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彌留之際

歐陽繁是個熱心腸的姑娘, 喜歡助人爲樂。一開始看起來不願與人交流,沒想到熟悉了後總是滔滔不絕的。

白秘書回家後,公司的開心果沒了。不過, 好在有她來了, 辦公室的氛圍還是一樣生機勃勃的。

秦磊這次終於算是招對了人, 想起前幾次他招進來的那些大學生, 一個比一個懶惰沒才華, 郭嘉就忍不住想笑。還以爲在招聘方面他只有那種水平,沒想到也有點深藏不露的。

估計就是遇對了人吧。

公司的人都知道郭總的心裡有道坎,心底有個人, 而那個人不知道去了哪裡。

歐陽繁在每日的茶餘飯後,和公司的那幾位姐姐們一起聊天, 漸漸知道了這件事情。

她還很清楚地知道, 那個女人叫簡繁生, 和自己是一個字。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假裝沒聽過這件事情, 每日認認真真地在兩個辦公室之間穿梭,仔仔細細地做着分內的工作。

早上的那杯咖啡,也還持續不斷地供應着。

郭璦來電話說:“哥,你回家一趟吧,奶奶很想你。”

他掛了電話, 不予理會。

一年前, 當郭嘉得知繁生離開的原由後, 便沒再踏進過湖畔別墅8號的大門了。

期間, 郭志德給他來過幾次電話, 都被拒絕了。郭志德清楚那孩子的個性,也不再勉強, 只叮囑整日高談闊論正在創業的小兒子多陪陪奶奶。

郭老太太一看見郭璦,就會自言自語一般,嘉嘉怎麼沒來?嘉嘉去哪了?還在加班嗎·····

郭璦實在是受不了了,終於下定決心要給大哥打個電話了,雖然他知道回來的可能性極小,可是還是試一試吧,萬一一時心軟就回來了呢。

可是,很顯然,掛了電話後,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極小,就和自己的創業之路一樣。

他計劃親自去奇勝走一遭,說是看看起死回生的公司,學習學習管理經驗。

郭嘉當然樂意他來參觀學習,因爲只要郭璦成功了,他就可以還自己的那些錢了。

以前他還一直以爲那些借出去的錢是要肉包子打狗了,最近看郭璦如此努力費盡心思,又隱約看到了一點希望。

你說,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能如此之大呢,都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都留過學,怎麼結果就差這麼大呢。

天壤之別啊,董事長夫人也經常想不通這到底是爲什麼,明明自己是付出了百分之一千萬的心血來栽培的啊。

難道就是那什麼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

郭璦到奇勝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郭嘉出去談合同了,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歐陽繁也跟着去了,只有秦磊留着坐鎮。

“秦老弟,我怎麼感覺你們這裡是不是換了一個女助理啊?”郭璦在秦磊的辦公室轉了一圈,看着坐在椅子上穩如泰山的秦磊問道。

以前的白秘書雖然認真,但是在收納和整理這一方面還有待加強。該不會是最近去學習了吧,要麼就是換了個人。

“嗯,算你有眼光,確實來了一個新助理,還挺不錯的,你可以考慮下。我聽說最近阿姨和叔叔已經給你介紹好幾個了,你都沒看上。”秦磊就知道戳他痛處,最近一段時間,經常被各種相親飯局困擾。

“公司裡這麼多單身漢,你和我哥就是老大難。我要是下手了,那不就等於是挖牆角了,這樣的事情不能幹。”郭璦笑着說。

“你還不瞭解你哥啊,典型的工作狂,我看他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日復一日不求回報地給他買咖啡的。”秦磊一想到那件事情就想笑,明眼人一看就能清楚的嘛,郭嘉還以爲是自己買的,早知道就認下這份功勞了。

“你們兩也真是的,一個比一個努力,讓我情何以堪啊。你應該勸勸我哥,沒事出去溜達溜達,說不定能遇到有緣人呢。”

兩人正在嘮嗑的時候,郭嘉回來了,身後跟着抱着文件的歐陽繁。

郭璦一回頭,那女孩對他笑了笑。這笑容,好像那誰的。

“怎麼樣,跟秦磊學得如何了?人家雖熱比你年輕,但是經驗比你多,要好好學。”郭嘉打開辦公室門,笑着問道。

“我知道,我這不正跟着認真學的嘛。哥,先別說我了,剛纔那女孩是怎麼回事?”

“哪女孩?歐陽繁?”郭嘉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去,連名字都快一樣了。”郭璦很吃驚。

“你在那自言自語什麼呢,要是學好了就抓緊時間回去實踐,不要在我這浪費時間了。我也沒那個精力再請你吃飯了啊。”郭嘉一邊收拾桌上的文件,一邊說。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這就走。哥,你真不回去看看奶奶嗎?奶奶這幾天是真的病重了,醫生都來了好幾次了。”郭璦這纔將此行真正目的說了出來。

“我就知道你來肯定不是真心想學習的,我知道了,有時間我會回去的。”

郭璦見他既然這樣說了,便知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只好回去了。

秦磊租了他的1202,兩人一上一下,每日一同上班一同下班。樓下的門衛大叔還以爲他們有什麼不可名狀的關係呢。

當晚,郭嘉和秦磊剛從公司回到海棠公寓。郭志德就來電話了,一個接一個的,好像很着急。他想着該不會是奶奶出什麼事情了吧,便接通了。

“你個臭小子,你爸給你打電話你都不接,快回來,奶奶快要不行了。”那頭的郭志德聽聲音像是被氣壞了,直接開罵了。

郭嘉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渾身發抖。秦磊見狀,開車送他回去。

湖畔別墅8號裡,家裡所有人都到了。劉媽見他走進來,立刻迎了上去。

“大少爺,老太太等您好久了。”

“劉媽,奶奶怎麼樣了?”郭嘉看着這滿屋的陰雲密佈,知道事情不是很好,但還是想從劉媽這裡尋找一線希望。

可劉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領着他走到奶奶的房間。

將近一年未見,奶奶已經瘦的不成人形。她躺在牀上,窩在被子中,只留了個腦袋在外面。

屋外下着大雪,屋內暖氣充足,猶如春日。

“嘉嘉。”郭老太太見孫子終於來了,眼淚順着眼角直流。

“奶奶。”郭嘉雖然心中有說不出的恨,可是見到奶奶這副模樣,想着往日裡的祖孫時光,眼淚也止不住地往外流着。

“都怪孫兒不好,孫兒不孝,沒能早點回來看您,還讓您這樣掛念。”郭嘉哭着說着,說着哭着。

一旁的劉媽都忍不住地心酸抹淚。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是奶奶對不起你,是奶奶的錯。”這將近一年的時間,郭老太太葉經常反省,她知道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做錯了。

可是他們是永遠不可能在一處的啊,即使奶奶同意了,哪天繁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肯定是會發瘋的。

郭老太太勉強支撐着身體,和孫子說了這一年來都沒能說出口的心思。

她交代了奇勝的發展,交代了郭志德的不容易,交代了自己的遺產分配,最後有一件事還是要再三叮囑。

她支開了衆人,只留下郭嘉。

“嘉嘉,當初奶奶假病逼你和簡小姐分開是奶奶的錯,可是如今也不知道簡小姐身在何處,你找了一年也音信全無,這說明她是不想讓你找到。你爲什麼不放過自己,也放過她呢。”

“奶奶,這些事情以後再說,您先把身體養好,好了之後我們再說這些。”郭嘉求她。

“奶奶自己的身體奶奶很清楚,我時日不多了,不忍心看着我最喜歡的孫子一直生活在痛苦中。嘉嘉,你就忘了她吧,讓奶奶放心地走吧。”

郭嘉沒說話,也沒任何表態,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記她。

“嘉少爺,你就答應老夫人吧。”劉媽在一旁勸解。

“奶奶,還是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對身體不好。”

“郭嘉,你非要把奶奶逼死啊。”從小到大,郭老太太一生氣的時候就會叫他名字。

“奶奶,我忘不了她。”

“這世上有那麼多好女孩,你爲什麼偏偏抓住一個簡繁生不放啊。”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奶奶越是讓我離開她,我越是想念她。”

“嘉嘉啊……”郭老太太不停地咳嗽,暈了過去,醫生立刻衝了進來。

“你就不能當是完成你奶奶的願望,答應一聲嗎?”郭志德見老太太又被氣得暈死過去,恨不得打死這個不孝子。

“你以爲人人都像你,能毫無愧疚地撒謊騙人嗎?”郭嘉看着他,眼神陰冷。

“你這個不孝子。”郭志德明白他指的是什麼事情,自知理虧,不再說話。

郭老太太暫時脫離了危險,醫生叮囑,必須靜養,再也不能讓她的情緒有任何激動。

“嘉少爺,老太太是覺得對簡小姐有愧,又怕日後簡小姐怨恨於你,所以纔不想你吃着份苦的啊。”劉媽看着郭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說道。

“奶奶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的,那件事是不是跟繁生有關。”郭嘉看着劉媽問道。

“少爺,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等老太太醒來您親自問她吧。”劉媽嘆了口氣,轉身往郭老太太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