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二支援軍?

賤……人?

秦可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曾幾何時,她也不止一次地試想過日後如果與謝安的那幾房夫人相見,究竟會是何等尷尬窘迫的局面,她早已預料到自己會被謝安的那幾房夫人厭惡、憎恨,但是,她真沒想到,初次相見的長孫湘雨竟如此不給她留臉面。

更糟糕的是,秦可兒從這個女人的眼中看出了極度的厭惡,甚至於,隱隱有幾分殺意……

“長孫夫人……”秦可兒低着頭乖巧問候道,彷彿根本不受方纔那句賤人影響,盈盈拜道,“小奴秦可兒,見過二夫人……”

“……”長孫湘雨注視着秦可兒的眼眸眯了眯,嘴角揚起幾分譏諷的笑容,以她揣摩人心的本事,如何不知秦可兒這是刻意裝着乖巧的樣子想博取她的同情與諒解。

在夫君大人面前裝可憐,那可是本夫人的專用招數……賤人,真該死!

長孫湘雨眼中閃過幾分殺意,也不再理睬秦可兒,故作一臉委屈地瞧着謝安,語氣梗咽地說道,“只不過是三月,夫君大人就已將妾身拋之腦後了麼?”

“這……這說的哪裡話?”

“難道不是麼?”一臉哀怨地望着謝安,長孫湘雨可憐兮兮地說道,“那日得悉夫君大人在廣陵郡遭廣陵刺客行刺,妾身憂心難耐,茶飯不思,繼鈴兒姐姐之後慌慌張張離開冀京前來尋找夫君大人,可夫君大人倒是好……”瞥了一眼容貌豔麗不遜色自己幾分的秦可兒,長孫湘雨美眸殺意一閃而逝,語氣低落地說道,“虧妾身帶着腹內我兒千里迢迢到江陵來……”

“湘雨……”望着長孫湘雨高高隆起的小腹,謝安聞言很不是滋味。不由自主走上前去,輕輕將她摟在懷中,一臉尷尬地低聲說道,“湘雨,是爲夫愧對你……你……你怎麼來了?你身子骨本來就弱……”

“夫君大人也知妾身身子骨本來就弱?既然如此,夫君大人何以如此叫妾身不省心?這兩月來,妾身車馬勞頓,茶飯不香,與妾身腹內我兒同受車馬顛簸之苦。若是我兒有何不測,妾身也不想活了,嗚嗚嗚……”長孫湘雨不愧是善於演戲的宗師級人物,眼淚說來就來,那梨花帶雨的表情。直看地謝安揪心不已。

不妙……

大大的不妙……

秦可兒脊椎骨泛起絲絲冰涼。

若是長孫湘雨擺出一副強勢的模樣,秦可兒反倒不怎麼擔心,畢竟若當真如此,無非就是長孫湘雨想在她面前展示一下身爲女主人的威信以及在謝安心中的地位罷了,說白了就是爭寵示威罷了,叫她秦可兒明白,她長孫湘雨纔是謝安心中所愛。

但是。長孫湘雨卻在初次相見的她秦可兒流露出弱勢,這意味着什麼?

她要殺自己!

這個女人要殺自己!

彷彿是注意到了長孫湘雨瞥向自己的眼神中所展露出來的那一絲濃重殺意,秦可兒只感覺手腳冰涼。

而謝安似乎並沒有想那麼多,見長孫湘雨對自己大倒苦水。他心中很是內疚,連連勸道,“湘雨,湘雨。別這樣……”

“妾身也知夫君大人苦處,夫君大人在冀京時日日夜夜有妾身姐妹等人陪伴。如今出兵在外,自然會感覺寂寞,因此在外沾花惹草,妾身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只是……”

“湘雨……究竟你要如何才能原諒爲夫呢?”謝安很是爲難地說道,他越是聽長孫湘雨爲他辯護的言辭,他心中愈加難受。

真的糟了!

秦可兒聞言眼眸閃過一絲急色,她清楚地瞧見,半偎依在謝安懷中的長孫湘雨,在瞥向她秦可兒的同時,嘴角揚起幾分彷彿陰謀得逞般的詭異笑容。

“殺……”

“且慢!”就在長孫湘雨冷冷注視着秦可兒口吐殺字時,秦可兒突然開口,提高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長孫夫人當真是好心計!”不給長孫湘雨率先開口的機會,秦可兒微笑說道,“只不過,對自家夫婿亦用計使詐,長孫夫人不覺得羞恥麼?”

“……”饒有興致地望着秦可兒,長孫湘雨緩緩從謝安懷中直起身來,詭異笑道,“妾身不知你在說什麼……”

“是麼?”瞥了一眼彷彿有些茫然的謝安,秦可兒暗自嘆了口氣,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

儘管有些無奈,但是她也清楚,謝安這個看似精明的男人,早被面前那個女人那一番聲淚餘下的表演給矇騙了,要指望他出言包庇自己,這不實際,總歸還得靠自己。

想到這裡,秦可兒定了定神,直視着長孫湘雨堪稱銳利的眼神,意有所指地微笑道,“長孫夫人真是走運……”

長孫湘雨聞言一愣,她的第一反應,秦可兒指的應該是她已嫁給了謝安的這件事,可細細一想卻發現,秦可兒並非是指這個。

下意識地望了一眼自己隆起的小腹,長孫湘雨咯咯一笑,望向秦可兒的眼眸中閃過幾分意外與驚訝,輕笑說道,“原來如此……秦小姐是指妾身腹內的我兒麼?”

這個女人……

秦可兒暗暗驚歎於長孫湘雨的機敏與智慧,面色不變,從容說道,“難道不是麼?長孫夫人不就是靠着腹內尚未出生的公子欺負小奴麼?——老爺平日裡想必就疼愛夫人,更何況如今夫人如今身懷老爺骨肉,想必是夫人說什麼老爺都言聽計從……只不過,夫人將這等恩寵用來欺負小奴,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吧?——堂堂[鴆姬]長孫湘雨,竟要依靠腹內尚未出生的公子與小奴一介奴婢爭寵,這事傳出去,恐怕有損夫人威名!”

“……”瞥了一眼秦可兒,長孫湘雨淡淡說道,“秦小姐太看得起妾身了吧?妾身可不比秦小姐貴爲[四姬]之一……”

“那隻不過是夫人不屑於四姬這個稱謂罷了!——八年前冀北大捷的最大功臣,其實並非老爺的大夫人[炎虎姬]樑丘舞。亦非[燕王]李茂,而正是夫人不是麼?——似夫人這等精於權謀、算計的女子,竟要淪落到藉助子嗣脅迫自家夫婿就範,簡直就是貽笑大方!”

“有意思……”長孫湘雨舔了舔嘴脣,望着秦可兒似笑非笑說道,“秦小姐真以爲妾身不依靠腹內我兒就對付不了你?”

“……”秦可兒張了張嘴,內心不禁有些不安,暗暗替自己打氣。

不可,不可被這個女人嚇住……

她固然受謝安寵愛。可自己這些日子對謝安千依百順,地位決然不比她低上多少,只要……

“你是不是在想,[只要這個女人不動用腹內骨肉這張王牌,自己也不需怕她]。對麼?”長孫湘雨笑吟吟地說道。

被一語戳穿心事的秦可兒微微一驚,勉強露出幾分笑容,故作鎮定。

“愚昧!”冷笑着吐出兩個字,長孫湘雨淡淡說道,“危言聳聽,脅迫他人,那只是妾身用來對付外人的。如何會當真用到妾身的夫君大人身上?——只不過是妾身覺得這樣比較迅速罷了!妾身可不打算在你身上浪費過多精力……”

“是麼?”秦可兒故作淡定地輕蔑一笑。

“看來你似乎不信的樣子,好,既然如此,本夫人就叫你死個明白!”長孫湘雨聞言微微一笑。回顧依然有些茫然的謝安,溫柔說道,“夫君大人放心哦,妾身絕不會用[這兩個月妾身路上好辛苦]、[可憐我兒與妾身同遭此難]這類的話擠兌夫君大人。逼夫君大人殺了這個女人……”

“呼……”謝安暗自鬆了口氣,總歸他也不傻。事到如今哪裡還會看不出,長孫湘雨有殺秦可兒之心。

望着謝安與秦可兒那如釋重負的模樣,長孫湘雨嘴角揚起幾分高深莫測的笑容,輕聲吐出兩個字。

“蘇婉!”

這語氣平淡的兩個字,不亞於九天驚雷炸響在謝安耳邊,令他一臉呆滯。

目視着謝安驚愕的表情,長孫湘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用一種滿帶誘惑的口吻輕聲說道,“蘇婉,夫君大人一直想得到她不是麼?可以喲!——殺了這個叫做秦可兒的女人,妾身保證,夫君大人能如願以償!”

蘇婉……

謝安難以置信地望着長孫湘雨,驚愕說道,“湘雨,你……”

“妾身可沒有威脅夫君大人喲!”用摺扇遮着半張臉,長孫湘雨故作低姿態地說道,“妾身方纔就說了,危言聳聽、脅迫他人,那只是妾身用來對付外人的,如何能用到夫君大人身上?夫君大人可是妾身要攜手埋頭到老的伴侶呢!——利誘,可不是威脅喲!”

“湘雨……”

“如何?夫君大人不是至今都對蘇婉姐姐念念不忘麼?只要夫君大人殺了這個秦可兒,妾身願爲夫君大人安排一切,說服小舞妹妹,說服鈴兒姐姐,半年之內,讓夫君大人如願以償!”

“我……”謝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很清楚,長孫湘雨從未欺騙過他,只要是她應下的事,就勢必會兌現,換而言之,既然她有把握在半年之內讓他謝安如願以償,那麼半年之內,謝安便必然能娶到如今寡居在南公府呂家的蘇婉。

這個女人,沒有辦不到的事!

彷彿是看穿了謝安的心思,長孫湘雨微笑說道,“夫君大人最是清楚妾身,妾身說出的話,何曾失言過?——既然妾身能夠保證此事,那麼,妾身就必然有全盤把握……總歸是得不到的東西更好,對吧?”

“什……什麼?”謝安下意識地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蘇婉呀,夫君大人想盡辦法也無法得到她,得不到的東西固然是最好的,相比較而言,這個叫做秦可兒的女人,這些日子以來夫君大人想必也玩膩了吧?——似這等好上手、卻只有乖巧可言的女人,如何及地上蘇婉呢?對吧?”

“湘雨,你……”見長孫湘雨越說越過分,謝安眼中露出幾分不悅。

“難道說,夫君大人偏愛這類女人?”故作驚訝地望着謝安。長孫湘雨咯咯笑道,“這有何難?咱府上有的是容貌豔麗的美姬,若是夫君大人偏愛聽話的女人,妾身摘選幾個替夫君大人調教一番便好……夫君大人可要想清楚了,究竟是要秦可兒這個已幾乎玩膩的女人,還是要蘇婉……沒有妾身相助,單憑夫君大人,是絕不可能得到那位外柔內剛的蘇婉姐姐的!——這一生都得不到!”

謝安沉默了。

事實上,這一點他自己也意識到了。跟秦可兒的性格恰恰相反,蘇婉外表看似柔弱,實則相當固執,太介意自己如今身份的她,是絕對不會再跟他謝安有任何瓜葛的。正如長孫湘雨所說的,若無意外,他謝安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蘇婉。

而相反的,若是有長孫湘雨相助……

在謝安的印象中,這個女人沒有辦不到的事!

但是……

謝安猶豫地望了一眼秦可兒,眼中的掙扎之色,讓秦可兒滿心絕望。

謝……安……

秦可兒難以置信地望着謝安。在心中暗暗念着謝安的名字。

她驚呆了,明明她已對謝安付出全部身心,可是這個男人,卻竟然露出了猶豫掙扎的神色。

蘇婉……

廣陵蘇家之女蘇婉?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明明是廣陵人,當初卻千里迢迢前往冀京,原來是爲了她……

是麼……

原來是這樣麼……

自己總歸不如長孫湘雨那個女人更加了解他呢。

深情地望着謝安,秦可兒露出幾分自嘲的苦澀笑容。

不怪他……

啊。不怪他……

是對手太強了,太精於攻伐人心了……

秦可兒緊咬着嘴脣望着長孫湘雨。事已至此,她也只有向這個女人展露她最後的尊嚴。

不可否認她很失望,近乎絕望,但是,她不想被面前的這個女人看笑話。

[鴆姬]長孫湘雨……

好卑鄙的女人!

儘管不曾威脅她自己的夫婿,可是……這招遠比威脅更加令她的夫婿左右爲難吧?

似這等精於權謀、工於心計的女人,竟然並未被列爲[四姬]之一……

果然,[四姬]只是一個近乎於笑話的噱頭……

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可兒故作堅強的神色,長孫湘雨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容,奚落般說道,“據說,秦小姐亦相當懂得揣摩人心呢,只不過……”

還太嫩了……是麼?

秦可兒清楚地把握到了長孫湘雨未說完的話,苦澀一笑,似絕望般長長嘆了口氣。

而就在下一個瞬息,她那近乎絕望的眼眸中,卻重新綻放出了光彩。

“不!我拒絕!”

帳內,響起了謝安斬釘截鐵的聲音。

“……”長孫湘雨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難以置信地望着謝安,說道,“夫君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了,那位蘇婉姐姐,遠遠比這個秦可兒更加重要不是麼?——夫君大人不是千方百計想重新得到她麼?爲什麼?有妾身相助,夫君大人必然能夠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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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謝安輕笑着點了點頭,望着長孫湘雨說道,“湘雨的本事,爲夫最清楚不過,只要是湘雨應下的承諾,就必定會兌現……”

“那爲何……”

“但是同樣的,湘雨的性格、手段,爲夫也最清楚不過,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猜到湘雨究竟會用何等手段逼婉兒姐……唔,逼蘇婉就範。——她若是有這個心思,根本不需湘雨來助爲夫,反之,若她沒有這個心意,就算湘雨強迫她,也只是無端給她增加負擔罷了……湘雨說的對,蘇婉是爲夫得不到的,或許此生都都不到,而可兒卻是唾手可得,甚至於,已經得到了……”說着,謝安轉頭望了一眼秦可兒,後者報以甜美、歡喜的真切笑容。

“人吶,總是執意於得不到的東西,卻忽略了當下所擁有的美好事物……爲了得到哪怕日後嫁給爲夫也必定心中不情願的蘇婉,而捨棄了對爲夫一心一意的可兒,湘雨,你真以爲爲夫是這樣的人麼?——可兒也是爲夫的女人。爲夫絕不會拋棄她!”謝安目視着長孫湘雨,眼神堅定,方纔的幾許掙扎之色彷彿從未出現過。

“不惜終生報以失去蘇婉的遺憾?”長孫湘雨似笑非笑地問道。

“不惜終生報以失去蘇婉的遺憾!”謝安語氣堅定地回覆道。

“老爺……”秦可兒難以置信地望着謝安,不可否認此刻的她心中莫名的感動,激動地雙目微紅,眼眶泛起晶瑩之色。

她真沒想到,就在她滿心絕望之時,誤以爲即將被託付全部身心的男人辜負拋棄時,那個男人卻說出了一番令她無比感動的話。

[可兒也是爲夫的女人。爲夫絕不會拋棄她!]

可惡……

真是可惡……

這個可惡的傢伙……

這等動聽的話,前些日子爲何不說?非要等到自己對他心生絕望時才說麼?

太欺負人了!

小手捂着嘴,秦可兒雙目含淚,又是欣喜又是埋怨地望着謝安。

“……”瞥了一眼秦可兒的反應,長孫湘雨深深地望着謝安良久。忽而啪地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摺扇,咯咯笑道,“嘖嘖,這還真是出乎妾身的意料呢!——不過,正因爲如此,妾身與小舞妹妹還有鈴兒姐姐、伊伊,纔會對夫君大人這般死心塌地呢!只不過……”

“只不過?”

將目光轉向秦可兒。長孫湘雨冷笑說道,“夫君大人覺得,留着這個女人在身邊,真的好麼?——她可是內賊啊!”

“……”謝安聞言望了一眼秦可兒。後者羞慚地低下了頭,方纔還激動地滿臉嫣紅的她,此刻面色慘白。

“妾身詢問過大梁軍的樑乘!”舉起摺扇一指秦可兒,長孫湘雨淡淡說道。“此人,曾在夫君大人征討[天上姬]劉晴時。於戰陣之前撫琴,對吧?”

“十面埋伏……有什麼不對麼?”謝安納悶問道。

搖了搖頭,長孫湘雨無奈說道,“虧妾身早前也曾在夫君大人面前彈奏此曲,難道夫君大人就未聽出她所彈的曲目中有何不對勁麼?”說着,她轉頭望向秦可兒,冷笑說道,“你真以爲只有你一個人懂得音律?——事實上,妾身夫君的軍中,那個叫做墨言的廣陵書生就曾經就因爲這件事找過你吧?”

秦可兒張了張嘴,無言以對,用異樣的目光望着長孫湘雨。

“不,那墨言可不是妾身的眼線!”彷彿是猜到了秦可兒的想法,長孫湘雨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說道,“很納悶是麼?納悶妾身爲何會知道這件事?——很簡單,那墨言是夫君大人招收的護衛,而你嘛,怎麼說也算是夫君大人的禁臠,若沒什麼緊要的事,那墨言又豈敢私下與你見面?他就不怕被人詬病?哼!既然此人曾支開帳外的護衛單獨與你談話,想必是察覺到了什麼。方纔入營後,妾身也見過那個墨言,一看此人手上的老繭位置,妾身便知,此人亦是精於音律的大家!——一個精於音律的大家,在你於陣前彈奏那首《十面埋伏》的曲目後便當即支開護衛單獨與你談話,這還需要解釋什麼麼?——無非就是他察覺到你在暗中向太平軍傳遞軍情,過去警告你,叫你好自爲之!”

這個女人……

遠比劉晴那個小丫頭更加可怕!

不,應該說,跟這個女人相比,劉晴那個聰明的小丫頭反倒是不算什麼了……

秦可兒難以置信地望着長孫湘雨。

“承認了?”冷笑一聲,長孫湘雨轉頭望向謝安,似笑非笑說道,“夫君大人,您還打算包庇這個女人麼?”

謝安默默地望着秦可兒,後者羞愧地低下頭,無言以對。

不知過了多久,謝安幽幽說道。

“我知道……”

長孫湘雨與秦可兒愣了愣,不約而同地擡起頭望向謝安,卻見謝安直視着秦可兒,輕聲說道,“這件事,我知道……”

“老……爺?”秦可兒吃驚地望着謝安。

“忘了麼,可兒?你曾幾次三番地提醒我。[或許那劉晴會看破老爺的故弄玄虛之計]、[或許她早已察覺到]……老爺我雖然比不上湘雨跟劉晴聰明,但是人也不傻,你這樣幾次三番地提醒我,我多少會察覺到的……包括你暗中默寫了一份記載着太平軍情報的行軍圖,托墨言轉手交給我……”說到這裡,謝安轉頭望向長孫湘雨,似笑非笑說道,“這件事,湘雨故意不提。這可不好……”

“嘖!”長孫湘雨有些鬱悶地咂咂嘴,想想也是,既然她能通過種種跡象猜到秦可兒暗中向太平軍傳遞消息,那麼謝安無緣無故得到了一份珍貴的情報,她又豈會不知?

事實上。方纔在見墨言的時候,長孫湘雨便叫此人當場臨摹一份一模一樣的行軍圖,當時見墨言舉筆籌措不定,長孫湘雨便已猜到,必定是秦可兒假借墨言之手將那份情報交給謝安。之所以故意不提,無非就是想除掉秦可兒罷了。

漠飛與錢喜心知肚明,長孫湘雨這位謝府二夫人雖然看似大度。但是實則心眼極小,秦可兒好比是奪了她的夫婿,奪了她腹內骨肉的生父,長孫湘雨又豈會跟她善罷甘休?

“夫君大人這是鐵了心要包庇她了?”長孫湘雨淡淡說道。

望了一眼一臉吃驚望着自己的秦可兒。謝安重重地點了點頭。

“是!”

微微搖了搖頭,長孫湘雨輕聲說道,“既然夫君大人這麼說,妾身姑且饒她一命。不過,夫君大人最好提前想好。如何向小舞妹妹以及鈴兒姐姐解釋……鈴兒姐姐亦是震怒非常呢!”

謝安聞言縮了縮脖子,畢竟在平日裡,或許長孫湘雨纔是最可怕的,但是話說回來,至少跟長孫湘雨還能講道理,至於樑丘舞與金鈴兒,尤其是金鈴兒……

記得在成婚當夜,金鈴兒便用貼身收藏的小刀片指着謝安的小兄弟警告過他,若是他謝安日後膽敢做出對不起她的事,膽敢在外沾花惹草,她便割了謝安某個部位……

儘管這位曾經金陵的黑道大姐在成婚後脾氣越來越好,對身爲夫婿的謝安也是小鳥依人,尤其是在生下女兒妮妮後,言行舉止與京師那些世家的貴婦人無異,可謝安依然感覺背後涼颼颼的。

總歸,金鈴兒在她十年刺客生涯中所殺的人,不見得比他謝安到大周后見過的人少。

“哼!”望着謝安如臨大敵的模樣,長孫湘雨又是得意又是無奈地笑了笑,繼而瞥了一眼秦可兒,淡淡說道,“妾身渴了,去倒杯茶來!”

秦可兒聞言愣了愣,好似察覺到了什麼似的,不敢有違,連忙倒了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遞給長孫湘雨,低聲說道,“姐姐請用茶……”

“還算聰明!”長孫湘雨掃了一眼秦可兒,放下摺扇,接過茶水抿了一口,用帶着幾分威脅的口吻沉聲說道,“記住了,這次是看在夫君大人的面上,妾身才饒了你,若是日後再叫妾身得知你私下通敵……哼!”

“小奴不敢……”

“那就好!”抿了一口茶水,長孫湘雨皺了皺眉,說道,“還有,日後妾身的茶水,要用沸水煮開,茶碗茶器要預先溫燙,茶葉要用雨後嫩葉,用文火烘烤……”

“小奴省得,不瞞姐姐說,小奴對茶道頗有些心得,只是礙於眼下身在軍中……委屈姐姐了,請姐姐恕罪……”秦可兒低聲下氣地說道。

“哦?”長孫湘雨頗爲意外地望了一眼秦可兒,繼而恍然大悟地點頭說道,“也對,你怎麼說也是江南名妓,自然精於茶道……罷罷罷,好歹也算有點用處!”

好歹也算有點用處?

秦可兒聞言憤憤不平,卻不敢有所表露,畢竟從長孫湘雨的舉動中,這個女人已表露出默許她與謝安這樁事的意思,此時此刻,秦可兒可不敢做出任何再惹惱她的事,畢竟這個女人,要遠比劉晴更加可怕。

反倒是瞧見這一切的謝安感到有些納悶,猶豫着問道,“湘雨,你……真的不怪可兒了?”

“妾身怪她幹嘛?”彷彿猜到了謝安的心思,長孫湘雨似笑非笑說道,“話說回來,人家好端端在廣陵。是夫君大人主動去勾搭人家的……”

“什麼勾搭人家……”謝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難道不是麼?”長孫湘雨翻了翻白眼,頗有些無奈地說道,“事實上,妾身心中這股怨氣,得發泄在夫君大人身上纔是!只不過嘛,夫君大人總歸是妾身所愛,哪怕是妾身這等心如毒蠍的女人,也捨不得訓誡夫君大人呢……既然如此,就只好怪她咯!”

長孫湘雨說的不錯。說到底,秦可兒此番遭她爲難,只不過是被謝安所害,畢竟謝安假冒長孫武這個名字,在廣陵用兩百萬兩銀子將秦可兒贖出。這件事在廣陵傳得沸沸揚揚。

此事若是傳到冀京,叫人得悉全部,樑丘舞、長孫湘雨、金鈴兒、伊伊四女如何自處?這無異於當着衆人的面打四女的臉,世人都會議論,若不是四女伺候不好謝安,謝安又豈會在外沾花惹草?

如此也難怪當初寫信的金鈴兒與受到書信的長孫湘雨聽聞這件事惱怒非常,不過話說回來。謝安總歸是她們的夫婿,再者,她們也清楚天底下又有幾個男人不好色的?因此,秦可兒很倒黴地成爲了長孫湘雨泄憤的代替品。畢竟長孫湘雨不可能真對她的夫婿謝安如何如何。

而既然如今謝安已攬下全部責任,那長孫湘雨還能說什麼?

“湘雨這麼說,倒真是讓爲夫無地自容……”謝安一臉尷尬地說道。

從旁,秦可兒驚訝地望着長孫湘雨。暗暗佩服這個方纔還一心想要她性命的女人說話確實高明。

“話說回來,夫君大人。既然妾身饒過了夫君大人這個在外的小情人,夫君大人用什麼來報答妾身呢?”似有深意般望了一眼謝安,長孫湘雨笑吟吟地說道。

“你……你又想幹嘛?”謝安眼中閃過一絲戒備。

“妾身不想幹嘛,咯咯咯……”長孫湘雨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不知爲何,秦可兒隱隱感覺,此刻的長孫湘雨,像極了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明明是[鴆姬],用計使詐卻酷似狐狸精……

當然了,這話她是絕對不敢說的。

“湘雨,你到底想怎麼樣?——直接說如何?給爲夫一個痛快!”望着長孫湘雨那笑眯眯的表情,謝安無可奈何地說道。

“這可是夫君大人說的喲!”輕笑地望着謝安,長孫湘雨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沉聲說道,“將夫君大人手上的兵權交予妾身!”

“什麼?——你要兵權做什麼?”原以爲長孫湘雨會藉機提出什麼苛刻的要求,卻沒想到她竟要大梁軍的兵權,這讓謝安很是納悶。

“還能做什麼?”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容,長孫湘雨似笑非笑地說道,“自然是跟[天上姬]劉晴那個聰明的小丫頭,繼續四年前她與妾身之間未完的較量咯!——四年前妾身助夫君大人平叛時就說過吧?太平軍中有個才智不遜色妾身的智者,叛軍只不過是太平軍推出來吸引朝廷注意的棄子罷了,那什麼[西涼王]王褒,可算不上是妾身的對手!——妾身一直在等呢,等那個太平軍中的智者出現,終於……如今終於等到了……”

“不行!”謝安斷然拒絕,皺眉說道,“你如今有孕在身,不易操勞,不行!”

“夫君大人!”長孫湘雨有些着急地望着謝安,懇求般說道,“妾身可是姑息了夫君大人與可兒妹妹呢……”說着,她略顯冰冷的眼神瞥了一眼秦可兒。

讓自己開口幫她?

這……這讓自己怎麼開口啊?

秦可兒咬了咬牙,試探着說道,“老爺,僅僅只是出謀劃策的話,夫人應該可以勝任的……再說了,劉晴……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依小奴看來,恐怕也只有夫人才能與其一較高下……呃,小奴這可不是輕視老爺,不是的……”

謝安愕然地望了一眼秦可兒,很納悶秦可兒竟然替長孫湘雨說話,他知道,女人之間的關係變動那可是很微妙的。

“話雖如此……等等!”好似想到了什麼,謝安望着長孫湘雨疑惑問道,“湘雨你方纔說什麼?劉晴?她不在江陵啊……”

“是,她眼下確實不在江陵!”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長孫湘雨輕聲說道,“不過。她會來的!——夫君大人真以爲她會傻到撤兵至襄陽?”

“這個……”

“妾身聽說了喲,夫君大人在談判時算計了劉晴一把,只不過,夫君大人算漏了一點,如果那劉晴根本就沒想過要回襄陽,而是來江陵呢?”

“你是說……”

“啊,若是去襄陽的話,太平軍可以說是徹底敗了,再無回天之力。只要劉晴還有點腦子,就不會選擇去襄陽,而是直接來江陵,這樣一來,就算夫君大人在談判時算計了她一把。她也只延後夫君大人三日……不,兩日的路程!甚至於,若是她下令全軍急行,今夜便可抵達!——江陵,是太平軍唯一能夠逆轉不利戰局的機會,是故,那劉晴一定會來的。如若她不來江陵支援三王,一旦三王敗北,下一個就是她了……”

話音剛落,忽然有一人撩帳奔入帳內。正是長孫湘雨的專屬跑腿打雜,東嶺四天王之一的[財鬼]錢喜。

“二夫人,果然不出您所料,一刻之前。有一支從西南來的兵馬進入了江陵城!”

“妾身說什麼來着?”瞥了一眼滿臉愕然的謝安,長孫湘雨咯咯笑道。“劉晴的先鋒部隊到了!——夫君大人還是大意了喲!”

謝安聞言皺了皺眉。

“夫君大人……”在秦可兒那彷彿見了鬼般的目光注視下,彷彿還那般強勢的長孫湘雨小鳥依人般偎依在謝安懷中,撒嬌般說道,“人一生難得碰到一個勁敵嘛,當初選擇夫君大人這邊,本還打算跟愛哭鬼耍耍,結果你們倆都沒打起來……悶死了!——妾身答應夫君大人,此事之後,妾身就好好當一個賢妻良母,不過在此之前,就讓妾身跟那劉晴耍耍嘛,我倆之間的交鋒,可是從四年前就開始了呢……若是夫君大人執意不從,可能妾身會因此留下心病,茶飯不香,香消玉殞……”說到最後,她可憐兮兮地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歎爲觀止……

歎爲觀止!

秦可兒目瞪口呆地望着長孫湘雨。

“小心,小心……唉!”小心地扶着長孫湘雨,謝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嘆息說道,“好好好,爲夫就命你爲軍師,掌大軍,行了吧?——你要何人擔任主將副手?費國?馬聃?唐皓?爲夫替你向李賢要人。”

“嘻嘻……”長孫湘雨旁若無人般在謝安臉頰上親了一下,繼而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可兒呆滯的表情,用帶着幾分戲謔的口吻輕笑說道,“他三人眼下有重任在身,就算了吧,至於副手嘛……夫君大人呀,可兒妹妹,就借妾身用一用吧!夫君大人也希望我倆的關係能夠改善一些吧?——可兒妹妹可願意?”

你自己要跟劉晴較勁,非拉上我做什麼?

秦可兒心下暗暗氣憤,她哪裡會看不出,長孫湘雨此舉分明就是把她從謝安身邊支開……

就算自己懷有身孕吃不了,也不許別的女人碰,是麼?

小心眼的女人!

秦可兒暗自咬了咬牙,在謝安詢問的目光下勉強擠出幾分笑容,輕笑說道,“就怕壞了姐姐大計……”

“不會的,不會的,妾身有不少事要用到可兒妹妹呢!”輕笑一聲,長孫湘雨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繼而把玩着茶碗,似笑非笑地望着秦可兒。

用到……就是端茶倒水是麼?

這個壞心眼的女人!

秦可兒越想越氣,忽然,她愣住了。

等等……

照這麼說的話,這個女人其實是爲劉晴來的?

對付自己只不過是順道?

甚至於,她或許沒想過真讓謝安殺掉自己……

她絕對不是爲我秦可兒來的,她的目的只是爲了跟劉晴繼續四年前那場尚未真正分出勝負的較量。

她從一開始就不認爲謝安那傢伙會因爲那個蘇婉而拋棄我秦可兒,之所以那樣說,只是爲了警告自己,讓自己一件事,那就是,她有的是辦法來對付自己。

[別以爲你受妾身夫君寵愛,便可以放肆,在妾身面前,你最好還是老老實實的!]

是這個意思吧,這個女人想要表達的含義。

豎威!她只是向自己豎立她謝府二夫人的威信,並非是真要殺自己。

隨後,這個女人故意裝出陰謀失敗的沮喪,也只不過是爲了博取謝安的同情,好讓他同意她率兵與劉晴一較高下……

用她的話說,既然她都已默許了她夫君謝安跟自己的關係,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那麼,謝安多少也得表達一下他的誠意,滿足她的要求。

換而言之,這個女人的陰謀根本就沒有出現哪怕一絲一毫的偏差,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演戲,都只是鋪墊,與劉晴一較高下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呼,總算是逃過一劫……”

聽着身旁謝安那如釋重負的喃喃自語,秦可兒真想開口向他透露她察覺到的這一切。

不,老爺,並不是我倆僥倖贏了,是這個女人贏了,她從一開始就是這麼計劃的!

無論是老爺的反應,還是我秦可兒的反應,這個女人都算到了……

竟能將人心算到這等地步……

劉晴啊劉晴,這回,你真正的對手來了,一隻身披豔羽,卻深藏猛毒的古之惡鳥!

很可能是連你都無法對付的……

一位不在[四姬]之中的奇女子,[鴆姬]長孫湘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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