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的御花園內, 齊雲帝與陳皇后正在湖邊亭下賞花,享用荔枝。御花園的荷花開的極好, 當下雖是八月, 這裡的荷花仍舊開的姿態萬千, 爭相鬥豔般都亭亭玉立在湖中。
不過他們更稀罕的還是宮女剝好了擱在瓷碗裡的荔枝肉,荔枝飽滿多汁, 個頭又圓又大, 剝了殼的荔枝看起來光滑油亮, 水潤潤的,單是看着就讓人食指大開。
現在這個月份本該是吃不到荔枝, 不過大晟國泰民安, 繁榮富強, 在齊雲帝的治理下, 一年比一年穩固昌盛, 又兵強馬壯,由不得四海各國不仰仗忌憚着。這荔枝是遠在南嵇國的國主特地派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南嵇國最後一批荔枝。荔枝不稀罕,稀罕的是這個時節的荔枝, 這倒是南嵇國的國主有心了。
陳皇后手拿勺子舀起一隻嫩肉輕晃的荔枝擱入嘴邊輕咬一口, 任身旁的嬤嬤拿着帕子給她擦了擦嘴角的汁水後, 她擡眸就見到蔓陽長公主在婢女與嬤嬤的伴隨下徐徐走來。
待到近了,蔓陽長公主向齊雲帝與陳皇后福了個身,之後親暱的問道:“皇兄,皇嫂,這荔枝的味道如何?”
齊雲帝邊吃邊讚道:“不錯, 又水又甜,個頭大,子卻小,皇妹趕緊坐下嚐嚐。”他素來平和近人,一般時候都不會端着帝王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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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蔓陽長公主坐下等宮女剝了只擱在碗裡後,便拿起勺子與齊雲帝陳皇后一樣吃了起來,她小口品嚐着,笑道,“確實不錯。”
陳皇后放下勺子,看了眼桌子上那些壘起來的長形竹筒,輕笑道:“這些都是裝好的荔枝,要派到宮外去的,阿媛的公主府與阿洬的凊王府都有,上頭都貼了標籤,有十三筒。阿媛看看,可還有遺漏的,或是還有誰該派而沒被想到的。”
蔓陽長公主擱下勺子,將每一筒的蓋子上頭的標籤都看了看,她神色無異道:“我覺得,該加一個施府宗綾纔是,她既已和阿洬拜了堂,也得到了皇兄的認可,就該是一家人,這荔枝不好少了她那一份。”
蔓陽長公主在說這話時,看起來雍容得體,嘴角含笑,似乎真也認可了宗綾。但其中心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齊雲帝聞言這纔想起來還是宗綾這個小弟媳被她落下了,他便立刻笑着點頭:“對對對,還有阿綾呢!來人,快再備一份。”
兩名宮女正將保鮮木盒中剩下的荔枝往新拿來的竹筒裡面放,蔓陽長公主伸出塗有精緻丹蔻的手指輕輕撫了撫裝入竹筒中的那些又大又圓又紅的荔枝,讚歎道:“這些荔枝看起來真漂亮。”
後來齊雲帝吩咐了人,將這十四筒的荔枝分別送往了十四個府邸。
施府。
今日風萍院難得有柳藍玉與解情陪着宗綾,素來冷冷清清的風萍院,當下還挺熱鬧。只是柳藍玉坐在亭下看着在花簇前撲蝶的宗綾與柳藍玉,看那模樣似有什麼心事。
宗綾抓了一隻蝴蝶關到了擱在地上的竹籠裡,回頭問柳藍玉:“你在想什麼?剛纔不玩的還挺開心?”
柳藍玉看了看那頭的院口,見沒人路過,便鬱悶道:“我覺得你二表姐那種人配不上俞王世子。”
宗綾聞言淡道:“可又如何呢?喜歡一個人是盲目的。”中秋節那晚,她親眼目睹陳丹那一葉障目的德行,心中也不是完全沒有感慨。
解情也抓了只蝴蝶放入竹籠中,對柳藍玉道:“你不是決定不想了麼?之前月老廟那簽上可說了,你的姻緣可是已經出現了,又何必想那不該想之人?”
這話說的也是,柳藍玉嘟了嘟嘴:“不想就不想。”
這時驚奕拿着一根粗大的竹筒快步走了進來,他從宗綾跟前站定,奉上竹筒,恭敬道:“宮裡送了些荔枝給王爺,王爺特令屬下帶過來給王妃享用。”
每每聽到王妃兩個字,宗綾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卻又無可奈何。她過去接過了那筒荔枝後,問解情與柳藍玉:“你們想吃嗎?”
解情笑道:“既然是宮裡的,又是王爺的心意,我就不吃了。”
柳藍玉心情不好,別過頭:“我也不吃。”
宗綾便將這筒沉甸甸的荔枝擱到屋裡去了,她知道,這竹筒密封的好,是專門給荔枝保鮮的,放一放也無妨。
本來風萍院算是施府中最冷清的一院,但如今離風萍院不遠的寒錦苑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有該在這裡伺候的下人通通被打發了去,只因施明絮自打成爲過街老鼠後,就不肯見任何人。
每天她都把自己關在房裡,最常做的事情要麼是抱着自己坐在牀上顫抖着發呆,要麼是站在窗口看着空無一人的牆根發呆。
她的臉一日比一日消瘦,一日比一日蒼白,羸弱又可憐。
秦子藺屈膝坐在院牆上看着站在窗口目視着外頭牆根默默流淚的施明絮,直到許久許久後,她無意擡頭看到她,他纔對她笑了笑,企圖安撫她那顆焦慮不安的心。
不想施明絮見到他後,神色大驚,仿若見了鬼似的趕緊把窗戶關了起來。
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秦子藺最近經常會來看她,每次她都是這副不敢見人的模樣。
他深呼了一口氣,起身離去。
風萍院口,宗綾與柳藍玉她們一道走出來,準備送她們去到施府大門口。
柳藍玉回頭看了眼蔥鬱秀美,花團錦簇的風萍院,隨意道:“話說回來,施家給阿綾的這獨院確實不錯。不過想來,凊王府定然更是不錯。”
聽柳藍玉提起凊王府,解情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宗綾,見宗綾神色無異,她眸色微動了下,沒說什麼。
三個人一起沿着白石鋪成的小路邊走邊隨便說些什麼,柳藍玉問道:“剛纔我聽到驚奕大人喊阿綾爲王妃,這是確定了阿綾會成爲凊王府的正妃了嗎?”
聽到柳藍玉提這個問題,宗綾並未急着說話。仿若感應到什麼,她轉頭看去,正見到施用輕功沿着屋頂飛走的秦子藺。
這時柳藍玉也循着看到了秦子藺的背影,雖未見臉,她卻能清楚的知道他是誰。她眸色微變時,正巧看到秦子藺遠離前回頭看了她一眼。四目相對,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見他看到她之後,又輕飄飄的收回了目光,迅速消失於她們的眼前。
三個人都清楚的看到了衣袂飄飄的秦子藺,宗綾與解情對視一番,同時看向神色黯淡的柳藍玉。
他會在此出現,其原由由不得她們不朝那方面想。
解情拉住柳藍玉的胳膊,溫柔道:“走吧!”
“嗯!”柳藍玉垂眸應下。
當她們路過正廳時,正巧見到老夫人身旁的萬嬤嬤從正廳走出來,喊了聲:“表姑娘。”
宗綾停下腳步,有些意外的問道:“嬤嬤,是外祖母找我有事嗎?”自從她與秦洬的事情發生之後,老夫人就從未主動找她說過一句話,甚至連遇到她,都視而不見。乍一見到萬嬤嬤找她,她不由有些緊張。
直到萬嬤嬤交出手裡的竹筒,慈和道:“剛纔宮裡的公公送了這麼一筒荔枝過來,皇上點名是要給表姑娘品嚐的。”
又是荔枝。
宗綾不由有些失落。
接過荔枝,將柳藍玉與解情送出了門,她就拿着荔枝回了房中。
她一雙胳膊搭在桌子上,雙掌撐着腦袋,看着桌子上的兩筒荔枝。
裝荔枝的竹筒表面雕刻着精緻的花葉,竹筒還是青綠色的,看來是用剛採下來的新鮮竹子製成的。這樣才更能給荔枝保鮮。
漸漸地,她確實有些餓了,便伸手摸向其中一筒,感覺到竹筒沁涼後,她的手頓了頓,便拿到眼前打開。
“哪一筒是宮裡特地送來給你的?”秦洬慣來都涼涼淡淡的聲音陡的從她身後響起。
早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宗綾並沒有被嚇到,也不覺得驚訝,她沒回頭看他,只淡聲道:“我手裡的這筒。”
秦洬從他身旁坐下,拿過她手裡的那筒,道:“這筒給我吃,你吃那筒。”
荔枝是宮裡來的,被不爲知的人經手過,沒經過他親自檢查,他總歸是不放心給她吃。他派驚奕送過來的那筒被他親自試過毒,給她吃,他放心。
不過宗綾顯然不在乎他的想法,也懶得去琢磨他的用意。她打開另外那個竹筒,從裡頭倒出一些荔枝擱在了果盤裡,剝一個往嘴裡遞一個,吃的小臉鼓鼓的,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
不得不說,這荔枝確實好吃,是她吃過的最大、最紅、最甜、最水的,而且保鮮的很好。
秦洬的目光落在她那沾有荔枝汁的殷紅嘴角,他的目光深了深。
感覺到他的目光有異,宗綾馬上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不悅道:“你吃那筒,別看我。”她並不想他大白天摟着她吃吃啃啃。
秦洬很配合的打開手裡的那個竹筒,直接就着竹筒拿了兩個到手上。他不緊不慢的剝了殼,將鮮美多汁的荔枝肉遞入嘴裡,品嚐着她所品嚐的東西。
他對食物沒什麼特殊的偏好,吃過的美味也多不勝數,是以他倒是不覺得這荔枝有什麼特別的。
他享受的不過只是陪她吃東西時的安逸美好。
只是當那顆荔枝落入他腹中沒多久,他本是透着一絲對她纔有的溫柔的淡然表情中有了些裂痕。他眼眸微眯的看向自己面前的那筒荔枝,漸漸的,他的薄脣越抿越緊。
他看向低頭吃着荔枝,始終沒看過他一眼的宗綾,嘴脣動了動,語氣無異的問道:“很好吃?”
好吃不好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不用那麼無聊。
宗綾沒理他。
秦洬握了握拳頭,掩下因她忽視他的失落,淡道:“我中毒了。”不知道這樣她還會不會忽視他。
輕飄飄的三個字,仿若在說一件好尋常的事,待宗綾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時,手下剝荔枝的動作一頓,擡頭看向他。
她看到他無力的扶着桌子,臉色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
他幽幽的盯了她一陣,見到她眼裡的呆怔中透着一絲對他的關心後,他滿意的努力擡起自己的手,點住身上特定的穴位阻止毒素蔓延。奈何這是劇毒,使力時反而加快了毒素的蔓延,一口鮮血陡的從他嘴裡噴射出來,濺在眼前的荔枝上,竹筒上。
那是觸目驚心的黑血。
“你……”宗綾手裡的荔枝失力掉落,在桌子上滾了數圈,落到地上後,直接又飛快的滾去了角落。她的嘴脣顫了顫,確實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
秦洬的腦袋有些發暈,他無力的伸手摸了摸她那雙不再對他無動於衷的眼睛,聲音嘶啞無力道:“幫……我……找驚奕……”
宗綾聞言立刻站起身就要往外跑,打算先把府醫喊過來,再去找驚奕。
只是,當她跑到門口,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一直在等待一個離開他的機會,而現在卻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她回頭看向趴在桌子上擡手努力想給自己逼毒,卻每次都無力的攤下手的他,眼裡浮出了淚。
她一直都不想與他在一起,從來沒有變過。
大概是感覺到她的目光,秦洬努力擡起頭,睜着溫柔似水的眸子看着含淚的她,毫無血色的薄脣動了動,似乎在說:“我……沒……事……”
她眼裡的淚更多了,最後她終是擡起仿若生了樁子一般的雙腳,一咬牙,就去到偏房拿出自己從被他帶回耀都就收拾好的包袱跑離了風萍院。
她抱着包袱,擦乾了眼淚,努力保持着自然的神色,讓別人見了,只當她是要帶些什麼東西出府而已。後來遇到一名婢女,她攔下對方,平靜道:“我有事要趕去醫館,我房裡的桌上有些荔枝忘了拿,你過去幫我拿了送去醫館。速度快些。”
婢女應下,就快步朝風萍院去了。
看着婢女的背影,宗綾不由想起因爲中毒而癱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嘴角溢血的秦洬,那是此生她所看到過的,他最狼狽,也是最危在旦夕的模樣。
壓下淚意,她轉身就走了。
她這麼絕情,希望他別再想她。
她找了個地方換了身男裝,從施府馬廄中牽了一匹馬離開施府,之後快馬加鞭出了耀都城。
在耀都城外略莫二十里處,她從身上掏出一根事先準備好的針對着馬身紮了下去。馬的嘶鳴聲刺耳的響起,她被受驚的馬帶着狂奔起來,搖搖欲墜,幾乎摔下馬,好在突然有兩名暗衛出現,一人揮刀殺了馬,一人在她倒下時救下了她。
她故作虛弱的對另外一名沒靠近她的暗衛道了聲:“你過來。”
暗衛的職責是保護她,見她模樣虛弱,便走了過來。隨着那暗衛靠近,她一甩手裡的藥瓶,白色的粉末飛出,兩名暗衛都被她撂倒了。
她之所以在這裡行動,那是因爲她知道這附近有一個小鎮。趁着天黑之前,她又走又跑的去了小鎮。後來她故意在天黑時遊走於這個鎮上據說最亂的一條路上,直到有流氓要欺負她時,果然又出現了兩名暗衛。在暗衛處理流氓時,她放了兩枚沾有迷藥的袖箭撂倒他們。
她不知道秦洬到底安插了多少暗衛保護她,她這些日子早就準備了無數種將暗衛撂倒的方法。只有撂倒了這些暗衛,便沒人回耀都報信她的去處。
後來使用了衆多不重樣的方法將暗衛處理完畢後,她寫了一封信給人捎去給了身在耀都的老夫人。
之後她買了一匹馬,坐在馬背上的她摸了摸懷中包袱裡爹孃的牌位,壓下了心頭的糾結與堵塞感,她抹了一把淚,朝西北的方向疾馳而去。
她只希望她能帶着爹孃永遠的離開耀都,離開秦洬。
秦洬曾答應過她,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遷怒於她的一切親朋好友。
多日後,她身穿黑色男裝,頭戴黑色帷帽,騎着黑馬進了一個小鎮。去到小鎮的第一件事她就是買了些補身的藥給自己調理身子,她身子弱,確實經不起一路快馬顛簸。
在客棧吃了藥,她臉色蒼白的站在窗口看着路上穿流而過的各色行人。當看到不少人成羣結隊,有的與好友一起,有的與家人一起,歡歡喜喜,其樂融融的一起逛着街。
她神色暗了暗,轉頭看着被她放在了桌子上的,剛被她奉過香的爹孃牌位,眼裡有了溼潤。
垂眸間,透過霧氣濛濛的眼睛,她看到路上靠近她所在的窗子底下有一個女孩拉着一個男孩的胳膊?
男孩的臉色很冷,女孩的手裡抱着什麼,臉上寫滿了討好,聲音軟軟嚅嚅的:“青五哥哥,這都是我娘做的甜包,我特地帶來給你吃的。你嚐嚐,很好吃的。”
女孩略莫就十一二歲,讓宗綾想起曾經的自己,自己喜歡吃好吃的,就總覺得人家也會喜歡吃,便總想着用好吃的去討好想要討好的人,例如……秦洬。
“放手!”男孩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看着被女孩拉住的手,眼裡充滿了厭惡。
女孩仿若看不到他眼裡的厭惡,咧嘴笑嘻嘻道:“你嚐嚐,嚐嚐我就放手。”
她比曾經的宗綾幸運,她最起碼能拉住男孩的手,能碰到對方。
而宗綾……
就在宗綾思起過去時,男孩一把打掉女孩手裡的甜包,白色的,小小的,精緻可愛的甜包頓時滾了一地,不少被路上的行人給踩扁。
趁着女孩發愣時,男孩一把抽出被她挽住的胳膊,冷聲絕情道:“我看見你就煩死了,離我遠點。女孩子家家的,別不知廉恥。”
宗綾也有些愣,她突然記起,那時秦洬從來沒有罵過她。或許那都是因爲他不愛說話,其實心裡大概也是這樣罵着她的。
女孩回神後,又笑嘻嘻道:“青五哥哥不喜歡甜包,那我讓我娘做些別的。”言罷轉身就跑了。
宗綾看着女孩的背影,想着,她肯定會躲起來哭吧!
不想卻讓她看到女孩被一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捂住了嘴,拖着朝角落裡拉。她立刻低頭看向那個男孩,見到他抱胸看着女孩被拖走的地方,滿不在意的哼道:“我纔不救你,被抓走更好。”
看到男孩竟就這麼離去了,宗綾立刻回身從桌子上撈起自己用來防身的弓箭,搭起箭,她精準的射中那男人的胳膊,之後看到男人鬆開了女孩,女孩哭哭啼啼的朝男孩離開的方向跑去。正巧這時男孩莫名回了頭,見到女孩竟然逃脫,他愣了愣。
宗綾看着男孩的臉,心道,回來是突然想通要救人家的麼?
可若是她不出手,男孩想救也遲了。
只是他們的一幕,卻讓宗綾看到了自己所過來的幾年。
她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
秦洬也是。
不由的,她又想起離開風萍院時,秦洬那奄奄一息的模樣。她的心顫了顫,拳頭攥了又攥,極努力才能忽視掉心頭那一路上都揮之不去的,像刀剜過一樣的感受。
她想,他是命硬的……
待她出了會神,再擡起微紅的眼,男孩與女孩已經不見了。她繼續看着街上行人,略莫天色該黑了,她覺得她該睡一覺繼續趕路時,不經意間卻看到驚奕騎行而過。
她心下一驚,趕緊轉了個身靠牆躲了起來,之後又偷偷看着驚奕的身影越來越遠。
她不知道驚奕爲何出現在這裡,她只知道自己若想更有效的躲避秦洬的追尋,便只能一直行蹤流動着。
她快步走出房間,看到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人進入客棧,便關緊了門,打算半夜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