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爲人知的兩三事

次日的晌午,長孫湘雨依舊像昨日那樣,來到了東公府。

這一次,她並沒有急着要謝安教她那些[常識],只是叫謝安與她到城外走一趟,爲此,她換了一身便於行動的衣袍。

平心而論,對於這個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麼,謝安實在弄不明白。

與她走出東公府沒多久,謝安便望見路邊停着一輛無人的馬車,裝飾很古樸,並不像長孫湘雨前幾日那所乘坐的馬車那樣奢華。

或許是注意了謝安眼中的驚訝,長孫湘雨解釋道,“此乃小女子祖父所乘之車!——小女子的馬車過於奢華,出入城門,未免有些張揚。”

“哦!”謝安點點頭,繼而愣了愣。

她的祖父?

當朝丞相胤公的馬車?

這可了不得……

謝安着實吃了一驚,但在望了望左右後,他又忽然疑惑問道,“車伕呢?不是說要出城麼?”

“小女子不喜有閒雜人等跟着,叫他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叫我駕車?”謝安擺出一臉的古怪之色。

此時長孫湘雨正準備彎腰鑽入馬車中,聞言轉過頭來,輕笑着說道,“不願意的話,那就反過來咯,我來駕車,你到車廂內安穩坐着……”說着,她瞥了一眼謝安的臉色,故意用一副自怨自艾地語氣說道,“反正奴家沒有舞姐姐那般福氣,沒人疼愛,一路上風吹雨打,認了也就是了……”

謝安聞言苦笑不得,他哪裡聽不出長孫湘雨這是在話擠兌着他,忙不迭說道,“得得得,姑奶奶,您車廂內上座吧!”說着,他坐上馬伕的位置。

見自己略施小計得逞,長孫湘雨有些小小的得意。

三月的風,吹在人臉上依舊略微有些寒冷,儘管披着長孫湘雨遞給他的禦寒斗篷,謝安依舊感覺渾身涼颼颼的。

馬車咕嚕嚕地行駛着,待到了朝陽門時,長孫湘雨從馬車內伸手遞給謝安一塊通行玉牌,上面刻着丞相府三個字,右下角還有兩行小字。

說實話,謝安對於大周的字認得的不錯,但是守城門的士卒一瞧見這塊玉牌,便當即恭恭敬敬地驅散了城門口出入的百姓,以便於謝安這輛馬車出城。

沿着長孫湘雨所指的方向,謝安駕着馬車朝西而去,他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不過倒也不是很在意。

相比之下,謝安倒是更在意樑丘舞昨夜與他說的那些,想了想,他放緩了馬車前進的速度,擡起右手敲了敲車廂。

“唔?”聽到動靜的長孫湘雨,在車廂內撩起簾子,露出她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容。

“吶,四年前的阻擊外戎那場仗,是你指揮的嗎?”

“……”長孫湘雨聞言臉上的笑容緩緩退去,皺皺眉問道,“誰告訴你的?舞姐姐?”

“啊,”謝安沒有回頭,用餘光瞥了一眼她,說道,“她說,你以兵部的名義接管了那場仗的指揮調度,命令他們捨棄高陽……”說到這裡,他愣了愣,因爲他瞧見,長孫湘雨從車廂內鑽了出來,坐在他身旁。

“她連這件事也告訴你了呀,看來她這些年一直很在意呢……”淡淡一笑,長孫湘雨瞥了一眼謝安,用令人捉摸不透的口吻問道,“你覺得我做錯了麼?”

謝安苦笑一聲,撓撓頭說道,“也不能說做錯吧,至少從大局上說,你的計謀很毒辣、很高明,只是……”

“婦人之仁!”長孫湘雨哪裡會猜不到謝安心中所想,聞言淡淡說道,“近百年來,草原一直對我大周虎視眈眈,每逢其部落中糧食不濟,便組織軍隊前來我大周邊境搶掠,被掠去的女子,非但受辱,還被迫爲其生子,生不如死,更可惡的是,當那些孩子長大成人,他們依舊會繼續父輩的惡行……而那時,數十個部落中的青壯男人組成軍隊攻我大周,倘若能將其盡殲,勢必能與草原部落造成重創,甚至,能使其數十年不敢來犯我大周,用高陽區區八萬百姓換我大週數十年邊陲穩固,換我大週數萬萬子民之安生,何以做不得?”

“區區八萬高陽百姓麼……爲達目的,你還真是不擇手啊!”謝安聞言苦笑不止,長孫湘雨那份不同尋常的冷靜給他的感受,遠比吹在臉上的風更寒冷刺骨。

“這話可真是小家子氣啊……”長孫湘雨淡淡一笑,譏諷道,“你以爲東公府裡的那個女人就沒殺過人?一將功成萬骨枯,那個女人在戰場上所殺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多地多!”

“舞?”

“嘛,若我是她的話,也不會告訴你……怎麼可能告訴自己的夫婿,自己是一個雙手沾染鮮血的人呢?你以爲她的威名是來自於世代爲將的樑丘家?錯!相反地說,正是因爲她,東公府樑丘家的名望才如日中天,[炎虎姬]這個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炎虎姬?”謝安聞言一愣,下意識地拉住了手中的繮繩,將馬車停了下來。

瞥了一眼滿臉愕然的謝安,長孫湘雨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脣,低聲笑道,“你還沒有瞧見過吧,那個女人在戰場上的模樣,長髮猩紅、披甲浸血……別忘了,她可是從十萬敵軍中斬殺了外戎首領的人!——我記得你上次說,她比我好十萬倍?哈!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

“怎麼可能……”儘管謝安這些日子也隱約猜測,自己那位正室多半是一位了不得的女人,但是沒想到,竟然勇悍如斯。

望着謝安愕然的目光,長孫湘雨輕笑一聲,淡淡譏諷道,“你先前之所以會那樣想,無非就是她與你有了夫妻之實,愛屋及烏罷了……舞姐姐是不是說過,我很危險,叫你遠離我?”

“呃,這個……”

“哼!我一猜就知道!”長孫湘雨冷哼一聲,露出滿臉嘲諷之色。

見此,謝安有些不渝,皺眉說道,“就算你說我偏袒她也好……至少,她不會像你那樣,爲了解悶,差點引發那麼大的動亂!也不會像你一樣,成天到晚地算計別人!”

“……”長孫湘雨聞言紅脣微啓,卻無言以對,只是在過了良久後,她這才長長吐了口氣,擡頭望着晴朗的天空,幽幽說道,“謝安,當你發現周圍的人都不如你聰明,彷彿鶴立雞羣、高高在上,你會有什麼感受?”

“得意?驕傲?”謝安試探着回答道。

長孫湘雨聞言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還不夠高!”

謝安聞言愣了愣,在沉思了一番後,試探說道,“孤獨……麼?”

“……”

下意識地,長孫湘雨轉過頭去,驚異不已地瞧着謝安,古怪說道,“似你這等凡人,竟然能體會到?”

謝安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切齒地說道,“長孫小姐,我覺得在一個無人的偏僻處,出言羞辱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可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哦!”說着,他比劃了幾個叫長孫湘雨頗爲臉紅的動作。

長孫湘雨聞言白了一眼謝安,故意裝出害怕的樣子,怯生生說道,“謝大哥好過分,辱了奴家清白不算,竟還要害奴家性命……”

不得不說,她那故作的嬌弱,着實令謝安有些心猿意馬,雙目對視良久,終究是謝安堅持不住,沒好氣說道,“行了行了,別鬧了,說吧,你到底來城外做什麼?”

見謝安這麼說,長孫湘雨臉上的笑意變得更濃了,嬌滴滴地說道,“謝大哥以爲呢?或許,奴家這是給謝大哥一個侵犯奴家的機會也說不定喲!”

“……”謝安聞言擡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淡淡說道,“再不說實話,我可就回去了!”

“好啦!”長孫湘雨氣惱地瞥了一眼謝安,悶悶不樂地說道,“你沿着河流往上去便是,到了地,我自會叫你停下!”

謝安無奈搖了搖頭,一揚馬鞭,繼續駕駛着馬車往西。

如此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長孫湘雨這才喊停,在謝安莫名其妙的目光下,她下了馬車,走到河流旁,打量着四周。

“你在做什麼?”謝安走了上前,見她緊緊裹着身上的那件袍子,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心中有些不忍,遂解下身上的禦寒斗篷,披在她肩上。

“……”長孫湘雨回頭望了一眼謝安,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又放棄,只是蹲下身撫摸着腳下的土地,時而又抓起些許土壤,在手中搓着。

或許別人不明白,但謝安可看得懂。

這個女人,在觀察河流上中游地段的土質麼?

謝安記得,自己昨日對她說過,某些河流之所以河堤坍毀,洪水氾濫,原因就在於河道兩岸植被稀少,致使土壤酥鬆,經不起河道內水流的沖刷。

而如今,這個女人在驗證自己所說的事麼?

正如謝安所猜想的那樣,長孫湘雨站起身來,望着他點頭說道,“看來你昨日所說的,並非虛假之事……”

儘管理解她的用意,謝安亦不禁翻了翻白眼,爲了驗證他對她所說的話是否正確真實,就大老遠地跑到這裡觀察……

真是受不了!

就在謝安暗自搖頭之時,忽然,長孫湘雨輕輕摟住了他的右手,輕聲笑道,“吶,謝大哥,奴家記得,謝大哥想幫九殿下成爲皇儲,對吧?”

望着長孫湘雨一副笑嘻嘻的模樣,謝安忽然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他不動聲色地撇開了長孫湘雨的摟抱,皺眉說道,“唔,怎麼了……”

“既然如此,謝大哥每日無所事事的,這樣好嗎?”

謝安聞言皺了皺眉,錯愕說道,“不是你說暫時別輕舉妄動麼?”

“凡人的智慧!”在謝安氣得牙癢癢的目光下,長孫湘雨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嘆息說道,“奴家只是叫九殿下別輕舉妄動,又沒說謝大哥,謝大哥依舊可以踏足仕途呀,還是說,謝大哥就甘願做東公府入贅的女婿……當然了,以舞姐姐的地位,負擔謝大哥日後所需,還是沒問題的,只不過,若是傳出去,不太好聽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

“奴家只是覺得,以謝大哥的能力,每日呆在東公府無所事事,實在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正巧,過些日子朝廷禮部正準備在冀京舉行會試,謝大哥難道就不想做些什麼麼?”

“會試?科舉麼?”謝安聞言微微皺了皺。

說實話,他不是沒考慮過這條路,只是這條路走起來異常艱難,要經過鄉試、會試兩道關卡,只有從中脫穎而出,才能參加最後的殿試,如果運氣好,被朝廷或者天子看中,就可以入朝爲官。

但問題是,謝安連廣陵郡的鄉試都沒有參加過,哪有什麼資格參加冀京禮部主持的會試。

可能是猜到了謝安心中的爲難之處,長孫湘雨咯咯一笑,壓低聲音說道,“倘若是名額的問題,謝大哥大可放心,禮部尚書阮少舟,禮部侍郎顏賸,皆乃奴家祖父門生,其餘官員,亦多蒙受我長孫家提攜恩情,奴家要出入禮部官署,暢通無阻,至於給謝大哥一個會試的名額,只消在奴家祖父書桌那幾張名單中添加幾筆,易如反掌……”

“就算有了名額又如何……”謝安搖了搖頭,有自知之明的他,並不認爲自己的文采能被考官看中。

“謝大哥可真是愚鈍!”長孫湘雨搖搖頭,沒好氣地說道,“奴家不是說了麼,會試的管考官,禮部尚書阮少舟、禮部侍郎顏賸,皆乃奴家祖父門生……”

“呃?你的意思是……”謝安驚愕莫名地望着長孫湘雨。

會試,那可是大周全國性質的考試啊,所有通過各郡鄉試的才子都會集中到這裡。

買通總監考官作弊,這可真是……

太瘋狂了!

“爲什麼,你突然變得想幫我們了?”謝安懷疑地問道。

“嘻嘻,誰知道呢!——或許是奴家覺得這樣比較有趣咯!”

“……”謝安皺眉望着長孫湘雨良久,他隱約察覺到,這個女人似乎又在算計着什麼,他可不認爲她平白無故會這麼好心地幫他。

但是絞盡腦汁想來想去,謝安也想不出其中有詐,畢竟對於他而言,這着着實實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謝大哥不必在意,應該說奴家還謝大哥一個人情……”說着,長孫湘雨扯了扯身上蓋着的那件禦寒斗篷,那可愛的模樣,讓謝安爲之一愣。

“……總之,不管成與不成,都謝謝你了!”

“嘻嘻,謝大哥這話說的……”

望着她那乖巧、可愛的模樣,謝安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

這樣乖巧、可愛的女人,怎麼可能是長孫湘雨?怎麼可能是那個險些連整個冀京化爲戰場的可怕女人?!

難道說,是自己誤會她了?她其實是一個性格很好的女人?

難以置信地吐了口氣,謝安好似想到了什麼,從馬車上車伕的位置,找出一塊乾淨的毛巾,遞給長孫湘雨,說道,“先擦擦手吧,方纔你的手抓過地上的泥土了吧?怪髒的……”

“已經擦乾淨了呀!”長孫湘雨攤開自己那雙白潔的小手。

謝安愣住了,不解問道,“什麼時候?”

“就在方纔咯……”做了一個摟抱的動作,長孫湘雨咯咯笑着,鑽入了車廂。

謝安下意識地望向自己的左臂,望見上邊滿是污泥的痕跡,額角的青筋劇烈跳動了一下。

“你這傢伙……”

第34章 被擒的鬼姬(三)第57章 初審第36章 驚愕的第二日第48章 迷茫的第三日(四)第23章 羊與虎的莫逆第12章 被救後的日常(二)第91章 軍師更替第50章 遺失的羈絆第28章 金陵硝煙(三)第77章 攻守互換第84章 蠢蠢欲動的西軍第32章 香餌(二)第62章 談判第53章 日久生情?(三)第94章 夜襲第20章 出乎意料第48章 峰迴路轉第9章 初聞六神將第25章 戰後賞罰第60章 北地雁門的狼(二)第2章 鴆羽之厲,勝似猛毒第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57章 初審第69章 江陵攻略(三)第34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第80章 決戰之日(二)第22章 初掌兵:未雨綢繆第108章 計中計,局中局第100章 秦王的軟肋(三)第33章 迷霧第69章 江陵攻略(三)第5章 調戲第15章 初掌兵:兵不血刃?第70章 得償所願?第23章 後續的風波第39章 後續第64章 樑國陳留的虎(三)第66章 血濃於水(二)第18章 尤物第116章 計中計,局中局(六)第25章 戰後賞罰第63章 談判(二)第114章 似曾相識的感覺(二)第133章 劉晴的試探第10章 拉關係(二)第5章 調戲第76章 退走第86章 陰謀中的陽謀第55章 樑丘對長孫:世間妖孽何其多第53章 來自京師的驚訊第92章 軍師更替(二)第22章 斂財第22章 初掌兵:未雨綢繆第17章 暗助(二)第39章 後續第40章 圖謀(三)第64章 因勢利導,插個棋子而已第71章 城頭攻堅第42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九)第48章 長孫湘雨的意第53章 任職第40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七)第79章 逼第44章 不眠之夜!(三)第53章 日久生情?(三)第38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五)第39章 後續第102章 秦王的報復第15章 局勢得失(二)第21章 初掌兵:變故(二)第3章 喜訊?(三)第45章 千鈞一髮第85章 兄弟!第9章 初聞六神將第32章 羊與虎的莫逆(五)第47章 致命破綻?!(二)第52章 日久生情?(二)第27章 奪回男人尊嚴的日子第26章 兩個人的世界第27章 盛宴,劍拔弩張第135章 狙擊之戰(二)第35章 世態炎涼第92章 軍師更替(二)第37章 千分之一的得失(四)第8章 封禪登基第86章 陰謀中的陽謀第9章 書生墨言第21章 自作孽第62章 心中的掙扎第5章 調戲第45章 刺客第62章 談判第92章 軍師更替(二)第8章 封禪登基第2章 李賢的委託第47章 迷茫的第三日(三)第20章 強攻第57章 國有難,天子守國門(三)第37章 會試(三)第14章 內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