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正坐在妝臺前讓丫鬟梳頭,於是也沒回頭就答道,“一早喝了熱茶,老爺今兒怎麼有空?”
三老爺滿身毛孔都抒發着喜樂,不知道他小妾懷孕,他爲何能在太太面前如此表達着高興。真是個棒槌!果然,三老爺美滋滋的說道“玉娘昨兒個不舒坦,吐了好幾回,你安排個大夫過來瞧瞧”。再是男主人,這內院的事還是要太太來張羅,不然你一個大男人爲個小妾叫大夫外人吐沫星子淹死你。
不過這個棒槌還真幹過這事,當時蘇氏在太夫人面前一頓嚎哭,“我哪裡做的不好,他如此打我臉”
當時婆婆也臭罵了三老爺一頓,“媳婦不好嗎?你是要當管事的?要你親自去找大夫?”又罵管家的大嫂“沒有管事的嗎?還要個爺們自己去找大夫給個小妾請脈?”
鬱悶的大嫂只嘀咕,他也沒打招呼呀,要是知道他去給個妾找大夫,我就是親自攔着也要堵着他呀,自己兒子啥德性自己不知,怪別人如何?
這就是很多大戶人家的講究,不管裡面是否惡臭,外面總要講個好看。要讓蘇氏來說,羊屎蛋蛋表面光,自欺欺人罷了。
三老爺賠禮半晚上,還委屈的說“不是你回孃家了嗎,我出去順便找大夫來家看看”
三老爺還真不是寵妾滅妻的人,他說順便還真是順便,他雖是個棒槌,還真不虛假,只不過有些地方他沒想到,反而他還是個最講規矩的人,講他自認爲的規矩。
蘇氏哭嚎是爲了面子被打,回自己屋已經心平氣和,這點小事還不值得她傷心情。大家都爲了面子好看,我也不想丟面子。在外人眼裡她就是個不被丈夫所喜的可憐人,自己再不該立的時候立起來,就等下人也來打你臉吧。
可回頭等三老爺把她當閨蜜似得訴說自己的委屈,還有自己的可人愛憐之處,訴說處於情愛當中的自己,是多麼的心情舒暢,對着原配說多麼多麼的心悅那個嬌柔的女子-只是小妾而已。看着對面的牛眼裡發出贊同我吧的信號,蘇氏不知是想哭還是想樂,別人是深怕正室知道自己中意妾超過原配,可這對面的棒槌,深怕你不瞭解他滿滿的愛戀,他那腦子被冰破了的激動。
那時牛眼的話語讓蘇氏隔夜飯都要拿出來看看,被棒槌刺激的記性太差,忘了昨兒個吃的是什麼。牛眼滿眼深情的說“她一哭,我的心都碎了,”蘇氏捂嘴,怕吐出來,大哥,你不姓謝,你姓瓊,叫小瑤,連起來叫瓊小遙,哪時想起他這言語都要出去吐一吐。
此刻卻見蘇氏回身站起福了福,面露驚喜道“恭喜老爺了,今兒個咱三房要雙喜臨門了”因爲大兒媳婦肚裡正揣着一個。
三老爺哈哈一樂,“同喜同喜”
蘇氏聽了這同喜一噎,鬼個和你同喜,你這親爹是真的,我這便宜娘也是真的。面上卻滿臉笑容,忙吩咐人去請大夫,又道“正好要去老太太那,讓我也當回報喜人”懶得在這看那滿臉風情之人。
“快去快去,回來還有事和你說”萬分和氣的三老爺笑眯眯的,那牛眼也不是那麼突兀了。
要在前世,三老爺就是大家認爲的渣,可蘇氏認爲他不是,他兩個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後,他也沒有對她體貼愛憐到讓她對他產生愛意,前世離異的女子都難,更何況古代。他也不中意她,沒有美貌沒有素雅,平平凡凡的一婦人,但他自認爲尊重她,沒有寵妾滅妻,後來,還能聆聽他的內心世界(蘇氏說那是我實在無聊當聽個樂趣,不想聽時你也進不了我的房),棒槌自認爲這個太太娶的好。
蘇氏說他不是渣只是個棒槌,還是沒長大的孩子,和三姑奶奶一樣,只不過一個嬌縱跋扈,一個天真愚癡,還好遇到我,換個人當他原配被他氣死都是小事。蘇氏沒刻意做那賢惠人,只是想省心,沒必要爲不必要的人傷了自己,在不傷害不妨礙自己的情況下,悠然度日,他也只是那無法挑選的搭夥過日子的人而已。
蘇氏出了門見二兒媳帶着丫鬟過來請安。蘇氏不愛這早請安晚報道的,真的孝順不在這,自己也沒給兒媳立規矩的習慣。兩個媳婦一嫁進來,蘇氏就告訴她們不必如此,可是,規矩這樣,她們日日受着如此教導長大,還當婆婆客氣,自是嘴裡答應,第二天蘇氏還沒起就她們就等在門外了。
別說她們,就是蘇氏自己嫁進來開頭還不是一樣的早站規矩晚端茶的,還好有個現代思想的小姑子,有她插在裡面,太夫人也就不是太管。可是不能因爲婆婆不介意,媳婦就不去請安,有時規矩是給人看的。所以蘇氏也理解如今的兒媳想法。
看見婆婆出屋,二兒媳笑着上前一步,屈身道早安,“娘起的的早”
這個媳婦進門一年多了,還沒有孩子,每次見了婆婆就小心翼翼,時刻看着婆婆的臉色,如果蘇氏臉色沉了點,她就會像小兔子似得趕緊起身站着,一副她有罪的模樣。每次讓蘇氏哭笑不得。
大兒媳投胎生了個女,蘇氏產房外就笑着說“女兒好,女兒貼心,先女後兒那是福氣”就擔心媳婦因爲生了女怕婆婆不喜,月子都做不好。我容易嗎?我像那處處賠小心的媳婦,當年面對自己婆婆還沒如此哪。蘇氏是見回媳婦就吐槽一回。
這就是父權社會女子之悲。女子稍微能有點地位,不是你能幹,而是你的肚子是否爭氣,女子只有在生了幾個兒子娶了媳婦後,上頭沒有大山了,才能隨心所欲的舒坦,爲何說多年的媳婦熬成婆,蘇氏暗想,自己快熬出來了,等分了府,自己也是四個兒媳的婆婆,外加一個算是正經的其實是便宜婆婆,到那時,哼哼,我也作威作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