天憫人的一面!只是,她卻更明白,亂世之中,戰爭纔是獲得和平的最好方式,就如同秦始皇掃六合,換來了戰國時期的安寧!也只有真正的和平,才能讓她保護自己,保護自己身邊的人!
既然已經被逼上了這樣一條路,既然已經註定要於刀光血腥爲伍,那麼,她無路可退!也再不需要退路!
君驚瀾在一旁,坐在馬上,淡淡看着她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暗涌的眸子,募然想起,來漠北的途中,那一夜的河畔,他曾對她說。一齊握劍,劈開這世間陰謀詭譎。只有破開所有的黑暗,才能在逐日之巔迎來屬於這片大陸的天光!
握劍並不難,只是她那握劍的手,終歸是有些顫抖!
他低低一嘆,狹長魅眸中已然有肅殺之氣涌現,正想着是不是由自己來爲她拿穩那把劍,卻見她的眸色,慢慢的堅定而冷冽了下來!
下一瞬,他只感心中一片荒涼!
她終究還是走上了和他一樣的道路,在一片淒冷色調中一人行走,以鐵血狠辣的手段作爲堅硬的外殼,以自己握劍的雙手去劈開一道天光。破出黑暗,終究迎來一片錦繡繁華,盛世歡歌!而其中所有的血腥陰暗,孤涼冰寒,只能自己一人承受!
他是爲了父皇留給他的江山和黎民百姓,她只是爲了守護自己身邊重要的人,或者,也是爲了她作爲漠北公主的責任!
卻終究,他們變成了一路人!都是做着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獨自品嚐光明之下的霧色與漆黑,還有刺骨的冰寒!
他漸漸幽深的眸,看向眼前的態勢發展,而那些人也如同澹臺凰所料,終究沒有選擇投降,開始了一場生死之搏!
漫天的廝殺聲與血光四濺,澹臺凰身先士卒,在萬千兵馬中奮力廝殺,鮮血染紅了她的雙眸!她眼前已然什麼都看不見,漆黑夜色中,哪裡是飛濺的血光,哪裡是痛苦的悲鳴,哪裡是喊打喊殺的聲音,她都一無所覺!
心中只剩下一個字——殺!
不單單是爲王兄而戰,也是爲漠北的百姓而戰!只因澹臺滅爲王,漠北必滅!
她殺紅了眼,也殺盲了心!第一次,在她手下,死了這麼多人,戰爭的殘酷,早已不是她可以想象!上次在山崖底下救了皇甫軒那一次,她就見識過真正的戰場,今日,也不過是再經歷一次而已!
她也知道,這一役過後,她必將變強!這是強者之路上必須踏過的蒺藜之地,爲自己也好,爲王兄也好,爲漠北百姓也罷!她不可退卻,她必須變強!
浩蕩廝殺,鮮血幾乎染紅了半邊天!
連雲十八騎的能力,不容小覷,他們奪人性命的手,幾乎是死亡鐮刀一般,一路收割着性命!
君驚瀾靜靜坐在馬背上,立於一旁,看着她染血而堅毅的臉,薄脣微微勾起,隱隱像是笑。他知道,她永遠不會是安然躲在他身後的女子,不論放她在哪裡,她也會闖出一片獨屬於她的廣闊天地!
他手中長弓拉起,彎成一條弧線,犀利而冷茫的光,對着與她交戰之人的脖頸!
只要輕輕放手,那人便無半分可以活命的餘地!
可,她似乎是能感覺到一般,頭也不回的大聲喝到:“不許幫我!”
不許幫我!
四個字,幾乎是震天一般響,讓人的耳膜也隨之振了幾振!他低笑了聲,緩緩收了手中的弓箭,她素來倔強,已經逼自己到了這一步,豈容他再來插手幫她!
只是,凰兒,這條路,你當真走得下去麼?
即便是他,也覺得孤冷至極。
終而,她的劍,穿透了她身前之人的胸口!那人,是威震草原的第二神箭手!
而云起和雲翊,也幾乎是殺紅了眼!他們年輕的面龐上,滿是鐵血堅毅之氣,在血液與刀光的打磨之下,仿若出鞘的寶劍,鋒利無比,令人不敢領其鋒芒!
對方也終於看出了澹臺凰的劍,幾乎是所向披靡,她劍鋒所指之地,他們幾乎是沒有半分可以還手的餘地!而連雲十八騎也是殺勢驚天,和他們主帥隕落,大將被殺的情形大不相同!
趨利避害的道理,是誰都懂的!
終於他們之間,有一名將領大聲呼喊:“突圍!突圍!撤退!”
這個命令,終於是讓這場血戰,有了一個轉機!
敢死隊的突圍,最終終於是衝出了這場包圍絞殺之中,儘管其形狼狽,但還是成功的突圍了出去!
此刻,黎明之光終於到來,天幕之中拉開了一陣霞光,刺目而耀眼,似乎是預兆着這場戰爭的終結,預兆着這一場黑暗詭譎,終於被蕩平在劍下!
敵軍撤退,倉皇而逃!
三萬大軍在毫無天險的平原對戰八萬大軍,他們竟然勝了!滿地屍首之中,大多是敵軍之人的屍首,似乎是在告訴他們,這一場仗,他們不僅僅是勝了,而且勝得很漂亮!
雲起和雲翊看着敵軍倉皇而逃,策馬到了澹臺凰的跟前,請命道:“太子殿下,我們去追!”
澹臺凰看着前方煙波,看着他們逃命之時驚起的一地煙塵,輕輕搖了搖頭:“窮寇莫追!”
否則將對方逼入絕境,他們破釜沉舟,對他們來說,是更大的麻煩!
她這樣一說,雲起和雲翊登時沉默了。是的,這個道理他們也懂,但不追,還當真是覺得可惜!
澹臺凰靜靜看着前方,鼻尖滿是刺鼻的鮮血,手上的長劍,也有蜿蜒的血線往下滑去,她只感覺自己處在一片迷霧之中!她前世本是無父無母,卻肆意快活的大小姐,她本是有着父王和王兄寵愛的公主,半個月前她若不來,她現下便是北冥最尊榮幸福的太子妃!
可,現下,她竟然成了一個殺人的魔鬼!
和那人打鬥之間,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知道他想幫她,或者是能看出她在戰場上殺人,揹負了多少無奈,所以想用他的手來幫她塗抹這些血腥!但,她很堅定的告訴他,不要幫她,這一條強者之路,只能她自己去走,無人可替代!其中再多陰暗血腥,也只能她自己去經歷!
沒有經歷過,就無所謂強者!
只是,他不是已經失憶了麼,爲什麼還要來幫她呢。
她沒有回頭,其實也是不敢回頭,不敢去看他生疏而帶着探尋的眼神,那樣的眼神刺得她心中隱痛。微微擡起手,遮了一下刺目的天光,擡眼之間,似乎看見他如往常一樣,高站在雲端,或者不止是雲端,而是九天之上!
她一路向他飛馳而去,就如同今日這場血腥屠謬,她心中的信念,不僅僅是爲王兄,爲漠北,也是爲他,爲自己!爲自己能變強,終於能昂首站在他身邊。
可,她卻彷彿看見,自己染了滿手的鮮血,一路奔馳到他身邊,他卻輕飄飄的看着她,狹長魅眸中含着困惑,問了一句……你是誰。
腳步一滯,剎那地獄!
眼前一黑,她終於忍不住倒了下去。
暈倒之間,她落入了溢滿了君子蘭香的懷抱,似乎也聽見,他低低的嘆息,似無奈,似憐惜……
……
這一戰,在澹臺凰這一舉阻擊之後,幾乎是陷入了僵局!澹臺滅無法和珂琦部落那邊的人聯繫上,心下生疑,已經不敢妄動,縮在自己的陣營,不斷的命人去打探消息!
而這邊,澹臺凰想殺澹臺滅一個回馬槍的美好願望,自然也只能在澹臺滅的龜縮之下泡湯!最終只留下了雲翊帶領兩萬人馬故佈疑陣,在路上阻擊,不讓這被打得只剩下七萬多兵馬的部隊過去。剩下的萬數之人,護送澹臺凰回營,是看病,也是主持大局!
她這一暈倒,竟然睡了大半天。
君驚瀾抱着她回大營的時候,門口的人神色都很古怪,畢竟澹臺凰現下易容了,是澹臺戟是模樣!他們的太子殿下,被一個男人抱着回來,也確實是太詭異了一些!
回營之後,君驚瀾並無半分意外的看見了楚玉璃。
而楚玉璃淡淡掃了澹臺凰一眼,上前輕聲問:“她怎麼了?”
“暈倒,並不大妨!”對這個在自己重傷的時候,潛到她身邊不知是打着什麼主意,但姑且認爲是想趁虛而入的楚玉璃,太子爺自然是極不喜歡的。所以十分不假辭色,淡淡道了一聲,就將澹臺凰抱進了營帳。
韋鳳等人趕緊上前伺候,其實主要是洗臉梳洗,重新易容,以免被人看出端倪來。
而君驚瀾在屋內站了一會兒,腳步也輕輕晃動了一下,冷豔的容貌幾乎比澹臺凰的面色還要蒼白,楚玉璃進了營帳之後,看着他的面色,便溫聲道:“北冥太子還是去休息一會兒吧,你身上的傷也不容小覷!”
楚玉璃的語氣還是十分溫和的,因爲他心中明白君驚瀾這短短几天一路而來,是冒了多大的風險。路上一定沒有少被皇甫軒的人刺殺,原本他這傷勢也受不得半分顛簸,趕到之後又陪着澹臺凰打了一夜的仗,即便沒有出手,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而君驚瀾聞言,只懶懶的掃了他一眼,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兩人在帳篷裡頭堵着,十分不利於韋鳳給澹臺凰換衣服,於是十分爲難的看着他們。
她這樣瞅着,太子爺倒是不介意看澹臺凰換衣服,只是忽然想起自己現下似乎還在“失憶”之中,作爲一個已經失憶的人士,所以也不很適合在這裡守着等着她醒來,這樣容易露出破綻。
而楚玉璃一看見那些衣服,登時玉面一紅,竟似十分不好意思一般,腳步倉皇的往門外走。
他這一走,形狀狼狽,韋鳳和韞慧在後頭竊笑,韞慧到底年紀小些,開口道了一句:“竟沒想到楚太子還會不好意思!”
君驚瀾一聽這話,懶洋洋的笑了聲,狹長魅眸掃了一眼楚玉璃的背影,別有深意又似嘲若諷十分不客氣的道:“別人的女人換衣服,他在此處,他當然應該不好意思!”
這話聲音不大不小,傳不到外頭,卻能正好叫走到門口的楚玉璃聽到,腳步一滯,卻沒多話,大步走了出去。
太子爺冷哼了一聲,也步了出去。
留下幾個女人面面相覷,韋鳳道:“我感覺到一陣酸味,你們聞到了沒有?”
成雅木然開口:“已經開始嗆鼻了!”
“北冥太子好像是吃醋了欸,也是,這幾天公主和楚太子也確實是太親密了,沒事兒就湊到一起說說話,北冥太子吃醋也是正常的!”韞慧充分發揮了自己童言無忌的精神!
這話一說完,聲音雖然已經十分努力的壓低,但還是正巧叫那剛剛走到門口的太子爺聽了個全。
於是,他那脣際那原本就十分溫和的笑意,頓時更溫和了幾分,輕輕笑了聲:“呵……”
然後,走了,只留下淡淡王者香在空中浮動。
一個“呵”字,叫帳篷內的幾個女人同時一抖,齊刷刷的看向韞慧,眼神都是一個齊刷刷的意思——你闖大禍了!
韞慧嚥了一下口水,自知自己說錯話不小心害了公主,登時想腳底抹油,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凌燕看了帳篷口一眼,又看了韞慧和澹臺凰一眼,十分中肯的評價道:“公主完了!”
“讓公主知道之後,韞慧你也完了!”韋鳳開始十分陰暗的猜測韞慧的下場!
成雅一邊給澹臺凰擦臉,一邊衝着韞慧搖頭嘆氣,表情十分憐憫。當然,她們所有人最憐憫的還是澹臺凰,北冥太子,那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主兒啊!
澹臺凰哪裡知道自己昏迷一下,也能讓自己在君驚瀾面前雪上加霜,還十分安心的昏迷着。
而帳篷外的兩位異國太子,其中一個畢竟是他們漠北的駙馬,所以士兵們對君驚瀾的態度到底要溫善一些,沒有澹臺凰的吩咐,也已經十分可心的自發給君驚瀾準備好了帳篷,太子爺雖然是累了,背後的傷也必須上藥了,但澹臺凰沒醒,到底不放心,所以還沒去休息,但是星爺已經一隻前爪擦着眼睛,用剩下的三隻蹄子十分歪歪斜斜而又睏倦的走去帳篷睡覺了。
澹臺凰又不是星爺的媳婦兒,她暈倒關星爺什麼事兒……嗷嗚!
然後,這兩個男人就開始狀若無事的談天說地。
一旁的侍衛們看着他們兩個,腳底不斷的發麻,冷汗也是涔涔的往外冒。
只見此二人聲線動聽,一個慵懶魅惑好似蠱人的罌粟,一個清雅淺淡似乎天籟。又見此二人,一個似奪目天光叫人不敢逼視,一個似山水墨畫叫人心生嚮往。這兩人立在一起聊天,應該怎麼看,怎麼聽,都該是一副十分賞心悅目,令人心曠神怡的畫卷!
可,偏生的,這兩人儀態俊雅,舉止風流,說話毒辣,互相譏諷。笑意卻還十分惑人!
說的話其實也不太難聽,也並不帶髒字,並不失彼此身份形象,甚至字眼裡面還含着不少使人沐浴在溫泉之中陽光之下的意境,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聽着就渾身不適!好像是被這二人拖到了十八層地獄,反覆鞭笞一般,各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總之是叫人體會一次之後,這輩子不想再體會第二次!
君驚瀾自然還在生氣那小狐狸竟然聯合了楚玉璃來算計自己,雖然皇甫軒那邊的事情,即便她不說,他也是一定會替她擺平,但她這般聽楚玉璃的話,實在叫他渾身不適,尤其方纔還聽了韞慧那一番話,登時那醋味都可以沖天了。捨不得進去將那小狐狸吊起來打一頓,還不能在外頭譏諷一下情敵麼?
楚玉璃心中也是不愉的,這一場紅顏爭奪之戰,澹臺凰顯然已經選擇了君驚瀾,他已經輸了,他並不是不服輸,只是想盡自己所能,以朋友的身份幫幫她而已,也或是這幾天跟着她身邊,終而能讓這幾天成爲自己一生的懷念。可,也就幾天,這君驚瀾竟然也不肯給,命都不要便頂着傷勢飛馬而來,叫他如何歡愉?
原本就是齊名於天下的兩名男子,不論姿容智謀都不相上下,這鬥嘴鬥氣自然也比一般人要高端大氣上檔次,甚至能聽得人云裡霧裡之中還能感覺冰錐刺骨,其間悲傷疼痛,等閒語言不可描述!
就在他們鬥嘴之間,有一隻已經不再穿皮草的狐狸,竄入了澹臺凰的帳篷,在澹臺凰的牀上給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地兒,安心的睡大覺,凌燕等人如何趕都不出去,索性也不再趕了。
澹臺凰睡了昏迷了良久之後,終於是醒了!
醒來之後,神智清明瞭半分,記起來自己那會兒是殺紅眼了,最後沒頂住心裡的壓力給暈了!畢竟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人,一直以來遵紀守法,情操高尚,爲人正派,三觀健康,咳咳,扯多了!但是到了古代之後,忽然親手殺了這麼多人,尤其那些士兵還都是無辜的,只是各爲其主,實在心中壓抑!
不過,她也並不是個廢柴,也不是個膽小怕事的,所以也就能壓抑這一次了,挺過來之後,一切便都已經好了!
心境開朗之後,又豁然下沉,那妖孽,似乎是失憶了,她該怎麼辦呢?
由於她心中實在太過糾結,所以沒有主意到凌燕等人那奇怪的臉色,尤其韞慧那似乎十分愧疚的模樣,於是也只輕輕嘆了一口氣,問了一句:“君驚瀾呢?”
“啊,北冥太子啊!他在外頭!”成雅趕緊開口。
“嗯!”澹臺凰又輕輕應了一聲,起身便出門去了,都沒注意自己身邊那隻狐狸。
不知道爲什麼,凌燕韞慧等人,看着她的背影,竟然都忍不住嚥了一下口水,總覺得公主出去找北冥太子,很有點凶多吉少!
澹臺凰出門之後,韞慧很快的對着大家作揖,眼神悲傷,作祈求狀,希望大家不要把自己告發給公主。
——老子是月票漲漲漲,太子爺要開始玩命找抽的分割線——
澹臺凰出了帳篷,那一雙鳳眸便掃到了君驚瀾的背上。
不遠之處,那風華絕代的背影,現下已然不知還能不能再獨獨屬於她一個人。一個忘記,是不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她拿着他的真心,肆無忌憚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確實太過分了一些!
上次逃婚,一定傷他很深吧。不然他也不會不顧自己性命的追出來,甚至明明看見了那些山石,也並不閃避!
最後,老天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失憶!他竟然……忘記她了。
他和她之間,只有幾步之遙,卻仿被空間拉開了千萬裡。中間隔着浩瀚沙漠,一片荒蕪。澹臺凰正在進行深刻的自我檢討,並且十分傷心!
她出來的了,那兩人自然也能有所覺。
君驚瀾能感覺到掃到自己身上的視線,自是心情愉悅不必說,這小狐狸到底還知道誰纔是她的男人,也還沒有被楚玉璃這個無恥的男人蠱惑得太深!楚玉璃自然不曉得自己在君驚瀾的心中,已經變成了一個無恥之人,只一見她出來,眼中除了君驚瀾再也看不見旁人,輕輕咳嗽了一聲,轉身走了,眸色微微黯淡。
而他這一走,專注着君驚瀾背影的澹臺凰,竟然都沒察覺。
楚玉璃走後,澹臺凰上前幾步,十分忐忑的走到了君驚瀾的身邊,看着他廣袖下的手,原本是想拉他,卻擔心被他拂開,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伸出手!並肩而立,微微清風拂面,所愛之人就在身邊,但誰也沒有跨越一步。
像是飢餓到極致的人,看着一頓美味佳餚,想去吃,卻似乎被什麼隔開。只能看,不能觸摸!當然,這只是澹臺凰一個人的苦逼感受!
太子爺的感受是,身邊有一盤好菜就在旁邊,隨時想抓過來拆骨入腹!但是這隻小狐狸實在太不聽話,不嚇唬嚇唬她,以後還不知道要如何猖狂,逃婚也就罷了,寫情書虛情假意是爲旁人也罷了,竟還敢和楚玉璃十分親近,沒事就湊到一起說話!?
真是豈有此理!
太子爺只感覺自己心中的妒火幾乎沖天而起,叫他氣得咬牙切齒,偏偏對這小狐狸又是愛恨不能,細細算來,他心中的抑鬱不比澹臺凰現下少半分!
終而,還是澹臺凰沒忍住,開口道:“北冥太子……”
“嗯?”他閒閒應了一聲,尾音魅惑,偏頭看向她,魅眸中除了客氣,並無其他成分。
這眼神看得澹臺凰心裡一慌,幾乎是飛快偏過頭去,輕聲開口問:“太子是真的失憶了嗎?”
好吧,她是覺得這貨失憶,似乎是一件很詭譎而離譜的事情,實在令人不敢相信,纔會有此一問!
“失憶?”君驚瀾輕輕問了一句,容色淡淡,似乎困惑,好似是在細細品味這兩個字的意思。
聽着他雲淡風輕,幾乎是點塵不驚的聲音,澹臺凰的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怒氣,轉過頭盯着他的眸,一字一句狠狠的道:“你是真的忘記了嗎?將你我之間的承諾,和一點一滴,全部都忘記了嗎?”
這眼神,實在太過銳利,險些讓太子爺忘記了自己的找抽初衷!
頓了頓,似乎疑惑,似乎戲謔,看着她懶懶笑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這一語落下,脣際甚至還生出了些冷色,顯然是爲了令她相信。倒是眸中那點點詭譎幽暗的精光和笑意更濃了一些,沒叫澹臺凰瞧見。
這般冷冽的模樣,叫澹臺凰通體冰寒,她咬牙問:“你就一點都記不起我來了嗎?”
“爺應該記得你麼?嗯?”他狹長的丹鳳眼眨了眨,似乎十分困惑。眸中的笑意也險些遮擋不住……
澹臺凰心口一滯,整個人完全僵住!她頓了一會兒,忽然響起什麼,像是抓住了一根浮木一般,晶亮着雙眸問:“既然你忘記了,這次爲什麼要來幫我?”
這一問,他似笑非笑的道:“爺不過是見東陵和西武聯姻,便想來漠北商討聯合事宜,國書日前應該已經到了!至於出手相助,不過是半路上看見了,一時興起,你要知道,爺素來心地善良,是北冥最爲淳樸慈悲的太子!”
澹臺凰在極度悲傷之間,一聽這話,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幾下!心地善良和淳樸慈悲可以用來形容自己面前這個人嗎?是不是人失憶了,不要臉起來的那個節奏還是一樣的?日前她在照顧澹臺戟,所以沒有收到國書,回來之後匆忙迎戰,下人也沒有稟報給她,想來是這樣錯過了他要來的消息!
她纔剛剛相同,他忽然皺了皺眉,眉間硃砂也瞬間黯然失色,腳步也虛晃了一下,是後背的傷昨夜沒上藥導致,傷藥是一天都不能斷的,可昨夜……
澹臺凰見他容色不對,想上前扶他,他卻在同時徒然轉身,回營帳去了。
澹臺凰記得他身上有傷,她便也趕緊跟上,雖然他已經不記得她了,未必願意讓她接近,但不管不顧卻是絕對的不放心。只能跟在他後頭,就算是待會兒被他從營帳裡面轟出來……
又能怪得了誰呢,可都是她自找的,她若是不逃婚,就不會變成這樣!若是她耐心些,親自告訴他自己不是逃婚,而是來救王兄,最後也不會弄成這樣,愧疚之感頓時拔地而起,於是十分悲催的瞅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看起來冷漠的很,只是,在澹臺凰看不見的一面,那薄脣之際卻勾起幾分懶洋洋又極爲悠閒欠揍的舒適笑意,大步往自己的營帳走。然後聽着自己身後她的腳步聲,登時覺得這些日子盤旋在心中的不豫,終於散了些!
然後,那雙下狹長魅眸忽然閃過狐狸般的精光,如玉長指伸出,端着自己精緻的下巴,好整以暇的思索……嗯,是不是藉着這個機會,把洞房花燭給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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