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湖之上,仙武界被撕裂的那一角附近,當蘇雲等一羣人消失在光幕之上時,稻子才注意到蘇雲的存在,剛纔他一直在向辰塵打聽有關大師兄道無爲的事情。
“劍侍前輩,那個年輕人也是天玄宗的嗎?”稻子無驚無喜地問道。
“是,也不是。”劍侍簡單地回答道。
“那他就不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大師兄了。”稻子說道這裡,停頓了片刻,然後繼續說道:“想來也不是,我在燕國皇城見過他,當時就覺得他是一個妙人,想不到他會在這裡出現,這下有趣了。”
“那個青年就是你說的妙人,蘇雲?”在一旁沉默許久的指歸路這時也開口說話了,思索片刻之後,又說出一句很有深意的話來:“也是,天玄大師兄向來不出天玄宗,但是真的不出,還是出了沒人知道,那就兩說了。”
稻子如夢初醒,看向辰塵,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你又不是沒見過無爲,何必在此故弄玄虛,想知道那年輕人的身份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還借你師弟的口來問。”辰塵冷冷地說。
“看來那人確實不是無爲師兄了。”稻子略帶遺憾地說道。
“那個年輕人,有點眼熟啊,在什麼地方見過呢?”一旁的仲夔聖者喃喃自語道,他也是才注意到蘇雲。
“仲夔前輩,您曾經見過?”稻子好奇地問道。
“呃,似幻似真,不知在哪裡見過。”仲夔聖者依舊迷糊地說着,“或許,師姐能記得。”
聽到仲夔聖者提到他的師姐,一旁的辰塵與指歸路對視一眼,然後又面無表情地轉開。
“小友,你說你在燕國皇城見過那位年輕人,當時他在做什麼?”仲夔聖者不知不覺地問道。
“他在教育人,那個人是天玄宗的天才阡行。”稻子簡單地回答道。
“哦?有些意思,不久前聽他說揍過我那阡行師侄,本來不太相信,現在看來是真的了,小友能否仔細講講。”辰塵對着稻子,不再冷冰冰的,用平和地語氣說道。
“可以啊,事情是這樣的……”稻子開始講述他與蘇雲的第一次見面情景。
十天前,稻子聽說燕國國師南葉法師道法高深,深諳天理循環之道,遂想前往拜訪,與其探討一二。
經過多日跋涉,稻子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到達燕國皇城附近。
幾經打聽,才知道燕國皇帝對南葉法師奉若師長,敬如半仙,將南葉法師的道觀直接修築在皇城之內。
這下稻子犯難了,想要見南葉法師還得等明日天亮之後,通過層層上報之後,纔有可能。
不過稻子想到自己無名無分,守城的官兵憑什麼爲自己通報,於是連夜在皇城附近轉悠,想碰到一兩個官職比較高的官員,然後竭盡全力說服,明日早朝之時將他帶入皇城之內。
稻子在街上轉了不久,就聽見街上有百姓說:“你們看,這麼晚了,太師還匆匆忙忙往皇宮跑,真是操勞啊,看來看個讓人不省心的太子殿下確實不太,哎,不說了,不說了,我們老百姓的好日子估計快要到頭了…”
“老漢,請問哪位是太師大人?”稻子對着那個說話的老漢行了一個道禮,溫和地問道。
“小道長,你是外地來的吧,諾,就是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前兩個月纔出現在皇城,然後就直接做了太師,真是年輕有爲啊。”那老漢指了指一個正在街道上東看西看的年輕人說道。
“多謝老漢告知,可從太師大人的情形來看,好像不是去皇城該有的樣子啊。”稻子疑惑地問道。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位太師大人,向來如此,不信,你跟着走就知道了,看看老人家我說錯了沒有,呵呵。”那老漢胸有成竹,笑呵呵地對着稻子說道。
“好的,那就不打擾老漢了,小道這就隨太師大人看看皇城。”稻子平淡地說着,然後也不再等那老漢下面的話,跟在那年輕的太師大人身後而去。
不一會兒,稻子便跟着太師身後來到了皇城腳下,他遠遠地看到太師正在與一個將軍模樣的人在爭吵着什麼,經過這麼多年在世俗的經歷,他從那個將軍的穿着上看出應該是金吾衛大統領。
這時,稻子來了興趣,遠遠地關注着太師與那位金吾衛大統領之間的爭吵。
可是,不到半炷香的時間,那年輕的太師竟然跳起來將金吾衛大統領打倒在地,然後騎在大統領身上,死死地按着他不讓他起身。
這下稻子可就好奇了,堂堂負責守衛皇城的金吾衛大統領,竟然會被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打倒在地,打倒在地不說,還毫無還手之力,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稻子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太師與金吾衛大統領身邊,見到周圍的大統領的手下士兵連勸都不敢勸,他趕緊上前去做和事佬,說不定趁此機會今夜就可以入宮,然後拜見南葉法師。
當稻子跑到太師近前時,發現了讓他更加驚訝的事,那位太師竟然是一位修者,使用修者之力,將金吾衛大統領制服地服服帖帖,那麼這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太師大人,還請息怒,小道路過此地,恰逢其緣,不知可否能解這份緣?”稻子對着太師行了行禮,聲音祥和平穩,讓人感到親切異常。
“喲,來了一個小道士,剛好你來評評理。”年輕的太師用手敲了敲金吾衛大統領的腦袋,扭頭笑嘻嘻地對着稻子說道。
“不知道太師大人有什麼理扯不清呢?”稻子問道。
“其實很簡單,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把這憨貨打倒了,我沒讓他拜我爲師就得了,畢竟我是皇帝他兒子的老師,如果這憨貨再叫我老師,皇帝他兒子就沒面子,是吧。所以,我就讓他叫我師兄,可是他死活不肯,說什麼他只有一個師兄,不會再認其他人爲師兄的,你說這可氣不可氣。”
太師說了一大通,可稻子卻沒弄清楚,這理在哪裡,需要他評什麼理,於是疑惑地問道:“太師大人啊,不知道需要小道評什麼理?”
“啊?你沒懂啊,那我說簡單點。我爲什麼不能做他師兄?這還有沒有道理。”年輕的太師說道。
“啊?”稻子依然沒能跟上年輕的太師邏輯,思考之後就問道:“太師大人爲什麼能做他師兄,又爲什麼想做他師兄呢?”
“我比他強啊,你看,他現在動都不動了,我怎麼不能做他師兄。”年輕的太師又敲了敲金吾衛大統領的腦袋說道:“老實點,不要以爲有外人在,就能怎麼樣,快叫我師兄,我就放過你。”
那金吾衛大將軍將腦袋扭到一邊,緊閉着嘴,眼神冰冷且堅毅地看着遠方。
稻子見到這番狀況,覺得這年輕的太師有點可惡,持修者之力欺負凡人,當場就想要解開己身封印,將這可惡的太師送往輪迴。
正在稻子猶豫與思索的時候,那年輕的太師卻突然說道:“我說,小道士,想什麼呢,跟你說件事,這皇城裡面有個南葉法師,也算是你們道門的老祖宗了,你能勸服這憨貨叫我一聲師兄,本太師就帶你去找那南葉法師,讓你認祖歸宗,如何?”
稻子這時對這年輕的太師更加憎惡了,用略帶冰冷的話說道:“太師大人,您可知小道的道出自何方,法源自何地,便隨便給小道封祖定宗?如強求這位將軍做你師弟,你又可知這位將軍的師尊與師兄是否答應呢?”
“喲,小道士也來了脾氣,哈哈,有意思。”年輕的太師停頓了片刻,說道:“你們道門有這麼一個故事,不知道小道士聽過沒。”
“什麼故事?”稻子冷冷地說道,隨時準備解開一角封印,只要對面的太師再說錯一句話,就結果了這個狂妄的修者。
年輕的道士娓娓道來一則簡單的故事。
莊子與惠子游於濠梁之上。
莊子曰:“儵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
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之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
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之樂’雲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你是怎麼知道這則故事的,這是道門不外傳的秘本記錄。”稻子言語之中更加冰冷,以爲眼前這個修者敗類是道門中人,那他就更有清理門戶的必要了。
“先不管我是怎麼知道的,你明白我要說什麼嗎?”年輕的太師說道。
“你想說什麼?”稻子這才放緩語氣,冷靜地聽他怎麼說。
“我想說的是,你還是不明白我想說什麼,算了,沒意思,今夜就不陪你們玩了,你今夜跟着這憨貨,明日隨他入宮,去找你的祖宗,沒人敢攔你,我說的。”年輕的太師說着話,就從金吾衛大將軍身上起來,不顧準備殺人的稻子,背對着他們擺了擺手,慢悠悠地向皇城內走去。
本來已經準備冒天下之大不韙,解開己身封印將年輕的太師殺掉的稻子,看到那雙緩緩搖擺的雙手,竟提不起半點殺念,任由那雙手的主人消失在黑夜中。
事後,稻子見到南葉法師之後,才明白前夜那年輕的太師說得是什麼意思。
年輕的太師,是想告訴稻子,他站的比他高,看得比他遠,當然知道他道出自何方,發源自何地。
給稻子講的那個故事,就是說給稻子聽,既然連道門不外傳秘本的故事,他都知道,當然知道稻子的身份與出處。
後來的幾天,稻子與南葉法師坐而論道,所受頗多,直到五天後,他告別南葉法師,去尋那名叫蘇雲的年輕太師,卻被告知,太師辭官往東方去了,走時帶走了金吾衛大將軍常年不離身的佩劍。
稻子便急忙追趕,直到片刻前,他才又看到那個年輕的太師,也就是剛到天玄山脈幾個時辰的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