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關天?那我更不能去了,好端端的沾一條人命在手上算怎麼回事啊。”安七說完斜睨着我,一副天不收地不管的樣子。
“一句話,到底去還是不去!”我怒道。
“去是不能去了,你說說得了什麼病,我看看能不能開兩服藥給你。”安七的態圖出人意料地有了一些轉變。
我一五一十將中島美雪的傷情說出,只是依舊將行兇者說成是攔路搶劫的搶匪。
安七呲牙一笑:“這是刀傷,去醫院也就是縫上幾針。不過我這裡有更好的東西。”
他從旁邊的架子上拿起一個盒子,轉頭對我說,“算你運氣,這是我一個朋友最近從國外帶回來的刀傷貼,只須貼在傷口上,四五天內自然收口,而且不留蜈蚣疤,是美國的高科技產品。”
竟有如此奇效?我疑惑地看了看安七手中的盒子,他見狀把盒子又往架子上一擺,翻着眼睛說:“不信?那算了。”
現在死馬也得當活馬醫了,我一咬牙:“我要了,多少錢?”
“哎,這就對了,救人要緊嘛。還要加上一些消炎藥和消毒棉,我給你算一算。消炎藥兩瓶,一瓶5塊2,兩瓶10塊4;消毒棉一大包3塊……”
我站在藥店的夜賣窗口外面聽他絮絮叨叨的算賬,心裡還在琢磨:“這小子還行,藥品的價格比較公道,沒趁機敲我的竹槓。”
就在這時,安七嘴裡唸叨道:“前面這幾樣一共是13塊4,連這進口的刀傷貼,你一共給我3013塊4毛,那四毛就抹了不要了。”
嗯!這是什麼價格?我腦子一轉才反應過來,那個什麼“刀傷貼”他居然要收3000元。這真是拿我當了槓頭,狠狠地一記敲了下來。看安七那副可惡的笑臉,我氣得恨不得衝進屋去一記窩心腳踹死他。但是現在中島美雪正受傷躺在別人家裡,而且這傷還是爲我受的,我只好忍氣吞聲和安七商量:“我現在身上沒有那麼多錢,能不能先把藥賒給我,容我過後拿錢來還。”
安七一口拒絕:“不行,我又不認識你,憑什麼讓你賒賬。你拿藥跑了,我上哪裡去找。除非……”
我一聽有希望,忙問:“除非什麼?”
“哼哼!”安七冷笑一聲,返身回屋拎出一把菜刀,往櫃檯上一丟,“除非你留一個手指頭。”
“什麼?”我還真沒想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一時間不知所措。
安七又“嘿”了一聲:“剛纔你不是挺橫的嘛,現在怎麼軟巴啦。”
原來這傢伙在這兒等着我呢,我只覺得血撞頂樑門,一腳把門踹開,搶上前去二話不說將刀握在手裡。安七見我氣勢洶洶,倒也嚇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用手一指我:“幹什麼?小子,你想耍狠搶藥不成。告訴你,這一趟街上都是我的弟兄,我喊一嗓子,就能出來一羣人把你擺平嘍。”
我不理會他那一套,用刀尖指着那“進口刀傷貼”的盒子,喝道:“這東西真的管用?”
安七脖子一梗:“廢話,要是不管用,你拆了我的店都行。”
“那好,不就是要我的手指頭嗎,給你!”我說話間已將一隻手放在櫃檯上,另一隻手掄起一刀就砍了下去。
“慢着!”安七在一旁突然大喊了一句。
喊聲入耳,我硬生生地將刀停下,刀鋒已經距手指不到五公分。安七走過來,仔仔細細地觀察了菜刀與手指之間的距離,又擡頭眯縫着眼睛看看我,開口問道:“小子,被砍傷的是你什麼人,親孃老子還是小情人?”
我沒好氣:“都不是,是個救過我一命的人。”
“好樣的,夠義氣。”安七一聽便伸出大拇指,二話不說將一包藥連同那“刀傷貼”塞到我懷裡,“兄弟,像你這樣的朋友我安七交定了,下次來下坎鎮的時候別忘了來看看我。”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連道謝都沒顧得上,就被安七送出了下坎鎮。臨別時安七還在後面大喊:“傷口要用清水洗淨,用消毒棉擦乾,然後再貼上刀傷貼,快走吧,救人要緊。”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乾脆就悶頭向前急趕。剛剛來到高家營子村口,就看見趙大爺焦急地向我這個方向望着。我幾步趕過去,問道:“趙大爺,怎麼了?”
趙大爺見我回來,鬆了一口氣:“小夥子,幸好你趕了回來,那閨女疼得不行,我老伴打發我來村口迎迎,怕你找不到路。”
我連連點頭道謝,跟着趙大爺從家裡趕去,一路上,趙大爺說:“安七沒難爲你吧。這小子我看着他長大,雖說流裡流氣,卻是面冷心熱,是個好人哪。”
我心中苦笑,這好人都差點要了我一根手指,若是遇上壞人,還不把命搭上。說話間已經到了趙大爺家,一進屋就見中島美雪躺在炕上半閉着眼,緊皺着眉頭,額頭上都是細小的汗珠。趙大娘見我們回來,趕緊過來說:“謝天謝地,可算是回來了,這閨女痛得直打顫,我說要叫救護車,她也不讓,也不要我們報警,只說等你回來。”
我深深看了中島美雪一眼,心裡大是感動,她在我臨走前將解藥給了我,那是一種信任,信得過我一定會回來,我心中忽然起了一種知己之感。
我怕趙大爺夫婦知道中島美雪的外國人身份後大驚小怪,便只喊她的名字:“美雪,美雪,你怎麼樣了,我拿了藥回來。”
中島美雪略睜了一下眼睛,又閉上,看樣子是忍痛得十分辛苦。剛纔我們忙着逃命,就是受了傷在那種生死一發間也不覺得痛,現在精神鬆弛下來,傷口的痛一下子被放大了十幾倍,自然是無法忍受。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從小到大隻怕都沒受過什麼傷,這一刀能忍到現在還不呼痛,已是十分不易了。
我請趙大娘爲中島美雪上藥,趙大娘卻急忙擺手:“這哪行啊,我們鄉下人粗手笨腳,這閨女細皮嫩肉,我可不敢給她上藥。還是你們小兩口自己上吧。這間房是我兒子媳婦住,他們進城裡打工了,今晚你們就睡在這兒吧,有什麼事去西屋叫我們一聲。”說着,一?趙大爺的袖子,“老頭子,還看什麼,快走。”也不等我說話,兩位老人就出去了,走時還緊緊地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