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護士依然沉默着, 臉上雖有不安,卻沉默不吭聲。
“這是在哪裡?”麥葉睜開眼睛後咕噥着說了一句。
很久沒有聽見自己聲音的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都覺得陌生了, 併爲自己身體裡發出來的聲音感到激動而興奮。
“葉子?”莫妮卡激動的喊了出來。
“你是?”麥葉故意裝糊塗。
“小姐, 你會說話了, 謝天謝地, 這太好了。你不認識我嗎?我是莫妮卡啊, 莫妮卡……我們認識很久了,哦,不過, 也許你不太記得我了,不過沒有關係, 以後你就知道了……”
莫妮卡顯得有些激動, 幾乎都要落淚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抹眼角一邊拉過鍾護士說,“這位是鍾姨, 你認識嗎?”
麥葉望着她們倆茫然的搖搖頭。
“哦,沒事,沒事,不認識也沒有關係。只要醒了就好,能聽見你說話就好, 真的, 我好開心, 起先還擔心的要命, 現在心裡真的……特高興。”
莫妮卡的嘴脣似機關槍般飛快的動着。
而鍾護士卻在一旁一句話不說。
“我怎麼在醫院?”麥葉問道。
“哦, 因爲你摔了一跤,在家裡。哦, 不,之前你一直有傷……”
莫妮卡一邊說一邊比劃着,想一下子就說清楚纔好,但越急越說不清,於是說道,
“這個以後我再慢慢跟你說,一會兒打完針,我們就回去吧,好開心,真開心。”
“哦,家?”麥葉一臉疑惑。
“是啊,家。大房子,別墅,有院子,有游泳池,有……”
莫妮卡比劃着,卻又立刻猶豫着閉上了嘴巴,因爲她本想說還有小貓咪芒芒的……
莫妮卡正不知道要接着說什麼時,西山意外的出現在病房裡。
“少爺——”莫妮卡驚訝的喊道,心想他怎麼會知道她們在醫院,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不過立刻說道,“好消息好消息,葉子小姐會說話了。”
她似乎想用這事祈求獲得西山的原諒,原諒她們沒有好好照顧麥葉。
“怎樣了,沒事吧?”西山說着大步走到病牀前。
麥葉也沒有想到西山會來,也小小驚訝了一下。
西山捧着麥葉的手,說:“葉子……認識我嗎?”
“你是?”麥葉用手扶着太陽穴。
“西山——天啊,我又可以聽到你的聲音了,太好了,你知道嗎,我真的擔心死了。”西山喜形於色的說道。
“不,假話,你說的是假話。”麥葉皺眉說着。
“不,都是真話。真的。”西山謅媚的說着。
麥葉說着將手從西山的手裡抽離出來,然後說道:“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我們……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西山正說着,護士小姐過來幫麥葉拔掉輸液的針頭。
“好吧,我們回家吧,回家再慢慢說。”西山說着就扶着麥葉起身,麥葉卻推開他,說,“莫妮卡。”
莫妮卡立刻跑到麥葉的身邊,然後小心的服侍。
“我這腿要什麼時候纔會好?我的腿好痛……爲什麼我不認識你們?”麥葉問。
“那你認識誰呢?”鍾護士冷冷的問了一句。
聽到鍾護士這說話的口氣,麥葉心裡很不高興,話中帶話的意思似乎故意給她難堪。
“走咯,回家了。”莫妮卡連忙岔開話題緩解氣氛。
“那這幾天,我就多陪陪你幾天,或許你能記起什麼呢。”西山走在輪椅一旁說。
麥葉心裡甚是好奇,心想,爲什麼西山現在跟以前簡直變了個樣呢,爲什麼突然對自己這麼好?
爲什麼爲什麼?到底有什麼目的?她真的好想抓着他問個清楚,但是又不能問。
她想西山絕對是有目的對自己好的,是虛情假意對自己好的。
可是自己有什麼讓他可圖呢,自己就是個平頭百姓而已,要美色沒美色要錢沒錢。
於是她想,或許他是錢太多燒壞了腦子吧,她只能這樣去想了。
陪?誰要你陪,誰在乎你了,誰願意記得和你有關的事情。
如果可以,我還真的什麼都想通通忘掉。
誰稀罕你,誰想跟着你一起生活呢。
我的生活就是因爲你才變成這樣呢,讓我變得這麼狼狽,又對我好,你到底是何居心呢,誰稀罕你的好呢?
當我是傻子嗎,真當我是傻子嗎?混蛋。
可是爲什麼我還要忍受呢,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跟你回家呢?
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呢,蒼天啊,能不能告訴我到底要怎麼辦,我真的不想活了。
如果可以死,倒不如立刻死去。
這樣的日子生不如死,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沒有一絲快樂和意義,爲什麼命運要這麼嘲弄我,爲什麼,爲什麼?
麥葉在心裡吶喊,她又急又氣恨不能立刻逃,逃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可,世界之大,卻無處可逃。
麥葉心裡非常非常痛恨西山,無比痛恨,卻沒辦法反抗。
她想他的可恨在於,他把自己傷得遍體鱗傷後,又要僞裝出一副好心人的姿態來寵愛自己。
這到底是爲什麼啊?
她好想問個明白,好想說,我沒有失憶,我沒有忘記,我全部都記得,可是她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
一行幾人朝下樓的電梯走去。
和麥葉迎面走來兩個女孩,一胖一瘦,麥葉立刻認出了她們,這不是丸子和知了嗎?
她們怎麼也在醫院啊,這太巧合了啊。
她們不是在沿海嗎,怎麼到內地來了呢,而且還是在同一家醫院。
知了和丸子一眼就看到了西山,並且感到驚訝,心想,這人怎麼和舒海長的那麼像,這也太奇怪了吧。
兩人上下打量起西山,西山有感覺到她們倆在看自己,不過不以爲然,甚至還有一絲得意,似乎自己挺有魅力。
知了和丸子自然也看到了輪椅上的麥葉,倆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而又不確定的喊了聲:“麥葉?”
麥葉心裡有些小小的激動,笑着望着倆人,暗暗着急想着要怎麼回答。
她正猶豫該說什麼時,丸子一個箭步走上來,說:
“小葉子,你怎麼了,你是出車禍了嗎,怎麼傷成這樣子了。
“我們都在找你,聯繫不到你,好着急啊。你怎麼在這裡啊?
“太巧了。不可思議。”
知了則站在丸子身旁,笑而不語。
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看到葉子呢還是不希望,上次那錢的事兒她真想當沒有發生,想着自己欠麥葉的錢,她有些不安惶恐。
“找我有事?什麼事?”麥葉問道。
“哦……其實也沒有什麼事……你現在住哪裡啊?”丸子說着又看了看站在葉子身邊的人。
“我也不知道,你問他。”麥葉伸手指了指西山。
西山卻裝作沒聽見一般,推着麥葉要繼續往前走。
“等等。”麥葉命令。
西山只好將輪椅停下。
“你們還好嗎?怎麼會在這裡呢?”麥葉問,她知道西山不耐煩,所以故意要和丸子說話。
“哦,知了她爸爸做手術,我來陪她的。”丸子解釋說。
“哦,什麼手術?”
“換腎手術。”丸子回答。
“那要不少錢啊,你們籌到錢了?”麥葉異常驚訝。
“沒有啦,是舒海,你還記得不,是找他借的,不然哪裡有錢換腎,貴的要死。現在還不知道以後怎麼還呢。煩。”知了叫苦道。
“哦,這樣,那手術做完了嗎?恢復的怎麼樣了?”麥葉避開舒海問道,她的問話完全和正常人一樣,失憶神馬的都是浮雲。
“明天做手術呢。”知了回答。
“哦,那就好,希望能快點好起來吧。”
“是,我也是啊,這次換了腎,應該就好了吧,不然我也要失去信心了,太慘了。幸好還與貴人相助,不然還真的是……能在這裡遇見你真的意外。”知了感慨。
“嗯,我也是。”麥葉笑着回答。
“那你現在電話多少,以後我們好找你。”丸子問。
“我沒有電話,你打家裡的座機吧……”麥葉和他們倆交換了聯繫方式。
分別時,丸子還不時的盯着西山看,並小聲對麥葉說:“他真的和舒海長的好像啊,你有沒有覺得?”
“沒有啊,我覺得一點不像啊……”
“像啊,我開始有看到他。怎麼現在沒有看到他和你們一起呢……”莫妮卡耳朵靈,聽到她們的悄悄話後接話道。
“他有事先走了,以後大家應該還是可以見面吧。葉子,等知了爸爸的病好了,我們去看你。”丸子說。
“好。”麥葉點頭。
西山心裡冷冷的笑笑,心想,真是一羣無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