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宜在電梯裡不停地砸着那冰涼的銅牆鐵壁,足足砸了半個小時,可是,外面,卻沒有任何一點的動作。
明明她就按下了求救的警鈴,不過那警鈴也好像失效了,沒有一個人聽到。
因爲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不過半個小時,手機的電量便被耗光,自動關機了。
當手機裡的最後一絲亮光消失,電梯裡密閉的狹小空間,突然就像一個棺材盒子一樣,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這一刻,林子宜真的慌了。
就算以前遇到過電梯事故,不過那也只是十分鐘的時間不到,她便成功地被人解救了出來。
現在,不僅手機完全沒有信號,自動關機了,而且她拼命砸了半個小時的電梯門,外面都沒有絲毫的聲響,更不任何人跟被困在電梯裡的她聯繫。
難道,她要這樣被悶死在電梯嗎?
不,不能,絕不能!
她要是死了,小溪和她的爸爸該死有多傷心多難過。
小溪才那麼小,現在好不容易纔有了爸爸,怎麼又能突然沒有了媽媽了。
所以,她一定不能死。
想到這裡,原本軟在電梯一角的林子宜像是突然又打了雞血一樣,撲向門口,繼續拼命地又砸又喊,希望有人聽到能來救她。
可是,沒有,不管她怎麼砸怎麼喊,絲毫都沒有用。
十分鐘又過去了,二十分鐘又過去了,半個小時又過去了,電梯裡的氧氣已經被耗盡,林子宜身體裡的力氣已經被抽空,她大腦裡努力維持的理智,被惶恐與害怕一點點地吞噬,她無力地軟在了電梯裡,趴在電梯壁上,一隻手幾乎是慣性地仍舊在砸着電梯門,嘴裡,仍舊不停地叫着,“有人嗎?救救我!我被困在電梯裡了。”
可是,此刻,她的聲音已經細弱蚊吟,恐怕連她自己也聽不清楚自己是在說什麼了。
“救救我......救救我......”
“有人嗎......有人嗎......救救我”
“救......救......我......”
“救......我......”
..........
當李正將車開到離安氏集團辦公大樓的大門十幾米開外,一個較爲隱蔽的一處綠化帶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從安副總統府到現在,一個小時了,整整一個小時,林子宜呆在這座大樓內,沒有出來過。
現在,整座大樓內,除了林子宜和安奕澤,還有保安人員,所有人的都下班了,安奕澤下了命令,今天,不允許任何人留下來加班。
所以,林子宜和安奕澤在裡面,在這個他們曾經一起工作一起陪養感情的大樓裡面,這意味着什麼?
“林子宜一直沒有出來嗎?”龐大的悍馬上,後座上的男人再次確認。
從出了副總統府到現在,唐肅一直保持着同一個姿勢靠在後座裡,一直閉着雙眼,除了問林子宜有沒有從安氏的辦公大樓出來,他便再沒有第二句話,深鬱的臉色,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李正現在是連大氣都不敢喘,哪裡還敢有片刻的遲疑,立刻便如實回答道,“沒有,林小姐一直在裡面,沒有出來過。”
男人好看的眉心,明顯地一跳,卻仍舊只閉着雙眼,沒有其它任何多餘的反應。
“老大,您看,那不是安奕澤的車嗎?”
等了十來分鐘後,突然,有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緩緩開了過來,停在了安氏辦公大樓的大門前。
男人倏地睜開雙眼,如鷹隼般稅利的視線,如淬了冰的利箭般,射向安氏辦公大樓大門的方向,此時,他一雙墨色的眸子,已然染上了一抹猩紅。
男人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門口的方向,很快,便有兩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出現在男人的視野裡。
只是,那畫面,太美太刺眼,讓唐肅原本就染了一抹猩紅的雙眸,此刻,更是如嗜血般,猩紅到彷彿下一秒便要殺人。
只是一眼,男人便再次閉上了雙眼,嗓音突然就嘶啞的不成樣子地道,“開車,回大宅。”
看到抱着林子宜從安氏辦公大樓裡走出來的安奕澤,李正一下子就愣住了。
怎麼會這樣?
林子宜怎麼會讓安奕澤抱在懷裡,不僅如此,他們此時的姿態,簡直親暱的讓人看不下去。
不止是林子宜的整張小臉都埋在安奕澤的懷裡,安奕澤更是緊緊地抱着林子宜,嘴巴還一直貼在林子宜的額頭上,像是在親吻她。
不,不是像,是根本就是在吻她。
該死!
李正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就衝下車去,拿槍抵在安奕澤的額頭上,讓他乖乖交出林子宜。
不過,看此刻的樣子,林子宜絲毫沒有被勉強,完全是配合的不得了嗎?
這林子宜是怎麼搞的?怎麼能腳踏兩隻船呢?
“傻了嗎?開車!”
感覺到李正還在發呆,男人嘶啞而冷冽的嗓音,再次響起,而且帶了明顯的怒意。
李正渾身一寒噤,立刻便回過神來。
“是,老大。”
話落,李正立刻發動車子,踩下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不過,卻還不忘再瞟一眼安氏辦公大樓大門口的方向,只見司機拉開了車門,安奕澤抱着林子宜,上了車,然後,安奕澤的車朝與他們的車相反的方向,越開越遠,漸漸消失在後視鏡裡。
“將林子宜身邊所有的人,都撤回來。”
“是,老大。”
..........
安奕澤抱着林子宜離開後,Ivy纔敢下班。
她是完全想不明白,明明在林子宜搭乘的電梯出現故障的第一時間,安奕澤便收到了消息,爲什麼他卻彷彿是什麼也不知道一樣,要在一個小時之後才讓人去打開電梯。
電梯一被保安打開,林子宜已經在裡面昏迷了。
看到昏迷不醒人世的林子宜,那一瞬,Ivy心裡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快感,不過,當看到安奕澤二話不說便將昏迷在電梯裡的林子宜抱了起來,然後進了總裁專用電梯快速往下行的時候,Ivy心裡的那抹變態的快感,一下子便被痛恨所取代。
她不蠢,立刻便明白了過來,爲什麼從來不出故障的公司電梯突然會故意,又爲什麼安奕澤在知道林子宜被困在電梯裡後,不第一時間救她,而是要在她昏迷之後才讓人打開電梯。
那是因爲,安奕澤就是想讓林子宜昏迷......難道......
後面的事情,Ivy不敢再想。
就在她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掏出來一看,竟然是安希妍打過來的。
不敢有一秒的怠慢,Ivy立刻接通了電話。
“大小姐,您好!”既然此刻安希妍根本不可能看到Ivy表情,可是,她卻仍舊笑的一臉恭敬,而且是發自肺腑的,“請問大小姐,這麼晚了您打電話給我,有什麼吩咐嗎?”
“現在很晚嗎?”電話那頭,是安希妍明顯的不高興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Ivy趕緊道歉,“不晚不晚,大小姐有事儘管吩咐。”
“我哥走了嗎?他是一個人走的,還是跟林子宜一起走的?”安希妍問道,說到“林子宜”三個字的時候,聲音裡的鄙夷再清晰不過。
Ivy當然不敢對安希妍有絲毫隱瞞,立刻回答道,“總裁剛走了,是抱着林子宜一起離開的。”
“抱着林子宜......?!”顯然,安希妍困惑的不行,但是語氣裡,是掩藏不住的興奮。
“是的,林子宜在電梯裡被困了一個小時,昏迷了過去。”
電話那頭的安希妍開心地笑了起來,完全不顧電話這頭的Ivy還在聽。
足足笑了有一分鐘後,安希妍收了笑聲道,“Ivy,繼續好好幹,回頭我讓我哥給你漲工資。”
“是!謝謝大小姐,我一定會好好幹的。”
...............
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一直昏迷的林子宜那長如蝶翼的睫毛才輕輕顫動了幾下,悠悠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因爲體內吸入的二氧化碳過多,此刻醒來,她仍舊覺得有些頭昏腦漲的。
擡手捶了捶自己的額頭,林子宜努力撐起自己的眼皮,首先映入她眼底的,是頭頂奢華的水晶吊燈。
這是在哪,酒店麼?!
可是,屋子裡的裝飾風格根本不像酒店呀?
那這是哪裡?她又爲什麼會在這裡?
當她意識漸漸回籠的時候,突然注意到,自然胸口的位置,居然壓着一隻屬於男人的精壯的胳膊。
一個激靈,林子宜昏沉的大腦便幾乎是立刻便清醒了過來。
倏地側頭朝那隻胳膊的主人望去,林子宜瞬間就傻了。
她愣愣地望着和自己的臉距離五公分不到的那張熟悉的俊顏,視線下移,看到男人赤、裸的胸膛,不着寸縷的上半身,然後,視線再移回自己的身上,當她發現自己的上半身除了一件黑色的BRA,其它什麼也沒有穿的時候,林子宜瞬間就被嚇壞了,嚇得心臟都差一點從嗓子眼蹦了出來,淚水一下子在眼眶裡打轉。
幾乎是本能的,林子宜立刻便連滾帶爬地下了牀。
不過,因爲動作實在是太急切太慌亂,一不小從便直接從大牀上滾到了地板上,後腦勺撞在實木的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可是,林子宜完全不覺得身上哪裡被摔疼了,立刻便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撿起自己被隨意丟在地板上的衣褲,胡亂地穿上,立刻就往外衝。
“子宜......”
只是,還沒走兩步,身後,一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林子宜的腳步驀地頓住,卻並沒有回頭,只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把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全部都逼退,站在原地,緊咬着自己的後牙槽,沉沉地道,“安奕澤,別過來。”
大牀上,安奕澤看着林子宜光澤如冰蠶絲般的後背,再看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似乎立刻便明白了什麼。
他和林子宜......不可能,如果他和林子宜真發生了些什麼,他自己怎麼可能什麼印象都沒有。
莫非,他被人.......
該死!
安奕澤低咒一聲,也顧不得這個人會是誰,立刻便翻身從牀上下來,然後大步便往林子宜走,想要去安撫她。
“子宜,你聽我說,事情根本......”
“安奕澤,你別過來!”林子宜低吼,此刻,她後悔懊惱地要命,幾乎是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地懊惱後悔過。
如果她沒有來找安奕澤,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雖然在男女感情的事情方面,林子宜的反應,確實是遲鈍了點,可是並不代表她傻,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難道她還想不明白,一切,都是安奕澤故意的。
“安奕澤,我不管你是怎麼以想的,可是,那都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腦子裡,一想到唐肅如果知道這件事情後會是怎樣的後果,林子宜就害怕的連雙肩都抑制不住地在顫抖,所以,她愈發歇斯底里地吼道,“以後,拜託你再也不要對我抱有任何的希望和幻想,我說過,我不喜歡你,我真的不喜歡你,不喜歡你!”
“林子宜!”原本,安奕澤心中還對林子宜充滿愧疚與自責,可是,聽着她那麼絕情的話,身爲一個男人,並且是那麼驕傲的男人,即使他的脾氣再好,此刻,他也怒了。
倏地大步衝向前去,安奕澤一把扣住林子宜的手臂,用力一甩,將她拉了過來,強迫她面對自己。
因爲氣憤,目光突然就凌厲的如刀鋒般地狠狠地瞪着林子宜,嗓音沉沉而帶着一抹譏誚地道,“林子宜,難道你就真的賤到願意
去給唐肅做小三,做情人,也不願意做名正言順的安太太?!”
林子宜也顧不得此時的安奕澤只穿着一條四角的內褲,目光同樣凌厲而倔犟的回敬着他,幾乎是不假思索地便回答道,“是,就算是給唐肅做小三,做情人,我也不會答應嫁給你。”
“爲什麼?”安奕澤一瞬不瞬地瞪着林子宜,彷彿想用那兩道目光,將林子宜的心看穿一般。
“因爲我不愛你,我愛他。”二十四年來,除了對林昊天和小溪,林子宜從來便再沒有對第三個男人說過任命一個與愛相關的字,可是,此刻,她的話,卻是那麼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那麼堅定有力地低吼着,彷彿是要向這個世界宣佈似地道,“我愛唐肅,我只愛唐肅,你知不知道?”
安奕澤怔怔地看着林子宜,英俊的眉宇間,壓抑的悲涼與痛苦傾瀉而出。
片刻之後,安奕澤突然便大笑了起來,癡癡傻傻而狂肆的大笑。
他拽着林子宜纖細的胳膊,此刻的目光裡,氣憤跟凌厲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再明顯不過的輕蔑和譏誚。
“林子宜,你以爲,你願意做唐肅的情人,便能輩子安安穩穩地做他的情人嗎?”安奕澤看着林子宜,笑,笑的輕蔑至極,“只怕在他當選總統之後,你連只是做他的情人,都已經不再可能。”
安奕澤的話,就如一根根針,一下一下,狠狠地紮在了林子宜的胸口的位置,讓她的全身,忽然便一抽一抽的痛。
忽地,她猛然用力,一把將安奕澤推開,然後,逃竄似地衝出了房間。
看着林子宜逃竄的身影,安奕澤卻只是勾着脣角譏誚地笑了,並有沒絲毫要追上去的意思。
林子宜,終究有一天,你會明白,唐肅除了給你痛苦和災難,其它什麼也給不了你。
..............
唐家大宅的二樓,偌大的臥室裡,伸手不見五指,除了男人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指尖那點明明滅滅的亮光,整個房間,便再沒有一絲光線,甚至是沒有任何的一絲月光灑進來。
指尖的香菸放在脣角,拼命地吸拼命地吸,很快,一根菸便燃到了底,接着着,男人又摸出不知道第多少根菸出來,打火機“啪”的一聲,淡藍色的火焰,如鬼魅般,在空氣中搖曳生姿,將男人脣角的香菸點燃。
他唐肅,從來不做後悔的事情,可是,自從遇到林子宜後,似乎一切都變了,混亂了。
原本他已經命李正離開回大宅,並且撤掉了所有林子宜身邊負責保護她的人,可是,不過幾分鐘,他就改變了主意,讓李正跟上了安奕澤的車。
只是,當他一路跟蹤,發現安奕澤竟然是帶着林子宜去了安奕澤名下的別墅的時候,那一刻,唐肅後悔地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如果不跟蹤,或許,他心中對林子宜還會保有最後的一絲幻想。
可是,當看着安奕澤的車載着林子宜緩緩地開進別墅裡去,他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幻想,便全部都破滅了。
此刻,他甚至是開始懷疑,當初自己爲了跟安希妍解釋婚約而走向總統競選這條道路,到底是對還是錯。
只是,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已經沒有了回頭路再可以選。
今時今日,站在這個位置,只要他稍微往後退一步,或者遲疑一下,粉身碎骨的,將不僅只是他和他們整個唐家,更有那些在他的背後支持他幫助他的那些政黨內的人。
狠狠地用力,指尖的香菸,不過幾口,便再次吸到了頭。
將手中的菸蒂摁滅,男人的大腦,終是再次剋制不住自己的行爲,按亮另外一隻手上一直緊握着的手機,快速地解鎖,然後,指尖再次落在了那個名字上,電話再次撥了出去。
手機屏幕上微弱的光亮,將男人此時的神情,照的一清二楚。
一雙墨染般的深邃眸子,黯淡的不成樣子,好看的眉峰,緊緊地攏成了一個川字,眸底,是從未有過的燥鬱夾雜着痛苦,無法抑制的傾瀉而出。
原本不報任何的希望,可是,這一次,手機那頭傳來的,竟然不再是機械的女聲,而是正常的手機鈴聲。
整顆心臟,幾乎是瞬間便提到了嗓子眼,黑亮中,男人一雙眸染的眸子就如天亮驟然劃過的流星般,有異常閃爍的暗芒劃過。
“喂,子宜正在洗澡,請問你哪位?”
只是,當手機裡安奕澤溫潤而帶着暗啞的聲音傳來的時候,男人閃爍的一雙眸子,便彷彿似火山噴發一樣,猩紅的駭人。
唐肅當然清楚地知道,在林子宜手機他的稱呼是“親愛的”三個字,所以,在安奕澤話音落下的下一秒,男人手裡的手機便被狠狠地砸了出去,砸在面前幾步開外的落地窗的防彈玻璃上。
“砰!”的一聲,專門定製的鋼化手機分裂開來,掉在了地板上,被砸成了幾塊。
黑壓壓一片的房間裡,完全看不清男人此時的表情,只有手指骨節的“咔嚓”“咔嚓”聲不斷地響起,在靜默的空間裡,顯得異常的詭秘而駭人。
林子宜,你好樣的,沒有比這樣更好了!
..............
安奕澤的別墅裡,安奕澤將林子宜的手機解鎖,刪除了剛纔的那個通話記錄。
林子宜還真是個一根筋的傻女人,從剛進安氏到現在,竟然一直沒有換過手機密碼,而且還是那麼簡單的密碼,有心的人只要看到她輸入過一次,便會記得。
而他雖然無意間看她輸過一次,卻是有心地牢牢地記了下來。
將剛纔的通話記錄刪除後,安奕澤讓人喚來了司機,讓司機追上林子宜,將手機還給她,再順便送林子宜回去。
他的別墅可不是在什麼繁華地段,而且這麼深更半夜的,林子宜要想從這裡離開回去,恐怕走到明天早上都未必能成功。
司機接過安奕澤手機的手機,點頭,立刻便傳身出去。
不過才幾分鐘而已,相信林子宜應該還沒有走遠,也不可能走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