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說我早已懷疑榮傾。此刻看到她,我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來。尤其是看到她站在外面雄赳赳氣昂昂的樣子,更是恨不得撕了她。
我握在身側的拳頭都在發抖了。牙齒咬得嘎吱嘎吱響,咬着牙差點都想跳下車去撕逼了。霍黎希卻擔憂的看了我一眼。按住了我蠢蠢欲動的手。把我摟在懷裡。
車外,榮傾凜着神色。眼裡含着淚,一步一步的走向我們。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又是可憐又是可恨的說:“阿希,你確定,你真的要爲了個這麼不三不四的女人跟我悔婚嗎?”
“不,不是因爲她。我們不曾訂婚,更何談悔婚。”霍黎希搖搖頭。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笑意。他盯着榮傾,一字一句道:“阿傾,咱們從小一塊長大。你到底做了什麼事,你最清楚。我心裡也清楚。今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跟你訂婚,不是因爲她,不是因爲任何人,只是因爲你自己。我希望你是明白我的,你要知道,霍家哪怕是容許我跟個沒有名分的女人鬼混,也不可能接受你這麼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做我的枕邊人。”
“可是,可是...”榮傾咬着牙,她的手急切的扒在車窗玻璃上,眼裡的淚水奪眶而出。“榮霍兩家聯姻,我們兩家從小就說好了的。”
“不。”霍黎希搖搖頭,淡淡道:“榮霍兩家是要聯姻,可是,不是你,也不關我的事。你別忘了,咱兩家的後輩,你有哥哥,而我,也有妹妹。”
“不,阿希...”榮傾哭得更厲害了,一個勁的拍着車窗,樣子看起來有些歇斯底里。
霍黎希卻只搖頭,完全的不爲所動。“這一次我放過你,是看在兩家世交的份上,我們的婚事口頭之約,算不得數的,不必再提。好了,你別攔在我車跟前了,小爾現在很虛弱,我要帶着她回去休息,你讓,你讓開。”
“我不讓。”榮傾哭着撲到車前面,站着,擋着,那樣子看起來甚是淒厲。
霍黎希只看了一眼,一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毫不留情的踩上了油門。
我聽到了女子淒厲的尖叫聲,還聽到了男人的呼喊聲,可是霍黎希的車短暫停頓之後跟離線的箭一樣衝出去,我,什麼都顧不上了。
他把我送回了別墅,他將我伺候得很小心,噓寒問暖的問我有沒有不適舒不舒服。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爲身體受創了所以特別的虛弱,還是因爲榮傾的事兒而變得矯情,我忽然的很想緊緊依着他,一點都不想放開他。
於是,我很矯情的要求他抱着我,不許離開我半步,一向脾氣很大的他竟然也答應了,他將我攬在懷裡靠在我的牀頭,給我講故事,唱歌我聽,十八般武藝用盡了,最後,弄得我也難得的笑了。
“小爾,你開心就好。”他颳了刮我的鼻子,眉頭一鬆,如釋重負的表情。
這一晚我沉沉睡去,或許是因爲得知他不會再訂婚而我也不再是小三,或許因爲他答應要帶我回深圳,我的心情輕鬆了很多,睡眠也好了。
然而,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他卻又不見了人影。
像上次軟禁一樣,這一次,我又在別墅裡跟柳媽一起暗無天日的呆着,不過唯一一點不同的,柳媽給我拿來了最新款的平板電腦說給我看電視打發時間,我也能上網了,我房間裡給安了座機,打電話也自由了。除了要求我臥牀休息不能出門,其他的我過得不能更舒坦了。
剛拿到平板連上網的時候,這麼多與世隔絕,我激動的打開了通訊軟件,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什麼呢?跟誰說呢?發生了的這些事,該如何說起呢?
我看到了我的通訊軟件有很多留言,有溫情的,有向華庭的,蔣東麒的,蔣東玥的,甚至還有周嘉易的,我搖搖頭,苦笑着將通訊軟件退了下去。
我在這間別墅裡住了一個月,柳媽小心的照顧我的小月子,直到一個月後的某一天,柳媽突然跟我說:“蘇小姐,你去洗個澡換個精神點的衣服吧,先生要見你。”
“誰?”我吃驚的瞪大了眼睛。
“先生。”柳媽神色平靜,蒼老的眼裡沒有任何的波瀾。“少爺的父親,霍先生。”
我當場就愣了愣,我覺得自己特別吃驚,我不知道霍先生要見我做什麼。我正想着,柳媽卻只將我往浴室裡推,她說我儘管去洗澡,她來幫我找首飾搭衣服。
我不知道柳媽這麼殷勤是爲了什麼,但想到柳媽到底是霍家多年的傭人,或許最是瞭解霍先生的喜好,或許她是怕我穿錯衣服做錯事才這樣忐忑,所以我想了想也想通了柳媽的所作所爲。
我在浴室裡面美美的泡了個花瓣浴,等我出來的時候,牀頭已經配好了衣服。
一件大紅色的及踝長裙,質量不錯,料子有些舊,看起來不是新款了。
一雙黑色的皮鞋,笨拙的款式跟如今市面上各種各樣的高跟鞋比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我有些鬱悶,我不知道這些老古董柳媽是在哪裡找來的,我看了一眼就不想穿,柳媽卻又從外面鑽進來,將手上拿着的一套珍珠首飾拿給我。
“蘇小姐,穿上吧,一定很漂亮。”柳媽的笑容裡充滿了鼓勵,她將首飾拿給我,淡笑道:“把頭髮挽起來看起來精神些,這衣服雖然舊了但還是很漂亮的,很襯你的膚色,蘇小姐你相信我,柳媽不會害你的。”
柳媽的笑容溫柔和煦,我深知柳媽在霍家的身份,無可辯駁之下,我點了點頭。
將一切都打理好之後,我再一次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出神,時至今日,我不得不相信,是上天賞我飯吃,給了我一個好顏色。長得漂亮的人,穿什麼都漂亮,而根基本就不錯的我,穿上這樣風格的衣裙,隱隱的竟然有了林晚月的影子。
是的,我忽然的想起了林晚月,當我穿着這樣衣裙的時候,心中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若從舊時光裡走出來一個明眸皓齒的美麗少女一樣,那樣子,依稀是我年輕時候的母親。
我不敢再想,使勁的搖搖頭,將滿腔思緒晃開,任由柳媽在前面帶路。她說,怕我找不到地方,她要帶我去。
在車上的時候,司機在前面開車,我跟柳媽坐在後面閉目養神,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柳媽不自覺的看了我好幾次。好幾次都當做沒看見忽略過了之後,我終於不自在了起來。
“您是在透過我看到了誰是嗎?”我終於忍不住,直勾勾的問了出來。
而隨着車子一個急剎車,柳媽身子猛地一顛,然後臉色煞白。她猛地咬牙,然後擺手,她說,沒有的事,蘇小姐,你想多了。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家很不錯的私房菜館,外面看起來很古舊,在衚衕裡頭,但到了裡面,卻別有洞天。
亭臺掩映,小橋流水,古色古香的隔間裡,美妙的琴音伴着潺潺的流水聲,在這樣的地方吃飯,簡直是一種享受。
而霍先生,霍黎希的父親霍先生,把飯局約在了這樣的地方。
侍應生把我帶到一個包間門口,幫我敲開了門,開門的時候,他目不斜視,而等我進去之後,他很快便關上了門。
我心裡一陣緊張,我感覺到一道濃烈的視線注視着我,我擡頭看過我,卻看到一個直勾勾盯着我的中年人。
平心而論,霍黎希的父親看起來不算太老,他因爲身材保養得宜,倒是看起來如四十如許人。他頭髮油黑髮亮,精神矍鑠的樣子,看起來根本不像個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近視,他微微皺着眉頭看着我,而額頭一點點的皺紋讓他看起來不但不顯老,反而顯得特別的慈祥。
看到我也在打量他,他忽然笑了,他對着我旁邊的椅子招了招手:“蘇小姐,請坐。”
他對我這麼客氣,我也不應該自賤自己,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待我的身份的,但我既然走到了這一步,既然勾到了霍黎希要跟他同進退,既然我們的未來我們的利益捆綁在一起,我就不應該害怕,不應該害怕見到霍黎希的家人。
所以,哪怕知道面前的男人赫赫有名的身份,我卻不敢過分的緊張,我只點頭笑笑,十分坦然道:“霍先生,聽說您想見我。”
霍先生只點頭看着我讓他看起來挺反常,他有時候托腮神思,有時候忽然笑笑讓我覺得十分不自在,我正想開口說點什麼打破沉默,沒想到霍先生卻起身來親自給我倒了一杯茶,然後淡淡的問:“蘇小姐,家裡幾口人啊!”
我狐疑的擡頭看他,來見他之前我以爲他是要棒打鴛鴦的父母,我不知道他爲何對我這麼客氣,而且還問我跟查戶口一樣的問題,當我察覺到他的笑容的時候,我還是點點頭,十分老實的回答道。“三口人,我,爸爸,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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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霍先生挑起了眉頭:“媽媽呢?”
“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我嘆了口氣,不想過多的說什麼,有些感傷。
“改嫁?”我一點都不想多說的話題,沒想到霍先生卻跟特別有興致似的,竟然追着我問個不停。我抿抿嘴難免有些不悅,卻還是耐着性子答道:“是,改嫁了。”
“哦。”霍先生點點頭,嘆了口氣,他纔剛舒展開的眉頭又開始皺了起來。
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這樣神思的表情讓他看起來有些感傷,我很納悶,我不知道爲什麼明明該受傷的是我,而這個男人在感傷些什麼。
霍先生沒有再說話,包間裡一時之間盡是沉默,我心焦焦的坐在這裡,有些無奈又有些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