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於太子和四殿下,馮父大步走來,當然,他的身後緊跟着一對兒女。
一出現在院落裡,馮父便向人羣中尋去,轉眼他看到了馮宛。當下,他痛心疾首地叫道:“宛娘啊宛娘,不過數年不見,你怎地變成了這般模樣?前陣子爲父過來,你不管不顧地鬧着與爲父斷絕關係也就罷了。怎麼今***還哄着將軍枉殺下屬?你就不怕累得將軍成爲千古罪人嗎?”
他的聲音一落,站在馮父身後的馮二郎馬上叫道:“正是正是,大姐,你一個被休『婦』人,還是給自己留點退路的好。便是你不在乎天下人的悠悠之品,將軍也在乎啊?”馮三姑也叫道:“大姐,你這樣不行的,總有一天將軍惱了你,會把這件事翻出來說事的。”
不過轉眼間,這父子三人,便把所有事都推到了馮宛身上。似乎衛子揚的震怒,衛府***的所有事,都是因爲馮宛一人在胡作非爲,進而引發的。
而且,他們明裡是在勸馮宛讓衛子揚住手,可聽在別人耳中,卻頗能轉移大夥的注意力,似乎前兩天,馮宛被迫流落無依,四處逃竄,被滿城搜尋的事根本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她的胡鬧和任『性』,只是她的所作所爲將要引發的嚴重後果。
倒是挺會轉移茅盾的。馮宛不怒反笑,她擡起頭盯着三人,直等他們叫嚷完了,馮宛才幽幽說道:“三位真是好口才,這顛倒黑白,混淆視聽的本事,倒是了得。”也不等他們反駁,她聲音一提,哧聲冷笑道:“你們沒有聽到嗎?這些人不顧將軍命令,執意迫害於我。今日他們能如此對我,明日也會如此對付將軍。將軍處置他們,只是處置內賊,處置不忠之人而已。你們與他們是什麼關係,值得這種麼大驚小怪,非要干涉將軍處理家事?”
她這話,也是毫不客氣,一句接一句,句句都含着刀帶着刺。
而且,她口口聲聲強調,衛子揚現在處理的只是家事,只是家賊,這樣的話,他們的干涉便變得毫無立場了。
馮父三人一啞,相互看了一眼,有點焦急,卻一時想不起該如何反駁馮宛。
而這時,門外有人喚道:“太子殿下,四殿下到——”
這兩個向來對立的殿下,這會倒是不約而同地趕來了。衛子揚手一揮,示意親衛押着那七人退到一側,他則施施然從塌上站起,對着大步趕來的太子持手一禮,朗聲道:“臣,見過太子,見過四殿下。”
“免禮免禮。”太子上前一步,扶起了衛子揚。
在扶起他時,太子雙眼盯着衛子揚,沒有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衛子揚毫不掩飾他臉上的怒意和戾『色』,見太子打量自己,衛子揚冷笑道:“殿下來得好及時啊。你看,我纔出去區區數日,這府裡都要翻了天了,我這堂堂將軍,竟成了虛名擺設,看來我是殺人太少了。殿下以爲呢?”
他昂着頭,眼神中毫不掩飾對太子的怒火。太子盯了衛子揚一眼,不知怎麼的,一直懸着的心,暗暗鬆了一些:子揚本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這次的事,也不知道他的人有沒有查出我來……如果查出了,他也只這般憤怒,倒是易事。
他聽得出,衛子揚最憤怒的,莫過於他的權威在府中就被人挑釁,無禮,至於馮宛本身所受的苦,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這纔是丈夫之常情,想這世間,『婦』人千千萬,這馮夫人又不是個什麼絕『色』的,她怎麼可能會讓衛子揚衝冠一怒?
這幾日裡,太子一直在後悔,他覺得自己在處理馮宛一事上,太過唐突和『性』急。當時,他令人把馮宛帶走,也沒有想過具體把她怎麼樣,只是想着把她控在手中,等時機到了,再讓她在衆目睽睽之下,死於陛下或他人之事便可。
因爲這樣想着,他當時對衛府的人,都是藉口說,應衛將軍囑咐,馮夫人所求,特意接她到一安全所在……當時他是打定主意,只要大事一成,這些曾經詢問過,在意過馮宛的婢僕,一律悄悄給處理掉的。畢竟,大『亂』當中,死幾個人,燒掉幾個院落,實在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想來衛子揚以功名天下爲重,也沒有心思注意這些。
可他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馮宛會半途逃脫。而她一逃脫,他便變成了騎虎難下。對衛府中的一些人和陛下,他只能說,馮宛被人半路擄去。饒是這樣,父皇也起了疑。
看着衛子揚,太子的心雖是放鬆了一些,不知怎麼的,還是有點慌。他想,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馮宛平安無事地到了衛子揚身邊,而他曾經唬弄衛府和衆人的謊言,也會大白於天下。
擠着笑,太子扶着衛子揚的雙手不放,盯着他的雙手低沉地說道:“將軍辛苦了,我,哎,我真是慚愧。”
好一會,他才放開衛子揚的手,轉身走向馮宛。
馮宛看到他走來,立馬低下了頭。寬大的晉裳下,腰細不盈一握的馮宛,因低頭地動作而顯得嬌柔無力。這副模樣,哪裡還有入城時,以及剛纔面對她父親時的張揚?
太子不由想道:莫非,正如我所想的,衛子揚也只有那麼重視她。因此她纔在該理直氣壯時,顯得心虛了?
心下又放鬆一些,太子來到馮宛面前,朝她深深一揖,誠摯無比地說道:“馮夫人,這事都是我不好。哎……”
依然是語焉不詳。
馮宛垂眸,她朝着太子福了福,低聲說道:“太子言重了,馮氏不過一『婦』人,哪裡當得太子的大禮?再說,妾本來也沒有什麼事。”
這話是太子愛聽的,他暗暗點頭,轉眼又看向衛子揚。
衛子揚卻正在挑釁地看着太子,對上他的目光,衛子揚臉一冷,喝道:“還愣着幹什麼?把這七人拖下去,給本將軍砍了!”
聲音沉沉,如狼一樣的雙眼瞬也不瞬地掃過太子,令得太子激淋淋打了一個寒顫時,心下更鬆了一口氣:他果然是因自己的權威被挑釁而惱,甚好甚好。
衛子揚命令一下,衆親衛推着那七人,轉身便走。到得這時,本以爲能死裡逃生的七人,全部慌『亂』起來。他們叫的叫冤,哭的哭求,掙的掙扎着。
四殿下一直在盯着太子和衛子揚,馮宛之間的一舉一動。此刻見到這七人慌『亂』叫嚷,他哈哈一笑,走了一步,朝着衛子揚一禮,認真地說道:“將軍若是不嫌棄,我願意代將軍處置這些人,如何?”
代他處置?是想借機把這些人帶走,好詳加審問吧?想來前幾天他們也打過這些人的主意,不過都被太子擋回去了。現在當着衛子揚的面,正是好求人時。
衛子揚冷笑一聲,在太子擡頭盯來時,沉聲說道:“不敢有勞四殿下,這些只是衛府的家事,不用外人『插』手的。”
在太子又鬆了一口氣時,衛子揚右手一揮,喝道:“拖下去——”
“是。”
見這些人中,那幕僚和總管事幾人紛紛看向太子,目『露』乞求和拼死一博之狀,衛子揚斷然命令道:“全部堵上嘴!”一語吐出,早就不安的太子又是一鬆。
“是。”
七人被拖下去了,不過片刻,衆親衛捧着七顆血淋淋的人頭走了進來。隨着他們走近。院落中的婢女們癱成一團,屎『尿』齊流,而早料到會有這一幕的馮宛,這時也背轉身,不敢向這邊看來。
見到衛子揚如此不給情面,四殿下冷哼一聲,轉身便走。他本與衛子揚有嫌隙,看到怒氣勃發的他,便不由的心虛。現在完成了任務,自是急走不說。
四殿下一走,馮姓父女三人連忙跟上,衛子揚揮了揮手,喝退衆人。現在,院落裡只剩下馮宛,衛子揚和太子的人了。
衛子揚大步走到太子面前,沉沉地盯着他一言不發。
感覺到衛子揚的不善,太子勉強一笑,他揮退衆人,陪着笑臉喚道:“子揚?”
不等他說完,衛子揚冷冷的聲音傳來,“殿下,衛某向來是個不管不顧的。現在這般緊要時機,殿下非要與衛某糾纏於一『婦』人,那衛某也顧不得什麼功名天下,定要與殿下論個明白了。”
語氣雖是不善,卻隱隱有着不願意糾纏此事之意。太子更是鬆了一口氣,他苦着臉向衛子揚說道:“我知錯了……子揚放心,這等錯我以後不會再犯。”頓了頓,他嚅嚅道:“還望子揚以大局爲重。”
聲音一落,衛子揚哧地冷笑道:“原來殿下還知道大局啊?要不是陛下已經不能容我,爲了這次的事,我定不能這麼善罷干休了。”這句話,更是明明白白地表態。他在告訴太子,他自己也是沒有退路,只能對太子的所爲一忍再忍的。
聽到衛子揚這句話,太子懸着的心,總算完全放下來了。他由衷地『露』出一抹笑,朝着衛子揚深深一禮,軟軟地求道:“還請子揚大量。”他直視着衛子揚,聲音低沉,目光溫柔,“願與子揚共富貴。”
說罷,他深深凝視着衛子揚,緩步退出兩步,手一揮,帶着衆人揚長而去。
目送着太子離開的身影,衛子揚的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只是那血『色』眸子,有着馮宛熟悉的厭惡。看來,太子最後一句溫柔的情話,令得衛子揚又惱了。
熟悉他的馮宛,連忙走了進來。她靠近他,牽着他的衣袖走入書房。隨着書房門一關,馮宛低低問道:“太子可是踏實了?行動,不會有影響吧?”
衛子揚淡淡地說道:“便是不完全踏實又怎麼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頓了頓,他輕聲道:“行動應該不會有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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