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晨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沈玉嘉似有所感應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陌生而有熟悉的房間後,便翻身做起,晃晃腦袋,旋即才下牀洗漱穿衣。
當沈玉嘉推開房門時,立即便看到房前走廊盡頭,正有兩名黑甲衛在閒聊。
沈玉嘉毫不奇怪,因爲昨夜他到這客棧時,正好看到武飛虎帶着一隊黑甲衛也要入住,這大雨來的突然,雖然他們身子骨健朗,但冒雨從這裡到軍營,恐怕就是鐵人,也給淋生鏽了,故此,也只能讓黑甲衛暫住洛陽城各處客棧裡。
沈玉嘉走過去,開口問道:“武將軍呢?”
“啊,哦,是皇父醒了,卑職拜見皇父。”
兩名黑甲衛當即就給沈玉嘉抱拳行禮後,其中一人這才說道:“武將軍已經在樓下用餐了。”
沈玉嘉點點頭,不在理會二人,徑直下了樓,正好看到武飛虎坐在一張桌旁,正大塊剁肉,大口喝酒呢。
“一大清早就這般重口味,虧你還能受得了。”
沈玉嘉嘀咕一聲,轉頭朝着店小二招呼道:“一碗白粥,兩個饅頭,謝謝。”
武飛虎吞下一塊肉,又灌了一口酒,這才仰頭嘿嘿笑道:“吃飽了纔有力氣打仗嘛,昨天收到消息,軍師說我們準備要去幹一票。”
聽着匪裡匪氣的話,沈玉嘉苦笑一聲,這武飛虎在樑國當了一段時間的反賊後,倒是學了一些道上話,也不知此事若傳到他那位昔日的女將軍的老孃口中,不知會不會把他打折了腿。
“怎麼快,是要去哪?楚苓君說了嘛?”沈玉嘉好奇問道。
“陽城山,聽軍師說,此刻那裡聚集了一批趙賊,準備進攻登封,雖然登封有守軍五千,但這段時間來,經常受到趙賊騷擾,將士疲憊,難以出戰啊。”
“嗯,那此行就祝你馬到成功,旗開得勝!”
沈玉嘉說着,正巧店小二拿着托盤過來,沈玉嘉也就直接端起粥碗,一仰說道:“以粥代酒,幹了!”
武飛虎聞言一呆,旋即便沒好氣的嘀咕幾聲,卻也不敢硬要讓皇父將粥換成酒,只能無奈的幹了一碗。
武飛虎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吃飽喝足後,當即便率領一隊黑甲衛離開客棧,不過在臨走前,倒是留下幾人聽候沈玉嘉差遣。
沈玉嘉在客棧吃飽後,丟下一錠銀子,帶着四名黑甲衛離開客棧,簡直朝着北門走去。
昨夜突降大雨,沈玉嘉的東西還沒來得及下船,就乾脆留在船上了,此刻他到了碼頭,已經有幾名天水學府的工院學子在那裡等候了。
這些都是沈玉嘉挑選的工匠人才,也是熱氣球試飛時,在旁協助的學子,沈玉嘉是懶得和沒見識的傢伙又解釋一番了,故此才帶他們過來。
而八名學子聽說能隨皇父到洛陽逛逛,雖然一開始是有喜有憂,畢竟他們聽說洛陽可不太平啊,趙家在豫州作亂,弄的狼煙四起,萬一過來正好遇到趙家大軍怎麼辦?
但沒想到,來了之後發現竟是一副太平盛世,趙家大軍的半個影子都沒看到,並且緊隨他們而來的,竟然還有出門善演的藝院妹妹們!這可讓他們這些小年輕興奮壞了。
然而,昨夜還沒來得及結識極爲女同學,就被一場大雨給攪黃了,而現在,也不知女同學們跑到哪兒去了,反正在這裡是看不到人影了。
“昨夜休息可好?”沈玉嘉看着八名工生道。
“有大人的吩咐,黑甲衛大哥們已經爲我們幾個準備了上房,昨夜休息的好着呢。”一個爲首的少年深施一禮回道。
這些少年都是十八左右的年紀,有六個是難民學子,只有兩個是以前在天水一些店鋪後院做學徒工的少年。
“嗯,向古易,你們把東西都搬出來吧,我們這邊去軍營。”
向古易,也就是那名爲首的少年,此人深的王鐵匠推崇,並且沈玉嘉也從王鐵匠口中得知,向古易對鐵器極爲有興趣,特別是精巧之類的鐵器,當然包括火槍,不過鄢國有令,民間不可私造火槍,違令者株連九族。
故此,就算是沈玉嘉的學府,也不敢頂着大不爲的帽子,明目張膽的造槍,如此也就讓向古易暗道可惜了,不過他也從師傅王鐵匠那裡得知了許多關於火槍的知識,甚至連神機院出品的許多商品都詳細解說,併除了火槍外,都讓他試試手打造一下,還真別說,向古易天賦之高,並虛心求學,詳細記載每日功課,手藝在短短半年裡,就已經快要超過王鐵匠了。
而其餘七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能耐,只是在向古易面前就稍遜了一些,也因此,向古易作爲這七人的組長,他們也毫無怨言。
當向古易帶着七人把熱氣球的設備搬運到幾輛租用的木車上後,沈玉嘉這才一揮手,衆人向着軍營進發。
一路上,向古易時不時就向沈玉嘉調教一些知識,對於他這積極求學的心態,沈玉嘉莞爾一笑,解釋了許久,竟然發現他已經是無可奉告了,不是他不想說,而是有許多事請他也不是很清楚,沈玉嘉是屬於半吊子,凡事知道一些,卻每一樣精通的,這如何能應付的了這個優等生了。
不過最後他突然一笑,道:“手藝的高低,並不能決定一切,反而很可能成爲枷鎖,侷限人的進步!”說道這裡,看到向古易若有所思的神色,沈玉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道:“最重要的是想法,比如就拿打鐵來說,你能打出一把絕世神兵,但這把兵刃取到的作用有多高,它能殺十人,能殺百人,但卻不是一瞬間的事請,若是將想法稍微改變一些,把花費打出絕世神兵的時間,用來打造十把次等兵刃,乃至於上百把,這在戰場上起到的作用,絕對比一把神兵要強得多。”
聽了沈玉嘉這些話,向古易臉色不由一僵,似乎流露了一下不愉快。
沈玉嘉愣了片刻,不由恍然,他倒是忘記了,聽王鐵匠說,此子就是因爲戰火,才導致父親喪命,母親被敵軍弓箭射傷肩膀,直到現在傷口還隱隱作痛,所以向古易是極爲討厭戰爭的。
愣了愣後,沈玉嘉莞爾一笑,似乎當之前沒看到,繼續說道:“而把想法在進一步,比如劍我已經能打得最好了,但我想做出更厲害的兵器,這又需要什麼呢?”
向古易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
沈玉嘉還是當沒看到,又道:“思考,一切都在腦子裡,只要不斷的想,纔會有進步,停頓就後,你的腦子其實也就等於死了。”
“大人,我……”
向古易突然有些坐不住了,可未等他說什麼,沈玉嘉擺擺手道:“同樣的,想法也能決定一切,只要我們能把兵器想成保護自己,而不是用來殺人,引發戰爭,如此一來,能起到震懾對方的同時,也能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一聽這話,向古易才恍然大悟,頓時一臉慚愧的抱拳道:“多謝大人提點。”
“算不上提點,我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如意的,我們想要保護自己,定然就有人想要藉此擴張勢力,所以我們做我們的,必要理會他們,把我們的勞動成果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千萬不要外泄了!”
“嗯!”
向古易竟然是無比慎重的點點頭,這一臉認真的模樣,倒是讓沈玉嘉有些哭笑不得,不由想起上輩子看過的二戰,以及某些科學家的無奈之處。
“那那,大人就是靠想法,把這孔明燈變成熱氣球的?”突然,一個學子湊近沈玉嘉好奇道。
沈玉嘉看了他一眼,知道這是技術僅次於向古易的鮑寧。
“差不多吧。”
沈玉嘉心虛無比的說完,這鮑寧立即欣喜的又問道:“那大人能不能想想,把這紙傘也改一下,您看啊,昨夜大雨傾盆,就算有傘在身,鞋褲也都溼了。”
“我靠!”
沈玉嘉沒想到,這傢伙一開口就是最難的問題,這雨傘從古至今,基本上就沒變多少,頂多就是攜帶方便和耐用一些,用法和古代紙傘沒啥兩樣了。
“呃,這有些困難,目前還沒想到,等想到了就告訴你,不過若是怕鞋褲被雨淋溼,可以弄一雙防水靴。”
“防水靴!”
鮑寧一聽,瞬間便陷入沉思了,末了才搖搖頭道:“看來這事情不適合我們這些打鐵的,應該讓織藝坊的那幫傢伙來忙活。”
這鮑寧也算明智,知道想不明白的,立即就轉移思路,雖然這屬於小聰明,甚至只能算得上偷懶,不過要是學向古易這般喜歡盤根問底,一路鑽牛角尖到頂,不知要吃多少苦呢。
“那大人之前命我等做的扇葉風箱,是從什麼想出來的?這風箱的用途之大,真是驚煞學生啊,連我爹都讚不絕口呢,現在他的打鐵鋪都改成用我做的風箱了!”
沈玉嘉看了一眼提問的學生,這人名爲盧莫,和向古易、鮑寧不同,他並非難民學子,而是天水城一處打鐵鋪鐵匠的兒子。
“這扇葉風箱嘛,其實就是我以前嫌天氣悶熱時,拿着扇子扇着扇着,便有感而發,如此就來了!所以這扇葉看上去,像不像是三把扇子啊!”
盧莫聞言,這才恍然大悟,驚道:“原來生活中,也有許多能改講的地方啊!”
其餘幾名學子聞言,也都不由連連點頭,顯然是極爲贊同盧莫的話。
一路和八名學生談天說地,讓這八人深感沈院首的閱歷和智慧深不可測時,未等學生還要詢問什麼,前面的一名領頭黑甲衛突然說道:“皇父,軍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