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害死了爸爸之後,把我跟爸爸的屍體關在一起。這些傷口,都是叔叔嬸嬸奶奶合夥打的,只要我想跑去給我姐報信。他們就打我,還不給我飯吃。”妹妹緩緩的重新穿上自己的衣服,哭道:“我記得,他們打了我很多次。有一次。堂哥失手將一杯開水倒在我身上。有一次,堂姐削蘋果無意中削到我。奶奶罵我吃的多,打我,叔叔嬸嬸怕我跟姐姐瞎說。更是打我。而且,我還知道他們擔心我跟他們分房子,因爲他們認爲我不是蘇家親生的,沒有資格分房子。所以想打死我。”
妹妹這樣哭道,滿庭譁然。
妹妹從家裡拿來了藏在櫃子裡的用來學英語的復讀機,一點開,便聽到了磨刀霍霍的叔叔一家的談話。
“大哥死了怎麼辦?蘇爾那錢還能不能要到手了?”
“不管了。把他扔水裡就當是淹死的,火化完了不就完事了嗎?”
“對,錢咱們照要,先要到錢。再告訴她她爸死了。”
“要不到錢也沒關係,只要她敢回來,就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這樣房子咱們到手了。錢要不要都無所謂了。”
“那蘇菲那孩子怎麼辦?”
“這孩子不是親生的,把這孩子打死,免得被告密。”
“跟你哥關一起吧,先把她嚇一嚇,一起送去精神病院。”
...
妹妹的老師也走出來作證說,蘇菲有一天招呼都沒打就不見了,後來就再也沒來上學,打電話打到家裡,接電話的人卻說蘇菲不想上學了,以後不讀書了,老師來家裡家訪過一次,但沒見到人。
鄰居說,家裡好像隱隱約約聽到哭聲,就連蘇家老大落水的那天,好像都沒看到那個最受寵愛的小女兒蘇菲。
原來,蘇菲是早就被關起來了啊。
人證物證俱在,還有妹妹身上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明,最終,原告反成被告,嬸嬸和奶奶,繼失去叔叔一條人命之後,爲自己的貪婪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他們爭辯說我爸是跳樓死的不是他們害的,但也有人提出質疑,我叔家是二樓,就算跳下去也死不了,而且我爸癱瘓了,想跳樓都沒那麼容易。
我爸的骨灰已經被他們火化了,到底是什麼說法都沒有證據,他們當初毀屍滅跡爲了堵住我的嘴,如今,卻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叔叔死了,奶奶和嬸嬸作爲幫兇,負罪入獄。
他們前一秒還在強詞奪理的爭辯,等到法官真的判下來的時候,害怕了,開始跟我求繞,請求從輕處理,但已經晚了。
我撇過了眼睛,我說,我沒有這樣的親人。
堂弟堂妹不足十八歲,一下子失去了監護人,跟我哀求着道歉着要住到我家來。我拒絕了,我說,除了蘇菲,我沒有親人。
走出法院的時候,聞風而來的媒體一擁而上,幾乎將我團團圍住。
他們手裡拿着的話筒直直向我戳來,我幾乎躲也躲不掉。
不止是我,身邊的律師也跟着遭了秧,寸步不能行。
我搖搖頭,緊緊攬着我妹妹的肩膀,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我說我要去看我爸,沒空回答任何問題。
好不容易脫離包圍圈,我帶着妹妹回了家,在這個滿是親人氣息的地方,我抱住妹妹瘦弱的肩膀,哭了出來。
我先將妹妹送去醫院,確認那些傷好的了那些傷以後要留疤,治得好我儘量治,要留疤的我也花錢治。
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幾乎成了名人,去個醫院都被指指點點的,我也懶得過問。
給妹妹包紮好傷口之後,我們在第二天去了爸爸的墳墓,爸爸被他們送去了老家,倉促的埋在了鄉下的荒山,一個小土包裡,連墓碑都沒。
我嘆了口氣,在城郊的墓地選了塊好墓地,立上了不孝女墓碑,將爸爸移了過來。
我想我真的是不孝,爸爸的最後一面我沒見到,爸爸從前那麼孝順,性格有點軟弱,他在下面會不會怪我對親戚太狠,把奶奶也送上法庭,我真的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從此以後,我沒有心。哪怕所有人都認爲我記仇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我無憾,我無悔。
我在家鄉陪着爸爸過完了七七,之後我將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收了一遍,爸爸的都燒了,我的和妹妹的都寄去了深圳,然後,我賣了房子,帶着我妹去了深圳。
這時候,我肚子六個多月了。
妹妹的身體養了一段時間,身上漸漸都好了,我給她請了個家教,課程趕上來之後,將她送回了校園,送到了一個教學質量什麼的都很不錯的學校。
說到這裡,林晚月還是出了很大的力的,那個學校的主任,恰好是她認識的某位富太太,林晚月跟蔣德輝離婚之後,曾經的富太太雖然很多都避嫌不聯繫了,但總還有兩個比較交心的。
妹妹送到了這樣質量的學校,雖然學費有點貴,但咬咬牙我也無所謂了。我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不想她不好。
而我也不會承認,現在的我,心態變了。
是啊,妹妹幫了我,妹妹在告倒嬸嬸奶奶的路上出了不少力,所以,我才願意爲她下重金,爲她不惜一切。
難道我對自己的親人也要這樣嗎?不,我不敢想。
我回到深圳之後,專門去感謝了向東,我跟向東不太熟,正式言歸於好也纔沒多久,他能幫我,把我從牢底的邊緣中拉出來,我真的很高興。
我們約在了週五的晚上,我知道,平時他也很忙。
我收拾了一番才趕過去,我現在已經六個多月了,臉上止不住的圓潤了些,我知道向東是看在凌薇的面上才救了我,我也不想自己看起來太失禮。
向東今日穿得西裝筆挺,不再猥瑣的他,身上多了些儒雅的氣質,面容上看起來也好了很多。五十多歲的人,因爲保養得宜看起來跟四十多歲似的,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紀。
他朝我笑了笑,問道:“怎麼樣蘇爾,現在心情好些了嗎?恢復過來了嗎?”
“挺好的。”我點頭也跟着笑笑。
雖然我心中仍然是難過的,爸爸又當爹又當媽的把我拉扯長大,曾經爲了他的病我能願意去夜總會,也就是說,爲了這個爸爸我願意付出一切的。而今,因爲我未婚先孕的小三身份,爸爸受不了去跳樓了,最後還被那家人利用將事情搞到這一步,我說很快就能將心情恢復過來,那都是假的。
“向叔叔,真的很謝謝你。”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微笑着說道:“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感謝您對我的公司伸出援手。在我身陷圇扈的時候,也很感謝您積極奔走,救我於水火。”
向東端起酒杯與我輕輕的碰了碰,目光似有若無的從我身上掠過,嘆了一口氣。
“實話說,我沒幫上你什麼忙。”他苦笑着看了我一眼,淡淡的說;“我能幫的,就是找了個律師,然後打點那邊人看在孕婦身份上對你多加照顧和減刑,我也試圖幫你找無罪的證據,但我無奈的發現,那邊圍得就跟鐵通似的,我一點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就算我要花錢買,都買不到證據。”
他淡淡的嘆了口氣,看了我一眼悠悠的說道。“蘇爾,你這次能脫罪,要麼是上天幫助你,再要麼,就是背後還有一股我看不清的力量在使力。”
我聽了,卻也懵了。
誰幫我?還有誰願意幫我?而且還是悄無聲息的幫我?
我短短21年裡,最終有過牽扯的,只有四個男人。
向東的兒子向華庭追過我,但我們沒有在一起過,他也很快便放棄了。他在訂婚之後就徹底的與我劃開了間隙,如今就算在同一座城市,卻我們再無聯繫。
周嘉易,也追求過我,還說過要幫我,但後來他又消失不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回事。對於這個男人,我雖然感動過,但也沒有太多的信心。畢竟,他總歸是有些善變,而我不太放心。
霍黎曙,榮傾說他最近忙於權力的爭鬥,肯定是沒空理我的。
霍黎希,呵呵,這個男人不是去非洲了嗎?所有的曾經的男歡女愛山盟海誓,在他身上,還奏效?
我不知道是誰幫了我,我只知道,除了這幾個人之外,我再也沒有其他認識的有錢或者有勢的人。
既然這個人幫了我卻不告訴我,想來是不願意給我知道吧,既然這樣的話,我還有什麼理由緊抓不放?
我搖搖頭,罷了,不知道的事那就不知道,就這樣罷了吧!
談話到尾聲,向東要走的時候,卻忽然停下來,他轉過身來,將一張請柬遞給我。
“這是華庭的結婚邀請。”他的笑容十分的真誠。“蘇爾,你現在的身份已經變了,你現在,好歹也是霸道女總裁。不管你從前做過什麼,被誰陷害打壓過,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現在。現在,你要做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安心養胎,再一件是,將你的形象培養起來。在商場打拼的人,只論魄力與實力,不論過去。每個人都有無法言說的過去,每個人背後都有不得不的故事,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所以,就算髮生了再多的事,你也不要自怨自艾,因爲埋怨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怎樣的將來。”
向東跟我講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是嚴肅而輕鬆的口氣,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也只有真的等到這一刻,我才明白,他是真的把我當晚輩看,當願意提攜的晚輩看。
我將請柬收在懷裡,莊重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