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寺一處廂房中,沈玉嘉、柯烈和三名刑部官員各自坐在椅子上,沒有人開口,沉重的氣氛有些壓抑。
沈玉嘉腦中的思緒有些亂,他不得不重新梳理一下,整件事情雖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只是一些細節方面有些不一樣,這也無關緊要,但是當他們聽到青年四人的供詞後,就不得不慎重了。
這四個淫賊壓根就不認識幕後之人的名字,只知道容貌而已,從那些隻字片語中要找到相似之人還可以,可要找出罪魁禍首,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也就罷了,只要抓到他們四人這件事請也就算完了,但是朝廷會不會同意,現在也不敢妄下定論,要是李曄非要他們把幕後之人也揪出來,那可夠累人的啊。
無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他們不怕案子有多懸疑,犯人有多狡猾,就怕案子沒完沒了,上面還一個勁的催促快點結案,各方面給你施壓,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位子十有八九都難以坐穩,隨時都會被一腳踢下去的可能。
“要不,在逼問試試?”一名刑部官員提議道。
柯烈搖搖頭,道:“以我的經驗,這幫人的確是把知道的全部吐出來了,你就算殺了他們也沒用。”
“難道就這樣乾坐着,等候上面的批示?”另一名官員也開口道。
“沒辦法,走一步算一步。”
一直不開口的沈玉嘉說完,起身又道:“勞煩柯大人把他們壓回去,最好低調一下,與禮部尚書府中的家僕混在一起,當成他們是被陸夫人的護衛抓住的,否則要讓幕後之人發現有我們刑部和大理寺插手,恐怕就更難以將他引出來了。”
柯烈點點頭,道:“這倒是不難,待陸夫人她們清醒,我便去求見。”
“如此甚好,我還有要事,就先走一步了。”沈玉嘉說完,不得柯烈和他告辭,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第二天,一件轟動整個洛陽城的事請,彷彿是從天而降,震的洛陽的百姓是暈頭轉向,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這天下是咋了?男人們都瘋了嗎?飢渴到這等地步?
但很快,也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消息,稱其實這並不是什麼跟風,而且他們本來就是罪魁禍首,那前兩天被砍了腦袋的董盼盼纔是無辜的,乃是被這四個青年給下了藥,然後扔到了人家閨女房中,才照成那幅場景。
“什麼,這般說來,董盼盼豈不是被冤枉的?”
“唉,誰說不是呢,都聽說董盼盼好半老徐娘,咋會對那些黃毛丫頭下手啊。”一個老者嘆道。
“董家出了這檔子事,也不知是自己的不幸,還是……唉。”
“聽說,董盼盼突然在窯子裡消失,之後就被刑部的人給逮住了,這事情恐怕要蹊蹺啊!”
“嗯,十有八九這被抓的淫賊,與刑部裡的某些人有關係,所以給董盼盼下套啊!”
“不公啊,董員外如此好的一個大善人,居然要眼睜睜看着兒子被冤枉斬首,真是天道不公啊!”
“什麼天道,這是樑國這幫人造的孽,不行,我們要討一個說法!”
“對,討說法去,不能就這樣讓董盼盼冤死了!”
“走,去刑部,去皇宮,給董家人申冤啊……”
“別啊,這要鬧下去,還不得被李曄派大軍給殺啦。”
“怕個球,老子不行他敢把整個洛陽城給屠了!”
“對,大不了反了!”
僅僅只是一天時間,流言蜚語就席捲了整個洛陽城,在大街小巷中,幾乎都在談論這件事情,百姓是越說越激動,若是聽到有反對整張正義的聲音,立即便有會有奮起反駁,挑撥民怨。
才一個上午,洛陽城許多人幾乎都瘋狂了,特別是當初眼睜睜看着董盼盼人頭落地的百姓,想到那一日,董家人悲痛欲絕的景象,董盼盼那一聲聲冤枉,董莊臣下跪磕得頭破血流的模樣,許多人都無法冷靜了。
四方八面,人潮開始聚集想了刑部和大理寺。
當於承恩得知這個消息時,嚇得手中的茶杯哐當碎裂一地,這才過了多久啊,三天前他還不容易等到事請平息,能美美的睡上一覺,可昨兒個就收到了禮部尚書妻女被下藥的消息,他昨天晚上便又睡不着了,艱難的等到了今兒個,最擔心的事請,果然還是發生了。
“唉吆,戴大人啊,你送算是來了。”
看到沈玉嘉出現在大理寺,於承恩激動的從椅子上一蹦而起,衝到沈玉嘉面前,殷切的抓住他的手,叫道:“事請都到了這種地步了,戴大人你可要想盡辦法把它壓下來啊!”
沈玉嘉快速縮回手,乾笑一聲,道:“於大人放心,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
於承恩聞言,心裡頓時就啐了一口,暗罵這戴騰小兒真他孃的坑爹啊,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丫的都四條眉毛了,辦事咋還這麼不靠譜啊?
於承恩是巴不得撒手不管,所以在沈玉嘉決定要宰了董盼盼時,他就感覺不對勁,立即置身事外了,所以並不知道沈玉嘉還有後手,否則這時候他早已經繼續平靜的喝茶了。
不過就算他知道,想要現在休息喝茶,沈玉嘉也不會同意了。
“於大人,待會兒百姓要是都過來了,咱大理寺可得你罩着啊。”
“啊噗……”
於承恩剛剛換了一個茶杯,這才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噴了出來,差點濺了沈玉嘉一臉。
“沒你這樣當官的啊戴大人,你這不是明顯要坑人嗎。”
“吆,於大人也知道坑人一詞啊。”
“啊這不是廢話嗎,反正這事情交給你了,一切都有你自己定奪,我不管。”
“真的不管?”沈玉嘉笑道。
“不管不管,死活都不管。”
“唉,既然如此,這揚名立萬的機會,就有我這個剛出頭了毛孩子接……”
“你說啥?”
沈玉嘉話還沒說完,手就被於承恩一把抓住了。
“沒啥啊。”沈玉嘉搖頭道。
“啊……嘟!”
於承恩吐吐舌,道:“明明聽到你說了揚名立萬,咋回事,你別蒙我啊!”
沈玉嘉搖頭一笑,便將董盼盼還沒死與自己偷龍轉鳳的事請全部告訴了於承恩,這老小子聽後,當即就渾身一震,思緒在剎那間想到種種利弊,衡量各種得失,最終,他一拍大腿,道:“戴大人雖然足智多謀,可畢竟年少啊,況且還不是我們洛陽的子弟,你的話缺乏威信,怕是出去後還沒來得急開口,就被百姓們唾沫星子給淹沒了,所以啊,這事情就叔叔我代勞啦,你啊,就坐在這裡慢慢喝茶,等一切妥當後,回頭叔叔請你吃頓飯!”
聽於承恩這一席不要臉的話,沈玉嘉心中鄙視萬分,但是相比那些言辭婉轉,東拉西扯半天也談不上正題的人,於承恩這種直白的真小人,可要在沈玉嘉眼裡順眼多了,況且,他身份特殊,也不敢過於拋頭露面,這些事請還是交給於承恩好。
隨後,沈玉嘉坐在喝茶,於承恩便在廳裡來回踱步,是不是看看外面的動靜,整理一下儀容儀表,現在他的心情和之前那叫一個天地之別啊。
待大理寺外,人聲如潮水般涌來時,於承恩幾乎興奮的想要狂吼一聲,發泄一下亢奮的情緒。
出了廳堂,拐過小道,於承恩一路直奔大門而去,當他來到大理寺大門外時,便看到外面人山人海,數不盡的人頭在晃動,而大理寺的門守,都堵在門外,滿頭冒汗的吶喊着,希望百姓們能冷靜下來,快些回去吧。
於承恩和門守的心情完全不同,百姓們要回去了,他如何揚名立萬啊,當即,他就踏出門庭,輕咳一聲,大手一揮,朗聲道:“諸位,本官知道諸位父老鄉親前來所爲何事,還請諸位先冷靜下來,我纔好向大家一一解釋啊。”
於承恩的話壓根就起不到半點作用,反而因爲他的出現,招來了一片罵聲,然而方纔知道因果後的於承恩,也不急,他不斷的賣關子,就是遲遲不提董盼盼的事請,看來他也清楚,此刻就算你說了,人家還是不信啊,只要等到董家人出現,那一切都不同了。
正在於承恩耐心安慰大家時,他忽然瞧見,人羣便擠進一圈人,紛紛攘攘的,惹得許多人不願,但是轉身看到來人後,他們便下意識閉口不言了,而且還讓開道路,給這一羣人走到大理寺門口。
現在百姓連官服的面子都不給,卻給這一羣普通人讓路,顯然他們的身份不簡單了,因爲他們正是這一件事情的被害者之一,董家。
董莊臣的出現,立即讓場面冷靜下來,等他來到大理寺門外時,先是拱手朝着於承恩深施一禮,而後轉身對着全體望着他的百姓,高聲道:“這件事情或許說出了,會惹得大家的不快,但是爲了引出禍害良家女子的罪魁禍首,董某自當義不容辭,把小兒董盼盼交給了大理寺於大人,由他幫我等出謀劃策,最後終於把那四名淫賊給抓到了!”
聽到董莊臣的話,衆人是徹底的傻眼了,這算啥事?爲了抓淫賊,你老董居然把小兒子送給大理寺和刑部,任由他們宰割!你這大善人,可真夠純的啊。
待未等他們回過神來,隨着董莊臣一句話,而緊接着從大理寺門後走出來的一個青年,好似一切都豁然開朗,不言而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