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笑着鬆開她,然後一手抱着一個小東西往樓上走,還不忘回頭衝雲若彤道:“你回房間等我,我送他們回去睡覺。”
“好。”
雲若彤強壓着胸口涌上來的血腥味,勉強的笑了笑,等威廉回過頭去她已經忍不住直接一口噴了出來。
“噗……”
即使她動作夠快用手心裡的紙巾捂住,剛走上樓梯的威廉聽到聲音就立刻回頭了,他最近總是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問她是不是受傷了,她總是五花八門的理由來敷衍……
“Tina,你怎麼了?”
客廳裡的蘇菲趕緊走過來,接過兩個誰熟了的孩子轉身上樓,眼角泛着淚光,Tina小姐不讓她告訴任何人,她這樣已經有半年多了……
“我沒事……唔!”
雲若彤臉色蒼白,強忍住胸口涌出來的血,把手裡的紙巾團成一團死死地捏在手心裡,心裡卻還在擔心她嘴角是不是有沒擦乾淨的血跡。
威廉拉過來她的手,用力掰開她的手指,然後看到了一團紅彤彤的紙巾,臉色也立刻白了下去,全身扼住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兩年之前,雲連斷斷續續給他打過很多次電話,每次要求換回雲若彤,他拒絕之後雲連都會說,總有一天你會乖乖把她送回來的,之前他只覺得是雲連在虛張聲勢,但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他們給你吃了什麼藥?Tina。”
雲若彤沒有回答他的話,雙眼一閉直接暈過去了,威廉轉身看向客廳門口的傭人,大聲吼起來:“去樓上叫姐姐他們下來,快去!”
客廳裡傭人雜亂的腳步聲響起來,木質樓梯上“噔噔”的聲音卻讓威廉更慌了,他想過她會逃走,活在永遠沒有他的世界裡,或者是愛上別人,但是他沒想過她留在自己身邊會死……
蘇菲抱着孩子們才走到凌筱筱的臥室門口,聽到身後雜亂的腳步聲,立刻敲響了門。
靠在一起聊天的凌筱筱和夜天佑驚得從牀上跳起來,迅速的整理好睡衣開了門,蘇菲抱着孩子走進來讓他們睡下,傭人已經把雲若彤暈倒的事情簡單地說了。
“蘇菲,你照顧好孩子們。”
凌筱筱吩咐完蘇菲跟着夜天佑就跑下樓,客廳裡的醫生已經圍在了威廉身邊,擔架上的雲若彤已經陷入昏迷。
“威廉,她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夜天佑搶在了凌筱筱之前說話,他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更知道這潛伏藥性發作的可怕,當年唯一的一批解藥在他們都吃過之後被銷燬了,而現在雲若彤他們身體裡的藥是升級了不知道多少倍之後的東西!
“我不知道……”
威廉的目光變得驚恐起來,他知道夜天佑是華夏隱形部隊的掌控者,更知道雲若彤殺手身份的實驗受訓跟這些有關係,他根本不敢去想像。
“一般來說,開始嚴重吐血的話,間隔週期會越來越短,你再想想!”
夜天佑的話讓凌筱筱也驚呆了,她只能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等待他們找到辦法解決。
“很久了,大概最近兩個月,她身上有血腥味,我問她原因,她總是找理由敷衍我。”威廉的臉色越來越白,額頭上的深藍色血管幾乎要爆出來,整個人都開始不對勁。
三個人跟在推車後面跑到了急救室門口,威廉跟了進去,夜天佑和凌筱筱則是等在了外面。
“她中的是什麼藥?”
凌筱筱隱約覺得不對勁,畢竟他們這一羣人似乎大部分都有很強的耐藥性,整個陌生又熟悉的詞語第一次讓凌筱筱覺得畏懼……
“實驗基地爲了控制殺手,給每個人都吃了這種藥,其實就是一種稀少病毒,解藥能維持一段時間,但是如果沒有解藥的話,一般來說活不過三年。”
夜天佑很冷靜地說完又沉默了,他們手裡的解藥還在試驗階段,不能用來做人體試驗。
“所以說如果她想活着就必須回去?留下來就死定了,是嗎?”
凌筱筱的聲音帶着幾分傷心,畢竟他們朝夕相處了兩年,她跟自己也有血緣關係,威廉和她也是真心相愛的,她早就已經像家人一樣了……
“還不知道。”夜天佑啞聲答道,掏出手機來撥通了夜天翔的電話。
兩年前他們已經有所準備了,只是這個屬於最高級別機密的解藥也不是這麼容易得來的,他們和基地之間抗爭了這麼多年,這個東西始終沒有徹底解決。
休息日被人吵醒的夜天翔很暴躁,不過看清楚了是夜天佑的號碼之後立刻清醒了。
“哥,出什麼事兒了?”他知道老哥去看嫂子和孩子了,這時候他們那邊是晚上,夜天翔直覺不妙。
“基地控制殺手的解藥,到什麼試驗階段了?”
夜天佑沉着聲音問,這種藥的解藥本身也是毒,如果把握不好劑量的話,別說控制和痊癒了,直接把人毒死的可能性更大些。
“上週做過活體,動物死了一半,活下來的另一半表現亢奮,還需要調整。”
夜天翔的意思很明瞭,活體實驗完成一半,但是最後這個調整的概念卻很難把握,不管是用量上還是時間上,他們都等不起!
“讓子櫻他們抓緊,一週調整一次加快進度。”夜天佑覺得很失望,不過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起碼活體實驗活着一半……
凌筱筱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捂着臉哭了,她不想失去親人,也不想威廉痛不欲生,“我們必須把她送回去嗎?”
“等她醒過來看狀況,看她能捱到實驗的哪一步,具體的我也不知道。”
夜天佑嘆氣,白子櫻表面上是男科大夫,但是實際上卻是細菌實驗科的,他們這一批人從很多年前就被雲慕錦想辦法僞裝過身份,現在看來也不是完全沒用。
兩個小時後,病房裡。
威廉沉默地坐在病牀前等着雲若彤醒過來,夜天佑已經簡單地跟醫生溝通過,讓醫生給她對症打一些抑制發作的藥,但這也只是暫時的。
夜天佑也和威廉說明了解藥的事情,只是他們都明白,靠這個方法得到解藥的概率微乎其微。
病牀上的雲若彤微微動了下手指,威廉立刻捕捉到了她的變化,握住了她的手:“Tina,你醒了?”
雪白的一切,還有三張焦慮的臉,雲若彤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他們,也知道事情瞞不住了,“醒了。”
“你這種狀況持續多久了,最近發作的頻率是多久?”夜天佑平靜地問,她們曾經都受過一樣的痛苦,在掙扎中生存最後離開了那個地方。
“半年,一開始是半個多月發作一次,最近是隔天發作一次。”雲若彤不敢看威廉,垂着眼瞼回答,她怕威廉會生氣會暴怒。
“以前你也有過發作頻繁的時候嗎?按理說這個藥沒有人能捱過一年。”
夜天佑的語氣奕然很平靜,凌筱筱卻已經忍不住走到了病房門口,因爲這樣的事實太殘忍……
“我五歲的時候離開了一年,十歲的時候離開了兩年,越來越久了。”雲若彤笑了笑,臉色蒼白。
夜天佑點頭,她說的事實,因爲她的體質異於常人,所以纔會被雲家選中,但是就算如此,她也沒有產生永久抗體,只是這一次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研究出來解藥。
“我的人正在做活體實驗,一般死亡率,我讓他們加快進度,但是不確定能不能用在活人身上,您願意等嗎?”
威廉只是握着她的手一言不發,他不想失去她,但是如果是以生命爲代價的話,他寧願她忘記他,在離開他的地方好好地活下去。
“我等。”
雲若彤點頭,如果她現在回去的話,雲家勢必會用她來要挾威廉,父親一定會讓威廉交出筱筱姐的孩子,或者提出一些別的不能接受的條件,就算她是無心的,也一樣會傷害她愛的人。
“Tina……”
威廉動了動嘴,看到她堅定的眼神又沉默了,事情到這裡大概就已經決定了,因爲他明白如果她撐不下去,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她送回雲家。
又是一個不眠夜,威廉守着雲若彤,跟她說起他們小時候在一起打架互相欺負的日子,希望她有一天忘記了自己之後,還會有模糊的印象……
凌筱筱和夜天佑回房間休息,卻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突然憤恨的從牀上爬起來,拖着夜天佑和她說話。
“天佑,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吧,什麼都好,我想知道。”
夜天佑揉揉她的腦袋,把她按在自己懷裡,笑聲低沉:“你想知道什麼呢?我幾歲開始意識到自己喜歡女人還是幾歲初戀?”
“……”
凌筱筱突然有點討厭夜天佑不合時宜的玩笑,但是心底卻根本生不起起來,知道他是想哄自己開心,所以她索性順着他的話說下去。
“都想!你趕緊自己招吧,要是敢騙我的話,哼哼……後果你知道的!”
夜天佑捏捏她的臉,然後偏着頭想了半天:“大概是十四五歲的時候纔開始有性別觀念,但是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至於初戀……”
“喂喂喂!你這麼說話很嚇人你知道嗎?什麼叫男人還是女人在你眼裡都是一樣的?你能不能行啊?”
凌筱筱炸毛了,這廝這麼說讓她的小心臟直接要爆裂開了,難不成他是雙的?男女通吃型?
“咳!呵呵,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是重症潔癖嗎?很少有人能跟我走得很近,所以是男是女根本不重要吧。”
夜天佑笑着說,揉着凌筱筱的臉頰不鬆手了,卻把她搞得一愣一愣的,是哦,這個事兒她都給忘了……
“嗯,那麼初戀呢?說說你對你初戀做過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凌筱筱裝大尾巴狼地問道,小臉繃着的樣子特別嚴肅。
夜天佑皺了下眉,然後把凌筱筱往懷裡抱了抱,雙手環着她的腰,頭擱在她肩頭道:“好像也沒幹什麼吧,等我想想啊,日子久了,記不太清楚了。”
凌筱筱的臉頓時垮下來了,她磨牙的聲音清晰地傳到了夜天佑耳朵裡,惹的他笑得幾乎憋不住,聲音卻是半點兒都沒變。
“剛認識的時候她不待見我,我很生氣就吻了她,嗯,那是我的初吻。”
夜天佑停頓了一下,見凌筱筱的臉色已經從笑着變成了面無表情,然後問道:“還聽嗎?”
“繼續說!”
凌筱筱撅着嘴氣鼓鼓地道,她從來沒問過夜天佑關於他的感情問題,今天非得把砂鍋底下的秘密都翻出來不可!
“後來發現她其實很傻總是被人騙,只好稍微對她好點兒,不過她卻不喜歡我送她禮物。”夜天佑嘴角微揚,看着凌筱筱鐵青的小臉,忍不住咳了一下。
“我們在一起之後我就惦記着怎麼撲了她,不過她好像不太願意,所以最後我就想了個辦法。”
凌筱筱忍無可忍地從夜天佑懷裡掙扎出來,拿起枕頭直接砸到了他身上,咬牙切齒地道:“你去睡沙發!”
夜天佑眨眨眼,無辜地看着凌筱筱,語氣更加無辜:“爲什麼啊?寶貝兒,你生氣啦?是你讓我說的啊……”
凌筱筱別他這幅樣子給氣笑了,真不知道這傢伙是不是故意的,不過想到他以前喜歡過別人,說不定還跟人有過點兒什麼,她心裡還是很不舒服,“對,你繼續說,想了個什麼辦法把人給撲到了然後又始亂終棄的?”
“你猜?”
夜天佑見她這幅明明氣得不行了還強壓着火氣繼續問的樣子,突然大聲笑了起來,伸手扔開枕頭把她抱進懷裡,然後繼續說。
“我陪她看電影帶她去吃飯,但是不知道她到底在乎什麼,只要她喜歡的我就儘量去做,即使做得不夠好似乎她對我的態度也慢慢地變了。”
凌筱筱臉上出現了微微詫異的神色,他也配着自己看電影吃飯過,他還幫自己脫離了凌家,可惜都是因爲別人他才懂得這些……
“說重點!”
夜天佑忍着笑咳嗽了一聲,低聲在她耳邊道:“後來我就在她過生日的時候把她吃了,那時候我心想不管她願不願意都要吃了再說,不過似乎她也挺願意的。”
耳邊傳來的灼熱感讓凌筱筱瞬間汗毛倒豎,她反應了三十秒,然後低吼道:“夜天佑!你耍我!”
“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我發誓。”夜天佑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這丫頭真好逗,他都這麼說了她居然還以爲是別人!
凌筱筱轉身撲進他懷裡撓他,手腳並用地想欺負他,卻發現自己怎麼也佔不了便宜,兩個人滾着滾着撲着撲着好像氣氛又開始不對了,睡衣已經散落在牀邊,他們出去的時候本就只穿了睡衣,現在睡衣沒了,兩個人自然而地又貼在了一起。
“筱筱……你還行嗎?”
夜天佑微微頓了頓,把她搗亂的小手拿開,昨晚到今天白天他們已經摺騰了接近二十個小時了,他怕她會受不了。
凌筱筱擡頭在他脣上輕輕地啄了一下,“嗯”了一聲,實際上她確實很累,但是想到他明天又要回去,並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她的心就一陣陣難受。
“一會兒如果不行你就告訴我。”
夜天佑慢慢地試探,就像對待珍貴易碎的瓷器一樣,溫柔地無以復加。
“好。”
原以爲只是淺嘗輒止,沒想到後來又變成了徹夜瘋狂,凌筱筱看着天邊泛白的時候才沉沉的睡了過去,她甚至聽到了夜天佑在她耳邊說照顧好自己,他會抽時間來看她的話。
京城的天空仍舊是霧霾一片,初冬的天空總是陰沉沉的,見不到陽光也見不到色彩,灰色的充斥着壓抑。
夜天佑下了飛機之後直接進了雲慕錦的辦公室,爲了威廉和筱筱,雲若彤身上的毒必須解,他不相信雲慕錦這樣的人會屈服於試基地,哪怕管理者是他的父親!
“咦?今兒太陽是從西邊兒出來的吧?”
雲慕錦放下筆,示意夜天佑坐下,然後起身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是從西邊出來的,昨天夜裡若彤毒發,半年前開始持續到現在,隔天發作一次,我來要解藥。”夜天佑不拐彎抹角的,他就是想賭一下,心雅阿姨愛着的這個男人一直都沒變過!
雲慕錦的臉色突然變的嚴肅起來,看着夜天佑的眼睛道:“你的人沒弄出來嗎?解藥當年都銷燬了,你知道的。”
夜天佑難以置信地擡頭看他,卻發現雲慕錦的表情很平靜,完全不是在說謊,心裡也“咯噔”一下,難道真的沒有解藥嗎?
“活體實驗死了一半,這樣的藥我不敢拿去給若彤,威廉會傷心,你女兒也會傷心。”
雲慕錦嘆了口氣,突然笑了起來:“你以爲我讓當初你們這一批人吃解藥是用來幹嘛的?沒想到聰明如你也被矇在鼓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