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快起來。”
“咚咚咚”的敲鑼聲在營地裡傳出,沈玉嘉和華永從帳篷中走了出來,與其他的二十幾名新兵一同站在操練場中,等候上面下達的命令。
一位身着夫長軍服的大漢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場中所有人,皺眉道:“怎麼就這些人,老子可是百夫長啊,最起碼也給老子招來八九十個吧。”
“童夫長啊,欒川鎮連續招兵三年,能有三十個壯丁算不錯了,您就自足吧。”徵兵的那名老兵出面苦笑道。
“你孃的,看不起老子啊,別人招兵一招就是成千上百,你居然用這三十個新兵打發老子,真是豈有此理。”
“唉吆童夫長啊,您帶領的是火頭軍,能有這些人就算不錯了,您若是不滿意,到了大軍營地後向上面彙報,他們自然會分配你一些新兵的。”老兵解釋道。
“這還差不多,行了,老子趕時間,小的們,跟老子上前線去。”
這百夫長的言談舉止,哪裡象個兵啊,整一個土匪頭子。
三十幾人先後跟着大漢走出了營地,這大漢似乎纔回過神來,回身喝道:“唉那啥,老子叫童四海,你們既然跟了老子,老子就絕對不會虧待你們的,以後開鍋的第一口飯,你們先要吃飽了,在做給那幫傢伙,別餓了肚子,這就是我們火頭軍的優勢,都明白了吧。”
“明白了。”三十名新兵齊齊應是。
童四海滿意的點點頭,目光一掃,不由咦了一聲,指着後面一個拉馬的青年道:“你,居然還帶着一匹老馬,不錯,可要好生看住了,莫要借給其他軍隊,若是他們敢強搶,你就告訴我明白嗎。”
被指的這人,自然就是沈玉嘉了,他巴不得童四海這樣說呢,聞言一個勁的點頭答應。
前往大軍軍營的路途是艱難的,步行一日六十里,許多新兵走得腳都起水泡了,可是童四海硬是不許休息,他倒不是真有有意爲難新兵,而是一種訓練,用他的話來說,那便是“給老子堅持住,別到了大軍營地給老子丟臉了。”
新兵的訓練是艱苦的,特別是火頭軍,除了好照顧全軍飲食外,還要舞槍弄棒,鍛鍊身體,以備不時之需。
沈玉嘉等人一路步行五天,正當沈玉嘉暗讚自己有了一點功夫底子,這五天來也沒多累時,身旁的華永突然皺眉道:“不對啊二公子。”
“怎麼了?”沈玉嘉疑惑問道。
“我們都走了五天了,就算不路過洛陽,也應該到黃河了,可是你看我們一開始往東行,現在卻改道南行了。”華永提醒道。
沈玉嘉也早發現了這個問題,畢竟每天一早就面對太陽走的,起初他還認爲是往東北走,畢竟聽說要渡黃河,先要到汴梁的軍營,可現在都走了五天了,熟悉的風景是一點也沒瞧見。
“我去問問。”
沈玉嘉說完,便小跑這來到了童四海身邊,小聲詢問道:“童夫長,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老子沒說嗎?”
童四海說完,好似纔剛剛恍悟,立即又道:“哦,好像沒說,現在告辭你們也不遲,我們要去荊州長沙,路途遙遠,還需步行一個月,大家最好打起精神啊。”
“長沙!”
沈玉嘉聞言大驚。
“怎麼,怕了?才一個月而已,忍忍就到了。”童四海拍着沈玉嘉的肩膀哈哈笑道。
沈玉嘉搖搖頭,退後到隊伍後方,拉着踏雪沒精打采的繼續跟着衆人。
“二公子,怎麼辦?”華永皺眉道。
沈玉嘉心裡別提多鬱悶了,本來還以爲能去冀州,沒想到居然去荊州,話說回來,荊州地大物博,人口繁多,商貿繁榮,特別是大齊的荊州,還包含了沿海的兩廣之地,乃是樑國的經濟與糧草的根基命脈,而沈玉嘉打聽到的消息,稱前往冀州的新兵,都是從梁州與豫州招收的,而荊州的兵馬原封不動,怕的就是東齊翻臉不認人,從揚州攻打過來,所以他之前根本沒考慮過會被派去哪。
現在好了,人家要帶他去荊州,他是做逃兵呢,還是打消了回雍州的念頭,心甘情願的在荊州當兵?
“要不,今夜我們走逃吧!”華永提議道。
沈玉嘉沒吭聲,他在思考留下來會有什麼好處,現在回雍州或許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回雍州後,他又能幹什麼呢?
自己的大雜院已經充公了,他在雍州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着,特別是當初他祈求龐旭出兵救援顏芷綺,卻被狠狠的拒絕了,雖然當時趨勢所迫,雍州沒有多少兵馬可以調動,但是他心裡還是生出了不滿的情緒,現在回雍州他根本改變不了什麼,還不如在敵人的腹地,放開手腳的大幹一場。
本來他是要和裴世昭一起做的,誰曾想連累了寧家,他又沒臉去見對方,也就做了甩手掌櫃,現在想來,自己的心智還是不夠成熟啊,缺乏太多的勇氣面對人情世故。
“豫州的兵既然被派到了荊州,那麼東齊肯定有舉動了,如此也好,反正不是西齊的死傷,我們何不加入進去,把水給攪混了!”
“二公子的意思是想幫助樑國攻打東齊!”華永驚愕道。
“幫!呵呵,當然幫了,要是樑國真和東齊打起來,那是再好不過了,最好戰事越演越烈,把龐昂這老小子給逼出來,也好給冷二製造更多的下手機會!”
“二公子所言極是,只是如此一來,我們兩三年內怕是回不去雍州了!”
沈玉嘉聞言,雙目揮散,思緒立即飄到了天水沈府裡,那傻丫頭與寶貝女兒身上。
“該死的戰爭,去他媽的野心家,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一個原子彈轟死你們。”
沈玉嘉歪歪的想完,最後只能黯然一嘆,他虧欠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顏芷綺、龐飛燕、女兒沈夢蓮、裴世昭、寧滄珺與寧家等等,一些是他至親的人,一些被他連累的人,歸根結底,還都是戰亂惹的禍,野心家造的孽啊。
一行三十多人,又走了十多天,在這炎炎秋日裡,着實累垮了不少人,而童四海一開始雖然不給休息,但是漸漸的,開始讓衆人放慢腳步,累了就直接休息。
到了離開欒川鎮的一個月後,他們行軍的隊伍漸漸擴大起來,當然不是童四海招到了人,而是與其他趕往長沙郡的新兵相遇,大家一同上路而已。
這種新兵入營方式,沈玉嘉還是頭一次見識到,曾經他都聽說就地徵兵,等訓練有成後,遇到了戰事纔會派出去,不過以前的大齊還真是這樣,只是現在天下大亂,沒有多少時間給新兵訓練,他們唯一的訓練方式,就是在去往大軍營地的路上,到了那裡後,雖然也有訓練,卻是不多,要遇到緊急戰事,立即就被派遣出去上陣殺敵。
又過了五天,沈玉嘉他們的隊伍,已經增加到了四百多人,一開始讓沈玉嘉感覺極爲可笑,因爲最初隊伍到兩百人時,雖然個個穿軍服,但是隊伍卻雜亂無章,氣得三名百夫長立即提議整軍言行,走出軍隊的風範,於是就苦了他們。
如今將近五百人的隊伍,漸漸也有了軍隊的防範,童四海與四個百夫長昂頭挺胸的帶着部隊,一路走進了荊州軍營中。
沈玉嘉等人到達的地方是荊州最大軍營,建於長沙郊外,由郡尉楚鵬羽掌管,整個軍營兵數多達三萬,沈玉嘉等人剛剛進入營地裡,就聽到山呼海嘯般的操練吶喊聲。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被別嚇破膽了。”童四海喝道。
這種陣仗沈玉嘉見慣不怪了,但是其餘人都是一臉驚慌,甚至有一些面白瘦弱的,嚇得臉都綠了,在四百多人中,正真能挺起腰桿的也不過十多人而已,沈玉嘉掃了一眼四周的新兵,發現沒一個有種的,於是他趕緊悄悄提醒華永,兩人便裝出了一臉驚恐的表情。
四百多名新兵入營,根本沒有什麼大官啊,將軍啊出面招待啊,直接安排房間,分配軍需,沈玉嘉他們是火頭軍,自然是跟着童四海忙着搗騰伙食了。
因爲沈玉嘉等人才剛剛到,許多需要技術的活他們不同幹,於是沈玉嘉被安排到了準備食材的崗位上,這一做不要緊,差點讓沈玉嘉鬱悶死。
他剛開始還以爲火頭軍很舒服,不就是做做飯嗎,可是真做起來,那可是上萬人份的啊,雖然現在火頭軍人數已經多達五百多,然而分配下了的任務,平均一個人就要準備五十人份伙食,什麼烙餅啊,和麪啊,切菜炒菜啊,做乾糧啊,一弄就是一整天,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沈玉嘉現在握刀的手掌都起泡了,未來的日子,還如何度過啊。
現在沈玉嘉真有點後悔了,當初他在白雲觀甩麻繩的時候,要是不用綿布墊着,應該早練出老繭了,現在好了,報應來了,切吧。
沒日沒夜的洗菜切菜剁菜,把手掌的水泡磨破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痛感讓沈玉嘉難受了好幾天,每當他看着奔跑在烈日下的其他新兵們,就一臉的羨慕,雖然曬了點,可是那纔是揮灑汗水的青春啊,反觀自己,就像是一個打童工的,爲了苦逼的活着,像機器一樣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