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來得及走到趙子昂的車,我們在醫院空曠的那片草地,卻被有備而來的記者給包圍了。
不止我措手不及。趙子昂反而比我還要鬱悶,他說。霍黎希根本都沒有出面,霍家也沒有人出面,他都不知道他來接我出院的風聲是哪個走露的。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些圍堵的記者一擁而上,看到我們出來。都圍住了。
趙子昂喊我躲在他身後躲着點。我壓低了鴨舌帽的帽檐。捂緊了臉上的口罩。說實話,作爲一個曾經的美女。我真的還是很介意我的容貌的。
“霍太太,對於網上流傳的毀容照。你有什麼要回應的嗎?”
“霍太太。結婚纔不到一個月,兒子卻幾個月大了,你和霍少在一起是小三上位,這是真的嗎?”
“霍太太。你們的婚姻如此低調,沒有婚紗照和婚禮,是因爲你的身份卑微嗎?”
“霍太太,聽說你出身於夜總會,是否你才結婚幾天就遭遇綁架,與你之前的不堪經歷有關係?”
“霍太太。聽說你之前還深陷毒殺親叔父的傳聞中。這是真的嗎?”
“霍太太,你父親早逝,母不詳,妹妹分離,才結婚卻又一堆子事,有人說你八字不好天煞孤星,你承認嗎?”
“霍太太,是否你搶了容小姐未婚夫這件事會影響霍榮兩家的聯姻關係?”
“霍太太,新的一年大選即將到來,你的緋聞是否會影響你公公的政途?”
“霍太太,請問你爲了活命委身於賊人,這是真的嗎?你能簡單的講一下你的心路歷程嗎?”
“霍太太,你出院霍少沒有來接你,是否與你不貞潔這件事有關?這件事會影響你們的夫妻關係嗎?”
“霍太太,霍少爲什麼不來接你,是要跟你離婚嗎?”
“......”
問題一個接一個,越來越難堪。我從來不知道,這些吃飽了撐的媒體記者竟然有這閒工夫,把我以前的那些事全都給扒出來了,這樣的話,要是說什麼沒有背後推手的籌謀已久,我是打死都不信的。
我也從來沒想過,有這麼一天,我在公衆面前,一點秘密都沒有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來顯得我沒有那麼狼狽,我知道我慫,甚至連露面都不敢,我躲在趙子昂的身後,我哀求的說道:“求你了,救救我,帶我走。”
趙子昂看我的時候簡直是一臉同情,或許連他都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擋在我後面想要我上車,但我們很快就悲劇的發現,以我們兩個的力量,根本就阻擋不了那麼多記者熊熊燃燒的八卦熱情。
他們手中的攝像機化作了最鋒利的刀子,一點點的試圖挖我的秘密,一點點的要戳進我的心窩子。
一個記者瘋狂的抓住我不讓我走,他還要來扯我的帽子和口罩,但被我躲掉了,直到這時候我深深的明白,要是不給點甜頭,根本就沒有人會放我離開。
我搖搖頭,倔強的凌風挺立,只是朝着衆人給了一個他們根本就看不清的笑容,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我不知道大家是從哪裡得來的,我只知道,說話要講求證據。我的母親早年因爲家貧而離開,我的父親死於被歹人逼迫的意外,我不知道這些明明是對我來說是很痛心的回憶,在你們這裡怎麼就成了是我克的。是的,我恨我自己,但我唯一痛恨的是,是從前的我沒有能力保護好我的父母,讓歹人有機可趁。至於我毒殺叔父這個傳聞,公安局很早以前就已經結案了,我只想說,如果這件事是真的,你們當公安局的人是傻子?當霍家是傻子嗎?至於傳聞中我失貞的這件事,我只想說,如果這是真的,我還有臉面面對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嗎?或者,你們覺得一個綁架犯的話比我這個霍太太的話更可信?”
一席話說出來,記者們啞口無言,臺下還有人竊竊私語的不信服這個答案,我苦惱的搖搖頭,我說:“是,爲了生活,我曾經的經歷的確不太美好。但是,我並不覺得工作經歷和生活環境是衡量一個人是否有素質是否高貴的標準,比如我,就不會當街對一個柔弱女人咄咄逼人的逼問。我相信,如果我真的不是我表現出來的這個樣子,如果我的背景真的有瑕疵,霍家是不會讓我進門的,我深信我丈夫的眼光。在這裡,我就只有一句話,清者自清,時間會給我答案。”
我並不想太多的剖析我的秘密和苦痛,我說完轉身就要走,可是記者哪裡肯放過我啊,有一部分人望而卻步放過我了,卻還有更多人緊跟在我的身後,似乎不把我逼到無路可退決不罷休。
就在此時,誰都沒有注意到,是不是有人絆了我一腳,還是我踩到了什麼,身子毫無預兆的向後倒去。
我的身子朝着身後的臺階倒去,所有記者都來不及反應,驚呼的看着我摔下去。
身後,誰都沒有注意到霍黎希是什麼時候到的,只知道當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一伸手已經把我扶住了。
我自己都沒料到居然會有人救我,擡頭朝着霍黎希看了一眼,然後從容的從他懷裡站起來,隨即笑着和他道謝:“謝謝你來接我。”
“客氣什麼?”他悠然踱步進來,風姿卓越,英姿颯爽的看上去絲毫沒有疲憊,他半摟着我的肩膀,對着那些嘰嘰喳喳的記者,微笑着的中氣十足的說:“我不過晚來了一步,害得我的新婚妻子被你們這樣的欺負,誰敢說她不堪了?難道,你們是敢懷疑我的眼光?”
他的脾氣向來是不好的,他瞪眼的時候,明明看起來還是文質彬彬的他,卻看起來特別可怕。
又有一部分記者嚇得噤聲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然而,在這一片靜默中,卻有一個年輕男人,異常的堅持。
他扛着攝像機,聲音尖酸而又刻薄的說:“霍少,就算你的眼光是正常的,你真的敢保證你眼前的這個女人如你想象中的那麼幹淨單純,絲毫沒有欺騙你的地方嗎?”
霍黎希看了他一眼,兩人僵持着各據一方,他似有若無的勾脣淺笑,“你的意思是說,我不知道的事,你都知道?”
霍黎希頎長的身軀剛剛好擋住了記者們好事的探尋的目光,我整個人被籠罩在他陰影裡,他逆着光,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是聽到他的話,那一刻,我強烈的安全感和歸屬感爆棚。
不管他有沒有介意,有沒有懷疑我,不管他是不是作秀,他敢這樣舍下面子保護我,那麼我所做的一切,真的就值了。
“我知不知道不要緊,關鍵是,霍太太心中才是最清楚的。”年輕男人像是早有準備似的,一閃身避開霍黎希竄到我面前來,將話筒對準了我,直接了當的問:“霍太太,關於你不能生這個問題,你是否在準備結婚的時候告知過你的丈夫?”
這炸彈來得太突然,我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啞口無言。
我以爲這件事知道我和蘇菲知道,卻不知,這些深藏的秘密竟然也被挖出來了。
是誰?是醫生泄密?還是蘇菲始終就是和他們串通一氣的?
我覺得我的心都是顫抖的,我不知道我妹妹爲什麼非要給我留這樣一手,想到那日我爲了救她才落到這一步,我覺得十分的可笑。
這件事,我從前認爲是霍黎希做的,所以我沒有將整件事告訴過他,我低下頭,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年輕男人捉到了話柄,衝上來就要來質問,然而這個時候,霍黎希一個凌厲的眼神射過去,制止了那個男人。
“你算什麼東西?我們夫妻之間的情趣,哪裡需要你過問了?”他握着我的手,修長的手指從我指縫間穿插而過,十指相扣,像是得到了一件心愛的物品一樣,愛不釋手。“難道,我已經有了一個兒子還不夠?是我自私,我命令我妻子,不捨得我妻子再懷孕生孩子,這也有錯?”
我從未想過他爲我竟然要做到這一步,看到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扯謊,我嘴角微微抽了抽。
他主動伸出手,捧着我的臉頰,低下身,在我脣上印下淺淺一吻。涼薄的柔軟脣瓣一碰上我的脣,我就僵直了身,一動不敢動。
他溫熱的指腹在我脣上摩挲着,他嘴角帶着淺淡笑意的,淡淡的說:“我愛我妻子,我愛的是一個爲了救我而不惜生命的女人,就算她容貌不再了,也不能爲我開枝散葉了,我也愛她,有問題嗎?你們還有什麼問題,大可以來質問我,好嗎?”
他嚥了咽,看着他嘴角噙着魅惑衆生的笑容,我臉頰蹭的都紅了。
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樣煎熬的,我自己的心裡也是複雜不已,要不是因爲這是在外面,我現在肯定會選擇推開他。
我心臟跳得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卻戲謔的凝了我一眼,拉過了我,他捉住了我的肩膀,寵溺的說:“老婆,走,我們回家。”
我沒有做聲,只是靜靜的站再他身邊,任由他牽着我,我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我們緊扣的手上,由衷的十分幸福。
霍黎希回頭看了那個年輕記者一眼,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不期而遇,頓時便生出了濃濃的火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