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紅院後花園戲水長廊上,紫蓑衣望着大湖之上的漫天光影,不由一陣出神。
與其說他看的是所有人,但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看的人就那麼一些。
紫蓑衣看的有北洲月滿樓的樓主淨北月,此時的淨北月才降臨大湖之上,悄無聲息地落到大湖北方的萬妖之中,周身黑霧繚繞,也難掩其絕世的風采,他感受到了極遠處紫蓑衣目光,對着那處冷哼一聲,便不再理會。
早早回到萬妖之中的童戲看到淨北月終於出現了,不由欣喜異常,甚至想着載歌載舞以表達他此時的歡愉,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只是滿臉微笑地看着淨北月。
紫蓑衣看的有棲霞聖地的聖女清伊,此時的清伊,站在一小片紫色的祥雲之上,紫藹流轉,顯得朦朧神秘,將一身淺淡橙黃的清伊襯托得更加淡雅清晰脫俗。
紫蓑衣可以輕易地看透那片紫色祥雲,祥雲之中,是兩串銀索金鈴,相互交織在一起,在兩者相連的地方,絲絲紫氣溢出,在空中凝結,化作那祥和的雲朵。
紫蓑衣看的有炎龍神域的晚雪,一襲白衣勝似雪的晚雪,少有的驚世面容與清冷寡言的神情,讓人不自覺地有一種感覺,雖然近在咫尺,卻彷彿她在極遠處,可望而不可及,素淨的臉龐上不施半分粉黛,卻讓人覺得連她髮鬢邊那朵血紅欲滴的仙葩也失卻了色彩。
紫蓑衣聽說過那朵仙葩,曾有修者因爲它,在東宗掀起過腥風血雨。據傳,那朵血紅的仙葩之上,最少沾染過萬名修者的鮮血,纔將它薰染得這般紅豔。
讓紫蓑衣不能明瞭的是,爲何這樣一朵伴隨着血腥味仙葩會出現在如此一個冷美人的頭上,這反差也似乎太大了點。
紫蓑衣看的還有此刻在逸恆劍上的葉依痕,少女身穿淡綠色的輕衫,十三、四歲,歲月未沾的臉蛋上還帶着絲絲嬰兒肥,秀髮長垂至腰,眉眼精緻,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容貌秀麗,膚光如玉,像是一抹清靈透徹的冰雪,妍麗異常。
葉依痕雖然被李一昂與竹勁兩個渚澤大圓滿的高手一左一右保護着,但是嫩稚的小臉依然緊繃,煞有介事地提防着四周,顯得十分可愛與讓人愛戀,因爲身後是大師兄點名讓她保護的人。
紫蓑衣還看了許多人,都是靈氣十足的女子,無論仙逸飄渺,還是平淡無奇,只要是靈氣十足的,他都一一掃過,彷彿在尋找什麼一樣。
當紫蓑衣的目光掃過他所想看得所有修者之後,最終還是失望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繼續盯着蒼穹之上的明月,欣賞着明月之下的夜景與身邊得美人。
“喲,公子在看什麼呢?那裡是他們神仙們住的地方,我們這樣的普通有什麼好看得,我們只要過好我們的每一天就好了。”一旁的老媽子看到紫蓑衣的神情轉變,突然由方纔的溫和翩翩公子變得憂鬱起來,很是善解人意地對着他開導起來。
“是啊,是啊,公子,媽媽說得有道理極了,何必發愁呢,愁壞了傷着身體呢,姐妹們說是不是啊,呵呵呵。”一個女子附和着中年婦人的話,又吆喝着其他女子。
周圍那羣女子嬉笑歡愉的附和着,惹得紫蓑衣也不好獨自在那裡傷春悲秋了,於是對着那中年婦人以及那羣妙齡女子說道:“多謝漂亮姐姐與各位仙子的提醒,是小生多慮了,不若我們好好講講那位道爺的事情吧。”
“方纔公子不問,又突然變得憂鬱起來,還以爲公子沒興趣了呢。”那中年婦人笑呵呵地說道。
“怎麼會,只是剛纔小生想到了一些往事,現在都過去了,那還是聊聊那位道爺吧。漂亮姐姐可知,那位道爺在這院子裡住了多久?”紫蓑衣溫和地對着中年婦人問道。
“這個當然知道啦,那位道爺在我們飄紅院住了三十三天了,但是一分錢都沒給。”中年婦人很不高興地說着。
“這樣?那我看你們還很高興地伺候着他呢?”紫蓑衣疑惑地問道。
“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這是我們大老闆下的命令,說只要讓我們伺候好了這位道爺,以後會重重有賞,可是您也知道,這口頭的重重有賞哪有真金白銀落入口袋來得實在。姑娘們雖然很乖很聽話地伺候着,可這一個多月一點油水都沒撈着,也是愁得慌啊。”中年婦人半是抱怨半是無奈地說着。
紫蓑衣聽到這裡,微微一笑,左手在腰間摸了摸,如變戲法一般掏出一個錦袋,然後很有禮貌地遞給中年婦人,說道:“這點錢銀,拿去給姑娘們分了,算是那位道爺這一個月的花銷,漂亮姐姐,你點點看,看夠不夠,不夠我再補點。”
那中年婦人,接過紫蓑衣遞來的錦袋,故作推辭地往回推了兩次,然後以極快地速度交給一旁最近的女子,又對着紫蓑衣賠笑道:“公子,這怎麼……”
“哇!…”
“呀!哎呦…”
“啊!…”
……
身後傳來了那羣少女們各種因興奮過度而產生的尖叫,中年婦人先是心中一喜,然後臉上故作不耐煩之色,口中嚷嚷道:“你們這羣沒見過世面的小浪蹄子,別在公子面前給老孃我丟臉了,多少錢啊,讓你們興奮成這樣…”
中年婦人邊嚷嚷,別向紫蓑衣賠笑着,慢慢轉身,用眼睛的餘光去偷瞥錦袋,以示自己的與衆不同與見過大場面的鎮定。
可當她目光與錦袋中的事物接觸時,她的身體不由僵硬在那裡,目光不再偷瞄,而是死死地盯着那錦袋,一言不發。
只見那錦袋中,滿滿的一袋子晶瑩剔透的小石頭,這些小石頭每顆都透着奪目的紫光,如紫蓑衣身上的那般。而且少數幾顆不僅紫光璀璨,小石頭內部還有如煙霧般氤氳紫氣流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石頭的價值連城,非凡間之物。
“漂亮姐姐,漂亮姐姐,小生這些足夠墊付那位道爺的酒錢嗎,不夠小生這裡還有。”紫蓑衣見那中年婦人不說話,輕輕推了推她,柔聲說道。
那中年婦人愣愣的站了半響,直到一旁先冷靜下來的姑娘們,用力掐了掐她留着贅肉的腰,她才清醒過來。
然後又詢問紫蓑衣方纔說了什麼,一旁有女子趕緊小聲提醒她說:“公子剛纔問你這些錢夠不夠墊付那位道爺的酒錢。”
“夠、夠、夠…那位道爺雖然在這住了一個多月,雖然讓姑娘們陪着喝酒,但從來沒有要求姑娘們陪睡過,那些酒錢房錢,都記在大老闆的賬上了,公子給的這些太多了,太多了,老身不敢收啊。”那中年婦人口中說得不敢收,卻將錦袋從那些女子手中奪過來,死死地往自己懷裡揣,彷彿慢了一些紫蓑衣就會改口將錦袋收回去。
“足夠就好,不能委屈了各位姑娘,還請漂亮姐姐一會分點給各位仙子們,可好?”紫蓑衣依舊溫和地說道。
“會的,會的,老身知曉了。公子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老身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這個時候,那中年夫人滿臉笑開花似的,原本不是很大的眼睛都快被擠得看不到了。
“那小生就不客氣。那位道爺有提過在這裡做什麼嗎?”紫蓑衣小聲問道。
“提過,提過啊。那位道爺說他在這裡等三個人,等到就會走了。”中年婦人這時也不再說其他的,紫蓑衣問什麼,她便極快地速度回答什麼,她自己不知道,也會向周圍的姑娘們詢問。
一會兒,紫蓑衣總算大概弄清楚了那胖道人出現在飄紅院的一些事情。
原來一個月前,胖道士在飄紅院大老闆的陪同下來到這裡,要了一間上好的廂房,又在園子裡東挑西選的尋了七八個姑娘。
之後大老闆吩咐那些姑娘只要那位道爺有需要,不管當時是在陪其他客人喝酒,還是在牀上伺候,都要停下來陪着道爺,也就是說無論何時何地,胖道士的要求就是聖旨,即便真的皇帝來了,也要給胖道士讓路,不得有任何怠慢。
另外胖道士的酒錢房錢,都記在大老闆的賬上,月底結賬時直接從上繳的賬目裡面扣除,不得有任何隱瞞。
大老闆吩咐完了之後,那胖道士就對大老闆說這些費用算是他的學費,讓他虛心學習。
最後飄紅院的大老闆點頭哈腰地將胖道士送進廂房之後,又暗地裡吩咐飄紅院的老闆及老鴇子,讓那些被胖道士看中的姑娘,停下所有的活,隨時聽胖道士吩咐與調用,並且胖道士要的酒菜飲食等各個方面都要是頂級的,不得有任何一些瑕疵。
那個胖道士來之後,也沒跟大老闆的腰包客氣,每天大魚大肉,三天一火鍋還指定要鮮美的鴨腸,酒都是要埋藏三十年以上的,不夠年份的他一聞就出來了,然後讓人換掉,一定要湊夠年份才行。
即便這樣,大老闆還是每天笑嘻嘻來飄紅院向老闆及老鴇子詢問,胖道士有沒有哪裡不滿意的,或者不盡心的。
當他聽到說酒的年份不夠,鴨腸與肉不夠新鮮的時候,當場就將飄紅院老闆罵了個狗血淋頭,事後還將自己年份足夠的藏酒搬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胖道士脾氣倒還不錯,從沒有爲難過姑娘們與院子裡的小廝,對誰都很是客氣,晚上也不與姑娘們鬼混,只讓她們陪着喝喝酒,順便揩揩油,做些無傷大雅的小動作。 щшш◆ ttκá n◆ ¢O
紫蓑衣聽中年婦人與那羣姑娘們介紹完,看向胖道士房間的目光更加恭謹了,然後又認真地檢查一遍剛理出來的鴨腸與青菜,聞了聞那些新打出來的酒。
確認無誤後,纔鬆下眉頭,等待着胖道士的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