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木通知來暮城一處較爲著名的酒店時,宋言總有種莫名不好的預感,心底忽而有些難安。
但想着來跟唐慕年簽完字就所有事情都圓滿解決,她終歸還是來了。
酒店一樓大廳。景臣坐在靠窗的位置中正跟對面的客戶談着生意,在瞥見從酒店大門走進來的女人時,他疑惑“嗯?”了一聲。
她怎麼會在這裡?
宋言一路乘坐電梯,來到高木所說的樓層。
待站到定好的房門前時。她盯着面前的門牌號怔怔出神。
她不懂,爲什麼籤個離婚協議需要跑到酒店房間來?
但高木親自在電話裡跟她說了,唐慕年帶着離婚協議書就在裡面等她……
儘管心存疑惑,她還是深呼吸了下,平復住紊亂的心緒,半響,遲疑着伸手,摁下門鈴。
可是,門鈴按下,響了幾聲,卻遲遲沒有來開。
禁不住,宋言多看了兩眼門牌號。發覺自己並沒有來錯,最後試着身後去擰開門把手。
門沒有反鎖。一擰就開了。
打開房門,她皺了皺眉,猶豫着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可是她纔剛進來,原本烏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內,燈光驟然亮起,隨即,身後的房門突然重重地“碰”的一聲關上。
宋言被這突如其來的驟然聲響嚇了足足一跳,本能回身軀看時,卻見一個腦袋頂着一個地中海,身形微胖的男人笑眯眯站在門口。
宋言暗暗倒吸了口涼氣,這人她不認得!
難道她走錯房間了?
“對不起,我想我可能走錯房間了。”盡冬巨圾。
她慌忙上前來,衝男人微微頷首點頭致歉,說完後欲要伸手去擰開房門,然而伸出去的手卻被男人一把握住。
男人笑道。“不,你沒有走錯房間。”
宋言錯愕擡頭看他。
男人笑着說,“是唐總叫你來的,這點沒錯吧?”
隱隱約約。宋言感覺自己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卻還是不太敢相信,更不想跟面前的男人多費脣舌,清麗的面龐突然板起難看的神色,用力抽回手,朝擋在門口的男人冷靜地說,“請你讓開!”
男人身上只在下體圍住了一條浴巾,笑容滿是對她的褻瀆,毫不掩飾,“唐總今晚把你送給我了,他難道沒跟你說清楚麼?”
“我說,請你讓開!”宋言倏地攥緊了雙手,憤怒的清眸直視跟前的男人,那一刻,她雙眼充滿了可怕的憎恨光澤。
有那麼一瞬間,男人有被她眼底充斥的恨意嚇到。
但想再去捕捉時,她的眼底卻沒有那麼強烈的恨意了,彷彿方纔那種像是要將人吞噬的濃烈恨意,只不過是他自己的錯覺。
不管她身上的氣勢是多麼排斥跟憎恨,但她終歸只是一個女人,他還不至於被一個女人就嚇得落荒而逃,微胖笑着的臉冷了下去,模樣像是在警告,“宋小姐,既然是唐總叫你來的,希望你還能合作一些,別太讓我爲難。”
“……”
“否則,就不要怪我不懂憐香惜玉,動粗了。”
這個男人是什麼意思她清楚,但是,她卻不懂唐慕年是什麼意思?
他把她叫到這裡來,目的是想讓她跟別的男人上牀?
宋言不太相信這個貌似本就是事實的事實,她也難以接受這樣可笑的事實……
被憤怒取代而微微起伏的胸膛漸漸平穩下來,她緩緩鬆開攥緊的雙手,摒棄怒意,忽而朝男人勾脣一笑,“既然你說是唐慕年讓我今晚陪你,那麼能告訴我,他這麼做的理由嗎?”
“這個你就得去問唐總了。”男人說,“我也是拿錢辦事。”
“……”
除了憤怒,分不清這一刻的心情到底是怎樣的。
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傻子,被唐慕年玩得團團轉的傻子!
他把她騙到這裡來,她卻連爲什麼的理由的都不懂……
“宋小姐,希望你最好還是不要做什麼無力的反抗,在力道上,你打不過我,不如還是安安心心,老老實實的躺在牀上。”男人笑着,不加修飾充斥着**的眼睛在她身上打轉,“享受完了,完事了,大家各自都完成任務了,一拍兩散,誰也不會認得誰。”
“……”
“更何況,你也不是處女,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過了,多我一個,也不嫌多,對吧?”
直白露骨的語言,有那麼瞬間,讓宋言很想直接敲碎這個男人的腦袋。
但是,她忍住了。
笑眯眯的臉上,滿是無害而純良的味道,她說,“好的。”
男人一怔,不敢置信,“你真會配合?”
“爲什麼不會?”宋言笑得大方,笑得得體,笑得口是心非,“誠然如你所說,在力道上,我一個弱小女子,還真打不過你,你硬是堵在門口不讓我出去,我也無可奈何。”
男人挑起眉梢,她接着笑眯眯地道,“再者說,也跟你說的一樣,我這種不乾淨的身體,早就髒污得不成樣子,多你一個,不嫌棄。”
儘管她臉上的笑容讓人充滿狐疑,不太敢十分相信,但量她確實也幹不出什麼事兒來,男人倒是乾脆,伸出手,不容置疑,“那就把你手機交出來。”
“……”
“萬一你打電話跟別人求救怎麼辦?”男人警惕笑道,“我可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若是搞砸了,唐總追究下來,我討不到好處。”
暗暗在心底狠狠咒罵了一番,宋言一手用力拽住衣角,清亮的眸盯着面前的男人,脣瓣抿得緊緊的,心中是難言的憤怒。
終歸,在男人的堅持下,她不得不交出手機。
“我先去洗個澡。”在男人湊上來想要對她上下其手之際,宋言忙伸手推開他,扔下這句話,逃似的轉身進入浴室內。
男人也不急這一時半會,房門已經被他從裡面反鎖住了,而這個房間是封閉性的,沒有任何可以出逃的餘地。
想要出去的唯一方法就是打開房門衝出去,但那必須得先經過他,否則他時時刻刻盯着她,她就算是表面上佯裝笑意應承,卻也難掩她逃不出去的事實。
所以,他可以很悠閒的等她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主動躺到牀上等他享用……
隔壁房間內。
將監視器裡的畫面納入眼底,待畫面裡的女人進入浴室內,唐慕年坐在沙發中,掏出一支菸點燃,然而才吸了一口,卻失神了很久,直至菸頭主動燃盡,菸灰掉了一地。
一對漆黑的眼眸,在燈光低暗的房間內,顯得深邃莫測。
倏爾,收斂回了心緒,站起身,伸手把監視器關閉,他修長的身姿轉身走出房間。
下到一樓時,高木迎了上來,跟在他身邊,雙眉皺緊,擔憂地看着他說,“唐總,宋小姐跟那個男人還沒發生什麼,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後悔?
聽聞這兩個字,唐慕年垂眸一笑,然而笑意不達眼底,微微輕啓薄脣,道,“記者呢?”
看出他不會後悔堅決的決定,高木內心嘆了口氣,說,“已經讓記者在趕來的路上,把門牌號發給他們了,酒店管理人方面也打點好,等會就會讓記者守在門口,只要宋小姐跟那個男人出來,再加上之前就發給他們的公關文,一切都得以圓滿解決……”
他原本還以爲唐慕年會有那麼一刻後悔的衝動,不論如何都會把宋言帶走,但現在看來,顯然不太可能了。
如今宋言在他心中,已然比不上權勢跟**……
出了酒店大門,讓高木去驅車過來,唐慕年修長的身姿站在酒店大門前等待。
待高木很快就把車開到面前停穩,他打開車門正欲彎腰進車時,一輛低調而彰顯尊貴的黑色賓利,驟然在他們車子前方停下來。
賓利車門被人從裡面推開,男人快而沉穩的步伐從上面走了下來,身着黑色薄款大衣的倨傲身姿甚至沒多看旁人一眼,男人便是一臉淡漠地走入酒店內。
唐慕年打開車門的手頓了頓,禁不住側頭去看向那個步入酒店的男人時,只是睨見男人輪廓完美的側臉,寬厚偉岸的背影。
是他?
不知爲何,在這一刻,唐慕年驟然想起久之前,曾也是在一個酒店的大門處,那個男人莫名對他說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話。
當時他沒有想通,現在仍舊理解不了那番話的意義所在,當然,他也並不覺得,那些話有什麼好仔細深究的必要意義……
酒店大廳內,望見徒步如流進來的男人,景臣忙放下手中的事湊過去,“你總算來了……”
在浴室裡待了久,久到外面的男人開始不耐的催促,宋言這才咬着牙應了一聲。
目光在浴室裡掃視了一圈,卻發現沒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她眉頭緊擰,眼中思緒重重。
在男人又一次的催促中,宋言剛想打開門出去時,驟然想起了什麼,她側頭看向旁邊擺放着的沐浴露……
男人來回在房間裡踱步,連續催促了好幾聲,宋言卻遲遲沒有從裡面出來,當下他就不耐了。
來到浴室門前,男人略帶了怒意,“你別想拖時間了!這種時候拖時間也沒用,再不出來,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他話音剛落,面前的浴室門就打開了。
宋言從裡面走了出來,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浴袍,雙手故作嬌嗔的模樣放在身後,沾染着水珠的頭髮挽了起,露出她白皙好看的頸脖,精緻的鎖骨。
看着門外臉色不佳的男人,她笑眯眯的道,“我洗好了。”
對於她這種笑得無害的樣子,很有讓人放鬆警惕的本領,但礙於清楚她完全是被騙來,可能不會這麼輕易就心甘情願,男人不敢放鬆半點警惕,盯着她問,“爲什麼在浴室裡這麼久?你是不是在打什麼主意?”
“冤枉。”宋言笑得無辜,明亮幽深的眼眸,泛着可憐委屈的色澤,惹得人忍不住想好好疼愛她,“我就是想把自己洗乾淨點,讓你看着舒服,等會能對我溫柔點。”
“真的?”男人很是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
“當然是。”宋言笑得更無辜了,湊到他面前,踮起腳,在他耳邊氣若游絲的曖昧道,“你會對我溫柔點的吧?”
對於她肯自己這麼主動,男人總算滿意的笑了,“只要你肯配合,我當然……啊!該死!”
在他話還未得意說完,宋言驟然眼神一凜,一直放身後的手猛地擡到男人面前,一把將藏在手裡的沐浴露狠狠敷到男人的眼睛上。
頓時,男人雙眼火辣辣的痛,發出一聲聲憤怒的痛呼聲,“該死!你都做了什麼!!”
見計謀得逞,宋言不敢停留,轉身就跑。
然而她纔剛衝到門口,想要去打開被反鎖的門,手腕卻被身後的男人猛然一把箍住,用力狠狠的將她一帶,頓時將她甩到大牀邊。
他一邊用浴巾抹着眼,一邊憤怒的朝宋言走去,“賤人!叫你配合你不肯!還用沐浴露弄我眼睛!這都是你自找的!!”
宋言慌亂中想要逃,他卻氣勢洶洶的一把將她摁到牀上,用力扯開擋住她身體的浴袍,強行掰開她的腿……
可就當他想要扯開圍住自己下體的浴巾時,房門卻在這時咔擦一聲,被人從外面用力擰開了。
男人登時回頭去看,迎面而來的卻是一記狠狠的拳頭砸在他的門面上。
兇猛而來的拳頭力道之大,頓時讓他身體翻過一遍倒在地上,他甚至還沒能起身,又是幾記又狠又兇的拳頭,打得他腦袋昏沉疼痛。
感覺,臉上的骨頭都要被人打碎了……
望着這似成相識的一幕,怔愣的宋言,心中痛了。
用力深呼吸了口氣,她還算鎮定的拿過衣物穿上,卻也在這時,房門口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宋言側頭去看,卻是一道道刺眼的山燈光打在她身上,讓她禁不住眯起了雙眼。
正在地上湊着身下男人的傅寒深,欲要揮下去的手頓了住,聽到門口響起的快門聲,他慢慢側頭,一道犀利而沉穩,卻充滿無比可怕戾氣的眸子,掃向門口的衆人。
門口的幾個記者在按下快門時就察覺到房間內的不對勁。
而在傅寒深一記冰冷到刺骨的眼神掃過來時,記者們只感覺身子不自覺哆嗦打了個寒噤,一股莫名的冷意,從腳底蔓延至頭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跟說好的完全不一樣?
記者錯愕地望着屋內的景象,忽然不知該進還是退。
隨後,半跪在地上的傅寒深站起身,寒沉入骨的視線掃過衆人,強大的氣場,在他漆黑如淵的眼神掃視下,壓迫得讓人不禁想要快速逃離。
然後,他看向矗立在旁的宋言,她卻是眼眶酸紅着,突然拔腿,推開擋在門口的記者,衝了出去。
眼神沉了沉,傅寒深眉心微擰,卻是沒有追上去,而是再一次的,將冰冷凍人的視線,投向尷尬杵在門口的記者們,低啞而沉穩的聲音,說,“滾!”
不怒自威的聲音,有種可怕的意味,像銳利的刀子一般,讓人片刻不敢停滯。
從酒店裡出來,宋言第一時間坐車衝去唐慕年的公司,在被人阻攔的時候,她卻是不管不顧的往裡面衝。
而終於見到了高木,卻被高木尷尬告知,“唐總剛剛已經離開了。”
沒有一刻,她又轉身往公司樓下衝去。
唐慕年剛剛驅車從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出來,車子的前方猛地從旁邊閃過一道身影,他眼疾手快地急急踩下剎車。
而已經失去理智甚至不惜用身子擋住他車的女人,又衝到了他車窗邊,雙手用力拍着車窗,她一雙猩紅的雙眼,瞪着他。
從車窗內看出去,只見她在用口型,一字一句的,朝他問,“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