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趙家堡渡河南下開始,洛陽便進入了全城戒備中,別說那些地下勢力,就算是平時靠小偷小摸爲生的傢伙,也不敢露頭了,這要是逮到,可不僅打你幾板子或關你幾天這般簡單了,而是有可能直接掉腦袋的大罪!
但今夜明顯不一樣,從幾個黑袍人當街打殺,再到餘府外上百人拼殺,幾乎是以飛躍的速度,傳到了皇宮裡。
李毅德最近很煩,無論是戰事,還是社稷,讓他焦頭爛額,只能疲於應付,多數是交給大臣們,想要專心戰事上,可是卻無苦破敵良策。
“難道,真要示弱天下,引獸逼之,君退金籠,觀獸相鬥!”
此計,乃正議大夫鄧良所提,但這是最後一步,十分冒險,萬不得已李毅德絕不會動用。
就在李毅德坐在御書房裡,凝眉苦思時,突然一個太監荒謬的衝進來,或許是走的太急,太監的腳尖夠到門檻上,一不小心摔了一個狗吃屎。
“皇……皇……皇上!”
“何事居然驚慌?”李毅德不悅道。
太監慌慌張張的爬起來,疾走兩步有雙膝一跪,叩頭道:“奴才驚擾到了皇上,是罪該萬死,求皇上恕罪,奴才這是有大事稟報!”
“哦,何事?”李毅德真想不出,究竟什麼事讓這個太監如今驚慌,若是函谷關與伊闕關出事,那就不是這個太監來稟報了,而是武官了。
“回稟皇上,據洛陽防禦軍彙報,在南城一處別院裡,發現了左丞相尹鴻!”
“什麼!果真是尹鴻?”李毅德找了尹鴻幾個月,都沒把他揪出來,還以爲他早已經跑到尹天左身邊了,卻不知竟然還在洛陽裡。
“千真萬確啊皇上,南城防禦史大人親眼所見,現在正調動人馬全力緝拿呢。”
“既然在洛陽城裡,那尹鴻自然插翅難飛了,又有何擔憂的?”李毅德似乎察覺事請有些不對勁,否則這個太監慌慌張張的幹什麼?
“這事情看似簡單,實則另有玄秘啊,據防禦史彙報,尹鴻是被一幫黑袍人挾持了,而這幫賊人雖然人數不多,可是個個武藝高強,防禦兵根本不是對手,動用了十倍的兵力,還是無法抵擋賊人的突破,讓他們分散混進了南城附近府宅中,現在防禦軍正在大力搜捕,怕是短時間內,難以搜捕這些人了!”
“飯桶!”
李毅德勃然大怒,嚇得太監匍匐在地,瑟瑟發抖。
李毅德起身走了幾步,突然一甩袖袍道:“給我全力捉拿,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決不能讓尹鴻跑了!對了,可有查明那幫黑袍賊子的來歷?”
“這……”
太監聞言一呆,而後畏畏縮縮的輕輕吐出幾個字:“聽說!他們的頭兒叫‘王爺’!”
“王爺!”
這話到真把李毅德給說愣了,他們李家到了這一輩,雖然人口衆多,但是直系的只有三人,便是他的大哥與二哥,本來他還有一個弟弟,卻夭折了,自然算不上王爺,那麼這個王爺究竟是哪一國的?還是特地用王爺作爲迷惑人的稱呼?
“只有這些?”李毅德再次問道。
“對,只有這些了!”太監如實回答。
李毅德低眉思索片刻,突然點頭道:“好了,你退下吧,順便命人找鄧大人進宮,朕有要事與他商議。”
“是!奴才告退。”太監見陛下沒有遷怒與他後,終於舒了一口氣,趕緊退出御書房,找來屬下傳達李毅德的命令。
此時,洛陽南城,柯烈看着身受幾處刀傷的南城防禦史,解釋道:“剛纔你傳呼我的屬下可是見到了,我來的時候,那人已經跑了!而這些防禦兵已經昏迷了,都與我無關啊!”
“與你無關!哼,我說柯大人啊,那到底是誰與你有這等深仇大恨,要知道,刑部可不僅你一人啊,上有刑部尚書大人,你旁邊也有一位刑部侍郎呢,那小子爲何就偏偏指你的名呢,莫不是你見我想要奪你功績,便故意讓我難堪的吧!”軍官冷冷的說道。
軍官以己度人,要說柯烈是無辜的,他的確不信,他明目張膽的奪了對方的功績,對方顯然是想要給他下馬威了!
柯烈現在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啊,無論他如何解釋,對方就是不信,現在他總算是嚐到了被冤枉的滋味!不知那些落在他手裡被冤枉的犯人,是不是和他一樣,連想死的心都有了?
柯烈突然挺直腰桿,直視軍官道:“本官說不是就不是,信不信由你,反正本官不相信,你一個小小七品武官,還敢拿我這個官居四品的刑部侍郎!”
見柯烈居然和自己擺起官架子,軍官是眉頭一皺啊,他的確無法奈何對方,但是他宮裡有人啊!而柯烈沒有什麼靠山,就算自己拿了他,也不會弄出什麼大事,但拿了他後應該怎麼辦?殺了?這怎麼可能啊,軍官想想,還是算了,反正人都跑了,是死無對證。
“好,既然柯大人直言不是自己的屬下,那麼待本官將他拿住後,希望柯大人再次出面對質可好!”
“等你抓到人再說吧。”
柯烈可是真想見見那名用他名字唬人的小子,要是此人被他揭穿,他定要讓防禦軍將此人交到他手裡,好好的玩一玩!
幾乎就在柯烈這想法剛剛浮現時,一個正在某條大街上悠哉悠哉走着的青年,忽然打了一個寒顫,不由左顧右盼一下,發現沒人跟蹤後,不由皺皺眉,暗道一聲:“天轉涼了?還是撞鬼了?”
這青年,自然就是逃離南城的沈玉嘉了,他一路到此,見天色實在不早了,便仰頭一看,正好發現一塊“長風客棧”的招牌,沈玉嘉低頭想了片刻,這才步入客棧,朝着掌櫃子問道:“可有上房?”
“哦,客官稍等,小老兒查一下。”
掌櫃子翻閱了幾下冊子後,擡頭道:“還有兩間,這上房一夜一兩銀子,客官可要住?”
“一兩!”沈玉嘉只是一呆,便想到如今世道不易,一兩銀子也買不了多少糧食了!這價格的確不貴,不過讓他意外的事,這洛陽都被包圍了,怎麼還有旅客入住啊,連上房也只剩下兩間了。
“你們這裡的生意倒是挺好啊,在兩關之外敵軍包圍的情況下,還有這般多人入住。”沈玉嘉隨口笑道。
“也就是這兩天了,過幾天不知道是喜是憂啊!”掌櫃子突然一臉愁容的苦笑道。
“怎麼?難道城外又變?”沈玉嘉也只能想到這一點。
聽到這一說,那掌櫃子果然點頭道:“可不是啊,本店入住的客官,都是洛陽東側一帶城縣的商販,聽說趙家大軍沒糧沒財,沿路索要,不給則斬,他們才拖家帶口逃難至此,現在洛陽客棧的生意是好了,但是接下來,這仗打起來後……”
掌櫃子說到這,所有看了一眼,發現沒什麼人瞧着他這邊時,才壓低聲音的抱怨道:“是輸是贏在且不說,我等百姓就怕他拖個一年半載的僵持不下,到時候,誰也沒好日子過啊!”
這年頭,三天換一王,五天換一帝,百姓都感覺麻木了,根本沒有什麼愛國之心,只求這幫人找點打完吧,好讓他們解脫啊。
這個時代讓沈玉嘉都感覺很尷尬,外面蒙古虎視眈眈,中原卻在窩裡鬥,而且鬥了好幾年,也沒有分出勝負,局面是千變萬化,令人琢磨不透,宛如就像是一隻手專門操控一般,只要一方勢大,他就將勢大的一方壓下來,若另一方弱小了,他就像吹氣球般,將他吹脹了,就算不能傷人,也能唬人,好比如現在的尹天左!
對於這種關係,沈玉嘉現在纔有些瞭解,他猜測到一個人,一個似乎與他一般,喜歡東奔西跑,在背地裡搞小動作的人!
此人除了統領神衛營的龐昂還能有誰,只是與龐昂不同,沈玉嘉是爲了老婆才東奔西跑的,而他又是爲了什麼呢?
這便是沈玉嘉苦思不解的地方,當初天下是龐家的,他龐昂雖然不是坐擁天下的人,可是搞的亂七八糟後,他似乎也沒有坐天下的心思,而就算他坐天下了,他能做多久?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和一些年輕人搶,不覺得有損顏面嗎?
那麼,他肯定有一個要全力幫助的人,而這個人還被埋藏在他心裡,想要將其挖出來,恐怕不是短時間的事請。
隨着店小二走到房間裡,沈玉嘉讓店小二叫人準備浴桶熱水,隨後舒舒服服的洗白白,將昨天在牢裡薰得氣味一掃而空,才站在窗邊,看着城南的方向愣愣出神,借秋風吹乾髮絲。
“不知,她怎麼樣了?”
喃喃一句,沈玉嘉底下眉目,關起窗戶,轉身回到牀上躺下。
洛陽這一夜依然平靜,只是除了南城,因爲防禦軍沒有擋住黑袍人的突破,導致黑袍人帶着尹鴻潛入了別的府宅裡,究竟是否從後門逃出,還是根本沒逃,這都需要大量人手的搜捕,短時間內恐怕無法見效了。
而在黑袍人之前落腳的餘府外,幾個防禦兵正在收拾門前的屍體,一個小兵來到一名美豔的丫鬟身旁,低頭一看,不由連叫可惜,眼下的女子,就宛如睡美人般,就算月光在微弱,燈火在昏暗,也無法遮掩她的絕色姿容!
就在小兵看着發呆之事,突然,眼下那睡美人,竟然睜開了雙眼,嚇得小兵大叫一聲:“鬼啊!”竟一蹦半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