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當年,一個小丫頭在夏侯將軍的介紹下,到了青海軍中鍛鍊,那時候金廷宇是剛剛坐上青海郡郡守的位子,當得知此女乃是顏程將軍的小女兒後,便悻然答應。
顏芷綺他是知道的,也見了好幾次了,當年和皇父大婚時,他可是見識過此女的風範,人家結婚是紅衣紅裙,頭上一塊大紅綢緞,深怕被人給見着了,可是此女竟然穿着鎧甲,腰繫佩刀,大咧咧的走進了,氣得當時的皇父死活不拜天地,結果卻被此女一腳朝着皇父後腿甩出,直接把皇父踢得雙膝下跪,這才拜了天地。
雖然此女彪悍,但品行優良,舉止大方,談不上賢良淑德,卻深知大義。
既然是顏芷綺的妹妹,就算沒她好,也應該差不到哪去了。
可結果呢,一如軍中,逃兵劇增,三天兩頭有骨折筋斷的小兵來求饒,金廷宇當時還戲稱,此女是一身武藝無從發泄,便讓她帶着五百精銳,剿匪去了。
這一剿,可真把匪寇給剿得哭爹喊孃的,不得不說一開始,算是吧金廷宇樂壞了,這剿匪可算是不小的功勞了,特別對於他這個剛剛上任的郡守,要坐穩青海顯然不難了。
可隨之而來的,竟是災難了。
你說你剿匪就剿匪吧,斷了匪寇的念頭而火燒山寨也是有理,但是用得着便附近幾座山都給燒了嗎?不知道那山上的樹可都是人家百姓好幾代人種植的嗎,這一燒,許多百姓都傻眼了,甚至出現了大規模的撞牆上吊,若非金廷宇及時派人阻止,而且答應賠償,此事才漸漸平息下來。
但還沒等這事結束呢,聽聞那幾天好多商隊都被搶了,而且其中還有人家金廷宇的遠親。
金廷宇這一聽,頓感不妙,派人查探後,竟又愕然的得知,還是顏芷蕊搞出來的麻煩事。
此女見沒山賊冒頭了,乾脆就懂起了行商的心思,聽聞不少商隊都是馬賊,把別的商隊搶了,然後扮成商隊把貨物轉手,爲了調查這些商隊的黑白,顏芷蕊大手一揮,全部扣了。
於是乎,民怨大起,一邊是被燒了山,燒了地的百姓農夫,另一邊,是扣了商品,關了人的富商巨賈,這一聯合起來,青海大小官員可是一支將矛頭指向他這個新上任的郡守啊。
顏芷蕊是金廷宇安排到軍中鍛鍊的,況且這女娃身份特殊,萬不能得罪,故此,自然罪在他了。
好在當時龐旭剛剛繼承大統,沒啥實權,全由沈傅出面料理,這才抱住了他的烏紗帽。
但即便這樣,他能不怕這丫的嗎,立即就苦求顏程將軍把她給帶回去吧。
而現如今,雖然幾年不見,可金廷宇是經常受到這女娃在肅州乾的事情,其實不是他閒着沒事在,去在乎一個女娃娃,而是他患者幸災樂禍的心思,笑看肅州官員們的大腦袋。
然而,此女這半年裡聽說消停不少,可萬萬沒想到,她既然又到青海了。
“金大人,金大人……”
“啊……呃……皇父有何事?”
沈玉嘉一臉叫了好幾聲,這金廷宇纔回過神來,立即朝沈玉嘉抱拳問道。
“如金大人不嫌麻煩,我等就到郡守府打擾一下了。”沈玉嘉似乎沒看出金廷宇的恐懼,依舊淡笑道。
“啊這……”
金廷宇頓時就爲難了,沈玉嘉沒什麼,人家是當朝皇父,雖沒實權,但他想要,還真沒有什麼要不着的權力!
此等人物能居住在自己府中,那是三生有幸了,可爲啥加個丫的呢?雖然此女身份也不低,而且有官階,乃五品忠良將,遠不及他的大,但自古不是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更別提女兒了。
可誰讓她是一霸呢!
沈玉嘉這纔看出了金廷宇眼中的爲難,他似乎明白什麼,看着一旁英姿俏麗的小姨子,冷聲道:“老實點。”
“嘁~”
顏芷蕊從牙縫裡擠出一口氣,旋即朝着姐夫吐吐舌頭,表示不滿。
“你若敢鬧,我直接把你扔在這,自己偷偷回去。”
“皇父別!”
“別啊姐夫!”
這突然就蹦出兩個“別”倒是把沈玉嘉聽得一愣,顏芷蕊也就罷了,這金廷宇怕什麼?
金廷宇是抹了一把汗後,低頭拱手道:“皇父還是先到下官府上休息吧。”
金廷宇是看出來了,這顏芷蕊似乎有什麼把柄,亦或者有什麼意圖,不能離開皇父身邊,甚至要對他言聽計從,如此一來也就好辦了,只要安頓了皇父,想來這丫頭也不敢造次!
在路人的好奇目光下,沈玉嘉等人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轉眼間就走的無影無蹤。
就在他們身影消失在街角後,剛纔他們所處的街道一旁,幾名漢子相視一眼,旋即便有人跟着馬車走去,剩下幾人也立即一鬨而散。
青海城的郡守府並不大,還不如沈玉嘉當年在錢塘時的郡守府來的闊氣,不過此地雖小,但五臟俱全,前庭後院,廂房馬棚,廚房茅房是不少了,沈玉嘉還特別留意了一下整個府中的佈置,因爲這顯然不是中土宅院的風格,而是靠近當年在哈密所見的偏中東風味,整個院子就像一個大蒸籠,裡面放慢了一個個熱騰騰的肉包子。
“方纔我路過的街道,那些建築多數是中土風格,雖也有一些異域風格,卻遠不如這郡守府的一番風味啊。”
“皇父謬讚了,您別看這房子挺新的,但它可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了,當初此地還是西夏行宮呢。”
“哦,難怪剛纔進來時,門裡兩邊的幾棵樹如此雄壯。”
金廷宇正待說什麼,突然察覺身後有人拉扯幾下,他微驚片刻,扭頭暗道一聲果然後,便陪着笑,低聲道:“小將軍何事?”
“我的事你可別和我姐夫說啊,否則……嘿嘿……”
金廷宇腦門子立即留下幾滴汗,連連點頭表現明白。
不過在回頭時,金廷宇似乎看到了一人,驚訝片刻,才轉過頭低聲詢問沈玉嘉道:“皇父,怎麼那穆絲和你一路了?”
“她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沈玉嘉可是明白人啊,金廷宇這等舉止,顯然是有什麼顧忌了。
“奇怪倒是沒有,只是此女野心極大,無論是軍需物品,還是這商販買賣,爲了打壓青海的藏民,此女要求下官拒絕他們入城販賣皮毛骨藥,此事我已經向朝廷彙報了,但至今沒有消息傳下,不知皇父如何看?”
“還有這事,難怪剛纔我看到許多商隊在城外逗留,這其中看來大部分都是附近的藏民吧。”
“沒錯,雖然朝廷沒有下達命令,但我爲了維持和蔡巴的關係,只能暫時同意了,希望皇父不要怪罪。”
“金大人也是爲了鄢國着想,何罪之有啊,倒是長此以往,恐怕逼得更多的藏民聯合起來作亂啊。”
“皇父所言極是,如今雖有藏民在附近爲禍,但許多藏民還是希望太平日子,而這地界的生活艱苦,藏民日子也都不好過,一頭羊他們也就是吃幾天,但是拿到我們這裡販賣,便可換取一個月的糧食,以此維持生計的藏民不在少數,如今下官不許他們入城,許多藏民都有怨言了,還望皇父想個辦法,最好是說服穆絲,如此也不用得罪蔡巴了。”
沈玉嘉聞言苦笑一聲,他若能說服此女,也不用等到現在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有野心的女子更令人頭疼,深知這點沈玉嘉,很清楚穆絲想要的是什麼,她既然有所需,就絕不會聽從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