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街道,安靜的酒樓,一個店小二百無聊賴的打着哈欠,忽然間,幾個人影走了進來,他精神一振,連忙笑呵呵的站起來,將一條桌布往肩上一搭,便點頭哈腰道:“各位大人,今天又來了,還是老樣子嗎?”
“嗯,照舊。”爲首的中年男人點點頭,他身着普通,但是氣質不凡,顯然不是尋常人。
而在中年男子身後,幾個青年氣質沉穩,其中一個面容白皙的青年,眉宇間流露着幾分思索,宛如懷春的閨房少女,讓人恍惚間,還以爲是一個女扮男裝的美人呢。
但即便這樣,也沒有敢笑話他,或者小瞧他,因爲他現在的身份,在整個汴梁都是很不簡單的,況且這邊的幾個人,也是個個不凡,掌握了汴梁的大小事務。
幾個人直接上到二樓,進入一間廂房中坐下,這時候,中年男子纔看着白皙青年道:“先生,敵軍很可能馬上攻城了,這時候爲何要請我們過來?”
“就算天崩了,最後一刻,餓了也要吃吧。”青年淡然一笑道。
“可是……”中年男子還待說笑什麼,忽然,在他身旁另一個儒雅青年笑道:“徐先生既然在這時候找我等過來,自然是有要事了,歐將軍不必擔心!”
聽這些人的言談,幾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赫然便是汴梁的守將歐建業與沈玉嘉等人。
“諸位對康將軍如何看?”沈玉嘉問道。
“這康將軍纔回來,便忙着部署防備,看來這次敗北,畢竟沒有打擊他的信心,反而激發他好勝心,要與敵軍不死不休了。”之前說話的儒雅青年淡笑道。
此人沈玉嘉認識,乃是汴梁府尹的兒子“謝榮”,隨說他毫無功名,但是靠着老子,還是在歐建業這裡謀得一官半職,同沈玉嘉一般,算是一個參謀。
“要是謝公子真這般想,那我無話可說了,吃飽就回去吧。”
聽沈玉嘉此言,衆人都是一呆,謝榮尷尬一笑後,道:“先生有什麼想說的,儘管直言吧!”
在謝榮看來,這個徐騰的確有幾分本事,若非是他,昨天也不可能奪回東門,更別提俘虜三千衆了,所以在徐騰面前,謝榮不覺間氣勢便弱了幾分,更沒有把他父親搬出來想要壓對方一頭,因爲這戰亂的天下,有兵纔是老大!一個文官的兒子,怎敢與軍閥叫板。
雖然沈玉嘉沒有兵權,可是結果昨天一事,歐建業對其的信任,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若是和他叫板,便同等於和歐建業叫板,謝榮還沒有蠢到這種地步。
“這次康將軍出兵牽制趙家,不僅所帶的糧草全被對方收入囊中,連我等好不容易招收的新兵,也逃散大半,現如今人家趙家就在外面虎視眈眈,隨時都有攻城的可能,少了近萬兵力的汴梁,這一次恐怕……”邱陽皺眉說到最後,忽然一頓,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沈玉嘉看了他一眼,在看看歐建業,發現他雖然沒有抱怨,但是愁眉不展的模樣,眉宇間還隱隱有絲怒氣,顯然對康宏遠也有些不滿了。
“我不懷疑康將軍的統軍能力,的確不是我們可以比肩的,所以當初我提議讓歐將軍放權給他,可我也沒料到,他竟是這般無用,說敗了,其實根本沒敗,因爲他都沒打!還來敗北之說!”
沈玉嘉說着,深吸一口氣,目掃衆人繼續道:“所以,我希望諸位能夠考慮清楚,是繼續任由他胡來,還是由我等重新掌權,守護汴梁!”
“拿回實權!”
一聽這話,衆人都是一驚,歐建業眉梢一挑,慎重的看着沈玉嘉問道:“有可能嗎?這康宏遠應該不會答應的吧!”
“都到這時候了,由不得他的不答應!”沈玉嘉陰沉道。
“對!”
謝榮點點頭,道:“徐先生說的極是,康宏遠幾次與趙家交手,都是連連吃癟,這一次關係汴梁安危,我等不可繼續任由他隨性而發!”
“可是……”
歐建業還待說什麼,邱陽趕緊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大哥,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怕什麼嗎?”
歐建業的確是怕了,事關大梁成敗,當初聽康宏遠那番話後,他便不想頂着這個承重的擔子。
但是看着諸位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他似乎也明白大家的想法了,沉思許久,歐建業搖頭一嘆,看着沈玉嘉道:“要怎麼做?先生拿個注意吧。”
見歐建業凡事都喜歡詢問沈玉嘉,衆人雖然理解,但是心裡也不由暗歎一聲,誰讓自己不爭氣呢,要是昨天也能好好表現一番,或許現在在歐建業心裡的地位,便徹底的顛覆了吧。
但他們也知道,自己與徐騰的確有很長的距離,這是無法彌補的,心中雖然遺憾,卻沒有怨言,更是考慮到以後反正也有仗打,現在學精明一點,也不算是盲羊補牢了。
“很簡單,直接擒了康宏遠便是。”
聽一這話,衆人是滿腦門的黑線啊,暗道這叫什麼注意,人家康宏遠就算敗得再慘,也是大梁將領,朝廷命官,怎能說擒就擒的,這事情要是捅到李毅德那裡,還不得治他們一個以下欺上,無法無天之罪。
“想必康宏遠也和歐將軍說過吧,汴梁要是守不住,大梁也就完了!”
聽到沈玉嘉這話,歐建業尷尬的點點頭,卻沒說什麼。
“既然汴梁一破,大梁便完,那麼我們還擔心什麼呢?要是我們把康宏遠關起來,守住了汴梁,也算保住了大梁江山!足夠將功補過了。”
“徐先生此言正合我意,想來事後即便康宏遠上書朝廷,頂多也就是扯了我們的獎勵罷了!我們何不放手一搏,即便敗了,甚至,我們也敗得無話可說!”謝榮是極爲主張歐建業拿權的,畢竟他爹可是汴梁府尹,汴梁要是不在了,那他也什麼都不是了。
歐建業低目想了很久,就在他始終也拿不定注意時,突然,西門號角響起,屋中衆人頓時大驚,相互一眼後,算先起身的竟是歐建業,他丟下一句“過了今天再說吧”便火速衝出了廂房。
沈玉嘉看着他的背影,最後將目光望着其餘幾人,幾人似乎有所察覺,都看着他。
沈玉嘉淡然一笑,說道:“這鴨子還沒餵飽,便要趕着去上架了!”
……
……
日落黃昏,天下寂靜,然而汴梁西門裡裡外外卻熱火朝天,協助守城的百姓搬運箭矢,扛送石塊,城樓之上,一排排弓弩手百箭齊發,與城外敵軍相互對射。
“狀況如何?”歐建業一邊穿着戰甲,一邊衝到了康宏遠身邊。
康宏遠手持令旗,目光在歐建業身上一掃過後,冷哼道:“戰事緊急,你跑去哪了。”
“我……”
不等歐建業開口解釋,康宏遠冷哼道:“好了,西門自有本將來守,你去北門防止敵軍偷襲。”
“是!”
歐建業聞言,轉身便率領一些部將往北門趕去。
沈玉嘉慢慢走在城牆上,目光根本沒有看着城外一樣,似乎身邊繁亂的景象,根本牽動不了他半絲心緒。
“徐騰,你還不去南門,來此作甚!”看到沈玉嘉百無聊賴般的在從旁走來,康宏遠雙眉一挑,喝問道。
“將軍放心,在西門沒破之前,南門絕不會出事!”
康宏遠雙眉一豎,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玉嘉停下腳步,站在康宏遠面前,看着他面無表情道:“夠了吧。”
“你說什麼?”康宏遠瞪大眼睛,彷彿是頭一次認識這個參謀般。
“我說你玩夠了,扮家家遊戲!”
“你……”
康宏遠大怒,指着沈玉嘉衝着身旁的侍衛道:“將他給我拿下。”
“我看你們誰敢動!”一聲冷哼,忽然,一把寒光四射的槍頭,便搭在了康宏遠的肩膀上。
“啊……”
那些本來想要去擒拿沈玉嘉的侍衛,頓時滿臉驚愕的看着突然出現在康宏遠身後的趙穆。
“好啊!徐騰你竟敢動我,本將定要上書陛下,將你滿門抄斬!”康宏遠根本沒有理會肩上的槍頭,依然挺直身板冷喝道。
“莫說你沒這個機會,就算有,李毅德也沒這個權力!”
沈玉嘉說着,轉身不在理會康宏遠,而是朝着四周驚愕望過來的將士,淡淡道:“行軍打仗,最忌諱便是陣前換將,但也要看這個將領能不能打着一場仗,現在康宏遠被我制服,誰若是敢不聽從我的話,我就直接讓人把他從這個城樓上丟下去。”
“徐騰,你敢!”四周那些康宏遠的部下怒吼道。
“有何不敢!”
隨着沈玉嘉輕笑一聲,趙穆如擰小雞般,直接抓起康宏遠的後領,將他向前一拖,便到了城牆邊,隨後直接一甩,康宏遠便在一聲驚呼中,整個人丟吊在城外。
這可是十丈高的城牆,就算康宏遠落下去不死,外面的趙家大軍也會在頃刻間,將他多城肉泥。
“啊……”
看到趙穆此舉,四周將士是震驚不已,此時已經無法形容他們的心情了,這究竟唱的哪一齣啊?一個小小參謀,竟然命人要把統帥扔下城,這傢伙的膽子已經不是用大來形容了。
“徐騰,你究竟想這麼樣?”康宏遠不敢掙扎,深怕趙穆一個抓不穩,他就要摔成粉身碎骨。
沈玉嘉根本沒有理會他,而是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將士,冷冷喝道:“想清楚了嗎,是聽命於我,還是讓他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