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小北洗完澡出來後,自然的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家屬院的房間格局並沒有變過,她的房間還是維持着從她住進家屬院到結婚前的樣子,就連裡面的陳設,她東西的擺放,都是她以前住着時候的模樣。
劉姨每天都會來打掃房間,維持着房間裡面的整潔乾淨,這會兒臨時要住,也不用多收拾什麼。
顧小北吹乾頭髮,隨意翻了翻書架上面的書,這些都是她到家屬院之後添置的,都是一些學習上的輔導書,最新的還是大學時候每一期的新聞雜誌。
其實她畢業後就和沈清彥結婚了,兩人結婚到現在也纔不到兩年的時間,這會兒看着這些以前用過的書,感覺有一種遙遠感。
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現在的她和從前的她之間,好像有了一條鴻溝,怎麼跨都跨不過去。
就像她和沈清彥之間,他們不再是從前的關係,卻比從前的關係更加疏遠。
嘴角牽起一絲苦笑,有時候她會想,如果不是當年那件事,不是那個意外,她現在又會是怎麼樣的,過着怎麼樣的日子?
更多的時候,在那些難過的時候,她只能自己諷刺自己:自作自受。
顧小北甩了甩頭,把心底的那個身影甩出腦子,隨便抽出一本雜誌翻了翻。
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她已經很少再用沈家給的零用錢了,除了學費依然是沈家在支付外,其他的她都是靠着打工賺自己的生活費和日常學習的材料費。
讀新聞系的額外開銷比較大,除了跑現場來回的車費外,一部分大頭都是各種新聞雜誌和書籍。
新聞實時變化,國內外的時事更迭頻繁,接收信息迅速是讀新聞系的第一要素。
顧小北是真的喜歡新聞系,也真的想要以後做記者,所以在大家都放飛自我的大學時代,她依然像高中時那樣刻苦學習。
而每週固定的新聞雜誌是她必定會買的,也是她爲數不多的高消費之一。
只是,如今出了社會,工作了,她才漸漸明白,有些事情並不是光靠一腔熱忱就可以的。
她想做的事情,她要做的事情,也許阻擋她腳步的並不是事情本身。
想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顧小北又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心裡的不平和委屈又在往上冒。
顧小北把雜誌重新放回書架,不看不想,她無力改變的既定局面,多想也於事無補。
嘆了口氣,顧小北從壁櫃裡面拿了條薄毛毯出來,天氣開始熱了,蓋毛毯就夠了。
剛把毛毯放到牀上,顧小北準備關燈睡覺,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方佳佳這兩年來已經習慣了早睡,顧小北以爲是劉姨,很自然的去開了門。
門口站着的卻是一身睡衣的沈清彥,倒叫她愣了愣。
“還沒墨跡好?”沈清彥的臉上有一絲的不耐煩。
“啊?”顧小北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洗漱完的沈大律師褪去了白日裡在人前意氣風發的精英模樣,倒是顯得隨意了很多。
剛洗過的頭髮軟綿綿的塌着,剛剛遮住了好看的劍眉,挺直的鼻樑在燈光下爲臉部打上了暗影,緊抿着的薄脣說不出的性感,冷白的膚色也在橘色的燈光下染上了一層柔光。
可能是沐浴液的關係,沈清彥的身上常年有一絲淡淡的海洋味道,不濃烈,只有靠得很近才能依稀聞到。
這會兒兩個人一個站在門裡,一個站在門外,只隔了一條門框,沈清彥剛洗過澡的身上,熱氣和海洋味道直撲顧小北的鼻端。
顧小北的心跳突然就跳漏了一拍。
假裝低下頭不看他,好就着昏暗的燈光掩飾自己臉頰的發燙。
沈清彥看着面前的傻女人一副神遊在外的模樣,只覺得忍不住的氣結。
他性子清冷淡漠,對大多數的事情都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就算偶爾有,也可以自己很快消化分解,化情緒於無形。
外界很多人說他年輕有爲意氣風發,他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也有很多人說他高傲自持目中無人,他也不置可否的笑笑,都沒有過多的情緒反應。
而沈太太卻很“優秀”,每每可以讓他有情緒的起伏,就像現在。
“問你話呢,發什麼呆?”沈清彥的語氣轉爲不好。
“啊?”顧小北擡頭,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又怎麼了。
“你不睡覺?”
“睡啊,準備睡了。”他不來敲她門的話,她已經睡下了。
“走。”沈清彥懶得和她廢話,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拉。
“誒,你幹嘛?”顧小北扒拉着門框抗拒着不肯跟他走。
沈清彥回身,陰惻惻的貼近她後面的牆壁,把她困在身後的牆壁和身前的他的胸膛間。
一時間兩人呼吸相聞。
“你說幹嘛?回房睡覺,不懂?”沈清彥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要用完了。
“我,我睡我房間啊。”
男人突然低頭湊近她的耳邊,溫熱的呼吸撲鼻而來,讓她覺得熱氣蒸騰,可他出口的話卻讓溫度瞬間降低,“讓媽和劉姨發現我們分房睡,你是想讓我被罵嗎?”
“可是……”他房間的牀太小啊。
在家屬院,不僅她的房間是維持原狀的,就連沈清彥的房間也是同樣,還是維持着少年時期的樣子。
別的倒還好,只不過牀卻小了點,一個人睡不覺得,如果要睡兩個人,就擁擠了點。
沈清彥卻不再給她繼續說下去讓自己生氣的機會,回身把她房間的燈關了,門關上,就拽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鎖上門,沈清彥就放開她,隨她去了。
獨自上牀睡覺,沈清彥並不理猶豫的站在書桌前的某人。
顧小北看着沈清彥自個兒上牀睡了,看着本不大的牀被沈清彥佔據了大半,一時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要不要過去睡。
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牀上的人已經蹙着眉睜開了眼,“關燈睡覺。”
好吧,就將就一晚吧,顧小北利利索索的關了燈,爬上了牀。
剛蓋好被子躺好,顧小北就感覺身邊有一個暗影靠近,睜開眼正對上一雙清明毫無情緒的眼睛。
“你幹嘛?”顧小北瞪他,這樣人嚇人要嚇死人的好不好。
沈清彥牢牢的盯着她的眼睛,問,“剛纔你和媽說什麼了?”
“沒什麼啊,就隨便聊聊天,難道我和媽說話還礙着你了?”顧小北伸手去推他壓在她身上的身子。
太重,推不動,顧小北只能收了手,慢慢在他身下挪位子,想挪出他控制的範圍。
沈清彥感覺到身下人不安份的摩擦,臉上不顯,眼眸卻深了深,“沒說我壞話?”
顧小北翻了個白眼,“你有被害妄想症?”
沈清彥扣回她的身子,再次確認“你確定沒和媽說我的不是?”
“……沒有。”顧小北迴得有點心虛。
再一想,她心虛什麼,每次做全保護措施的是他,不要孩子的也是他,她又沒有說錯,她只是實事求是而已。
更何況,是媽問她的,又不是她自己要說的。
沈清彥看着身下的人良久,才掐了把她的腰,放開她,躺回自己的位子,“最好沒有。”
脫離了沈清彥的桎梏,顧小北往牀沿的地方挪了挪,給沈清彥騰出更大的空間。
空間是大了,但是兩人分開距離增大,沈清彥身上蓋着的被子被顧小北拉着往旁邊挪,半個身子都暴露在了外面。
“你又幹嘛?”沈清彥只覺得眉心在跳,這個傻女人到底想幹什麼?
聽到黑暗中傳來沈清彥不善的語氣,顧小北咕噥了一句,“牀太小了,給你騰出更大的地方啊。”
“那你沒看到你把我的被子拉走了?”
顧小北才注意到這點,把被子挪給他,自己只蓋了一點點,“還給你。”
沈清彥伸手拉住她挪被子的手,語氣警告,“你最好快點睡覺,要是覺得睡不着的話,我不介意做做睡前運動。”
顧小北氣結,自己爲他好給他騰空間還成了她的不是了?
不過當下也不敢說什麼,免得真的被他拉着做運動,明天要早起,她可折騰不起。
顧小北做鵪鶉狀縮在牀沿處睡,本以爲今天的心緒不寧,睡覺的地方又不舒適,不會很快能睡着。
卻沒想到,睡下沒多久,就沉沉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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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彥聽到旁邊傳來清淺平緩的呼吸聲,又等了會兒,確定顧小北是真的睡熟了,才慢慢睜開眼睛。
窗外有稀疏的月光灑進來,就着這點昏暗的月光,沈清彥看向旁邊女人安靜的睡顏。
他承認顧小北是漂亮的,就像高中時候幾個同學私下裡對她的描述,她就像一株靜靜獨立的荷花,安靜優美,遺世獨立。
這會兒她就靜靜的睡在他旁邊,溫婉的五官配上恬靜的睡顏,小嘴微微的張着,小口小口的呼吸着。
沈清彥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像着了魔般,能看着她的睡顏看這麼久,等回過神時,自嘲的笑了笑,他怕不是被月光蠱惑了吧。
想了想,沈清彥伸手把睡在牀沿,分分鐘有可能會掉下牀去的女人拉入自己的懷中,扣牢她的腰,把被子覆在兩人身上,小聲嘀咕了個“傻”,然後閉上眼睡覺。
誰也沒有發現,男人在閉上眼後,嘴角幾不可見的牽起了一個弧度。
哦,可能月亮看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