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嘴角微微揚了起來,摟着凌筱筱的手臂卻收緊了幾分,當年的事情在那一年對於只有十八歲的她而言,是剜心的痛,不過卻是他們之間的開始。
凌爵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嘴脣顫抖了幾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一個字,平日裡彬彬有禮並且十分謙和的臉扭曲着,讓凌筱筱覺得多看一眼都影響食慾。
“老婆,咱們進去吧,不是還打賭了嗎?”
夜天佑低頭在凌筱筱耳邊低語,聲音卻又讓對面的凌爵恰好能聽見,神色溫柔,目中帶笑,一點兒也不像那個冷冰冰的沒感情的人。
是了,夜天佑叫她老婆?今天的晚宴上聽說他們要結婚了?
凌爵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後背貼在冰冷的牆壁上,高級定製的西服已經褶皺不堪,似乎他也沒注意到自己的失態,這一切卻讓凌筱筱冷笑不止……
六年前,凌青城和顧小曼爲了三千萬把她賣給了一羣糟老頭子,她當時還傻乎乎地以爲“哥哥”一定會救她,她對凌爵的一心一意和對凌家人十年隱忍,卻不抵三千萬!
只是那個時候,唐雅給她的不起眼的木頭盒子裡,卻裝着一個價值五千萬的銀行保險櫃鑰匙……
命運弄人也好,天公作美也罷,她和天佑是這麼相遇的,也是這麼糾纏在一起的,想再想想,挺好。
“天佑,咱們進去吧,處理完這些事兒就回家。”凌筱筱點頭,對上夜天佑的眼眸笑了笑,燦爛如夏花。
凌爵看着她對夜天佑的笑開始失神,整個人陷入回憶中,從她被送回家的第一天起開始,一直到她被賣給夜天佑之後,一點一滴,這一切都是被他親手毀掉的,可是,他不甘心……
憑什麼夜天佑那種人生來嘴裡就含着金湯匙?就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甚至可以對喜歡的東西垂手可及?
而他,受盡磨難吃盡苦頭,處心積慮這麼些年最終卻失去了心愛的女人,可他凌爵這輩子最愛的只有過一個女人,那就是凌筱筱!
“啊——”
一拳狠狠的砸在牆面上,牆面紋絲不動,上面的膠面貼花的牆紙上卻染上了一層豔紅,溫熱的血順着手指縫滴下來,在月白的地磚上濺起來一圈圈的小血花,像飛濺開的寒冬臘梅,徹骨的痛。
盥洗臺前面,聽到外面喊聲的凌筱筱和夜天佑對視一眼,語氣諷刺:“報應不爽,這只是個開始,他們的下場,遲早會回到他們應得的那種生活。”
夜天佑淺笑着摟住凌筱筱,下巴朝最裡面已經被人分開的三個人擡了擡,笑道:“老婆,你看這賭是我贏了還是你贏了?”
凌筱筱也笑了起來,衝他眨眨眼:“如果你肯答應我的條件的話,我就答應你的條件,咱們倆都贏了,只是都只說對了一半。”
其實她心裡很明白,要不是她聽到了白子航的話,她肯定不知道白子航怎麼處理這些人,實際上是夜天佑贏了,不過她真的很想看他穿裙子……
“嗯……那我不是會很虧?”
夜天佑遲疑了一下,故意笑着逗她,他知道凌筱筱臉皮薄,所以既然她已經提出來了,他只需要稍微犧牲一下就能讓她乖乖地穿昨天買的那個心睡裙,不太爽的心情立刻激動起來。
“那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凌筱筱無害地笑了起來,她知道這傢伙想讓她幹什麼,大不了就是讓她穿昨晚的那個新睡裙,反正他今天喝了酒,等回到家裡也後半夜了,他再這麼能折騰也就是半夜的時間,算起來她就是撿了個便宜……
夜天佑看她笑得像一隻小狐狸,忍不住捏了下她的鼻頭,搖頭道:“如果我答應了你就不準反悔了,不然的話……哼哼!”
“一言爲定,反悔就屬小毛球!”凌筱筱愉快的答應了,速度之快讓夜天佑也詫異了一下,狐疑地看着她幾秒鐘,想繼續問卻聽到了隔間裡面傳來一聲慘叫。
沙啞男人的慘叫在安靜的走廊裡回璇了幾聲,不用想也知道是陸家大少了。
“怎麼了?”
凌筱筱和夜天佑一直站在外面的隔間裡,看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她也不願意去看那種污穢的混亂場面,但是白子航他們進去很久了,似乎完全沒有阻止裡面的三個人?
夜天佑嘴角揚起來一絲笑,語氣帶着幾分不屑,仔細看卻像是瞭然:“子櫻那個丫頭的藥可不只是讓人慾仙欲死這麼簡單,我聽說她真的是隊裡最優秀的男科大夫,不過不是治病,是讓人得病。”
“呃……好吧。”凌筱筱嚥了一口口水,臉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裡面,卻沒打算進去。
緊接着就看到酒店裡的服務員前後擡着三個擔架,白色牀單裹着人就出來了,大家的臉色都很淡定,只有白色牀單下面露出來的斑駁身體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白子航吩咐了Henry幾句話,公關部的人已經讓酒店通知了三個傷者的直系家屬,因爲凌爵在這裡,所以沒有給凌家打電話。
“走吧,咱們回去了,事情都處理完了。”
夜天佑摟着凌筱筱,兩人同時看向最後走出來的白子航,只見他身上的西服甚至連一絲褶皺都沒有,臉上仍然帶着溫和的笑意,暖如三月的春風,卻生生叫人忍不住渾身發毛。
果然,白家最狠的人確實是白子航,白述跟他比,太過仁慈。
“走吧,我們都累了。”
夜天佑笑了笑,彎腰抱起來凌筱筱,凌筱筱驚呼一聲,卻沒有掙扎,只是手抓着他的衣襟不鬆手,因爲喝過酒,素白的小臉染上了幾分紅暈,甚至連眼稍都帶着緋色。
“你酒量不錯。”白子航看了一眼夜天佑,這話卻聽不出來是什麼態度。
知道他今晚混着喝了很多酒,沒有幾百杯,估計也好幾十杯了,雖說吃了解酒藥,但是他相信夜天佑根本就沒醉,不然不可能他讓人進去的時候一拉他就停手,因爲他腦子是清醒的,所以才能把陸爾東傷成那樣卻讓人根本找不出來被害的痕跡。
“我酒量向來都不錯,只是不喜歡喝。”夜天佑大方地承認了,抱着凌筱筱的手臂卻很穩,低頭對她說:“累了就睡會兒吧,到家了我叫你。”
“嗯。”
凌筱筱靠着他睡過去了,強撐着這兩個小時已經讓她整個人體力嚴重透支,加上被下的藥,到現在她都渾身發軟,所以一閉眼就直接睡了過去。
三個人目不斜視地從凌爵身邊走過,沒有一個人駐足側目,更沒有人關心他因爲什麼受傷,月白地磚上的血跡觸目驚心,卻透着微微乾涸的紅黑色,嘲諷着他的可憐和孤單。
前面酒店的人匆匆忙忙地開始找大夫,凌爵卻根本不關係凌茉現在的死活,反正她六年前已經廢了,如今只是多一次而已。
白子航見凌筱筱窩在夜天佑懷裡睡着了,輕聲道:“想知道另一個幫兇是誰嗎?那身份還真是讓人有些驚訝。”
夜天佑眯着眼搖頭,他知道白子航肯定會繼續收拾那三個人,不過他也有他的想法:“什麼人?她認識嗎?”
“韓家大小姐韓栩,最近韓家想這法兒的把她跟江明城扯在一起,她和凌茉是高中同學,以前也算是認識的。”
白子航輕聲道,子櫻丫頭的藥總算有一次對症的了,這丫頭居然會帶吐真劑在身上,把安凌雲都嚇了一跳……
“呵!下四家的人也開始蠢蠢欲動了嗎?看不出來悶聲不響的韓家居然敢打江家的主意,當真是欺負江家這一代只有明城一個獨子?”夜天佑的聲音很冷,兩個一般高的男人走進了電梯裡,看起來更像朋友。
“下四家也有人蔘加了雲家的那場宴會,他們明面上那麼安靜聽話,實際上只不過是在暗中觀察,想伺機上位罷了。”
白子航臉上仍然帶着淡淡的笑,他不得不承認夜天佑是他見過的最聰明的人,雖然他不太願意誇自己的情敵,不過有這樣的情敵他倒是輸得不冤枉。
電梯到了一樓,早早地有服務生把白子航的車開到了酒店門口,三個人上了車,藍色的蘭博基尼漸漸遠離。
會場裡剩下的都是處理後事的公關部和會場負責人,僱傭兵也留下了一批保護他們的安全,至此,FE的新春酒會因爲這個爆炸新聞成功!
如同蒙娜麗莎的神秘微笑一般,越是觸摸不到的東西就越神秘!
FE的新春酒會傳出來這種爆炸性的新聞,必然會在京城上流社會引起一陣軒然大波,有錢人們努力八卦的同時,FE的新品也隨之會被這些有購買力女人們關注,相當於這三個人渣親情演出借給FE免費炒作宣傳了,也算是送上門的便宜。
半夜兩點,雲湖別墅。
一晚上都只喝果汁的白子航臉色仍然很白,低頭揉了下太陽穴,透過倒車鏡看着夜天佑抱着她一步步離開,心裡卻沒有以前那麼憤怒了。
也許,是因爲一切都會有所改變,他們會有重新開始的公平機會。
一進家門就渾身發熱,夜天佑把凌筱筱放在沙發上然後脫厚大衣,瞬間被溫暖包裹的凌筱筱也被熱醒了,睜開眼就看到了客廳的天花板。
“三少,孩子們都睡了。”
張嫂從房間裡走出來,見他們似乎沒喝多鬆了口氣。
“醒酒湯還喝嗎?”凌筱筱看了夜天佑一眼,她覺得這傢伙好像根本沒喝醉,難道喝酒也有耐藥性?
“不用了,張嫂你先去休息吧。”夜天佑說完就抱着凌休息走上樓,二樓臥室的房間的門被踢開,凌筱筱順手打開燈。
十多米外,一輛黑色的SUV停在黑暗中,陰影下的車子和夜色完全融爲一體,三米之外根本不會發現這裡有輛車。
車子裡凌爵正在抽菸,一根接着一根,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保持清醒,但是越清醒他就越痛苦,所有的一切並沒有因爲他的悔恨而得到救贖,相反的,只有痛徹心扉。
“哥……好熱……”
神志不清的凌茉還處於嗑藥的興奮狀態,渾身上下穿了一身酒店裡的浴袍,裹着之前她穿着去的大衣,整個人都處於癲狂狀態。
凌爵猛地回頭,見後面明顯是嗑藥過度還處於亢奮狀態的凌筱筱,纔想起來之前酒店找來的醫生建議趕緊把他們送醫院,終於發動車子朝醫院駛去。
一切,來日方長,只要她活着,他凌爵就不會再放棄她,她不愛夜天佑,他是知道的。
……
新春酒會的第二天,FE新春服裝珠寶展正式在國展開始,因爲現場有不少模特和貴重珠寶,所以凌筱筱一大早也過來現場幫忙。
“Esther,白少在服裝區做最後的分配,您跟我過去吧。”
白子航的小秘書笑盈盈地站在工作通道的門口,凌筱筱一進門見到她,看樣子是白子航吩咐她在這兒等自己的。
“走吧。”
凌休息踩着十釐米的高跟鞋,身上的套裝看起來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昨晚回去太晚,今天一睜眼就已經九點了,夜天佑卻破天荒的沒去上班,特地請假一天在家裡給她做早餐。
小秘書偷偷地打量凌筱筱,只見她過於年輕的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個沉默的人,並不像傳聞那樣活潑。
“Esther……”
“嗯?”
凌筱筱翻着手裡接到的宣傳海報,心裡卻在想着晚上回去怎麼讓夜天佑兌現賭約,腦子裡浮現出來的全部都是自己一櫃子的裙子,想了半天覺得,似乎沒有適合他穿的……
因爲身高差了二十釐米,並且夜天佑肩寬,根本不可能穿上她的裙子。
哎!
“Esther,白少跟您以前認識嗎?”小秘書一臉忐忑的問出來,見凌筱筱只是愣了一下,卻沒生氣才鬆了口氣。
“認識,我們是好朋友。”
凌筱筱點點頭,他們認識也有六年了,在京城大學的校園裡,他迎面走過來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有人說過,一見鍾情不過見色起意,日久生情不過習慣使然,這話雖然武斷,卻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起碼,當年的她長得也算是水靈靈的吧。
小秘書吐吐舌頭不敢再問,不過她這個消息一經足夠秘書處的姑娘們八卦地請她吃一個月的午飯了,實在是不虧……
服裝展區因爲最簡單,所以現在已經可以開放客人進來,珠寶展區也一切就緒,只有表演區似乎還在部署中。
穿過忙碌的人羣,白子航穿着一身休閒西服,臉上帶着笑,卻因爲忙碌一早上臉色更白了些,手上抱着一堆部署資料挨個詢問。
“好了,都聽明白的話去幹活吧。”白子航衝面前的十幾個人交代完,一轉身就看到了笑盈盈站在門邊的凌筱筱。
她穿了一身淺粉色的西服,看起來幹練卻又透着幾分稚嫩,平時她的衣服很少有這麼出挑的顏色,即便是有,她也穿得很低調,不像今天還認真的化了妝,平時她臉上只有BB霜,甚至沒有脣彩。
“吃早飯沒?”
凌筱筱把包裡的巧克力拿出來一塊遞過去給白子航,白子航卻沒接巧克力,只是抱着手盯着她的手看,眼神並不曖昧,卻透着幾分心意闌珊。
“吃過了,你今天怎麼沒戴戒指?”
白子航指着她的左手,然後在凌筱筱徹底暴怒之前接過來她手裡的巧克力,撕開包裝只直接塞進了嘴裡,不像平時那麼優雅卻多了幾分孩子氣。
“今天不是珠寶展嗎?戒指我都放着了,換展臺上的戒指戴。”
凌筱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一早上沒戴其實感覺怪怪的,都是因爲宣傳負責人說她們今天要在展臺邊的貴賓席坐一天,所以她才特地沒戴。
“原來是這樣,那咱們走吧。”白子航低頭看了一眼她的鞋跟,一邊走一邊低聲道:“這麼高你能穿着站多久?”
“二十分鐘。”凌筱筱嘴角抽搐道:“展臺邊不是有休息區嗎?”
白子航沉吟了一下,突然嚴肅起來:“如果一直有VIP客人的話,我覺得你可能沒工夫去休息,打電話讓夜天佑給你送鞋子過來吧。”
“不要!到時候再說,不行我就偷偷去休息,不然他過來孩子們沒人照顧。”
凌筱筱擔心夜天佑知道她沒戴戒指過來會生氣,所以早上過來的時候都是打車來的,美其名曰讓夜天佑在家裡陪孩子們,其實她是做賊心虛了。
他們身後的小秘書垂着頭不吭聲,小碎步跟着一直走,生怕惹了她們的男神不高興,明天就讓她滾回秘書部再也不用來了……
只是,似乎在他們身後突然多了個提着包的人,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
“所以我把孩子帶過來了,還有你的鞋子,老婆。”夜天佑涼颼颼地鬆開兩個小東西的手,睨着凌筱筱的眼神卻多了幾分壞。
凌筱筱心底哀嚎——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