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一個婢女上得前來,低聲說道:“夫人,他走了。
馮宛“恩”了一聲,道:“我累了。你們出去請大夫前來,便說我昏倒了。”
……“是。”
聽着婢女們離開的聲音,馮宛閉上了雙眼。
她藉口昏倒,只是不想再迎接那第二波的客人。這一波,她還可以用趙俊的原話來打發趙俊。馮美人那裡,若是硬要搬出陛下來讓她應旨,那就不好說了。
就在一個時辰後,從都城的另一頭延請回來的第二名大夫趕到將軍府門口時,盛裝打扮的馮美人在宮婢地扶持下,走下了馬車。
她目送着那大夫氣喘吁吁的模樣,蹙了蹙眉。
這時,一個宮婢在她身後說道:“看來是真的了……主子,不如我們明日再來?”
馮美人盯着衛府的大門,直過了好一會才說道:“也只能如此了。”
馮美人一走,兩名大夫也退了出來。這來是來了一會,可那昏過去的馮夫人已經醒來,還一直哭着,根本不願意見大夫,衛府的僕人無法,只好把大夫們又請了出來。
不過,幸好衛府出手大方,兩個大夫得到錢帛,也是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馮美人一走,大夫一走,馮宛又自由了。
令人把房間整理一番,她迫不及待地下了塌。
來到花園中,望着西邊漸漸沉下的夕陽,馮宛蹙着眉,喃喃說道:“不能再這麼磨下去了,我時間不多。”頓了頓,她尋思道:是該好好回擊一下了。
想到這裡,馮宛輕聲命令道:“來人。”
兩個婢女出現在她身後。
馮宛輕輕說道:“大公主可有回趙府?”
兩婢身後出現了一個僕人,他應道:“還不曾。”
馮宛笑了笑,說道:“還真變得聽話了。”頓了頓,她說道:“按她的性格,今天晚上會去趙府。你們派上幾人前去西城樑巷,那裡有月娘的家人,你們知道吧?”
見那僕人果然點頭,馮宛暗暗心驚:衛子揚真不可小看,這麼短的時候內,他佈下的眼線就四通八達了,連月娘父母那裡也有了。
她當然知道,那是因爲她的緣故,所以衛子揚纔會特點關注。可饒是這樣,她也感到心驚。
呆了呆,馮宛才繼續說道:“你們急趕過去,告訴他們,月娘有難。嫵孃的家中也派人通知一下。”說到這裡,她慢慢笑道:“大公主性子急,等他們趕過來,怕是遲了。你就另派一人去找到趙俊的叔父,請他救一救月娘。順便找到嫵孃的叔母家,請他們前來接嫵娘回去。對了,你們便僞裝成宮裡的人,便是他們一再追問,也不必理睬。”
那僕人雙眼一亮,他看着馮宛,拱手道:“夫人的意思是?”
馮宛笑了笑,也不隱瞞,“你們說是宮中的人,他們就不會怠慢。再說,大公主是個口無遮攔的人,也許是她行兇之前,對什麼人說起了此事呢?”反正,這事扯不到她身上去。她又不是諸葛亮,哪能料事如神?連大公主還沒有做的事都算到了?說來說去,也只有說是大公主自己漏了什麼口風,或者是趙俊心下不忍安排好的。
那僕人拱手退下。
馮宛轉悠了一會,又喚道:“來人。”
“是。”
“若是大公主前往趙府,馬上稟告。”
“是。”
聽着身後之人離去,馮宛看着天邊的太陽,暗暗想道:大公主不敢白日裡明着去趙府,可她性子急,只怕夜一深便會前往。
馮宛用過晚餐,在院落裡閒逛了一陣,又把衛子揚丟下的公務完成了一二件。這才踩着夜色,施施然朝趙府駛去。
幾乎是她的馬車剛剛準備出門,一個僕人便急匆匆過來,看到是她,連忙湊近來低聲稟道:“夫人,公主前往趙府了。”
馮宛恩了一聲。
馬車一出府,一個護衛便湊近問道:“夫人,可要加速?”
一共十個護衛,都是衛子揚派來保護她的人,也是知情者。
馮宛搖了搖頭,她微笑道:“走快了可不好,我們可是去見證那場好戲的。”
聽到她這話,衆護衛壓低聲音一笑。便是隨行的幾個婢女,也是臉露笑容。
他們或許不喜歡心機深沉,心如蛇蠍的女人,可是馮宛不同,在他們看來,馮宛是被欺凌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本來便是至理。再說,馮宛這種淡定自若,似是一切都在把握中的行事風格,讓他們想到了統帥旁邊的軍師,心下多多少少有着尊敬。
馮宛一句話,馬車便放緩了,不疾不徐地行進中,來到趙府時,已過了大半個時辰。
望着緊閉的府門,聽着裡面沉悶的,似是被壓抑的聲音。
馮宛垂眸說道:“且侯一側。”
“是。”
衆人趕着馬車,侯到了一側巷道中。今天月光偏暗,他們侯在這裡,特不起眼。
又過了一刻鐘不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不一會,一輛馬車在趙府門外停下,趙俊的叔父跳下時,四個僕人大步上前,走到趙府門外用力的拍打起來。
直拍打了一陣,門內才響起一個嘶啞的聲音,“誰??”
“我是俊兒的叔父,速速開門!”
門內人愣了一下。就在他回去稟報時,又是一陣馬蹄聲傳來。
這次的馬蹄聲,便多了些。只見飄搖的燈籠光中,駛過了四輛馬車。
雙方看到了對方,愣了愣時,大門裡面傳來一個僕人的聲音,“我家郎君事情繁忙,請叔父先回,他明日再去請罪。”
趙家叔父一聽這話,心下的不安給印證了。他臉一沉,喝道:“來人,撞開這門!”
聲音一落,四僕上前,在他們全力地撞擊下,門內人慌了,他還來不及反應,只聽得大門“滋滋——”一聲打了開來。
開門的是趙俊。朦朧的月色下,他青着一張臉,在看着叔父等人時,先是鬆了一口氣,轉眼,又有點吃驚和慌亂。
趙家叔父瞪了他一眼,提步朝裡面走去。見他走動,另外四輛馬車中的七八個人,也紛紛下了馬車,朝裡面走去。
十幾個人這一走,不到半刻鐘,馮宛便聽到一聲震驚的婦人嘶叫聲傳來,“這是怎麼回事?天啊,我可憐的孩子!”
這聲嘶叫,似是打破了平靜。緊接着,趙家叔父的聲音傳來,“俊兒,你,你,這是怎麼回事?她們可是懷了你的孩子啊!”聲音中,滿滿都是恨鐵不成鋼。
巷道里的馮宛,見到被驚擾到的四鄰絡續有燈火升起,微微點了點頭。
她一點頭,一個僕人馬上伸手在脣邊一嘬!
隨着一聲似鳥非鳥的叫聲響起,突然間,趙府的院落裡,傳來一個女子淒厲的尖叫聲,“殺人啊——殺人啊——”
悽叫聲突然傳來,幾乎是突然間,四鄰燈火紛紛而起,腳步聲絡繹不絕。
眼看這寂靜的夜晚變得熱鬧了,馮宛坐上馬車,低聲道:“進去吧。”
“是。”
馬車駛動,朝着趙府駛去。
馬車剛剛駛入大門,一陣亂七八糟的尖叫聲,嘶吼聲便四面而起,一箇中年婦人放聲大哭道:“趙家賊子!我這孩子嫁你時,可是米糧鋪子都帶了不少的。她現在又懷了你的孩子,你這天殺的,怎麼就狠得下心,怎麼就能讓她被這賤婦如此折磨?”
這婦人的聲音一落,大公主氣急敗壞的尖叫聲傳來,“好你個賤民,你敢罵本公主是賤婦?來人,給我掌嘴!”
就在這時,馮宛的馬車混在人羣中,駛入了趙府大門。
此刻,她身邊的都是左鄰右舍,當然,還有一些是她安排的路人。此刻,這些人手一個火把,直把趙府大院照得亮堂堂的。
所有人一進去,便倒抽了一口氣,而馮宛,這時也看到了,被吊着綁在樹幹上,雙頰被扇得又紅又腫的月娘和嫵娘!
只是一眼,馮宛便發現,月娘和嫵娘眼神明亮,被堵着嘴的腦袋不停地轉動着,雙頰雖然紅腫,可身上不見血痕,顯然還沒有受重傷。也是,以大公主的爲人,少不得也要享受享受對方痛苦的眼神,再折磨一個晚上才罷休。
在月娘和嫵孃的身後,是跪了一地的趙家婢僕,這些婢僕個個臉色蒼白,身如抖糠。而月娘帶來的老媽子和婢僕們,更是綁成了一個糉子,只能在地上無助地扭動着。
馮宛一來,便被人注意到了。當下,好幾個僕人同時叫道:“夫人?”
嗖嗖嗖,數十雙目光轉向馮宛的馬車。
大公主也轉向馬車中。此刻,她正提着血淋淋的長鞭,剛從塌上站起。
沒有想到會看到馮宛,她臉色一青,尖哨着叫道:“賤婦,你,是你弄的鬼?”
不理會她的尖叫聲,馬車內,傳來馮宛虛弱驚駭得顫抖的聲音,“這,這怎麼了?”
而在她的一側,一個婢女代替馮宛清脆地說道:“自下午趙家郎君走後,我家夫人深感不安。她憊夜前來,便是想向郎君問清楚。”
就在這時,馬車中,馮宛顫抖的聲音傳來,“回,回。”
她咬着牙,說話順了點,“郎君,我明日,明日就上。”她驚慌太甚,那摺子兩字都說不出了。
聽着她牙關叩擊的聲音,對上那輛急急惶惶逃走的馬車,衆人面面相覷之餘,不由同時想道:馮夫人被嚇壞了。她倒是個幸運的,有衛將軍庇護着離開了這個趙府……對懷了孕的妾室如此欺凌,只怕傳言不虛,大公主對馮氏這個主母是敢發賣,打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