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籬下
次日一早,我向娘娘和皇上道過別,踏上了回完顏府的馬車。車上堆放了不少盒子。
正疑惑着想問小玉,她倒笑着先說道:“這是娘娘交待的,你回府給每人分派些!”
感覺有熱熱的東西涌上眼眶,忙向小玉道了別,快速地鑽進車廂。我怕會忍不住會當衆流下淚來。
羅察老爺和福晉、小姐還有冬雪他們都在門口候着。一下車,見到他們半生不熟的臉孔,我才覺得真的回來了。
“芽兒!你回來了!”冬雪開心地跑到車門邊。我握住她的手,重重地點點頭。
大家都涌上來,簇擁着我進了大廳。不禁輕輕感嘆,當初哪有這麼風光啊!只不過一輛小馬車將我送入宮罷了!
落了座,大家一番寒暄,我應和着客套了一番。想起車上娘娘備好的禮物,不能負了她老人家一番好意。
“冬雪,帶個人將車上的禮物拿進來吧!”我淡淡吩咐她。她應着,走了出去。不多時,東西就全部搬了進來。
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裝着什麼東西,就揀着包裝好的先挑了,給老爺、福晉和小姐一一奉上;剩下的一些較小的盒子就打發冬雪給丫頭、老媽子以及府裡的奴役們。
老爺他們倒不是看重禮物,說我有心他們便欣喜,下人們則是很感激的樣子。淡淡一笑,有些慚愧,禮物不是我準備的。
我堅持要住當年的那間小房子,還讓冬雪也搬了進來跟我一起睡。當然,他們很爲難,但終究拗不過我,也就默許了,但還是添置了不少傢什物件。
小姐成熟了很多,大概是嫁了人的緣故。聽冬雪說她在康熙四十七年嫁給了一位富商,家境頗殷實,來年便添了個大胖小子,又頗得那家人的寵愛,倒也遂了老爺福晉的心願。這次回孃家省親,正好撞着我過來。但住了沒幾天便被婆家來人接走了,倒也沒能跟她說上幾句話。
府裡一切都沒什麼改變,依舊很清淨。院裡的花草也還是以前我在的時候種的那些,以蘭草居多。
我不習慣叫他們阿瑪和額娘,他們也不計較,對我很是照顧,我一點也沒有寄人籬下的那種感覺。冬雪則由福晉的貼身丫鬟改做了我的。
福晉對我尤其好,她只有一個女兒,又出嫁了,一個人也怪寂寞的,常過來和我拉拉家常。很多東西我都沒說,她都幫我想到了。
日日同冬雪睡在一起,吃在一起,玩在一起,時隔有五年之久了,我們居然還似當年那般親密無間。
可見,有些友誼亦如常青樹般長久的,不因時間、空間的改變而改變的。
就像一匹上等的綢緞,無論經過多久,就算它蒙上了灰塵,只要你輕輕一吹氣,它便能恢復當時的色澤。
我又重新潛心練我的書法和古箏。胤禛送的那兩件東西我沒帶出宮來,我要刻意將吹奏笛子的曲子都忘了。
老爺的書閣門是永遠朝我洞開的,我想看便看;看書累了,寫寫字、彈彈琴;再不然,就拉着冬雪聊天兒,她自從跟着我之後,也常是無事可做了。我寫字她就研墨,我彈琴她便奉茶。
時常想念胤禵,不知道他在那邊情況怎麼樣,總會擔心他是否會再次遇險。這才嚐到思念一個人的苦楚和心繫一人的感受。
因爲,從康熙賜婚開始,我就把心交給了胤禵,把一生交給了他。這是我的所有賭注,賭得好,我將贏得兩個人的一生;賭得不好,我將失去自己的整個人生。
因爲,婚姻之於女人來說本來就是一場賭博。
還有娘娘,那個待我如母親般的人,她也還好嗎?第一次離開她這麼久,還真不習慣呢!
日子平淡如水,緩緩流逝。我沐着秋日暖暖的陽光,望着那湖邊的垂柳發着呆。天高雲淡,金風送爽,胤禵該回來了吧?
眼睛被人輕輕地蒙上了。“冬雪!別鬧!”我扒開她的手。轉頭一瞧,胤禵正笑意晏晏地望着我。
“胤禵!”我喚他。他一身風塵僕僕的樣子,顯而易見是剛回來的。知他與我一樣迫不及待,心裡很是歡喜。
“想我麼?”他的聲音聽來有些暗啞。“嗯!”我輕輕偎進他的懷裡。他身上還帶着那遙遠的塞北特有的青草和泥土味兒,真好聞!
“娘娘,可還好?”“好!”“那……你一切可還順利?”“嗯,此次前去無甚大事,是奉皇太后命至塞外避暑而已。”“那就好!”“芽兒,你這可是在替爲夫擔心?”他的眼裡涌進笑意。
不說話,閉了眼,手輕輕地摸索到他微彎的脣角。卻被他抓住,纏綿地吻住。從指尖傳來陣陣密密麻麻的悸動,這感覺,是如此的真實。
爾後,脣被含住,他的吻漸次加深,腦子裡變得一片空白。風兒變得倦倦,有柳葉悄悄飄落,輕輕地掠過我的耳旁,伴着胤禵深情的低吟,“芽兒……我的芽兒……!”我就此沉淪……沉淪……。彷彿要到地老天荒。
“芽兒,老爺和福晉請你過去一趟!”才洗漱完,冬雪就端着早餐進來了。“咦,你怎麼知道的?”“方纔去取早膳的路上碰着秋果了!”“那你可知所爲何事?”“這個……似是皇家行文定禮來了!”
匆匆將手裡的粥喝了,拉了冬雪便往外跑。我還沒見識過我們古代的人們是怎麼定親的呢!天賜良機,我怎能錯過了!
找了個隱秘的灌木叢躲了,且看胤禵是怎麼做的。“芽兒,作甚要藏着?老爺還在等你過去呢!”她不明。“噓!”豎起中指,“別出聲兒!我看一會兒就好!”
只見老爺盛裝等候在大門外,不是昂首往遠處看看。不一會兒,一陣車馬的“嘚嘚”聲傳來,我定睛細看,胤禵帶着許多侍衛和幾個大臣模樣的人朝羅察府過來了。
胤禵騎着高頭大馬,英挺的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氣。那種感覺就好像他今天便要娶親似的。可惜,到他真正娶我的那天,我卻看不到他是怎樣的英姿華髮了。
到了門口,他穩健地翻身下馬。我不敢靠太近,故也不能聽清他們說些什麼。
老爺把他迎進大廳。胤禵先拜老爺,拜三拜,老爺答禮,回三拜,然後依樣拜福晉。拜完後,賜服飾、馬鞍給他們。
侍衛們將擡着的箱子放下,府裡的秦管家一一打賞了,就吩咐備宴席。
“芽兒……!”“這是他們男子的事兒,我就不過去了!”我擺擺手。“可是……!”“沒事兒!老爺不會怪罪的!”我胸有成竹地說。我想他們只是想告知我一聲罷了,並不要求我過去的。
我以爲胤禵會到後院來找我,但是等到夜幕四合他還是沒來。想着他肯定要回去覆命,也就算了。吃了晚飯,冬雪陪着到花園裡散了散步,也就早早地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