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辛晉十七年,八月中旬,秋意滿天,飄風落黃,汴梁城會試結束,兩百七十二名舉人最終,能參加殿試的,只有十六人。
沈玉嘉在府中收到了消息,文天祥與羅涇陽都有資格進宮準備殿試科考,這本是喜慶的事請,然而沈玉嘉卻不去拜會,也無心過問。
“是這塊嗎?”
沈玉嘉拿起一片銅甲護腕,問向顏芷綺。
“嗯,對,相公你快點嘛。”
得到老婆大人的肯定,沈玉嘉拿起護腕一邊給她繫好,一邊嘮叨道:“別忘記爲夫說的,無需在乎勝敗,保住小命纔是首要,沒炮灰上前,你就縮在後面,否則蒙古的騎射橫掃過來,非要變成刺蝟不可,明白嗎!”
“相公你都說過十次了,可以讓爲妻的耳朵清靜一下嗎。”顏芷綺沒好氣道。
沈玉嘉轉身拿起披風,走到顏芷綺身後,給她披上後,又繼續嘮叨道:“不把你耳根子磨出繭來,你是記不住的,待會兒到了軍營後,別忘記要低調,凡事都要照顧上司的面子,明白嗎!”
顏芷綺實在是受不了了,現在相公真是比她娘還嘮叨,她一邊繫好披風,一邊走出房間道:“好了,再不快點,可要過了時辰了,爲妻好不容易爭取的機會,若是因爲這次延誤整軍,爲妻被拒之營外,小心我回來抽你。”
“若是抽我一頓你能不去的話,我倒希望你多抽我幾鞭子。”
沈玉嘉說着,陪着老婆大人走到了校尉府外,看着老婆上馬後,他轉身從早已候命多時的楊茂手中,接過一個菜籃子,遞給顏芷綺道:“這一次,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上次你把爲夫的小黃瓜給踢爆了,所以爲夫就猜想,你應該不喜歡帶刺的,這次就給你挑選了許多實用的,這你看這茄子,多光滑啊,還有這香蕉,長度很……”
亦如上次那般,沈玉嘉手中的菜籃子,突然不翼而飛,在高空四散而開,當大片瓜果跌落在沈玉嘉身上和周邊地面時,顏芷綺紅得發黑的小臉,已經消失在視野中。
“唉吆,二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呢!”
楊茂一邊收拾地面的瓜果,一邊苦笑道。
沈玉嘉拿起一根香蕉,一邊吃着,一邊道:“玩玩而且,不想讓她臨走時,有什麼心緒牽掛在我這。”
“少夫人牽掛二公子,不是很好嗎?”楊茂好奇道。
“好是好,不過我認爲,帶着笑與羞澀離開,總比依依不捨強。”
“夫人笑了嗎?小的爲何沒看到?”
沈玉嘉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楊茂,道:“我當她笑了,還不行啊。”
“哦。”
等主僕二人收拾好後,沈玉嘉也沒了回府的心情,便領着楊茂在汴梁城裡閒逛起來。
秋風蕭蕭愁殺人,所以在這秋意盎然的環境裡,沈玉嘉爲了避免自己太過憂愁,決定去減減悶,而這減悶的地方,無非就是煙花巷柳,沈玉嘉現在可是要做一個紈絝,這等地方怎能少去,現在又沒了老婆大人的管束,不去放縱一下,實在對不起自己的身份。
季苑雖然花銷很大,不過對於現在的沈玉嘉而言,百八十兩銀子,他還是拿得出手的,不過他主要的經濟來源,並非沈記,姑姑來信說,現在沈記已經步入軌道,而他姑父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居然託親信帶了些銀票,給他在汴梁開銷,還想在他手裡挖出一些股份,而沈玉嘉當然在前夜回信拒絕了,並同時告訴姑姑,有機會來汴梁開個店,這若是在汴梁發展好了,全國可就通行了!
這古代,一封信的來回,至少也要十天半月的,這還是有信鴿的情況,爲了避免信鴿出意外,多數是人力護送,如此一來,時間更是翻了一倍,算算日子,沈玉嘉到汴梁,也快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發生的事請可真不少啊,好不容易和顏芷綺感情加深,卻又出了在檔子事,有抱負,有理想的人,有時候也真夠氣人的,現在沈玉嘉只期望,自己算是紅旗不倒,外面可不要彩旗飄飄啊!
到了季苑,沈玉嘉少不了用幾兩銀子,打點一下,才能進入其中。
再次來到季苑,沈玉嘉發現,不同的心情,能看到不一樣的景色,上次有人帶入,走時又極爲匆忙,倒是忽略了不少美景,還有那廊橋下,小河邊,青草上,鶯鶯燕燕,舞姿搖曳的美人們。
季苑就像是一個女兒國,當進入其中後,頓時就讓人感覺,自己性別的與衆不同,雖然少不了遇到一些嫖客,不過並未出現大煞風景的男人幫,讓沈玉嘉不至於從幻境中,回到現實。
“八桂仙坊的莘瑤琴,咱是見過了,沾酒林是大殺器,等咱做好心理準備,在去應戰,這次咱們就去見識一下,傳聞中的龍鳳朝陽!”
沈玉嘉說着,便叫住一位姑娘,問清了龍鳳朝陽的路線後,沈玉嘉便於楊茂一同走向一處九曲橋。
龍鳳朝陽樓,建於季苑中心,同時也是湖畔中心,稱爲樓,實則當沈玉嘉看到後,更感覺像是塔,一座仿若漂浮在靜水湖中的高大巨塔,呈現六面,足有九層,每層至少一丈高,頂樑柱粗大到兩人才能合抱,頂上盤龍飛鳳,樓裡更是金碧輝煌,端的是氣態無比,令人生畏,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能歇腳的地方。
沈玉嘉剛剛邁入樓中,頓時,一個婢女恭敬上前,端起一個托盤,上面有一份名帖。
“公子,請點花名!”
“點花名?”
沈玉嘉知道有點花茶,在天水逛萬花樓時,進門必須的,一次要千文,也就是一兩銀子,不過他在天水何等身份,自然可以免掉,但這是汴梁,他這土豪來到這裡,連個暴發戶都算不上。
“在下頭一遭來,請小娘子指點一二!”沈玉嘉不好意思道。
婢女微微一笑,道:“原來是新客,指點可談不上,公子想知道什麼,小婢如實相告便是。”
“那這點花名是何意思?”沈玉嘉直接問道。
“這裡面的花名,乃是朝陽樓的小姐們的名諱,公子喜歡那位,就可以點花名,小姐們自會出來相陪。”
“哦,這還有點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意思啊!”
沈玉嘉微微一笑,伸手翻開花名冊,定睛一看,不由嚇了一跳,這裡面記載的名字,都很好聽,不過在名字的下面,有幾行小字。
“這一百一千的,什麼意思?一百文?一千文?”
聽到沈玉嘉土包子似得問話,婢女不由哧笑一聲,道:“公子,我們這裡是以銀兩來算的,不是銅板!”
“啥!銀兩,這作陪一個時辰,居然就一百兩!入幕之賓,居然要一千兩!你們這裡小姐們的下面,是鑲金啊?還是玉洞啊?”
“公子你……”
女婢顯然明白了沈玉嘉話中含義,她收斂怒意,繼續道:“公子若是銀子不夠,大可以離開便是。”
沈玉嘉眉頭一皺,瞧見二公子臉色的楊茂,感覺湊近悄聲解釋了幾句,頓時沈玉嘉才豁然開朗,總算是明白,爲何如此貴了。
鑲金玉洞,顯然是不可能的,這年代也沒有打環打在那地方,不過,這龍鳳朝陽樓,也還有另一個名字,那便是名器樓!匯聚汴梁,乃至天下名器的第一青樓!
這女子的名器,有天生,也有後天練成,不過要練成名器,相當困難,而且要堅持許多年,纔有小成而已,往往都是從小被賣到妓院的苦命女,被老鴇子調教出的,然而龍鳳朝陽樓的女子,不僅個個名器,還是先天與後天的結核,堪稱名器中的精品!
如此一棟青樓,立即讓沈玉嘉汗顏無比,他擦了擦額頭,看着婢女問道:“丫頭,你也有名器嗎?”
沈玉嘉本事一句開玩笑的話,然而對於婢女而言,如同調戲啊,她當即就怒了,在季苑做事,雖然很多時候被調戲,可也只是摸摸小臉,拉着她要求陪酒罷了,然而聽到沈玉嘉這等言語,還是頭一次,可殺傷力卻比摸她小手,還要強大。
“你……你……”
婢女一時氣不過,狠狠摔下托盤,轉身就跑到了廳堂裡,找人訴苦去了。
正巧,也有一位衣着華貴的俊美少年,帶着一個老僕走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後,這少年鄙夷道:“真是個登徒子。”
沈玉嘉眉頭一皺,扭過臉看着對方,發現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年輕,他不由板着臉道:“小屁孩,你毛長齊了沒有。”
“你說什麼!”
少年聞言大怒,質問沈玉嘉道:“你再說一句試試!本……公子立即削了你。”
“靠!”
沈玉嘉最看不慣的,便是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年輕,他擼起袖子,挺起胸膛,傲然道:“屁孩,你知道你來這裡幹什麼嗎!這明顯是用筆桿子捅水缸的節奏,懂麼!”
“什麼意思?”
這少年疑惑半響,待聽到身後老僕悄聲解釋後,他頓時雙目一瞪,頗有幾分威嚴氣勢的吼道:“你敢瞧不起我!”
“咱就是瞧不起你,咋了,打我啊!”沈玉嘉得意道。
少年英俊的小臉氣的鐵青,他握緊拳頭,就要轟向沈玉嘉,卻一下被身旁老僕抓住。
“少主息怒,注意您的身份!”老僕勸說道。
“那你給我打他。”少年轉頭吩咐老僕。
老僕苦笑一聲,看着沈玉嘉道:“這位公子,勞煩你讓一步,此事便算了。”
“讓一步?啥意思?”
沈玉嘉可真不明白對方是什麼意思,這讓,是讓開,還是要他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