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聽了他這話,頃刻無言,他總覺得,北冥太子對自家主子似乎是沒什麼敵意,但是學醫的事情,那人卻也實在是太過分,藥粉過敏感染,尤其入了咽喉便是致命的,這是誰都知道的道理。一個不察,主上的性命就丟了,可他卻對夫人提出這樣的建議!
這樣一想,他的表情也冷肅了下來!
也就在這會兒,又聽得前方那人淡薄的聲線傳來:“他要我學醫,無非是希望那藥粉感染之下,能要了我的命,沒了我,母親便只有他一個兒子。只是他到底失算了,我沒死。那麼……既然我沒死,該死的就是他。”
“可,主上,您有沒有想過,這一切或許是誤會?”這是無困惑了很久的問題,如果君驚瀾是真的是處心積慮的想要主上的性命,甚至刻意去告訴夫人讓主上學醫,那麼爲什麼現下卻對他們一忍再忍呢?難道真的是因爲愧疚?後悔了自己當初所爲?他總覺得,不會這樣簡單!
這話一出,卻看到前面的人影,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月色般醉人眼眸掃向夜空,眸中閃過困頓和猶疑,而袖袍下的手,卻也終於攥緊,清冷孤傲的聲線淡薄的響起:“不會是誤會。”
不會是誤會,也不能是誤會!
這十多年,他都是憑藉着這樣一個一股恨意在支撐着自己,支撐着自己不因爲母親的漠視和冷漠而崩潰。如果忽然告訴他這一切都是誤會,沒有人恨了,那他應該恨誰?恨自己的母親嗎?還是恨上一代的那些他不知曉的所謂恩怨?
這一瞬間,他忽然亂了。
如果是誤會,如果真的是誤會,他該怎麼做?
無看着他微微顫抖的背影,終於輕聲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夫人或許會知道,老主子恐怕已經知道了!”這次夫人來漠北幫君驚瀾救澹臺戟,老主子沒來,恐怕也是看出了些端倪。
他這樣一說,百里瑾宸的聲線卻忽然變得低沉起來,淡淡道:“無,你知道麼,我希望她知道,也不希望她知道。”
這話一出,無募然鼻酸,他恍然明白,自己的主子屢屢和君驚瀾作對,不僅僅是爲了爭當年那一口氣,也是爲了引起夫人的注意。就像是一個不論做得多好,也得不到母親一個正眼的孩子,便想着,如果自己調皮搗蛋,能不能引起她絲毫的在意。可是這調皮搗蛋,就傷害了其他人,所以這恐怕,也是主上一直迫自己堅信當年的事情不是誤會的原因之一!
他正想着說句什麼安慰一下他,一道黑影忽然從天而降。落到他的腳邊,開口稟報:“主上,皇甫軒的兵馬兵分了兩路,一路往北冥,一路往漠北了!夫人傳信,說……說……”
“說北冥戰亂,驚瀾哥哥或者國庫不夠充盈,讓我將夜幕山莊的錢財奉上,助他一臂之力是麼?”百里瑾宸寡薄的脣勾了勾,頭也不回的淡淡詢問。
他這一問,那黑衣人還沒說話,無的表情便變得有些不愉!夜幕山莊是老主子交給主上的,這些年來在主上的手上近乎是擴展了數倍有餘,就這般交出去?!
那黑衣人聽他這一問,終於低下頭:“是!”他心中也奇怪,夫人那個一個愛財如命的人,怎麼這樣捨得。
“知道了,你派人去送吧。”寡薄聲線聽不出絲毫溫度,竟是頭也不回的開口吩咐。
“是!”黑衣人退下。
無卻上前一步:“主上,那是我們數十年……”他不是在意那些身外之物,而是夫人這麼做未免太偏心了些!
他話未說完,前方之人已經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微風撩起他如墨的長髮,沉如夜色,那聲線也如同雲中歌一般清冷動聽,吐出的話,卻極爲落寞:“無,我早已不爭了。”
不爭了,是因爲早就死心了。
君驚瀾不需要做什麼,就能得到母親所有的關注。而自己不論做什麼,她都視而不見。他早就不爭了也不再奢求了,只是仍舊有怨,仍舊有恨。
“或許,我是真的想殺了他。或許,只單單是想要她後悔。也或許……不過是讓她記起來,自己還有我這一個兒子罷了。”
但到底是因爲什麼,其實這麼久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很多時候,有些東西在心中埋藏了太久,太久太久了之後,人自己都會忘記自己的本來目的。目所能及的,便只剩下前面一條路,只有那麼一條路,不知道是對的還是錯的,卻還是要堅持走下去。
或許前面是萬丈深淵,或許前面是耀眼而刺目的光明。
但,管它是什麼呢,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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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草原,雪山邊緣,竹屋之中。
那躺在牀上的人,微微偏過頭,看着陳軒畫緩步往門口走的背影,忽然輕聲開口,叫了她一聲:“畫公主!”
“殿下!”陳軒畫腳步一滯,心中一慌,低下頭站在原地,沒敢擡頭看他。
他實在太敏銳,敏銳到在他面前,她只覺得自己幾乎無所遁形。而上次從那間竹屋離開,到了這間竹屋,他便十分直白的忽然問了她一句——那牀上的血跡,是不是你的?
她當時故作鎮定的回答了,說是殿下自己身上的血,並不關她的事。但他似乎並不相信。
而此刻,他忽然開口叫住她,這叫她心中也有些害怕,難道殿下是想問些什麼?還是問那件事情?
她心跳如雷,不敢擡頭,整個人侷促不安,已然想就這樣奔逃出去。
就在她萬分擔憂之間,那人優雅華麗的聲線緩緩響起,貴氣依舊,卻問出了一個似乎有些離譜,卻並不算是離譜的問題:“本宮想請教畫公主一個問題!有一隻牧羊犬,它極爲喜歡牧羊者。但牧羊者卻並不需要它陪在身邊,所以牧羊犬來了幾次,最終都被牧羊人趕走了!終於有了一天,牧羊人無意中取走了牧羊犬最爲貴重的東西,心中有愧,便有意讓牧羊犬留下,但牧羊犬卻拒絕了,你知不知道,這是因爲什麼?”
這一問,看似無厘頭,卻幾乎是叫陳軒畫遍體生寒!
他問的問題,只要稍稍一想,便明白幾乎就是在說他們的關係。她頓時也明白了,儘管自己一直不承認,但其實他猜到了!
她頓住,咬了咬下脣,幾乎是將脣畔咬出了斑駁血跡,方纔擡頭看着她的眼,將自己的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殿下,也許是因爲那隻牧羊犬,有屬於自己的驕傲。它想留在牧羊人的身邊,卻並不希望那是一種施捨!”
她這話說完,還有那晶亮得過分的眼神,讓澹臺戟瞬間便明白了。也是驗證了自己的猜想,她終於是告訴了自己答案,她那那牧羊犬一般,因爲有自己的驕傲,所以不需要他的施捨!
陳軒畫說完,便感覺整個屋內的氣溫和空氣都稀薄了幾分,叫她心中萬分難受,看着他的眼神也慢慢有些退羣,是以飛快的轉過身,想往門口而去。
沒走幾步,卻聽得屋內的人開口:“畫公主,牧羊人願意爲自己做下的錯事負責,也會好好的對待牧羊犬。或者沒有愛,但是他會履行自己的責任。請你記住,這話,永遠有效!”
他話音一路,陳軒畫鼻子一酸,淚水瞬間便瀰漫上了眼眶。
她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他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做下的事情,他都願意爲自己的行爲負責,不會有絲毫逃避。所以,他也告訴自己,雖然他對自己沒有愛,但是他願意負責,也願意盡好一個丈夫的義務。而她,隨時可以找他履行他今日的諾言!
世上有多少人做錯的事,不敢承認,或是不想承認,最終選擇裝作不知和逃避,甚至一路錯下去。可他,不是那樣的人,做錯了,他便願意爲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她哽咽了一聲,輕聲開口:“殿下,臣女記住了!”
語落,大步而去。或者有一天,她會因爲再也控制不住那分愛意,已然無法顧忌那麼多的驕傲和尊嚴,來開口要他履行對自己的承諾。但現下,她還不想。
最終,她聽見他輕聲嘆息從風中傳來:“對不起!”
她腳步一滯,心中一抽。又接着擡步而去:“殿下,你是個好男人!”明明可以逃避不用負責的,但他還是堅持對自己說了這樣一番話。或者最開始是他的錯,但那時候他神志不清,如何能控制得了自己?她也從來未曾怪過他。
直到陳軒畫徹底走遠,澹臺戟方纔收回了看向門口的眼神,目光飄向窗外。旋而,那櫻花般的脣畔扯出一抹苦笑,原本,他和凰兒就不可能。現下,更是半分妄想都不該再有了。他欠了一個女子一生一世的幸福,還有什麼臉面再去愛其他人?
也許,這就是命。命裡有遇見,命裡終將錯過。
——
漠北,連雲十八騎的營帳門口。發生瞭如下讓人嘴角抽搐,眼角崩裂的事情。只聽得一聲慼慼然然的哭聲而起……
“嗷嗚嗚嗚……”澹臺凰,你死得好慘啊!小星星童鞋在澹臺凰的帳篷門口,一邊拍大腿,一邊悽悽哀哀的嚎喪。
嚎了一會兒,澹臺凰沒出來,它又從自己身後背的包袱裡面,拿出來好多白花花的冥幣,開始漫天拋灑,再次大哭,那哭的叫一個肝腸寸斷,如喪考妣。
這會兒,君驚瀾正收到炎昭的密報,說是皇甫軒的四十萬大軍兵分兩路,已經有一路去攻打北冥,而好在他們之前早有準備,纔沒有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也就在這會兒,聽見了門口的哭嚎之聲,哭得很有點慘淡。
澹臺凰嘴角抽搐了一下,掀開簾帳走出去,就有一張冥幣非常精準的貼上了自己的額頭,她嘴角一抽,將那玩意兒從腦門上扯下來,瞅着小星星,忽然有種一腳把門口這貨踹到天邊的衝動!
見大仇人出來了,小星星哭得更邁力了,而且揮舞着自己的蹄,大聲“嗷嗚!”作出一副父老鄉親,你們都要爲我做主的樣子,對着一旁的士兵一陣狂揮!
士兵們看着那它那人性化的模樣,還有在半空中飄舞的冥幣,嘴角都十分整齊的抽搐了幾下,非常有節奏感。但畢竟那是在太子殿下的帳前,借他們的一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過去圍觀,只是偷偷的眯起眼睛,十分猥瑣的窺探。
澹臺凰挑眉,極爲不豫的看着它,十分不耐煩的問道:“你又是哪裡不好了?”
一大清早的到她的帳篷門口甩冥幣,這丫的還想不想活了?真想一盆子狗血潑死它!
這會兒,君驚瀾也從帳篷裡頭出來了,方纔出門,便看見了漫天飄飛的冥幣,登時那脣畔的笑意也溫和了幾分,不冷不熱的看着小星星,等着它的下文。
星爺一看見主人表情不對,雖然心中發毛,但還是飛快的撲上去抱大腿:“嗷嗚嗚嗚……”主人,你要給我做主啊!那個眼淚稀里嘩啦的往外流,就似那不要錢一般!
“哭夠了麼?”太子爺頗爲不耐的看向它,狹長魅眸中有些明顯的嫌惡,看樣子很是擔心小星星把鼻涕抹到他的身上。
這一問,語氣冰寒的很,小星星童鞋登時就明白了主人這是不高興了,於是放開了他的腿,接着,瀟灑的一撥流海:“嗷嗚!”想當年,星爺是多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天地之色都爲星爺傾倒!
發表完畢,又轉過頭,把屁股對着澹臺凰,左前爪深沉的支着自己的狼頭,右前爪往後甩了三十度!又是一邁克傑克遜的經典姿勢:“嗷嗚!”不僅僅如此,星爺就連思索的表情和神態,都是那麼的讓人心醉心折!
最後,一隻前爪叉腰,狼頭呈現吟詩狀看向半空:“嗷嗚!”可是爲什麼,自古英雄多磨難,還要總是被小人暗算!
“呼啦!”
它這怨天尤人的仰頭之間,它剛剛拋灑的一張冥幣,準確的被風颳到了它的狼頭上貼着!
“嗷!”星爺憤怒的把冥幣從臉上扯下來,還用狼蹄狠狠的踩了幾下!方纔轉過頭,指着澹臺凰開口:“嗷嗚嗚!”主人,她偷了星爺的私房錢!
指責完畢開始滿地打滾:“嗷嗚嗚嗚……”你不把私房錢還給星爺,星爺跟你沒完,沒有錢的星爺,如何能挺起腰板做狼!
澹臺凰嘴角一抽,貌似她昨天晚上跟君驚瀾說了百里瑾宸的事情,就一直沒從帳篷裡面出去,怎麼可能偷它的東西?無語的看着它開口:“你沒搞錯吧?你有人證物證嗎?”
“嗷嗚!”沒有!但是知道星爺有私房錢的只有你,主人都不知道星爺有私房錢!
一衆士兵們就看着一隻狼在那裡跳腳怒罵,狼嘴上下翻飛,唧唧歪歪,他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說什麼。越看那貨越像是得了羊角風的,搞得他們心裡也忽然有點忐忑!
澹臺凰其實也不太明白它到底在說啥玩意兒,只隱約知道它似乎是在糾纏自己拿了它的什麼東西,完全不知道如何解釋的時候,一隻雪白的狐狸,忽然從一旁的草叢踱了出來。
它很不愧是一直優雅的貴族狐狸,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端莊,即便前爪拿着一個白花花的東西在啃……
嗯?白花花的東西?
澹臺凰定睛一看,正是一錠銀子!翠花正在啃食中,小星星也是眼前一亮,眸中怒火和驚喜交織。於是,澹臺凰大概明白了,敢情是翠花偷了小星星的銀子,八成還以爲是吃的,所以現下還在瞎啃。好吧,說起來翠花現在算是她的寵物,它偷了小星星的銀子,自己也有責任,一大早被人家甩冥幣也不完全是無辜!
翠花啃了幾口之後,終於發現這銀子沒什麼好吃的,虧得它還在三十米外的大樹下頭的石頭下面刨了三米土,纔將那玩意兒挖出來!原本是聞到一陣異味在地底下才挖的,沒想到挖出來是這樣的結果。
正準備扔了,一擡頭,就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唸的帥哥哥!登時整隻狐狸去傻了,眼中開始冒星星,十分激動的盯着小星星!
星爺見它如此癡迷的盯着自己,十分瀟灑的剝了一下流海,散發着自己的雄性魅力,一步一步的對着翠花童鞋走了過去!
澹臺凰看着,嘴角忽然抽了抽,莫非這兩貨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看對眼了?回過頭看了君驚瀾一眼,卻看他眸中含着些無奈的戲謔,似乎並不像澹臺凰想的那樣樂觀!
果然,星爺一路對着翠花拋媚眼過去,終於十分安然的走到了翠花的面前。翠花暫且還被迷惑着,站在原地沒動!
然後,兩隻大眼對小眼,四目相對!星爺微微伸出前爪,對着翠花伸去,翠花一見,害羞的閉上眼,偏過頭……
接着,星爺忽然一扯!把翠花爪子上捧着的銀子扯了過來:“嗷嗚!”還來!
然後,然後,抱着自己的私房錢轉身走了。
這下子,莫說是澹臺凰和翠花了,就連一旁站崗的那些士兵,也爲小星星童鞋的不解風情深深的汗了一把!那還是一隻狼嘛?以後誰再用“色狼”來形容好色的男人,他們跟他急!
翠花的表情的狐狸臉也便得很不好看,忽然生氣的撿了一塊石頭,對着小星星的背影砸了過去……
然後——打起來了!
澹臺凰抽搐了一下嘴角,正想對君驚瀾說句什麼,雲起卻急匆匆的走了過來,到了他們跟前,先是彎腰行禮,纔將自己前來的目的說出來:“殿下,我們的人探到澹臺滅的人果真在塞納河畔設伏,他們的人已經事先埋伏在那裡了,恐怕也是擔心我們先行一步,埋伏在雪山的攻擊,我們現下如果過去大隊人馬的話,一定會被澹臺滅的人發現,怎麼辦?”
這話一出,澹臺凰的面色很快的冷了一下!澹臺滅這個蠢貨,竟然還是想着先剿滅了他們再去與東陵開戰,他就沒有想過,沒有連雲十八騎的力量,他完全不可能是尉遲風的對手嗎?
看她如此生氣,他不動聲色的握了她的手。寬大的袖袍之下緊握,其他人根本看不出。
一如既往的溫暖,包容,安定。
澹臺凰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纔算是平定了心緒!怒氣卻再也無法遮掩,原本王兄之事她就忍了澹臺滅一次,沒想到他竟然還想假借和談暗算她,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冷冷盯着雲起的眼,一字一頓的開口:“必須給我把人弄到雪山!這一次,我不僅要澹臺滅的計劃落空,也還要反將一軍!看是他命大,還是我命大!”
這話一出,一股怒意和傲然的霸氣迸發而出。雲起面色有些爲難,相當支支吾吾的道:“可是殿下,那麼多人,我們……”
“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得給我把人弄過去!”她就不信,他們這個人在草原這麼久,會想不到找別的道路上雪山的辦法。
她這般一說,雲起終於咬了咬牙,開口:“末將盡力一試!”辦法還是有的,但是趕的和談之前將軍隊放到通往雪山的岔道之上,時間實在是緊了一些!
他正準備轉身走,卻忽然聽得君驚瀾懶洋洋的笑了一聲,那聲線極爲悠閒,似乎是在告訴他們,他已然有了辦法。
澹臺凰奇怪的扭頭看了他一眼,十分懷疑的將他上下打量了一會兒,納悶問道:“你有法子?”
這一問,他閒閒笑了笑,忽然伸出手,如玉長指夾住了空中一張飄飛的上冥幣,旋而,那雙狹長魅眸看向她,似笑非笑的道:“小星星不是已經告訴我們辦法了麼?”
一張雪白的冥幣,夾在他的指尖,還有無數冥幣在半空中飛舞,澹臺凰皺眉看了一會兒,忽然眼前一亮:“你是說……?”
她竟然沒想到,小星星童鞋這吃飽了撐得來揮灑一下冥幣,倒還正好給了他們靈感!只是:“這樣到底還是有些風險,倘若一個把握不好……”
“這一場博弈,端看你敢不敢賭!”君驚瀾放開了夾着冥幣的長指,任由它在空中接着輕舞。
澹臺凰猶豫了半晌,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轉瞬便有了更好的計策!
她一把召回了雲起,在他耳邊唧唧歪歪說了一些話,聽得雲起的嘴角不斷的抽搐,並不斷的嚥着口水,還時而不時的將狐疑的眼神掃向澹臺凰,太子殿下怎麼會想到這兒陰損的招數,這還是他們以前那個美豔無雙,風華卓然的太子嗎?
但是看着她的臉,似乎是的啊!可,這近距離一看,雲起募然瞳孔一縮,他看見澹臺凰的鬢角處,似乎是有什麼東西粘合着,如果不是非常近距離,非常仔細的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心中驚濤駭浪,直至微微有點失神,澹臺凰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這才召喚回了他的神智,併成功的嚇了他一跳:“啊!太子,您剛纔說什麼?”
見他這魂不守舍的模樣,澹臺凰又來着性子把自己方纔說過的話,對着他十分耐心的又說了一邊,雲起這纔算是聽明白了,但心中的驚惶已經無法用言語表述。這個人,他不是太子,那他是誰?
她這個主意,雖然冒險,但也無疑是極好的,按照原理來說,也該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但是……他心中千轉百回,一陣一陣的後怕,想着君驚瀾和楚玉璃來的莫名其妙,還屢屢幫助他們,又想着這幾日北冥太子和自己面前這個人似乎是真的過於親密,隨之又想到這人容貌體型和太子相若,但平日說話的習慣都並不相同!
所有的懷疑,全部擠壓到心中之後,他又開始想着,如果這個人不是太子,那太子又應該在哪裡?
見着雲起的表情有些僵直,似乎是有走神了,澹臺凰有點不耐煩的打斷了他:“雲起將軍,你這又是怎麼了?”
“啊!不,末將沒什麼,末將只是在想,這樣的計劃到底能不能實施!風險實在是太大了,末將有些擔憂會出意外!”雲起幾乎是語無倫次的飛快的像澹臺凰解釋,但具體在說什麼,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澹臺凰看着他的臉色,心中越發奇怪,正想說什麼。雲起卻看着她的眼眸,忽然道:“殿下,您是真的希望漠北好嗎?”他想着這些日子,面前這個人做什麼事情,也好像全部都是爲了漠北的局勢着想,或者,是可以相信的人,不然王上那麼聰明,一定不會將王印傳給他!
他這般一問,加上這幾乎是想看透她內心的眼神,讓澹臺凰的心中覺得十分古怪,但卻還是回了一句:“那是自然!”
她這樣一回答,雲起看着她十分坦蕩的雙眸,眼中閃過一絲微微的猶豫,但也慢慢的堅定了下來,點頭沉聲開口:“殿下,末將信您!末將這就下去準備!”
澹臺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只感覺怪怪的,十分不妙,難道是自己哪裡弄出了破綻?正在狐疑之間,君驚瀾忽然一把將她扯過來,在她臉上細細的看了一會兒,從她的鬢角處逐一掃過,終而,狹長魅眸中慵懶的容色忽然冷厲了下來,偏頭看向雲起,眸中隱有殺機!
這下,澹臺凰終於明白是自己大意暴露了!她一把抓住君驚瀾的手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憑藉雲起剛剛問的話,加上最後的舉動,現下多半是選擇了相信她,相信她對漠北並無惡意,所以至少現下他不會說出去!
自己不是王兄的事情,決計不能傳出去。雲起也是知道輕重的,現下殺了雲起,無疑是最安全的做法,但是他畢竟是一員猛將,澹臺凰也跟他一同上過戰場,就這樣殺了他,未免太過可惜!
見她如此,他當即閒閒笑了聲,挑眉道:“你自己想好,可別到時候後悔了抱着爺的腿哭!”
“滾!我相信他!”這句話,澹臺凰說的很認真。
她既然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也不再多話了。隨之,夜鷹忽然出現在他腳邊,將一封迷信遞給他,潔白如玉的長指接過,展開,魅眸輕輕一掃,眸色卻徒然下沉了幾分,開口道:“替爺傳信給乾孃,北冥國庫充盈,不需如此!”
夜鷹似乎早已料到是這樣的答案,當即退下了。
澹臺凰看了那信件的上的內容,也是愕然,竟然不知道南宮錦聽說皇甫軒的兵馬來了,那樣一個愛財如命的人,竟然強家蕩產的幫他,真的難怪了,她想,如果她是百里瑾宸,她心裡也不會好受。他和君驚瀾都明白,此時此刻彼此計較的都不是錢財,而是南宮錦的心思。
見她已然看見了,他也不瞞她,只狀若無事的懶懶笑了笑:“爺說過了,乾孃是真的很偏心!”
她握了他的手,輕聲道:“不想笑就別笑了,這不是你的錯,早晚能解釋清楚的!”
這話一出,他倒是真的笑了,竟不知她如此知他,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拉着她往軍營去了。
然後,連雲十八騎的軍營裡面,發生了一件極爲詭異的事情,他們風姿卓然的太子殿下,竟然下令他們兩日不準換褻褲!這讓所有的人都是莫名其妙,但也都乖乖的聽話,在太子的號令之下,做了這麼一件極爲不講衛生的事情!
而直到第二日的下午,太子殿下又忽然下令收集他們兩日沒換,還隱隱有點尿騷味的褲衩,然後在那個風高夜黑的夜晚,太子殿下秘密帶着五千人馬從軍營出去了,他們沒有帶着極爲鋒利的兵器,只帶了鑿山的錘子,冥幣若干,又拖了數十萬人臭氣熏天的褲衩出去了!
她出去之後,兩個風華絕代的男子,看着她帶人離開的背影,無奈搖頭。
楚玉璃看向君驚瀾,溫聲問:“你不去幫她?”
“她給了本太子別的任務!”他懶懶笑了一聲,看着澹臺凰離開的背影,也極是饒有興味。
楚玉璃點頭便是明白,又淺淺笑道:“也不知道她的腦袋裡都裝了一些什麼,這樣的法子都能被她想到!”
“這一戰,應當有些意思!”確實值得,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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