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豎起的圍牆倒塌了,我淚眼模糊地捉住霍希瑞的衣服大聲地質問:“你爲什麼是我?爲什麼所有人都這樣對我?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但是,我找不出答案。也沒有人能給我答案。
霍希瑞盯着我看了一會,大概是聽得受不了了。她皺着眉起身來說她要回家去了,她叫我好好休息,爭取在她婚禮之前好起來。
我大約也明白太歇斯底里會失去所有的偏愛,我收起了眼淚,擠出一絲笑容來。我苦笑着說我只是大姨媽而已。又不是得了什麼絕症。
霍希瑞尷尬笑着就去了。我將自己沉浸在被子中,重新陷入無邊的胡思亂想中。
我在醫院裡住了四天。直到我的姨媽完了,纔出院回家去。這期間。霍黎希沒有來看過我。只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是在幫霍希瑞籌備婚禮。
當時他的電話都是保姆幫我接的,我有點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他,我也在眼淚中苦笑着明白。或許所有人都願意看一個喜笑顏開嬌美非常的新娘子,畢竟結婚是喜事,而不是像我這樣,或哭或質問的瘋癲婦人。
我出院那天,他倒是來接我了,我下到樓下大廳。看到霍黎希坐在大廳。他優雅地坐着,擺出高冷的架勢。
逆光裡,我看清楚了他的臉,眼眸黝黑深邃,彷彿暗夜下藏了一片深沉的海,輪廓分明,線條堅毅,大廳裡光線昏暗,他靠在方便椅上,透着一股子慵懶的味道,卻又是十分的迷人。
我望過去的時候,他剛好轉過身來,他的臉對上我的,眸子裡的驚愕還來不及消化掉,便化作了友好溫和的微笑。
他向我走了過來,嘴角帶笑,張開雙臂,他說:“小爾,你好啦!”
他的眼睛平靜無波,彷彿之前我們並沒有吵過架,他沒有給我吃過虎狼藥,沒有把我在醫院一丟五天,我們也沒有隔閡過一樣。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彷彿他只是暫時消失了一會,彷彿我們從未分開。
彷彿在這一刻,我讀懂了他,在這個世界,我們都會遇到很多人,有些人僅適合陪自己走一段路,然後背道而馳,再回首,只留下模模糊糊的記憶。而霍黎希,說不定就是這樣的人。
他走上前來牽我的手,而我沒有掙開他,我神色平常的,任由他將我的手包裹在他手心裡。
司機把我的行李放入了行李箱,啓動了車子,車子不是很快,緩緩地向前行駛,走過了北京的繁華大街,最後,駛入別墅中。
一路相對無言,回到別墅,依然是沉默相對,保姆幫我把行李拎進了客房,然後告訴我,以後我會跟霍黎希分開住。我給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氣喝乾,什麼話都沒有說的回房間換洗。
我也早就料到了這一點,畢竟我們那樣大吵大鬧過,就算牀頭打架牀位和,哪裡又能這麼快就消氣呢!
我趴在牀上和衣躺了一會兒,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又想不起來是哪裡不對勁,直到我我掀開被子想鑽進去,卻看到另一隻枕頭下的一件睡衣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我的惶惶不安從何而來。
那一日蘇菲初初來我家,她穿着這件睡衣的時候漫身的傷痕還歷歷在目,我怎麼忘了呢,我怎麼把蘇菲給忘了呢。
我敏感的發現客房裡已經沒有了蘇菲來的時候帶來的那個小包,我覺得很奇怪,從牀上跳起來,我在別墅裡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之後,黑着臉就去了隔壁的臥室。
我怒氣衝衝的推開門的時候,霍黎希正在換衣服,他脫了上衣,下身穿着牛仔褲,結實的背,精瘦的腰,修長的腿,十分的吸睛。但是現在,這種身材在我心中是惡魔的代名詞,我根本就不敢多想其他旖旎的東西。
聽到開門聲,他背轉身看到我,一直冷着臉冷戰狀的他,忽然就笑了起來。
他朝我招招手,笑了:“怎麼了小爾?想我了?”
這樣和顏悅色若無其事的他,彷彿剛剛那個冷着臉吩咐保姆將我的行李送去客房的人不是他似的。
他緩緩的向我走來,我卻只豎起了滿身刺做刺蝟狀,我冷着一張臉質問道:“我妹呢?你把蘇菲弄到哪去了?”
聽到我的質問,他眉頭稍微頓了一下,面色微微一變很快就舒展開來,攤了攤手苦惱道:“我正想着不知道如何告訴你呢,把你送去醫院的當天晚上,你妹就不見了,和行李一起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我派人去找過,但是沒找到。”
是嗎?這麼拙劣的解釋,我聽了只想笑,我走近一步,冷笑着說:“還有你霍少爺想辦卻辦不了的事?你以爲我會信。”
“信不信隨你。”對於我的質疑他很明顯的不高興,他虎着臉背轉身去,若無其事的脫下身上的牛仔褲,換上了舒適的居家服。
我只覺得自己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也不知道爲何這幾天我的淚腺這麼的發達,我想質問他,我想破口大罵,但是我想只是我想而已,話到嘴邊,我卻如鯁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迷濛着一雙眼,呆呆的望着他的脊背上的線條,壓低了聲音哀求道:“我是真的擔心,求你告訴我,我妹妹怎麼了,她吃了那麼多苦,她...”
“我也真的告訴你,我不知道啊!”他猛地背轉身來打斷了我,他冷漠着臉看我,他的聲音比他的面色更寒上幾分。“蘇爾,不管我說什麼你爲什麼一點都不相信我?我說了我沒有你爲什麼不試着相信?我千辛萬苦把你妹妹找回來我是吃飽了撐的又把她趕走啊?你怎麼不動腦袋想想?你能不能不要跟我鬧?你知不知道哭哭哭哭的我也很煩。”
他皺着眉頭,語氣裡全是疲憊,他嘆氣的擺了擺手說:“如果你是拉質問我的,那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我沒有,不管你信不信,你還是走吧!”
他的回答讓我失望,他的態度更是讓我生氣,別墅裡就四個人,我不在家,保姆沒膽子動我妹妹,不是他還能是誰?
我提高了聲音,尖着嗓子歇斯底里的糾結道:“不是你能是誰?除了你,還有誰能趕走我妹妹?”
“又不是養不起,我有什麼動機趕走她?”他嘶吼得比我更大聲,他滿身的火氣瞬間起來了,他指着門口很大聲的吼道:“如果你真的只是來質問我,那我無話可說,門在那裡,滾!”
剛剛鼻子只是微微有些酸的我,這下子真的被氣哭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可信,但我知道,他對我,不但不復當初的溫柔疼寵,而且已經沒有耐性了。我們之間就好像隔了一堵無形的牆,牆上鑲嵌着各種大寫加粗的算計利用傷害等等,時時刻刻的提醒我這些事實,告訴我不要越牆過去。
“我會自己找人去找的,要是我知道了真相,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恨得牙癢癢的這樣說道,轉身摔門就出去。
他又變了臉似的追在後面喊我名字,但我沒有回頭,關上門的那一剎那,我聽到屋子裡什麼東西摔碎似的巨大的聲響,但我沒有回頭。
我回到臥室裡睡了一覺,再醒來的時候,是傍晚了。
晚上保姆做了頓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我沉默的吃了,吃完去洗澡。當我站在花灑下,當水汽氤氳在我的眼睛裡,我忽然很想哭。我站在花灑下,捂着臉憋住喉嚨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我自顧自的傷心着,連門什麼時候被打開的都不知道,直到霍黎希的聲音響起,我才驚醒過來。
“你哭什麼?”他是這樣問我,極淡的語氣,帶着匪夷所思,帶着不可理喻。
我抹去臉上融爲一體的水花與淚花,轉身背對他:“我在洗澡,請你出去。”
“我也是來洗澡的,你讓我去哪兒。”
“有的是浴室給你洗,別來跟我擠!”我惱得厲害,說話的語氣也好不到哪兒去。
霍黎希偏不,不僅不走,還一再地靠近,“我就喜歡跟你擠着洗,不可以?”
話語露骨又挑釁,氣頭上的我哪能忍受這樣的戲弄,他說着就來碰我,拉着我的手臂往後扯,讓我的上身不住地往下壓。
他想做什麼,意圖再明顯不過,我心情不好,他這樣不管不顧的索要刺激到我,一路來竭力壓制的怒火瞬間噴發!
我在心中罵一句種馬,奮力掙開他的手,轉身推了他一把,他始料不及,毫無防備,浴室內地板滑,一個踉蹌,他摔倒在了地上。
眼看他要摔倒,我無意識地上前去拉,仍舊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跌坐在地,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形勢一下子就像遭遇冰封,氣氛僵冷到極點。
我訥訥地站着,看到他起身時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懼怕惹怒了他遭遇什麼不測。
霍黎希低垂着腦袋,周身散發出那種讓人膽顫的氣息,彷彿渾身肌肉都在顫抖,他在隱忍,越是隱忍,爆發起來越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