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的房子和錢保管好,不要再給弄丟了,丟了就沒有了。”他白了我一眼,惡聲惡氣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沒有再繼續與他作對。
我忽然的覺得大家都不容易,無論是我,還是霍黎希,每一個人。又有誰,能決定自己的出身,能一開始就註定與人無冤無仇,能安穩到老呢!
霍黎希沒有再跟我說話。只黑着臉將車開得飛快,纔開了不到兩分鐘,他忽然又意識到什麼似的,將車速慢了下來。
他斜眼瞪了我一眼。用力的按了開關啪的打開了車篷,又打開了音樂,伴着雨滴般悅耳的音樂電臺,他一邊平穩的開着車。一邊輕聲的說:“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才十六歲,用的也是槍。我殺的是一個搶劫犯,他綁架了我。希望拿我去換錢,但被我躲過了。他被抓到以後,霍家認爲不用報警,爲了我的名節。也爲了霍家的面子。於是,他們決定做掉他,是我親自動的手。”
“所以,你以後膽子得大點,你不止要保護自己,還要保護我兒子。”他賭氣似的說道。說話間,音樂結束,霍黎希按了按,換了臺,目光平視着前方,似乎在跟我講話,似乎也在自言自語。“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二次是我上大學的時候,十九歲,暑假我要去旅遊,卻不小心被騙了,手機錢包沒了,還想賣我去山西挖煤,霍家找到我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那個時候,我差點都節操不保。那是我第二次殺人,用刀。”
他目光平靜得好像在講一個童話故事,而我卻在副駕駛上身體發冷抖成狗。我接不上霍黎希的腔,他見我膽子太小一直不吭聲之後,也沉默了下去。
車子下了山,一路卻回到了我住過的那個霍黎希的別墅。
在院子門口下了車,王媽輕柔的喚他少爺,我不自在的要求他現在送我回家,他卻不肯,只將轉身就要走的我扯回來,往屋子裡一推,冷冷道:“別折騰了,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納尼?面積這麼大的、寸土寸金地帶的、海景房的、跟水晶宮一樣的別墅,是送給我的?
我吃驚的看着他,他卻看我跟沒見過錢的窮酸一眼,冷冷道:“哦,這是給我兒子的,不是給你的。”
他白了我一眼,說着便轉身就走,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又停了下來,回頭看了我一眼,黑着臉加了一句:“你先安生待着,過兩天我馬上找人給你辦好過戶。”
說着,他只吩咐王媽給我煮點安神湯,然後叫我叮囑我滾回房間好好休息去。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沒有再多糾結,我回到房間,將自己卷在被窩裡,或許是今天又驚又嚇看,我很快就熟睡過去。
我又做了夢,這一次,我夢到了霍黎希。霍黎希在我夢裡拿着一杆槍追着我跑,一邊跑一邊喊:“我要殺了你!殺死你!”
他像對準劫匪一樣對準我,清幽的目光冷冷道:“蘇爾,你該死。”
我嚇得在夢裡放聲尖叫,撲騰着從牀上猛地一彈跳起來,卻剛好看見霍黎希立在我牀頭的放大的臉。
“你怎麼在這?”我沒想到他走掉的人竟然這麼快就回來了,一看到他,我由衷的就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很恐怖。
“我怎麼不能在這?這裡現在還是我家,我怎麼就不能在這裡!”霍黎希臉上的笑容凝住了,他臉色冷硬的走過來,抓住我的手,猛地將我往牀上按。他力氣很大,而我怕傷着孩子,根本就不敢反抗。
“別以爲自己有多委屈,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永遠表現得很委屈。”霍黎希冷冷的表情,像是剛從冰箱裡拖出來似的。“我忽然決定了,在你生下孩子之前,我都儘量陪着你住。你,我可以不管,但我的兒子,我一定要自己保護。”
我硬是咬着牙,不敢吭聲,我連掙扎都沒有,他覺得索然無味,無趣的放開了我。
“你這是什麼態度,要不是我,你現在都引產了躺在牀上哭得苦哈哈的你知道嗎?”霍黎希猖狂一笑,在屋子裡煩躁的踱着步子。“我能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照顧你,這是你的福氣。”
“那還不是你惹的。”這句話在我心裡憋了很久,幾乎都要脫口而出了,但我還是忍住了。我恭敬的彎了彎腰,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那我都要謝謝你了,謝謝你的照顧!”
我這麼的禮貌,他卻又炸毛了,嫌惡的皺皺眉,退到了一旁。
“我討厭你皮笑肉不笑的這個樣子。”霍黎希的臉色也真是晴雨表,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他湊近我,又笑道。“明明厭惡得恨不得趕我走,但還得耐着性子感謝我,蘇爾,你覺得舒服嗎?”
“無恥.”如同他討厭我的皮笑肉不笑一樣,我更討厭他的肉笑皮不笑。我揮拳打過去,卻在半空被截住了。
“蘇爾,我願意繼續養着你願意跟你和解是看得起你,你還有什麼不樂意的?”他的眼色,是狠戾的。“你信不信,要是我不樂意了,我之前答應你的那一切,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你今天動手殺人了,我都拍下來了!”他的眼睛裡,是狡黠的笑意。
我......
“你無恥!是你逼我的,明明是...”除了這句話,我也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了。在他給我講他的事的時候,我還在想,還以爲親自動手處理招惹自己的人,是孩子媽成長必須的第一步。在我被強迫動槍的時候,蠢得要死的我,還沒料想到自己又被設了一個局。這廝爲什麼又要算計我?是早就計劃好的?還是...
我臉色通紅的低頭不說話,霍黎希卻認真的擡起我的臉,臉上是得意的笑容:“好啦好啦,放心啦,只要你乖乖聽話,不惹我,我是不會言而無信的。”
霍黎希威脅完就出去了,我們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可我們唯一能共處的方式,竟然就是幹架。
晚上六點多的時候,霍黎希過來喊我,說要帶我出去吃飯。我讓他進來了,他站在門口看着我慢吞吞的換衣服,一邊說:“希瑞約我去吃私房菜的,你要不去她就趕過來接我們了。”
他都這樣說了,我自然也不敢不去,現在的我學會了妥協二字,我怕了,怕自己的任性和拒絕會給自己招惹更多的是非。
這一次,不到知道是擔心我身體不舒服還是怎麼的,他倒是將車子開得很緩慢。我們到那傢俬房菜館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鐘了。
這家菜館雖然偏僻,外面看起來很樸素簡單,但到了裡面,才發現真的是別有洞天。保密性做得挺好,很多達官貴人,重要會話啊,在外面偷情的話,就會選擇這樣私密性好的地方。
我們到包間的時候,霍家兄妹兩霍黎曙和霍希瑞都在,看到我們進來,他們齊刷刷擡起頭來看我們。不,應該是說看我吧!
四月底的天氣,我穿了件寬鬆的孕婦長裙,紮起的馬尾露出素着的一張臉,比起霍黎希的身姿挺拔,和霍希瑞的腰身纖細身段嫋嫋,現在的我,穿得就跟熊一樣。
我戴了帽子,衣服很寬鬆,不仔細看,也許還會以爲我不是懷孕而是個胖子,這樣全副武裝,我終於放心了。
我怕了,怕我不小心又從哪個疙瘩冒出個仇人來,要來弄死我,畢竟,我的仇人太多了!其實我知道,就我這麼個沒錢沒背景而且還弱不禁風大着肚子的女人,我能做的,也只是提高警惕,加強保護自己。
我是沒想到,我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周嘉易。事實上,我也沒有正面碰到周嘉易,是出去上洗手間的時候,無意中看到的。並且,生怕自己看錯了,我還偷偷的拍了張照片,拿回房間仔細看。
我看到照片裡的周嘉易,多日不見,他依然俊朗如初。我有些懷疑我自己,不久前還在要死要活對我吐露心扉的初戀男人,現在卻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叫我如何不心塞?
現在的他的身份地位都上了一個檔次,遠遠不是昔日的那個小企業少爺可以比擬的,現在的他,位高權重的,更多了一份氣質,再加上本來就長相帥氣,還善於打扮他將人面獸心這個詞表現得爐火純青了。
他手裡提着一個女式包,他身邊倚着一個性感苗條的女孩子,大眼睛,長長的假睫毛,眼線,錐子臉,一邊分的長卷發,典型的網紅臉,真是明豔不可方物。
女孩穿着緊身的v領連衣裙,玫紅色,胸前的溝壑呼之欲出,外面套着藏藍色大衣,露出白皙的修長的脖頸,腳下套着及膝的黑色深筒靴。
這樣的女孩,我總覺得我好像見過,但實在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不過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周嘉易搭上沈云溪也還不夠,竟然出軌了,偷偷來這種地方約會了。
因爲他們倆牽着手走着,走不了兩步就貼在一起,你儂我儂的分開扯都扯不開。就他們的眼神看來,也是濃的化不開了的柔情。
我說不清自己什麼感覺,捏着手機的手用勁,就很想把照片上的人撕碎了。我覺得很噁心,噁心周嘉易。這個男人,噁心過我那麼多次,說追就追說放棄就放棄,現在又搭上了一個,誰知道這是第幾個呢,還真是,渣。
真是說都說不清的酸爽感覺,眼前精美的飯菜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哎,罷了罷了,不在乎了,又不是我老公,不關我什麼事。我用了最後一把勁,將手機鎖了屏,塞進包裡。
“你怎麼了?上個廁所回來,跟誰又怎麼深仇大恨了?”看着這樣咬牙的我,跟在跟他們喜笑顏開的霍黎希,很不高興的看了我一眼,忍不住問道。
“沒事,可能就是剛剛吃錯了東西,噁心到了。”我搖了搖頭。隨便編了個理由。
霍黎希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給我盛了一碗湯,推給我便說:“不管怎樣,該吃還是要吃,就算是爲了孩子,還是得吃。”
我點了點頭。我說不清自己的感覺,當他深情款款要求我即使他結婚了也要做他小三的時候,我拒絕了。可是現在,他強行把我留在身邊,開口閉口就是孩子,我也很不爽。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這樣萬事糾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