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將還在睡夢中的高泰祥驚得一蹦而起,摔倒到牀沿下。
“發生什麼事情了?莫非敵軍攻來了?”高泰祥爬起來左顧右盼道。
“報!”
一名士卒衝到高泰祥營帳前,焦急道:“報告相國大人,敵襲,敵襲啦!”
“什麼!真是敵襲!”
正當高泰祥震驚間,一名將領突然出現,一腳把擋路的士卒踢開,而後衝着高泰祥抱拳道:“並非敵襲,只是火藥爆炸而已,而敵軍也只來了一輛馬車,已經逃回關內了。”
“一輛馬車你們都攔不住?全都廢物啊。”高泰祥怒道。
“那馬車太過狡猾,我們的箭弩根本射不到他,況且,他用的好似牀弩,所以末將只能暫時撤回了。”
高泰祥眉頭一皺,瞬間便冷靜下來道:“既然他們用這等戰術逼我軍離開,八成受不了,待會兒在派五千將士過去,聲勢有多大造多大,絕不能停止,至於對方那輛馬車,只需一隊十人輕騎便可,去吧。”
“是!”
沈玉嘉回到祁山關不久,大理軍營中,便再次出現五千大理軍,他們拿着鑼鼓,吹着號角,一路浩浩蕩蕩的出現在關外兩百丈處。
“先生,他們又來了,怎麼辦?”張雁皺眉道。
“呵呵,他們若是不來,我還擔心呢,既然來了,那麼今夜肯定不會進攻,你去休息吧,累趴了我們可就完了。”
“卑職這便回去。”
張雁躬身退去,沈玉嘉也累得夠嗆,不過他並未回去休息,而是隻在蹲在城樓上,拿出兩團棉花,沾水後,塞入耳中開始假眠。
迷迷糊糊間,沈玉嘉不知不覺睡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沈玉嘉感覺手背微微發熱,他睜開眼睛,發現陽光明媚,天氣晴朗,居然到白天了,而自己身旁,正有一位衛兵拿着紙傘替他遮擋陽光,只不過紙傘太小,擋住了他的上身,卻擋不住他的手。
“什麼時辰了?”
“剛到辰時,敵軍還沒進攻,先生要不再睡一會兒?”衛兵道。
沈玉嘉揉搓一下臉,搖頭道:“外面吵得慌,醒了就不睡了,你站累了吧,快下去休息,別到時候連殺敵的力氣都沒了。”
衛兵聞言,笑道:“昨日睡得充足,只是站了一小會,無礙的,再多的敵人,卑職也能殺得動。”
“嗯,那就好。”
沈玉嘉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打着哈欠看着不遠處,正在給銅缸底部添柴的張雁,他走了過去,踩上兩塊石頭,伸過腦袋看了一眼銅缸裡,發現裡面火油已經翻滾,便道:“還有什麼沒準備?”
“哦,是先生啊。”
張雁仰頭衝沈玉嘉一笑,又道:“石頭、火油、箭矢、彈藥都準備好了,將士們精神飽滿,先生你感覺還缺什麼?有什麼能用上嗎?”
沈玉嘉目光掃到城外,搖搖頭嘆道:“目前沒想到,這才第七天,還有三天怎麼守啊。”
“若是連先生都沒辦法,那祁山肯定要落到敵軍手裡了。”張雁說的是實話,若換成他來守,別說七天,恐怕五天也支撐不住。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要不是有你指揮,昨天也堅持不到最後。”
沈玉嘉說着,目光開始四處遊移,想就地取材,找一些能守城的東西。
張雁沒有打擾沈玉嘉,自顧自的走到城樓前,查看敵情。
“敵軍整整吵了六個時辰,到現在都沒停歇,看來,敵軍今天是不打算進攻了,畢竟,他們也是人,也會累,從現在吶喊聲越來越小就可以看出,不少人已經支撐不住了,嗓子恐怕都喊啞了。”張雁笑道。
時至正午,連日來的高溫天氣,終於迎來了一絲陰涼,這涼風剛剛吹拂,大理的五千騷擾軍直接撤退了,這不僅沒讓張雁鬆了一口氣,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了。
“先生,要下暴雨了,怎麼辦?”
看着遠方的天際,黑壓壓一片,張雁臉色異常難看。
“這老天,昨天才幫了我們,今天就轉頭幫高泰祥,真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啊!”
沈玉嘉他們最擔心的,便是下雨,這雨天一來,不僅火槍難以使用,火油效果全無,就連石灰粉也完全派不上用場,接下來的戰鬥,難道只能和敵軍硬碰硬了?
雍州軍現在有戰力的,不過三千五,而反觀大理軍,最少兩萬,硬碰硬是死路一條,祁山關又絕對不能丟,怎麼辦?
沈玉嘉沉思許久,最後,他冷着臉道:“沒法守了!”
“啊!”
張雁雖然早有所料,可真正從先生口中聽到後,還是驚了一下。
“但是!”
沈玉嘉突然話鋒一轉,道:“可以攻!”
“攻?如何攻?”張雁驚訝道。
“從正面攻!”
沈玉嘉說着,立即下令道:“召集所有人,準備死戰到底!”
死戰,便是有去無回的戰鬥,當得知這個消息後,所有人震驚了,嘆息了,悲傷了,更有甚者,想到是否要做逃兵?
沈玉嘉站在城樓階梯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衛兵,指着北方高聲喝道:“在哪裡,是我們的家園!那裡有我們的父母、妻兒、朋友,我們若是逃了,誰來保護他們?別天真的認爲,敵軍會仁慈的放過他們,換做是你們,死了這麼多兄弟,難道就不想報仇?一氣之下,大軍屠殺老弱婦孺的事蹟還少嗎?不僅不少,反而很多,真正的仁慈,只有掌握在自己手裡,我們可以仁慈的放過他們,但是,絕不能讓他們考慮,是否要仁慈的放過我們!”
沈玉嘉一語言罷,下方將士全部冷靜下來了,四千將士齊齊仰頭望着沈玉嘉。
“沒人想死,我也不想死,但是,爲了守護家園,守護親人,我只能戰鬥到死,害怕的,可以轉身離開,我絕不阻攔!只是希望你們考慮清楚,你們一走,雍州就完了,就算僥倖你們不死,可對得起自己良心嗎?對得起堅守到現在死去的弟兄嗎?不會後悔嗎?沒有不會的,除非,他的心是冰的,血是冷的,否則在這一戰後,註定遺害終身!”
說到現在,沈玉嘉也不想廢話了,直接跳下城梯,騎上戰馬,頭也不回的喝道:“傷兵守城,沒缺胳膊斷腿的,有膽的,血熱的,心火的,都跟老子殺出去,和敵軍死戰到底!”
“殺!”
三千五百名將士無不大聲喝喊,跟隨沈玉嘉衝出了祁山關,居然沒有一個逃兵。
“什麼!”
高泰祥震驚的跳了起來,把身前的矮桌都給撞翻了,兵書地圖掉落一地。
“雍州軍殺出來了!”一名將領深吸一口氣道。
“來了多少人?”高泰祥瞪大眼睛道。
“絕不過四千!”
“才三千多!他們這就敢殺出來了?”高泰祥簡直無法相信,這才三千多,就該明目張膽的對抗高出他們七八倍的大軍。
本來,還認爲下雨後,全軍強攻祁山定然勢在必得,可是,聽到這個消息後,高泰祥察覺到不妙了!
兩軍交戰,除了天時地利,還有人和啊!這人和分類繁多,計謀、合謀、上下層關係如鐵,全軍一條心等等,但是,在這些之前,還有一種是最要命的,那便是臨死反撲!放棄一切,只爲了殺敵,就算你斬掉他四肢,他還是會蹦起來,用牙咬斷你的腿筋,不拼盡最後一口氣,決不放棄!
遇到這種死戰到底的軍隊,往往是讓人最頭疼的,人家都不要命了,拼死拉幾個疊被,十人殺百,百人殺千自古就有啊,用得最厲害的,莫過於西楚霸王了!
高泰祥頭疼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要臨死反撲,若是反撲遲一會兒,或早一步被他洞穿,他便有時間整軍,提高士氣,可現在,敵軍都打到家門口了,槍炮聲是此起彼伏,震得他帳篷連連搖晃。
別看高泰祥人多勢衆,其實,沒人比他清楚自己有多虛,十多天前大敗而歸,這幾天攻城,都沒一次撈到好處,躺在後面傷兵營的人數不斷增加,已經超過六千衆了,現在士氣不低落纔怪。
“避其鋒芒,快避其鋒芒!”
高泰祥剛剛怒吼一聲,忽然,一個將領來報。
“不好了相國大人,敵軍攻入營寨了。”
“怎麼可能?”
高泰祥可是十分清楚,別說自己人多勢衆,就是減少一萬,有牢固的營寨阻擋,用三千弓弩也能阻擋一時半刻,這敵軍才三千多人,竟然殺進來了,這怎麼可能?
“敵軍狡猾,用炮車投射了幾袋石灰粉,而且這石灰粉上有炸藥,直接在我們營寨頭頂爆炸,散落漫天石灰粉,若是相國大人不信,您出去看一眼吧,這外面,白茫茫一片啊!”
高泰祥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他急匆匆的跑到帳篷外,都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眼睛便突然感到微微發熱,他心下大驚,趕緊用手遮擋眉目,這才望去,果真,外面的世界,宛如霜降般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