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做鳳尾不做雞頭,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但很多人卻不想去做,特別是那些老教書的,性情耿直,脾氣倔強,自知無法和徐常傅這等人比肩,便只能說一句:“抱歉”。
沈玉嘉這段時間聽得最多的便是這兩個字,這讓他都有些後悔,把徐常傅的名聲先給打出來,把許多人都嚇跑了。
“徐老爺子可有推薦?”沈玉嘉問道。
“若是在揚州,倒是不難找,可雍州文人不及揚州多,倒是武人乃是揚州望塵莫及的,老夫對此也是毫無辦法啊。”徐常傅搖頭道。
“這難道還要去揚州請人!”
沈玉嘉搖頭一嘆,但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便朝着徐常傅道:“老爺子在此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
“去吧,我也有些要事,這邊要離去了。”
沈玉嘉和徐常傅告辭後,便趕着馬車一路回到沈府,待詢問了門房一些事情,這纔有跑到了英家。
此事,英家家主英武安正在和文天祥商議事情,沈玉嘉的到來讓兩人都有些意外,英武安因爲當年沒有和沈玉嘉做買賣,天天回家就被數錢的老婆一頓鄙視,故此,對沈玉嘉是十分沒有好感啊,大罵這傢伙不公道,有錢賺竟然不找他,而找他老婆。
雖然心裡不是滋味,但英武安還是十分沒志氣的想到:“要是再有這種事情,你可一定要拉我一把啊!否則老子……老子……似乎也那你沒辦法,所以求你了,有錢大家一起賺吧。”
這一次聽說沈玉嘉又要弄什麼名堂,可是還是被老婆給捷足先登了,英武安是又氣又急啊,本想着要親自去找這個侄兒商量商量,卻因爲這段時間沈玉嘉東奔西跑,他壓根就找不到人啊。
今兒個到好了,他自己送上門來了,不過……他那什麼學府,能賺錢嗎?
教書先生一個月能拿幾個仔啊,學堂一年能掙多少啊,對此英武安是毫無興趣了。
英武安十分自然的給沈玉嘉作揖施禮後,問道:“皇父急急忙忙的過來,有何要事?”
“我找天祥有些事情,姑父可否等等。”
英武安嘴角一抽,只能乾笑兩聲點頭。
文天祥和沈玉嘉走到廳外,問道:“沈兄何事,如此匆忙?”
“你也知道我那學府的師資力量有多強大了!”
聽沈玉嘉這一說,文天祥莞爾一笑道:“嗯,醫有徐常傅,武有趙穆,技藝都是御匠,的確很強大!”
“你丫的就別笑了,你知道我什麼意思。”
這文天祥說了這些,唯獨沒有說文學,想來他也清楚此中道理。
“既然沈兄找上了我,看來是看中了我父親吧!”
“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沈玉嘉點頭道。
沈玉嘉的確看中了文天祥的父親文儀,傳言文儀是個書癡,只要書本在手便廢寢忘食,此人學識淵博,對經史百家無不精研,甚至天文、地理、醫藥、占卜之書也廣泛涉獵,最重要的,還是他教出了一個狀元,沒有比這更令人信服的了!
“沈兄的想法我是極力贊同,但我父他是否同意,我也無法確定啊。”文天祥低聲一嘆道。
“是否可行,不問問怎能知道,這一次文兄回京,務必要幫我探探虛實啊!”
“呵呵,沈兄放心,只要我父有意向,我自然說服他到此爲師。”
“多謝文兄。”
“都是爲鄢國下一代着想,文某定當竭盡全力。”
說到正事,文天祥便一臉肅然道,令沈玉嘉都十分好奇,這種嚴肅的傢伙,怎能把那司徒婉晴迷得頭暈目眩的,天天都藉着送吃送穿的過來探望文大人,並且吃的精緻美味卻不貴重,穿得也是很普通的行裝,只是鞋子做的十分耐用,顯然是考慮到了文天祥的性格和要做的事情必須東奔西跑,少了一雙好靴可不行。
弄的文天祥對司徒婉晴也是另眼相看,沒想到這個當年自視清高,眼光差到不行的大小姐,如今已然搖身一變,體恤百姓的辛酸,深知黎民之苦。
文天祥哪裡知道,這一切都是沈玉嘉在背後支招,否則就靠這丫的脾氣,雖然不會動大魚大肉,那太俗,但絕對是翅參鮑肚,如此送到文天祥面前,你丫的不是找罵嗎,故此,沈玉嘉纔給她提醒,果然,聽了沈玉嘉的話,她和文天祥的距離便近了很多,喜得司徒大小姐立即信守承諾,把一斤烏金蠶絲賣給了沈玉嘉。
雖然只得到一斤烏金蠶絲,不過對於沈玉嘉而言已經夠了,他當即便讓王、範兩位鐵匠和裁縫宋大姐幫他做一件袍子。
雖然有了寒鐵軟甲,這效仿龐昂的做舉完全沒用,但寒鐵軟甲沈玉嘉打算脫下來了,並讓兩位鐵匠師傅打造成女款的!別的不說,光胸圍就必須要大,原來的軟甲要放到他老婆大人身上,就算強行穿起來,結果也不是沈玉嘉希望看到的。
和文天祥說了一些學府的準備的事請,沈玉嘉便和他告辭,臨走時還不忘和英武安這位姑父說兩句客道話,卻根本沒有提及生意的事請,因爲沈玉嘉知道,既然文天祥找到了他,那他絕對沒餘力幫學府了!
天水學府招生正在籌備,沈玉嘉十分忙碌,連第二天文天祥要回長安了,他也只能送到城外便告辭了。
倒是那司徒婉晴,竟然要和文天祥去長安,還特意說:“人家要去長安看望許久不見的哥哥。”
送走了文天祥,當沈玉嘉回到沈府時,立即察覺到了不對味,因爲廳中正有三個女子的歡聲笑語。
“大人回來了!”
鳳元娘一看到進入廳堂的沈玉嘉,便欣喜的起身,走過去幫沈玉嘉把貂皮大衣退下,拍了拍上面的雪水,並讓丫鬟那到旁晾乾,這才服侍沈玉嘉坐下,端來火盆,倒好熱茶。
沈玉嘉是已經習慣了,只要看到鳳元娘,他便自然而然的接受對方的服飾,而廳中另一個女子蘇玲瓏,也是見慣不怪,而且爲此精彩在和鳳元娘獨處時,調侃她比丫鬟還上心,真是急嫁急瘋了。
但現在,沈玉嘉有些尷尬了,因爲廳中除了二女之外,竟還有一個貌美女子,若是當年汴梁那些喜歡逛窯子的富商看到這幅景象,定然要震驚的高呼一句:“我的天啊。”
昔日的三大花魁,分別多年是再次重逢,提及當年在季苑的事請,是又高興,又心酸。
沈玉嘉整理了一下衣袖,才伸出雙掌放到火盆旁,扭頭看了一眼正在盯着他的莘瑤琴,便回目望向火炭淡淡道:“那時多謝你挺身相救。”
“一恩還一恩,我們雖然是紅塵女子,卻都是施恩不望報的。”莘瑤琴嫣然一笑道。
蘇玲瓏聽到兩人的談話,立即好奇的詢問,莘瑤琴被她糾纏的沒辦法,只要隨口附和稱沒什麼,但蘇玲瓏豈會相信,便看向了沈玉嘉,可沈玉嘉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在一旁看着火盆愣愣發呆。
“奇怪,這兩人真奇怪!”蘇玲瓏說着,便看向了鳳元娘。
“你這鬼靈精,什麼事都想知道,這要被你聽去了,還不得鬧得沸沸揚揚的,沈相公,瑤琴妹子,可千萬別說出來啊!”雖然鳳元娘也十分好奇,但本着爲沈玉嘉着想的心情,自然不能讓蘇玲瓏給攪了。
“傷勢好了嗎?”沈玉嘉忽然又問了一句。
“好多了。”莘瑤琴點頭道。
接下來,又是一陣的沉默,沈玉嘉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人家幫他擋了一劍,對他有恩,但在莘瑤琴看來,這是報恩,也就是不用報答了,所以沈玉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對了,你接下來要去哪?”沉默許久,沈玉嘉纔開口問道。
莘瑤琴想了一會兒,搖頭道:“不知道。”
“要是你有什麼喜歡去的地方,想待得地方,儘管開口,我幫你安置一處宅院,就算要做生意也可以。”
“多謝沈相公的美意,但瑤琴並不想拋頭露面,也沒什麼想去的地方,只是想在這裡和兩位姐姐聚聚。”
莘瑤琴的事請,鳳元娘和蘇玲瓏知道的不多,畢竟她們以前的關係不錯,當年帶着她出使哈密時,沈玉嘉可是瞞着的,也不知現在莘瑤琴有沒有坦白出來,沈玉嘉自然不會揭穿了,當然,這前提也是因爲他偷聽到了此女和尹天左的談話,否則嘛,早送她一程了。
紅塵中的女子,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又想要如意郎君,又希望意中人對她好,不要在乎她的出身,但這些談何容易啊。
莘瑤琴遇到尹天左,心動了!寧願被利用,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得到理想的生活,但夢破了,不是被尹天左擊破的,而是被時間長河給磨破的,自莘瑤琴被沈玉嘉放走後,從哈密到雍州,從雍州到豫州,隨商隊幾經周折,見識過太多曾經她根本見不到,更聽不到的事請。
長此以往下,她一點點成熟,知道了思考,問自己這樣活下去的意義在何處?最後竟然無奈的發現,她的夢破了。
尹天左不可能和她到一個小城小鎮當地方官,過着平靜安詳的生活,既然如此,那她還有什麼指望的?
一個女子在外生活,有多困難只有當事人最清楚,莘瑤琴在汴梁過的很苦,但她感覺這纔是生活,很安定,很祥和,直到他的出現,這個人在自己每次感覺過不下去時,準備拿出來當掉的雪貂皮,看着它便想起他,如今它的主人再次出現了,但是這人似乎帶着狂風暴雨而來,沒多久汴梁又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