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終於終於下了樓。下面的人已經吃完了,看到我們下來,傭人迎上來說:“老爺有急事回公司。沈小姐也跟着回公司了,二少爺和三少爺、大小姐現在都在花園裡。”
林晚月帶着我向花園那邊走去。到了花園。我看到他們幾個全都在花藤架下的躺椅上坐着,小桌子上擺着吃食。倒也愜意。
龍鳳胎本來在玩鬧的,看到我們過來。蔣東玥馬上甩開她哥哥向我跑過來,黏住我嘰嘰喳喳的跟我說沈云溪到底有多沒禮貌。
我將話聽進去了,卻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我只是客人。我沒有權利多說什麼。
蔣東麒自我過來了就沒有再看過我,略坐了一會兒。他站起來說要去離開一下,叫我在這陪龍鳳胎玩。
不知怎麼的,蔣東麒起身的時候。林晚月也顯得有些慌亂,她馬上也跟着站起來。輕聲的說:“我忽然想起來了,我手機沒拿起來。”
她跟在蔣東麒身後沿着花園的小道往屋裡走,而我,敏感的在他們看似尋常的行動裡,嗅到了不平常的味道。
不知道怎麼的,我有些忐忑不安起來,我不會真的傻傻的相信蔣東麒帶我回來只是爲了吃一頓飯,或者陪這些小毛孩玩,我能感覺到,蔣東麒身上肯定有什麼秘密,畢竟豪門密辛都是那樣寫的。
而且,林晚月的表現讓我覺得挺奇怪的,按理來說她那樣身份的貴婦是不至於拉着我一個小小胸模問東問西的,可是她卻問了我很多,心裡說不奇怪也是假的。
心裡想到這些,我當下便坐不下去了,我看了身側的龍鳳胎一眼,我說我想上洗手間,問他們洗手間在哪,龍鳳胎現在正擠在一起玩拼圖呢,當下便給我指了個方向,說那邊大花園也有洗手間,叫我自己過去。
我也樂得清閒,我拿着手機循着他們說的方向走過去,才發現這蔣家別墅裡真是大得別有洞天。
我們剛剛所在的那個花園,只是個小花園,這邊竟然還有一個很大的花園。
順着花園蜿蜒的小道,我不想上洗手間了,在美輪美奐的花園裡面觀賞得很用心。
而我,也是在這個時候,路過一個小木屋的時候,聽到了裡面輕微的說話聲。
“你怎麼來了?”這是蔣東麒的聲音,平日裡花花公子吊兒郎當的他,此刻卻很冷。
“我怎麼不能來?”這是林晚月。林晚月一貫柔弱的音調,未語淚先流的那種委屈。
屋子裡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倒是林晚月耐不住了,先開口嬌嗔問道:“東麒,你告訴我,蘇爾到底是誰,她...”
“是的,你沒猜錯。”蔣東麒的聲音是我隔着牆壁都能感覺得到的猙獰。“阿姨,很吃驚是不是?蘇爾是胸模,凌薇也是胸模,真的很吃驚是不是?我想,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們爲什麼能被我帶着做這樣的蠢事?”
屋內的蔣東麒聲音猙獰,而屋外的我,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只覺得自己好像被雷擊中了一樣,一下子發生太多事腦容量太大搞得我有點鬱悶。
他們講的話迷迷糊糊的,但我依稀能聽明白,蔣東麒之所以看似巧合的偶遇我們又將我們帶到這一行,我和凌薇之所以成爲胸模,都是有原因的,這個原因,很可能還跟蔣東麒有關。
想起了林晚月跟我說過的她的大女兒就是胸模出身而且還死得早,我很快便猜到,這個凌薇,很可能就是林晚月的大女兒。
而凌薇正因爲是林晚月的女兒,所以才走上胸模路被向家父子折磨得導致死於非命,而我呢,我爲什麼會被選中?
一個大膽的假想,在我腦海裡炸開來。
從我記事起就沒有媽媽,小時候,我正因爲沒少被罵過有媽生沒媽養。
正是因爲家裡窮,奶奶叔叔一家也不喜歡我家,導致我除了爸爸,家裡再沒有別的親人,很孤獨。
有時候我跟我爸問起我媽的事,我爸都說,她死了。
小時候我還對這個答案深信不疑,哭了好幾場,後來長大了,我就不信了。我繼續追問我媽媽的事,我爸被我問得沒有辦法了,只得告訴我,我媽走了,跟有錢男人跑了,他說我媽媽很漂亮,嫁給他是吃虧了。
偶爾恍惚的時候,我爸也會嘆息着說,我跟我媽長得挺像的。我怕看到我爸難過,所以後來這樣的問題我就不問了。
爸爸是在建築隊做事的,並沒有很多時間陪我,直到我七歲那年,爸爸帶來了蘇菲和她媽媽。
上學時候沒少跟別人打架,我說我有媽媽了,蘇菲她媽媽就是我媽媽,結果大家都笑我,說蘇菲她媽是我後媽。
新鮮的生命活躍了我家的氣氛,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後媽又怎樣,疼我就行,至於媽媽,在我心中一點印象都沒有,也不會太想念。
可是,我十五歲的時候,蘇菲的媽媽也去世了,我們姐妹倆,再次一起成了沒媽的孩子,苦逼的我,不說媽媽,連後媽都不能再有了。
而今天,我被蔣東麒有目的的帶進蔣家別墅,當我偷聽着別人的談話的時候,我忽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我可能有媽媽了。
我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候林晚月的失神,又想起林晚月抓着我問七問八的那些問題,還對照着他們的話,漸漸的篤定了我的猜想。
屋內的爭執還在激烈,隱隱還夾雜着皮肉的撞擊聲,到最後,竟然變成了我最熟悉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猙獰中帶着沙啞,狠狠道:“哼,給我爭,還敢給我爭,你敢搶我的東西,我就把你最重要的東西給毀了!”
男人大聲的拍着女人的屁股,罵道:“說,爽不爽?爽不爽?你告訴我,是你的第一任老公厲害?還是你第二任老公厲害?還是我家老頭子厲害?還是我厲害?”
男人又尖聲叫着,“喲喲,出水了,說啊,我家老頭子多久沒滿足你了!”
女人在哭,哽咽中夾雜着淺吟。
我侷促的站在門外,我能想象到裡面有多不堪入目,我忽然發現我有些慌。
曾經得知我媽媽還活着的時候,我也曾憧憬過當我見到我的親媽會是什麼樣的,到了今天,我終於長見識了。
前一秒,她還是我的親生母親,後一秒,她便變成了一個我的三觀無法接受的不堪的女人。
“放了她,求你放過她。”我聽到了女人的哭喊。
“好啊,你求我啊,你讓我滿意啊!”我又聽到了男人得意的笑。
我覺得我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我踮起腳尖快速的往外面跑去,之所以踮起腳尖,是我害怕自己跑的時候會弄出動靜來。
我跑了,我當然也沒聽到,林晚月的後面一句話。
現在我才明白蔣東麒帶我過來的真正目的,就是爲了刺激林晚月從而要挾她,如果林晚月疼愛我的話,那麼我的存在就是她的軟肋。
而林晚月剛剛纔給我求情了,足以證實了她是真的疼愛我的這一點。
而我也沒想到,蔣東麒花花公子的外面下,竟然裝着顆腹黑隱忍的心,這樣的人,下手從來是不眨眼的。
我想,我得好好想一想,我的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很快我就跑到了花園外面,我本能的想立刻拿包走人,但一想到如果我走了他們會認爲我心虛從而懷疑我偷聽到,所以我還是忍着,強迫自己嚥下所有的噁心。
我會去花藤架下,蔣東玥嘟着嘴問我怎麼這麼久纔回來,我笑着說我差點迷路了,等找到洗手間了肚子又不舒服。
蔣東玥一臉不高興的說我早知道你這麼笨我就帶你去好了,然後轉臉她又親親熱熱的拉着我開始玩起來。
望着她洋溢的笑臉,我覺得我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這個人,是我血濃於水的妹妹啊,比起蘇菲來,從血緣上反而更親呀!爲什麼第一次見面她就這麼喜歡我,真的是因爲天生的親情嗎?
這個問題我不敢答,也不敢想。
我在蔣家別墅一直熬到晚上九點多才走,離開起身的時候,蔣東麒像來時那樣攬住我的腰,我下意識的像沾到蒼蠅一樣跳開了。我覺得噁心,真的很噁心,我老闆,宛箏的男人,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我的恩人,我親生媽媽的姘頭,我真心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身份來直視這個人。
蔣東麒察覺到了我的排斥,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我尷尬的笑笑,我說我是有男人的女人,好歹要注意點,這都走出來了就不用做戲了吧!
蔣東麒又看了我一眼,卻沒有再說什麼。
蔣東麒把我送回了公寓,我沒有坐副駕駛而是坐在後座,我沒有開口,他也沒有,車廂裡一時間有點沉默。
眼看車子到了我的公寓樓下,停車的時候我要走,他卻鎖住了車門。他的頭從前面探過來,直勾勾盯着我,問我:“蘇爾,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什麼知道什麼呀?”我扯着臉笑笑,這事他們沒讓我知情,大約是不打算讓我知情,我也沒必要做出知情的樣子,免得讓人殺人滅口。
“別給我裝蒜。”蔣東麒咬牙笑笑,齜牙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凌厲。“你這麼聰明,你會猜不到?”
“猜到什麼呀,蔣總,你說笑了吧!”我搖頭笑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忽然,我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驚訝的叫起來:“蔣總,你說的是沈云溪小姐嗎?你抓我過去,是做擋箭牌的嗎?你說的是這個嗎?”
我故意搞得跟傻白甜一樣,蔣東麒腦殼都是痛的,他咬牙靜默的盯着我看了一眼,最終什麼都沒說,轉過身去,把車門鎖給我打開了。
我下了車,一口氣跑到電梯裡面,直到看到電梯門關上了,我才撫着撲通撲通的胸口喘了口粗氣。我覺得自己有點不鎮定,我的段數到底不如蔣東麒,要是他真的非要一直逼問我,那我還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