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種很複雜的東西，有時候喜歡是因爲討厭，討厭卻是因爲喜歡。
所以人都需要理解與被理解。
雖然彼此理解的人們，往往會又喜歡又討厭的和對方生活下去。
——２００４年１２月１７日
“對不起啦，我媽來電話，今天本來應該是補習去的。”片刻之後李喬連跑帶顛的回來，嘻嘻一笑。
“那你騙我沒有事情？”繼續啜飲第二杯熱巧克力的林亦霖輕皺眉頭。
李喬友善的拉住他的胳膊，嘴貧道：“人家看你這麼孤單，好心來陪你嘛，小妞，還不快給爺笑一個？”
陳路看似無意的開始輕咳。
駐唱歌手換了曲調，是《冷戰》，聲音不錯但和原唱比起還是少了很多味道。
李喬驚喜道：“王菲的歌呀，我喜歡~”
“喜歡她？爲什麼？”陳路隨口問，他很少聽中文歌，許多明星在宴會上看到也會視而不見，所以根本不明白崇拜偶像是何種心情。
“很有個性啊，長得漂亮，還有那聲音，簡直是天籟！”提起偶像李喬小姐分外激動。
陳路想了想，忽然站了起來，緩步走到前臺和經理不知說了些什麼。
林亦霖與李喬面面相覷。
很快，他們找到了答案，經理竟然把駐唱叫了下去，讓陳路揹着吉他走到中央。
少爺調了調絃，半坐在椅子上，修長的腿支着樂器，很簡單很熟悉的曲調隨後傾瀉而出。
這幾乎是大家全部耳熟能詳的歌曲，但很難唱好，似乎早已成了王菲一個人的專利。
陳路的聲音讓人吃驚。
很透徹，很乾淨，甚至與平時說話都是不一樣的，他唱起歌很容易就令人想起郊外無邊無際的青色麥田，遙遠而又美麗。
輕巧的劃到高音，像是暮春三月，紙鳶高飛。
動人的歌聲憂傷的音樂，能讓聽到的人心底忍不住隱隱的酸楚起來。
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
無聲又無息，觸摸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寞裡
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裡，想你到無法呼吸
… …
林亦霖臉色有些蒼白，看着陳路低下美目看向琴絃，褐色的柔軟留海自然垂下，頭腦就忍不住一陣暈眩。
他唱起《我願意》來，真的令自己很不舒服。
腦海裡完全不受控制的出現那夜在宿舍的相擁，大少爺溫暖的懷抱，爲什麼比起告別來，更像是告白。
自私自利，不食人間煙火的告白。
“哇哦~~”看着陳路走回來，李喬忍不住鼓起掌來，笑得十分開心：“你唱歌真的很好聽啊，我開始崇拜你啦~”
“是嗎？”陳路無意地看向林亦霖，後者露出個牽強的笑容。
李喬沒覺得氣氛有什麼不對，信誓旦旦地說：“當然，我是從來不說假話的。”
陳路翹了翹嘴角：“你喜歡就好。”
“我吃飽了，我們走吧。”林亦霖突然說。
“好…”李喬摸摸肚子：“正好我的東西也吃光光了。
沒等陳路說話，林亦霖扔下兩百元錢，便頭也不回的穿着他單薄的外套走入了寒風中。
“林同學啊，現在還早嘛，我們再玩會兒~”李喬屬於除了讀書什麼都願意幹的類型，人要是再二點幾乎就是翻版的杜威，此刻眼看要回學校，趕緊實行拖延戰術。
“玩什麼？”林亦霖心不在焉。
“嗯…”李喬瞅了瞅站在車旁邊不說話的優質大帥哥，賊兮兮的笑：“我們去錢櫃唱K嘛，陳路唱歌很好的呀，我還想去聽。”
“我不去了，我不喜歡吵。”林亦霖真的很想滿足他的朋友，但這些衣食無憂的人是不會明白什麼叫囊中羞澀的。
再說，和陳路在一起…多半秒都不想。
陳路似乎瞭然他這種想法，忽然笑出來，拉起李喬的手：“他不去就算了，我們去。”
他向來不怕和任何人單獨相處，特別是女生。
李喬看了看自己的手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這樣，卻沒有甩開，只是很猶豫的看着小林子：“那你呢…”
“我回學校，肖老師還要我辦些事情。”林亦霖沒什麼表情。
“那我們先送你回去吧？”李喬還是不放心。
“不用，我坐地鐵。”
陳路哼了聲，不情不願的疏離語氣：“注意安全。”說着便把李喬拖進了蘭博基尼。
林亦霖淡笑着朝車擺了擺手，看着他們絕塵而去。
十二月的北方真的很冷，風變成了利器，割得人皮膚生疼。
他站在原地，握起了很快在寒風中變得僵硬的手指，很長時間沒有動彈。
高中時候好像特別容易流傳那些關於戀愛的風言風語。
在往後的日子中李喬回想起來，好像陳路和林亦霖永遠是敵對的，不合的，大少爺與大天才的矛盾關係，包括在高一那個冬天關於他們爭搶自己的緋聞。
其實，事實上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尖銳的東西。
那兩個男孩永遠是淡淡的談話，連笑都似有似無，也許是太年輕而讓她不知道什麼叫做波濤暗涌。
至於戀愛關係，她自己也不知道有沒有過，林亦霖讓人心疼的溫柔，陳路讓人心動的華麗，都很好，好到像是青春的幻夢，不真實到似乎就連牽手、擁抱也能笑一笑的忘掉。
有時候她會覺得，他們的那種好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收納，甚至誰都不能。
喧譁的晚自習前，學生們在樓道里跑來跑去，教師們唯恐避之不及的全躲在辦公室裡等時間。
陳路拉着李喬的手慢慢地走上來，把她送回班級。
說實話這個女孩子真的很自然，很可愛，和她在一起不會有任何疲倦，不像他曾經遇到的美麗姑娘那麼不擇手段的物慾橫流。
配給林亦霖便宜他了，這麼想，心裡又開始憤憤的犯堵。
“好啦，你回去吧，說好了我不逃課你也不逃課的~”李喬眨眨眼睛。
陳路靠在牆上輕輕微笑：“好。”
“真聽話，姐姐賞你個糖吃。”李喬把一條日本牛奶酪糖塞在他的手裡，轉身想走。
陳路忽然拉住她，垂着藍色眼眸說道：“當我女朋友吧。”
李喬白皙的臉龐微微一紅，嘴巴卻很硬：“你這種危險分子，我要好好考慮考慮。”說完兩個辮子在空中劃了道優美的弧線，消失在了教室門口。
她慌亂中沒有發現，某人正巧經過時刷白的臉。
“走那麼急幹什麼？”
陳路喊住想匆匆離去的林亦霖，他猶豫兩秒，停了下來。
“要上課了，我沒有你那麼閒。”小林子難以自抑的語氣不佳，還好這時候走廊已經沒有什麼學生了，不然又得被說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生氣啦？”
“我生什麼氣？”
“氣你的小跟班被我搶走了，一個人沒有意思了吧？”
“陳路。”林亦霖正色道：“你真是個混蛋。”
那副年輕而張揚的臉龐反而泛起笑意：“還是你吃醋了？怎麼，我喜歡別人不可以嗎？”
林亦霖薄脣緊閉，臉色越來越不好看，半晌卻笑了出來。
陳路看着他不說話。
“也許很多人都被喜歡和討厭左右人生，但我不會。”林亦霖輕聲道，他的臉上泛起了很陌生的表情，像是終年積雪的冷酷：“謝謝你帶走了我身邊的麻煩，對她負責任是最好的，即使不負責任也沒關係，那都是你幼稚的錯！”
第一次被這個瘦弱的男孩弄得驚心，陳路不禁問道：“那你會被什麼左右？”
林亦霖扔下句話，走的頭也不回。
“我只要目標，不要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