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到克洛維家的私人島嶼至少需要四小時,唐心雅和雲慕錦掛斷電話就上了飛機,同行的人還有威廉和夜天佑,雲若彤因爲快要生了被迫留在雲家。
雲家戰隊全部出動,零一也立刻收攏散開的殺手,一同前往太平洋中的目的地。
沐浴在晨光之中的薔薇城堡已經是春天,雖然仍舊被冰雪覆蓋,不過卻已經多了該有的生機勃勃,一切井然有序。
Allen接到白述發來的消息之後一直在和Sky商量這件事,他們母親的病情最近穩定了許多,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暫時脫離了呼吸機,偶爾還能自由地下地走走,所以他想親自去一趟。
“Allen,你現在趕過去也不一定來得及,奧古斯都那麼偏執,我擔心……”
Sky的話說到一半,誰都沒想到奧古斯都居然還不死心,如果說他上次擾亂唐家借刀殺人是破釜沉舟的話,那麼這一次他就是真的瘋了!
“我也擔心,可是我沒有選擇。”
Allen打斷Sky的話,他很清楚十幾個小時的距離意味着什麼,可是他們不能什麼都不做,放任奧古斯都傷害雙胞胎和Esther的話,他的餘生都會在自責裡度過。
角落裡的壁爐燃燒得噼啪作響,向來無話不說的兄弟連兩人都沉默了,甚至,在一個月之前糾結是否讓唐心黎見他們母親的時候,都沒有那麼長時間的沉默過……
古老的城堡裡迴盪着清脆的腳步聲,繁雜的宮廷長裙拖曳在地面發出摩擦,唐明鈺從不遠處緩緩走來,面色凝重。
“Sky,你們想怎麼做?”
站在壁爐前面的雙胞胎突然回頭,Allen有意地迎上去她的目光,卻被唐明鈺避開了,她只看着Sky,眼底幾乎沒有任何波動。
“Allen想帶人過去支援,可是珊瑚島距離這裡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只怕等他到了,什麼都結束了。”
Sky說得很直接,緊接着也沉默了,他不想呆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可是很明顯的是,如果雲傢俬軍全體出動都解決不了的話,他們過去也是徒勞。
“我倒是有個辦法,不一定能幫上忙,不過應該會有效果,比某些人傻乎乎地飛十幾個小時去看落幕強。”
唐明鈺瞥了一眼Allen眼神立刻滑開,她知道Allen喜歡Esther,正所謂強擰的瓜不甜,再者她也不怎麼稀罕這個笑面虎了,不如做點她該做的事情,照顧好她的表姐。
“什麼辦法?”
Allen的表情突然活過來了,所說他覺得自己跟明鈺這丫頭有點不搭調,不過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Esther和雙胞胎的安危很有可能會引起幾大家族的混戰,他們沒道理袖手旁觀。
唐明鈺哼了一聲,給了Allen一個冷臉,轉身在Sky身邊坐下,慢悠悠地道:“聽過圍魏救趙的典故嗎?咱們現在是遠水解不了近火,只能找別的辦法了。”
Sky的華夏語遠不如Allen好,聽完她這兩句話直接懵了,轉頭看Allen:“怎麼辦?”
“明鈺的意思是說,讓我們找別的辦法牽制奧古斯都,只是他最在乎的兒子都在那兒呢,還有什麼是他在乎的?”
Allen的表情很嚴肅,似乎毫不在意唐明鈺對他的冷嘲熱諷,在他看來這小丫頭就是個丫頭,不管她現在的身份是不是唐家的家主,都改變不了她只有二十出頭的事實,而且他本來就欠了她,所以她對自己態度惡劣也是應該。
唐明鈺點點頭,看着Sky笑了起來:“表哥你這華夏語還是不行啊,以後找個華夏媳婦兒吧,不然總被一個外國人糾正,不彆扭嗎?”
Sky和Allen對視一眼,兄弟倆兒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這丫頭可真夠毒舌的……
“小丫頭偏題了,你快說是什麼辦法,沒時間再耽擱了。”
Allen先打破了這種尷尬,雖說他不太希望自己再欠着這丫頭什麼了,可是人命關天他也矯情不起來,說到底都是奧古斯都搞出來的什麼破婚約給鬧得!
唐明鈺白了Allen一眼,這是這麼多天以來她第一次睜眼看這傢伙,之前她以爲自己心如死水,不管這個人再怎麼樣她都不會多看一眼了,可是道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彆扭了那麼久,她似乎比以前更喜歡他了……
“克洛維家族的公司被整垮了都讓奧古斯都頭疼了那麼久,現在他人都不在,你們帶人去把他最在意的東西毀了,我就不信他不妥協,反正威廉·克洛維肯定沒什麼意見的,他連綁架自己的的招兒都用了,不會怪你們的。”
“好主意!”
Sky和Allen的眼底爆出來驚喜,果然是當局者迷,他們倆兒乾着急了半天,壓根兒就沒想到別的辦法,別說這鬼丫頭年紀小,可是這腦袋確實適合做一個統治者!
唐明鈺被Allen眼底放出來的光彩灼傷了眼,她垂着眼瞼把一個唐字令放在了桌上,那個令牌代表了唐家的軍隊調度權,不管出於什麼立場,這件事情唐家都不可能坐視不理,而她也相信,唐家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他們兄弟對Esther的感情更深。
時差十二小時,珊瑚島。
黑色的海岸線像一隻蟄伏在黑夜裡的深海巨獸,永遠帶着未知的神秘和震顫,提醒着弱小的生靈敬畏與崇敬,浪花拍碎在巨大的黑色礁石上,散落成千萬塊支離破碎的泡沫,不知道那泡沫是人魚的歌聲還是南柯一夢……
海風吹過窗口,海浪拍打在沙灘上的礁石上,潮漲潮落,日月又是一個新的輪迴。
凌筱筱坐在月光下的窗邊,低着頭看一望無際的海岸線,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雪地裡找不到落點的盲人,沙漠裡找不到綠洲的旅者,如一葉扁舟在暴風雨裡飄搖。
“咚咚!”
窗邊突然響起來一聲輕叩,像清晨戳窗戶的小鳥一樣,卻讓神思恍惚的凌筱筱精神爲之一振。
躡手躡腳地推開窗戶縫兒,凌筱筱毫不猶豫地把手伸了出去,感覺到手心裡多了一個摺疊的紙巾,立刻又收了回來,因爲她知道飛機上和湯姆森談判的條件有效果了。
幾小時前他們落地開始,奧古斯都的僱傭兵就直接把他們關在了這個房間裡,門外是一羣荷槍實彈的僱傭兵,並且這些人不是克洛維家族常駐的那一批,誰都不認識她是誰,更不認識威廉,而窗外則是百米懸崖,即便是運氣好能爬出去,懸崖下面也是數百米錯落的嶙峋礁石。
湯姆森是商人,自古以來商人重利說得一點兒沒錯,她承諾給他更多的利益,他自然就豁得出去幫自己了,想想其實也挺悲哀,因爲凌茉半路下了飛機,離開了。
凌筱筱緩緩地展開手心裡薄薄的紙巾,上面寫得並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他們約定好的密碼,用拉丁字母打亂了順序的暗號信。
不算明亮的燈光下,凌筱筱一次找了出來湯姆森給她傳遞的信息,臉卻越看越白,因爲上面的完整內容是:奧古斯都用雙胞胎的命威脅你母親過來交換,如果她不來,雙胞胎性命堪憂。
手指緊緊地捏着紙巾,一遍又一遍確認上面的字體,凌筱筱的眼眸漸漸地染上了一層暗紅色,在漆黑的夜裡散發着寒冷的幽光,奧古斯都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凌筱筱刷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帶着從未有過的焦慮,從窗前走到門口,在門口仔細聽了一下外面的聲音之後,再一次回到了窗前,看着幾百米高的黑色礁石,面冷如霜。
這裡叫暗月城堡,因爲終年照不到陽光而得名,城堡矗立在幾百米高的懸崖內部,易守難攻,是一個半天然的礁石城堡,以險峻、巧奪天工而著稱。
看着牀上熟睡的兩個孩子,凌筱筱的心裡開始打鼓,如果奧古斯都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很可能真的會對孩子下手,她該怎麼辦?
夜,更深了。
京城此刻也是萬籟俱寂,黑夜裡的聲響格外明顯,明明是羣貓亂叫的四月天兒,可是今夜窗外卻顯得格外安靜,靜得陸小蝶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啪!”
隨手打開牀頭的檯燈,看着周圍煥然一新的房間,陸小蝶的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陸小蝶自詡是個清高的人,她從小成績優秀長得又美,所以眼光自然也就高了,雖然家境清貧,可是她絕對不是那種會拿人好處佔人便宜的人。
只是現在,這些她曾經不屑的事情,她都做盡了。
爲了還債,她丟掉了清高去酒吧裡做調酒師,在那種聲色場所強顏歡笑,爲了保住她的工作,她失去了單純的弟弟,讓他跟着一個當他們爹的老不死受罪,而她則是得到了房子車子和前途……
“嘭!”
窗外傳來一陣貓叫,似乎是窗臺上的貓打翻了外面的花盆,悽慘的聲音叫得滲人,讓陸小蝶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嘭!”
又是一聲撞擊響了起來,這一次不同於剛纔,聲音不是花盤落地的清脆,而是……有東西撞到了她的窗戶!
雖說韓國慶對小雙出手大方,可是她們這個公寓卻只是個普通的民居,陸小蝶不喜歡這裡,因爲這房子是一樓,她臥室的窗戶則是朝着外面的大花園,夜裡陰森恐怖。
“嘭!”
“啊!”
短促的叫聲響起,緊接着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樹枝和什麼摩擦,又像是外面有人。
“誰在那裡?別給我裝神弄鬼的,不然我報警了!”
陸小蝶的聲音帶着幾分懼意,最近幾天他媽媽還沒找到新的麻友,所以每天睡不着覺就灌大半瓶酒,睡得死沉不說,夜裡的呼嚕聲都能傳到隔壁去。
窗簾上沒有映出來任何的異常,陸小蝶擔心窗戶沒關嚴,於是穿着拖鞋走了過去。
她剛走到窗前,“嘭”的一聲響過,她面前的玻璃已經變得支離破碎,碎玻璃渣飛濺到她的臉頰上,驚懼和疼痛讓她連尖叫都忘記了,呆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嘭!”
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從破碎的玻璃窗裡竄進來,帶着溫熱的液體飛濺在陸小蝶身上,她擡手抹了一把臉,迅速地偏頭一看,窗戶外面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晃動的樹叢,別的什麼都沒有。
昏暗的檯燈下,她陸小蝶慘白着臉往回走,腳下踢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她低頭一看,居然是一隻渾身血的死貓,仔細看她的白色睡衣才發現,剛纔就是這死貓砸在了她身上……
這會兒陸小蝶已經完全清醒了,沒有什麼鬼怪,這一切都是人爲的,有人故意嚇唬她,可是,究竟是什麼人呢?
韓家主宅,燈火通明。
韓國慶的老婆是個擰脾氣的女人,這麼多年韓家主宅都是她在操持,因爲韓國徽的老婆死的早,所以韓國慶的老婆順理成章成了韓家的當家主母!
“小賤人,給我跪下!”
身穿旗袍的肥女人不停地掃視着陸小雙,心底的怒氣一下比一下竄的高,韓國慶那個混蛋居然敢在外面找男人,還給這個小賤人一家安置了房子和車!
“你纔是賤人!”
陸小雙諷刺地看着肥碩的中年女人,眼底沒有絲毫懼意,反正他本來就不是自願的,現在事情敗露了他正好離開那個噁心的老頭兒,只是給了的房子和車子就別再想要回去了。
“給我打!往死裡打!”
胖女人氣得渾身的肥肉都在顫,她生完小女兒之後就病了,身體打了激素才變成了現在這樣,這是她一輩子的痛,現在這個兔爺居然敢侮辱她?
“是!”
韓家的下人都拿着棍子開始狠狠的打,陸小雙一把架住了他們手裡的棍子,往旁邊一躲,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韓國慶的老婆。
“阿姨,我是被逼的,韓國慶用我姐姐威脅我,我不答應我姐姐就會被學校開除,如果你能保證我姐姐不會被開除,我保證立刻消失。”
陸小雙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他們只收到一堆不堪的照片,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啊?房子車子都拿了,還有什麼是你不敢的?不過你姐姐嘛……”胖女人陰測測地一笑,“膽子還挺大的呢!”
陸小雙的臉色一變,立刻急了,語氣也畏縮了不少,他也知道他們這種人是鬥不過這些有錢人的。
“你別動我姐姐和我家人,只要韓國慶保證不會以公謀私開除我姐姐,我們一家人絕對不會再跟他有什麼瓜葛!”
胖女人卻聽不進去他的話,在她看來,韓國慶那麼老實的人敢幹這種事兒,都是被人教壞的,至於那個陸小蝶……
哼!
“給我打,打死打殘不論,打到明天早上直接扔去附校門口,給她那個好姐姐看看!”
慘叫聲從客廳裡一路蔓延到了後院裡,韓國慶獨自被鎖在他的房間裡,聽着外面的慘叫聲卻連個屁都不敢放,因爲他老婆說了,想要臉面,就別吭聲,不然讓他丟人丟遍京城!
……
五小時過得很快,唐心雅和雲慕錦他們的飛機降落的時候,珊瑚島正好是半夜。
奧古斯都並沒有邀請他們進城堡,城堡守衛傳話說奧古斯都讓他們等明天天亮再進去,現在他很忙。
唐心雅和雲慕錦帶着雲家人在珊瑚島的另一邊就地休息了,卻不知道奧古斯都那頭是在想怎麼交換人質。
“媽媽,明天讓我去跟他談談。”
威廉的臉色很差,上一次雙方對峙的時候,爲了顧及他的感受,媽媽和姐姐都儘量不把它扯進來,可是這一次,他已經完全不能忍受奧古斯都的偏執,即便,這個人是他的父親!
“不行!我不同意。”
唐心雅看了一眼威廉,眼裡帶着幾分痛,她已經讓這個孩子被傷害了,她不想讓他做出什麼後悔的事情來。
威廉沒想到母親會不同意,只好轉頭看雲慕錦,畢竟雲慕錦是姐姐的父親,他肯定是最關心他們的人!
“我也不同意,威廉,這件事情不該你去做,明天我們一起過去。”
雲慕錦搖頭,哪怕威廉是奧古斯都的兒子,他也從來沒有恨過他,心雅和筱筱都愛威廉,若彤更是他的妻子,他們本就是一家人,他做不到隨便犧牲誰。
威廉徹底沉默了,他覺得是因爲他的軟弱和不夠強勢纔會被奧古斯都利用家族的力量來壓迫他最愛的親人,可是他忽略了他只有二十一歲這個事實,他本不該承受這些。
唐心雅站在機艙的窗口,眺望着遠處懸崖上的宮殿,心裡卻是一片荒涼,她以爲的幸福,歷經千難萬險,最終仍然逃不過這作弄人的命運嗎?
“威廉,你答應我,明天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以後都要好好地活着。”唐心雅的聲音很溫柔,在激越的海浪聲中顯得有些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