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
宋雪衣嘴脣挪動,看着眼前女子流淚滿面的樣子,覺得渾身早已痛得沒有了知覺,唯獨心臟揪痛得讓他控制不住顫抖着身體,感受自己還活着。
鳩兒,我的鳩兒,別哭了。
宋雪衣在心裡如是說着,只是女子的眼淚就好像停不下來,越流越多,滑過白皙的臉頰,滑過他的手,明明是冰冷的淚水,卻讓他覺得比岩漿還要燙。
記憶中的女孩到少女再到眼前的絕色女子,她的喜怒哀樂都呈現腦海,唯獨沒有看過她流眼淚,從來不知道人的眼淚這麼可怕,讓人心疼得幾乎要窒息。
他很想把靈鳩抱進懷裡,安撫她告訴她自己沒事,讓她不要傷心下去。
只是他真的沒力氣,連一個撫摸她的動作都需要血藤的支撐才能夠做到。
因爲情緒太過激烈,讓宋雪衣的情況更不樂觀。
身爲醫者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的流逝。
冷……
宋雪衣緊緊看着靈鳩的雙眸色澤暗淡。
靈鳩注意到他泛青而顫抖的嘴脣,心有靈犀的把他抱住,卻不敢用力。
因爲靠得太近,她可以嗅到宋雪衣身上濃重的血腥味,雙手更能夠清晰的碰觸感覺到。
這樣的宋雪衣讓她感覺脆弱得好像稍微用點力氣,就會把他捏碎了化爲粉末,消失在自己的手心裡一樣。
“我該怎麼做?我要怎麼做?”靈鳩語顫的哭喊着。
她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茫然無措,哪怕是前世被父母拋棄,好不容易找到父母后被他們嫌棄,她也沒有這樣絕望失措過。
“宋小白,宋雪衣……”隔着衣服,靈鳩也能夠感覺到宋雪衣的身體越來越寒冷,越來越僵硬。
她什麼都不能做,她不敢用靈力滲入他的身體去爲他療傷,因爲宋雪衣的經脈已經全毀,他的身體已經完全廢了。這時候任何外來的能量進入他的身體,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傷害,起不來任何的作用。
該怎麼做?要怎麼做?
宋雪衣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耳朵已經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只能憑已經模糊的視線,從靈鳩的口型得知她所言所語。
爲她擦淚的手無力的下滑,將靈鳩嚇得臉色慘白,和宋雪衣幾乎一樣。
當宋雪衣的手滑到靈鳩的脖子處時停下了。
支撐着他手動作的血藤蔓延,用盡最後的力氣纏繞住她的脖子。
靈鳩一怔,卻沒有反抗,淚眼看着眼眸已經暗淡幾乎失明的宋雪衣。
“宋雪衣你做什麼?”秦魑趕到。
“別動。”靈鳩輕聲道。
雲碧桃花傘出現,擋住了秦魑。
秦魑瞪大的眼眸盯着她。
靈鳩一動不動的看着宋雪衣。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她破涕而笑,流着淚卻笑着說:“我陪你。”
她說的很輕很慢卻毫無猶豫的堅定。
猶記得宋雪衣曾經說過,無論她去了哪裡,他都會找到她,陪伴在她的身邊。倘若她死了,他也不會獨活,倘若他死了又該怎麼辦?
這世上要是沒有了宋小白怎麼辦?
以前的靈鳩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事到臨頭的時候,她卻發現腦海裡什麼都想不到,眼裡心裡盡是眼前的男人。
如果這是他想要的,是他動手的話。
靈鳩覺得一點都不可怕,一點都不後悔。
“咿呀。”國寶君疑惑的聲音響起。
它感覺不到殺氣,可是兔兔的脖子被纏住了,這裡很危險哦……
一個木偶傀儡被靈鳩丟出來,半空中傳來夏侯乖乖驚怒的叫聲:“小妖魔你竟敢丟了老子!?你懂不懂尊師重道,你給老子說清楚!要是現在給老子一個解釋的話,老子說不定還能原諒你!還有你,你你你還不放開?”
夏侯乖乖從來沒有想過,被靈鳩主動解除了魂奴契約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它獲得了一直以來渴望的自由,可是爲什麼它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反而難受得要命。
靈鳩沒有回答夏侯乖乖的話,心中對國寶說了一聲抱歉,然後依舊笑着看着宋雪衣,一點不像是要去赴死,眨了眨眸子,眼眶裡凝聚的淚水又一次的滑落。
這是一種縱容的笑容,無論宋雪衣做什麼,她都樂意奉陪。
這一刻的靈鳩,美得連她自己都毫無察覺,下面的人都被攝去心神。
帶走她……
不要她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不要她被其他人佔據。
最好的辦法就是帶着她一起走。
纏繞住靈鳩脖子的血藤一緊,被禁錮了呼吸的靈鳩難受得臉色發紅,卻笑容不減。
眼淚從她纖細的下巴滑落,低落宋雪衣被血藤纏着支撐的手掌上。
宋雪衣的手一顫,纏住靈鳩脖子的血藤就如潮水一樣的退散了。
靈鳩沒有想到會這樣,愣愣的看着宋雪衣。
眼前,男人眼裡最後的神采光芒也熄滅了,一抹淚水從他眼眶滴落。
然而他的眼神,最後的眼神依舊被靈鳩看得清楚。
疼惜,不捨,歉然,極致的溫柔。
那眼神就好像和往日每時每刻一樣,無聲的對她說:怎麼捨得傷害你。
懷裡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傾倒在她的懷裡。
靈鳩忘記了控制靈力,朝地面跌落下來。
當她要摔在地面的時候,秦魑及時把她接住。
“啊啊啊!”坐在地上,靈鳩纔回過神來,整個人都崩潰了。
她大哭出聲,悲泣的聲音,讓周圍一片寂靜。
秦魑尖銳的手指緊緊抓着自己胸口的衣裳,心魔在他神智肆虐,此時此刻他恨不得殺了所有人,所有讓百里小鳩傷心的人。
只是百里小鳩是爲了宋雪衣哭,宋雪衣……死了。
“啊!”他低吼一聲,轉頭盯着靈船上的聞人子墨。
秦漢禮以爲他要去送死,喊道:“你不是他的對手,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秦魑沒有動,每個人都以爲他要發瘋,誰知道他反而冷靜的一字一頓道:“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生不如死!”
聞人子墨視線從靈鳩的身上收回,轉到秦魑的身上,聽完她的話哼笑一聲,“就憑你?”
銅鏡只有兩道聖芒,不過對於秦魑,他自身實力就足夠了。
聞人子墨不打算留秦魑的性命,正當他準備動手的時候,天邊幾道身影由遠至近,速度極快。
“你們在做什麼?”南宮冽冷酷的聲音震過來。
話語傳到衆人耳朵的時候,他們幾人也到了。
這裡面當屬秦魑最後標誌性,南宮冽環視一週就看到他,“小魑?”他記得那個所謂的小魑不是女子嗎?現在怎麼變成男人了?
也有可能小時候對方只是男扮女裝。
南宮冽沒有在這小細節上糾結,問道:“小九呢?”
“義父……”沒等秦魑回答,靈鳩便喊了出聲。
南宮冽瞬間朝她看去,詫愕震驚:“小九九?”其實他一來最先就注意到了靈鳩,是個人都無法將她忽略。
只是靈鳩小時候的樣子只能算可愛清秀,着實和現在的她天差地別。
“救人!”靈鳩沒有回答他的話,抱着宋雪衣坐在地上,一雙含淚紅腫的眸子緊緊的盯着他,“救宋小白!”
南宮冽回神過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已經蹲在了靈鳩的面前,他頓時渾身出了一層冷汗,驚駭的看着靈鳩。
他根本就沒有察覺到靈鳩使用迷魂類的術法,自己就被控制了。
“救他。”靈鳩顫抖道。
南宮冽見此,所有的疑問和震驚都壓在了心底。
他看出來了靈鳩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就好像繃到了極致的弓,隨時都有可能斷裂。
“彆着急,義父救他。”南宮冽連忙說道。
只是他才查探宋雪衣的傷勢,就發現宋現在躺在他乖乖義女懷裡的男子已經死了,而且死得相當的悽慘,筋脈寸斷盡毀不說,連血都差不多流得一乾二淨,這樣的人還怎麼救活?
“他……他已經死了啊。”饒是南宮冽也被這樣的傷勢弄得一怔,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來,他就恨不得自己拍死自己。
因爲他感覺得到他講出這話後,靈鳩截然而止的哭聲。
南宮冽想要安慰,卻發現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話語。
不要說宋雪衣已經死了,這樣的傷勢,就算沒死,救活了的也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一陣寂靜,靈鳩低聲道:“救不活?”
她並沒有看任何人,所以衆人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詢問着何人。
救不活……南宮冽心中這樣說道,喉嚨卻像是被堵了一塊鐵石,怎麼都沒辦法把這話說出來。
“他是之前使劍之人。”葉青崖也來到了靈鳩的面前。
在宋雪衣的身上,他能夠感覺到還殘留的血腥劍氣。
只是人已經死了,可惜他不能和對方探討劍道和切磋。
葉青崖也沒有想到施展出這樣可怕劍氣的人會是這麼年輕的男子。
既然人已經死了,再糾結已經無用。
他冷淡詢問周圍,“你們當中誰叫宋雪衣。”
衆人皆朝靈鳩的方向看去。
這樣的目光讓葉青崖明白了一些事情,他毫不猶豫和南宮冽一樣,查探了一番宋雪衣的身子,發現的結果和南宮冽一樣,這樣的傷勢根本不可能救活,人已經死了。
“把他交給我。”葉青崖道。
靈鳩看他,聲音沙啞:“你能救活他?”
葉青崖誠然的搖頭,“我能保他肉體不壞。”
靈鳩:“不。”
保護肉體不壞的能力,她也有。眼前的男人救不活宋小白,意思是要她將宋小白交給他,由他埋葬嗎?
不可能。
靈鳩的態度毫無商量的餘地。
葉青崖抱着劍的手動了動,南宮冽察覺到,瞬間就擋在靈鳩的面前,冷聲道:“小九九是我的女兒。”他的意思很明確,葉青崖如果想要對靈鳩動手的話,先要過了他這關。
正在這時候,宋雪衣已經失去了氣息的身體發生了異變,他的身體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虛弱,萎縮。
以這樣的速度,不用多久宋雪衣就會變成一具皮包骨,甚至連渣都不剩。
靈鳩雙眼微微瞪大,顧不得其他將靈力進入宋雪衣的身體,發現是虛空王草在反噬着宋雪衣最後的血肉。
“你敢!”靈鳩咬牙切齒低吼。
聖力凝結符咒化作鐵索將血藤禁錮。
“噗!”聖力圖騰已破,再動用聖力對靈鳩來說,反噬同樣的大。
只是她已經顧不得這些,滿腦子都是懷裡的宋雪衣。
宋小白已經死了,一絲魂魄的痕跡她都感覺不到,不能連肉體都沒了。
她絕對不允許宋小白的肉體都被毀滅侵佔。
虛空王草極其不喜歡受到束縛,沒有了宋雪衣的壓制和控制,它的兇殘本性完全暴露了,和靈鳩爭鬥不放。
靈鳩不願意在宋雪衣的身體裡胡作非爲,瞬間劃破了自己的手,貼近宋雪衣的手掌,緩緩說道:“你要血肉來找我好了。”
新鮮的血肉對虛空王草來說誘惑很大,何況靈鳩的血脈本就不普通。
眼看着虛空王草從宋雪衣的手裡冒出頭,就要鑽進靈鳩的手心時,幾條極其細小輕靈半透明的靈須從宋雪衣的身體冒出來,看起來那般的柔嫩脆弱,卻緊緊的纏住血藤,阻止它傷害靈鳩的動向。
不止是靈鳩,周圍南宮冽和葉青崖等人全部都驚愣看着眼前的一幕。
“這是……靈根靈脈?”南宮冽不確定的說道。
從感覺到上他知道這是人體內的靈根生出的靈脈,唯有擁有靈根的人才能成爲修士,然而從來沒有聽說人死了,靈根還能自主活着,何況還是自主的行動。
纖細卻堅韌,此時這靈須表現出來的現象。
虛空王草和靈須糾纏了一會兒,明明血藤要強勢許多,可就是被靈須死死纏住,讓人覺得靈須寧死也不會讓血藤去吞噬靈鳩的血肉。
從一根靈脈衍生出的靈須身上體會到這種極具人性化的保護意識,讓南宮冽這樣的大能都震驚,可謂聞所未聞。
唯有靈鳩呆呆看着,失魂落魄。
她已經不哭了,眼淚卻止不住的掉,嘴角揚起一抹笑。
她想啊,宋小白你真傻,我早就說過了,不要這麼寵着我啊,人都死了,魂也滅了,爲什麼連靈根都要爲我死啊,你就不能活得自私點嗎?
她又想,宋小白你真狠,狠得那麼溫柔,讓我連怪你都做不到,爲什麼要在最後一刻放手呢?現在留下我一個人怎麼辦?
“以前我就說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是被你殺死的。”靈鳩輕輕說道。
“哪怕不是你親手殺的,也和你有間接的關係。”
“小九九!?”南宮冽聽到她的話語,心頭浮現不好的預感。
他不知道被靈鳩抱在懷裡的男人是誰,可單憑靈鳩的表現就知道他的重要性。
“是不是他殺的?義父幫你把他抓來給你消氣,你等着啊!”南宮冽轉頭看向靈船上的聞人子墨。
同時間,葬花人也抓到了秦魑,“跟我走。”
這次秦魑並沒有反抗,反而冷靜的問道:“你能讓我變強?”
“可以。”葬花人揭開斗篷的一角,獨獨讓他看到裡面的景象。
秦魑眼瞳驟縮,緊接着道:“我要他。”他尖銳的手指指向聞人子墨。
葬花人看了一眼,身影一閃正好和南宮冽一起向聞人子墨而去。
葉青崖將他們的話語聽在耳裡,也一同去了。
聞人子墨自然知道這三人的本事,他冷笑一聲,手中拿出一物,待到南宮冽三人趕到的時候,他已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他既然來了,正如他一開說的那樣,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該死!”南宮冽怒罵一聲,“不愧是七重宗最受寵的殿下,竟然連飛天錐都給他了。”
葉青崖和葬花人都沒有說話。
南宮冽轉頭看去,發現靈鳩抱起了宋雪衣,他極其不安,連忙擺出嚴厲的表情,“小九,難道你不想給他報仇嗎?聞人子墨就在上界,以你的天賦只要沉心修煉,早晚會超越他,義父會幫你的!”說到後面,他的聲音還是軟了,“還記得奇獸那小傢伙嗎?它也在上面等着你。而且上界的寶物無數,說不定就能救你懷裡的人。”
小九,義父不是有意要騙你。南宮冽在心裡這樣說道。上界的確寶物無數,只是宋雪衣這樣的情況,想要把他救活實在難如登天,從未聽說身死魂也沒見經脈盡毀的人還能被救活,這根本就是逆天改命的活。
何況就算活了又怎麼樣,沒有魂魄的肉體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已。
南宮冽不能看着靈鳩這樣下去,猶如玉瓷娃娃,隨時都可能碎掉。
靈鳩聽到他最後的那句話的時候,眼神還是忍不住亮了亮。
只是天眼逆天,南宮冽眼裡的愧疚逃不過她的眼睛,清楚南宮冽對她說的話不過的安慰罷了。
這一刻的靈鳩無疑的迷茫的,心臟好像空了一塊,空洞得被風貫穿,好像隨時連她自己都要迷失掉。
報仇?
最後她殺了聞人子墨又如何。
宋小白回不來,她殺了聞人子墨之後呢?
無數的念頭在靈鳩的腦海裡浮現又消失,最後發現她最終求的很簡單也最難,不過是想要和宋雪衣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而已。
從最初來到這世上到現在,她的渴望也不過是這個而已,偏偏想要做到卻這麼難。
他們努力十幾年,終於讓自身和勢力都壯大得無人能敵,原想就這樣安穩在下界活下去就夠了,爲什麼又要遭遇這樣的劫難?
弓背老者\白內障青年和聞人子墨的身影從靈鳩的腦海裡一閃而過。
一切的安然都需要自己去爭奪,只要他們頭頂上還踩着人,就註定了不安全。
上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之前靈鳩也好奇過卻不向往,她一開始追求實力,爲的就不是天下無敵,受萬人敬仰,成就傳奇巔峰。
如今她一樣不向往,甚至隱隱的厭惡。
強者爲尊,沒有善惡,一切實力說話。
人性?妖性?靈性?
一切都是狗屁。
靈鳩眼眸越來越冷,正如她彷彿死了的心一樣。
倘若站到了巔峰,是不是能做到逆天改命?是不是可以把宋小白救回來?又或者讓她再來一次,回到和宋小白相遇時?
此時此刻,靈鳩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心境進入了一個很不對勁的狀態,可是她無法阻止也不想阻止,任由自己入魔,一直翻滾燃燒的血液也好像要炸開了一樣。
“小九!”南宮冽似有所覺,要去伸手拉她。
一股滂湃的靈力阻擋住了他的身影。
這股靈力中還散發出可怕的妖氣。
葬花人和葉青崖都看了過來。
靈力和妖氣相融?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纔對!
人修靈力,妖修妖力,哪怕妖修成仙,脫胎換骨也會和人一樣,妖力化爲靈力,不會兩種不同互相排斥的力量相容。
南宮冽覺得更震驚的是,他竟然真的被靈鳩的擋住了,任他怎麼想靠近都無法靠近對方。
“百里小鳩!”秦魑走了過來,同樣被擋在十米之外。
靈鳩朝他看來。
南宮冽見她對他有反應,連忙對秦魑道:“快勸她,別讓她做傻事啊!”
秦魑看着靈鳩沒動:“無論你做什麼,變成什麼樣子,在我心裡都是百里小鳩,縱然你被世人所棄,我也只會站在你這邊。”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南宮冽氣得雙眼發紅。
秦魑依舊沒理會他,輕聲道:“這是你對我說的,現在換我說了。”
他朝靈鳩露出笑容,瑰麗卻森然的眉眼,一笑就彷彿破冰而出的赤蓮,外在妖冶卻氣質淨潔,使得他看起來好像小了好幾歲,慢慢的說道:“你若入魔,我陪你。你若墮落,我陪你。你若要負盡天下,我陪你!”
南宮冽不知道該怒還是該……他只能滿眼複雜的看着眼前的幾個年輕的孩子。
以他的年紀來說,靈鳩和秦魑等人的確只是孩子。
他不忍心看着靈鳩入魔,然而秦魑的話語和態度,卻讓他無言以對。
滂湃靈力中的靈鳩沒有說話,她聽見了秦魑的話,知道他所求的是什麼,看出他眼裡潛藏的害怕和擔憂,不過是怕她做傻事。
靈鳩垂眸,單從她平靜的臉色,誰都看不出來她現在正在承受血液灼燒之痛,整個人都要被燒起來了。
“想救他嗎?”一道聲音忽然傳入靈鳩的腦海。
“什麼?”靈鳩愣住。
“你可以救他。”
靈鳩明白這聲音說的是誰,渾身氣勢一顫,差點破碎。
“怎麼救?”
她不在乎這聲音的主人是誰,爲什麼從她靈海最深處出現,她只想知道怎麼挽救宋雪衣。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是。”靈鳩回答得毫不猶豫,隨即道:“我要的不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此時的她陷入極致激動又極致冷靜的狀態,明明心神波動劇烈,心智卻冷靜得不可思議。
那聲音不見了,隨後靈鳩腦海傳來一陣翻書的聲音。
她看見那是她前世的神棍功法的書冊,書頁翻得太快,讓她目不暇接,不到一秒的時間書冊消失,只剩下一串密集的金文撞入她的意識中。
逆天改命……
靈鳩抱着宋雪衣的手顫抖起來。
原來宋雪衣的魂魄並沒有毀滅,在最後關頭被他靈根吸納保護,難怪她也沒有發現。
只是隨着時間的過去,他靈根自然磨滅的時候,宋雪衣就真的再無獲救的可能。
此時被她得知的法子,的確可以讓宋雪衣死而復生,只是後果也有可能是她和宋雪衣都死。
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到底要不要嘗試?
靈鳩想都沒想,便做好了選擇。
逆天的法子是從神棍功法得知,那古樸滄桑的聲音來得莫名其妙。
如果是平日的靈鳩一定會顧忌謹慎。
只是對方的誘惑太大,讓她毫不猶豫就選擇了順着對方的意做。
哪怕對方來歷不明,哪怕對方有陰謀,靈鳩也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外人所見,就是靈鳩抱着宋雪衣沉默了半響,然後她手裡出現了願力金珠。
願力金珠匯聚下界百姓的願力,凝聚了這麼多年,早就成爲至寶。
靈鳩一手握住願力金珠,以自身爲媒介,源源不斷的吸收着願力金珠的願力,另一手傷口再次裂開,血液猶如小溪流一樣的向地面流淌。
這根本就不是普通手掌傷口能流出的血液量,以這樣的流血程度,靈鳩根本吃不消。
“小九,你在做什麼!?”南宮冽往前一衝,依舊沒有衝破那層阻擋。
這不對勁!
南宮冽心中不安更甚。
以他的實力,怎麼會連撼動眼前阻擋的一分都做不到?
靈鳩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嘴脣也失去了顏色。
血流成泉在地面畫出一道圖陣。
失血過多並沒有讓靈鳩難受,反而讓她頭腦更加的清醒,少了那灼燒的疼。
當圖陣最後一筆連接,靈鳩按照腦海所得知的法子,驅動手裡的願力金珠。
恐怖的聖力幾乎要把她撐破,失去完整聖力圖騰的她,等同於一根有了裂縫的傳輸管,總有一部分聖力流失出來,對她身體造成嚴重的傷害。
金光將他們籠罩,也把沒有準備的衆人眼睛晃花,隱約間看見裡面的身影。
“這是……天道規則的感覺!”葉青崖語氣壓抑不住震驚。
天道是不可觸摸的東西,哪怕每個修士都會談論它。
規則是天道制定的東西,只能遵從或者打破,卻無法控制。
然而,眼前的情況卻讓他感覺,一道天道規則被控制了。
不止是他,南宮冽和葬花人也感受到了,心中一樣震撼不已。
光芒散去時。
原以爲會看到奇蹟,卻見靈鳩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百里小鳩!”
“小九!”
“仙主!”
“百里靈鳩……”
衆人的叫聲各自響起,阻礙一消失,衆人都衝了過去。
看着地面上擁抱躺在一起的兩人,誰也沒敢動。
南宮冽緊緊摸着拳頭,眼眶發紅。他感覺不到靈鳩的生命氣息,這說明什麼?
秦魑雙眼緊縮,整個人幾乎要獸化,隱隱要失去理智。
封思彤等人都僵住了身子。
江無寐臉色煞白。
“動了……”一聲低低的聲音傳來,緊接着說話的人驚恐的大叫:“動了!他動了!”
不用這人說,每個注視靈鳩和宋雪衣的人都發現了,宋雪衣的眼皮動了。
明明已經死去,每個人都認爲不可能活下來的宋雪衣,眼皮動了兩下後,緩緩的睜開了眸子。
他的眼神還有一絲的空茫,然後恢復清明。
“鳩兒?”尚未看到人,他已本能的開口喊道。
只是沒有人回答他叫聲。
南宮冽和秦魑等人都緊緊盯着躺在他身上的靈鳩,渴望看到奇蹟的出現。
連已經死了的宋雪衣都活了,那麼百里小鳩(小九)一定也會醒來的吧?
宋雪衣也發現了身上的靈鳩,然而他無法主動去抱她,他渾身的經脈都已經毀了,哪怕死而復生,身體的狀況也沒有恢復。
血藤出現,托起他的手臂,他的手指,他的腰身背脊,小心翼翼又艱難的把靈鳩抱着坐起來。
“鳩兒?”宋雪衣又一次喚道。
懷裡的人兒不是他熟悉的溫暖溫度,也沒有呼吸。
宋雪衣才恢復生機的心臟一縮,整個人僵住,猶如頑石。
他極力的想叫懷裡的人,卻本能的不敢叫……他不敢叫,腦子第一次呈現一瞬的空白。
此時的靈鳩卻不知道自己的情況,更不知道自己即將給宋雪衣帶來多大的傷痛,她迷茫的走在一片高山野林之中,周圍濃濃的白霧,讓她找不到方向,好像怎麼都走不到盡頭。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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