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二節 鬆峰臺上啓彖辭

第二節鬆峰臺上啓彖辭

帝辛天子掌管天下第十二年的這個秋日,西岐城又迎來了一個平凡卻不寧靜的早晨。在太陽還沒有從東方升起的時候,西岐城裡十位大公子的府邸外就都馬車雲集,來來往往的僕役和奴隸急匆匆地的準備着各自主人的出行,讓還在黑夜中的西岐城裡充滿的有序的火光和忙碌的身影,等到太陽剛剛跳出地平線的時候,十位大公子府邸的車隊就像是接到了命令一樣,同時開始奔向渭水河邊的鬆峰臺。

十位大公子是文王兒子裡的佼佼者,傳說周文王有一百個兒子,後人也多用“文王百子圖”當作禮物送給新婚夫妻以表達希望新婚夫妻多子多福的美好祝願,至於周文王究竟有多少兒子,我們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考證出確切姓名的不超過二十個,這些孩子裡曾經在周族代替商族一統天下的過程裡留下印記的只有十個人,毫無疑問,這是十個人就是周文王重點培養的十位大公子。他們分別是:長子週考,文王悉心培養的接班人;次子周發,名垂青史的周武王;周鮮、周度、周處,未來的管叔、蔡叔和霍叔,在武王贏得牧野之戰後,負責監視商族遺民,但爆發叛亂並最終被弟弟周旦消滅;周旦,未來的周公,周族得到天下之後以“敬德保民”的思想爲基礎制禮作樂,爲整個東亞文明圈的發展奠定了紮實的基礎;周奭,未來的召公,在周族奪取天下之後,鎮守西岐祖地,並在周旦隱退以後輔佐未來的兩位周族天子創立了“成康之治”,爲華夏民族創立了第一個和平大發展的時代;周季載、周振鐸、周封,在周族奪取天下之後封在冉、曹、衛三地,以封疆大吏的身份支持着周族天下平安的運轉,爲成康之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這十位文王的大公子,從歷史表現來看或許有人品德不周,但是絕沒有一個是酒囊飯袋。俗話說“龍生九子,各個不同”,有一個優秀的兒子都很難,更何況有十個優秀的兒子?其中的奧秘則是周文王實現了真正的因材施教。平日裡文王並不把十位公子放到一起來學習,而是依據每個人的有點和長處分別進行培養,所以如同今天這樣把十位公子聚集到一起的活動,除了年節的祭祀,幾乎是沒有發生過的,所以每位公子都清楚,文王今天要在渭水邊說得話有多麼重要。

在鬆峰臺的正門口,周發等着自己的弟弟們一個又一個的到來,然後兄弟九人一起進入大門,他們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父親並沒有在鬆峰臺的宮殿裡等待,而是和自己的大哥伯邑考一起帶着斗笠穩穩的坐在渭水河邊的釣臺上悠閒的垂釣。兄弟九個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還是恭恭敬敬地給自己的父親和大哥施禮:“父王,大哥,我們來了!”。

伯邑考聽到弟弟們的問候之後微笑着站起來說:“父親在釣魚,你們不要說話,安靜的坐在父親身邊,父親要問誰會主動叫名字的,在那之前我們保持安靜,來,坐吧!”。九個人不敢應聲,只是輕輕的對着大哥一鞠躬而後安靜的坐在早已經準備好的墊子上,看着父親的釣竿和波光粼粼的渭河正襟危坐,連大氣也不敢出。

片刻之後,文王的釣竿晃動了一下,文王馬上就把釣竿擡起,一條小魚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文王拿過小魚,仔細的看了看,然後輕輕將小魚一拋,“噗通~”一聲,小魚落入水裡,輕輕的擺了擺尾巴游走了。文王看着遊走的小魚,猛然發出了一句問話:“命運是什麼呀?小季載,這裡面你的年齡最小,你先來回答爲父吧!”。

周季載聽到父親的問話連忙站起來,但是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着渭水釣臺邊的游來游去的魚羣仔細想了半天才說:“父王,兒臣覺得在同一個時代,每個人命運的方向都是一致的,但是人和人之間的差異也會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變得越來越分明。就像是這渭河裡的魚羣,大魚小魚排列有序,卻又方向不一的在遊動,但始終只在渭河裡暢遊。如果硬要總結成一句話的話,兒臣想,命運就是在天地變化之下,人與人之間的差異吧。兒臣愚鈍,請父王指點。”周季載說完恭敬地跪下看着仍在釣魚的文王。

文王聽完小兒子的話,微笑着收起魚竿說:“能有這樣的見識,還說自己愚鈍,實在是太謙虛了。你說的很好,總結出了命運的兩個特點,第一個就是—變!命運總是在變化的,沒有一成不變的命運;第二個就是—差異!不但人和人的命運有差異,就是同一個人在同一件事上的命運都會有差異,而這個差異的源頭就是人的選擇。季載,看來你是用心讀書了,我很高興,明天就去找你大哥,領一份差事鍛鍊一下吧,爲父很期待你未來的表現。”,“謝謝父王,我不會讓您失望的!”周季載聽到文王的吩咐高興的大叫了一聲,瞬間又覺得不太好,便只是輕輕對着文王磕了個頭就回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文王仔細的看了看兒子們,發現了老三週鮮的異樣:“鮮兒,你有些不服氣?”,周鮮連忙回答:“父王,兒臣不敢。以前大哥、二哥、四弟都有差事做,我才能不及所以不敢多想,但是現在連十弟都可以做事了,而我這個三哥還在讀書。所以我想懇請父王也考察一下我的學識,兒子也一定不會讓父王失望的!”,周鮮說完“砰砰砰~”三個響頭就磕在了地上。文王看着周鮮點了點頭:“那好吧,你來給我用一個比喻說清楚人和命運的關係”。周鮮顯然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便很順利的回答道:“多謝父王,兒臣覺得眼下就有一個好的比喻:如果把天下大勢看成是面前的河流的話,那人就好比是河裡的魚,而命運就是每條魚在河裡的軌跡。每條魚都被滾滾東流的河水攜帶遊向遠方,但是河裡情況複雜,有的魚被水流推得飛快,並且沿途都是食物就長得飛快並且成爲頭魚,這就好像一個人的順利而發達的命運;有的魚被水流衝上了淺灘或是撞上了礁石,那就好比是一個人波折而多難的命運。同樣,一條魚順風順水還是波折多難,也是既取決於河水的推動更取決於自己的選擇,這和父王平時教導我們:做事之時要秉持“順應天時、擇機而動”的原則也是契合的。人和命運之間,既有天意的輔助,更有人力的抉擇和付出,只有天意和人力相順之時才能順風順水,否則就是波折多難。這就是兒子的比喻,不知道父王怎麼看?”。

文王看着回答完問題後對着自己鞠躬的周鮮,不住的拍手:“老三啊,想不到你的學業精進到這樣的地步。果然是爲父忽略了你,從明天開始,你就去湟水八部擔任監令吧,記住,你沒有權力去幹涉八部的政令,只能將他們發佈的不合理政令報告給你大哥。好好幹,將來你也許可以獨擋一面,成爲我周族的一條擎天玉柱!”。周鮮聽到文王的任命,馬上跪下給文王磕了個頭繼而又提出了一個要求:“父王,兒子們也想和大哥一樣稱呼您爲“父親”,不知道父王可不可以給兒子們這樣的恩典。”,文王聽完要求沒有馬上答覆,伯邑考怕冷了場,連忙接話道:“父親,這也是我的想法,我們兄弟都是骨肉至親,對您都是一樣的敬仰和愛戴,不必因爲我的身份而和弟弟們有什麼分別,還請父親給弟弟們這個恩典。”說完,接着就對文王磕了個頭。

文王看了看伯邑考,最終決定給大家一個面子:“鮮兒,你的要求其實有些過分,你大哥即使有這份恩典,但在公開場合也都稱呼我爲“父王”,只是私下裡一家人見面才稱呼我爲“父親”。這一字之差就是繼承人和普通公子的區別,我本來是不準備答應的,但是考慮到你是給大家求恩典,又加上你大哥的說情,我決定這麼辦:以後只有父子單獨相對的時候,你們這十位公子纔可以稱呼我爲父親,而公開場合稱我爲父親的資格仍然只有你大哥有,明白了嗎?對了,你什麼時候去湟水八部,自己找你大哥商量吧,不過依我看,你的心性還需要在西岐城裡沉一沉纔好!”文王最後一句話的語氣異常的沉重。

剛剛出徵回來的周發見到這個場面,率先跪倒在地的喊了一句:“兒子們謝父王恩典!”,繼而大家都反映了過來,跟着一起跪倒大喊:“兒子們謝父王恩典!”,這一件小小的不愉快才揭了過去。

文王這次看着跪倒在地的十個兒子沒有說話,只是擡了擡手示意大家坐好,然後繼續剛纔的話題:“剛纔鮮兒的比喻很好,既然命運順利與否和個人的選擇息息相關,那我們要依據什麼來選擇呢?奭兒,你來回答吧”。周奭站起身來簡單的說了一句:“回父王,正確選擇的依據是對未來準確的預見。”,“很好!坐下吧”文王對着周奭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能準確預見未來的能力,基於兩點,第一是以往的經驗;第二是豐富的學識。旦兒,你能理解嗎?給大家說說怎麼利用學識和經驗去提前發現隱患、解決問題,從而讓生活更加順利。”。

周旦站起來對着文王和衆兄弟鞠了個躬:“是,父王!衆位兄弟,我在三年前開始執掌西岐以及附近六個小邑的民政事務。前年大旱,因爲周圍六個小邑的水渠豐富,所以很多飢渴非常的難民涌入六個小邑的領地內。結果,發生了大量的難民因爲快速飲水而嗆死的事件,本來心存善意去幫助難民的當地居民因爲這個原因紛紛套上了官司,結果就是,難民失去了性命、平民吃上了官司、官府因爲準備不足和司法偏頗喪失了威信。我知道後,迅速下令各個小邑以富戶爲單位準備了大量的飲水點和粥鋪,同時下令在水和粥的表面撒上穀殼,這樣難民飲水的時候就會吹着穀殼喝水,不至於再發生飲水時嗆死人的慘劇。去年再度大旱,但因爲準備的當,難民們都有了妥善的安置,也再沒有發生一起飲水嗆死人的事故,這樣一來難民們保住了性命、平民敢於去救助別人,官府的威信也得以樹立。不知道這算不算父王說得依靠經驗和學識來提前發現隱患、解決問題。”周旦說完輕輕的跪下等待着文王的評判。

文王拍了拍手:“你做的很好,但是你還是沒有提起可以預見將要發生的災難,如果你可以提前預知,那麼前年的難民裡有很多人是不必死的。不過這也不能怪你,是爲父的錯,如果我早傳授給你演卦之法,也許你會做得更好。考兒,明天爲父要去太廟爲自己的失職請罪,同時也爲逝去的難民祈福,你在會後去準備一下。”,“是,兒臣同樣有失職之罪,明天兒臣陪父親同去。”伯邑考說完,站起身來,拉起周旦,讓他和自己坐到一起,繼續聆聽文王的教誨。

“終於說到今天的正題了。”文王講完看了看面前的十個兒子,用循循善誘的語氣繼續說:“現在你們通過這些回答,大致應該都明白了準確的預測對個人的命運和國家的未來有多麼重大的意義,其實早在幾千年前的先哲們同樣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於是先哲們把自己的經驗記錄了下來,並創立了爻卦符號來協助後人。具體的操作是:把遇到問題時的客觀條件套入爻卦符號,比如與天時相關的就套入“乾卦”、與地利相關的就套入“坤卦”。將每一種條件都套入完畢後,你會得到一個巨大無比的卦象,然後就是最重要的一步,演卦!演卦的原理大致相當於你們學習術數時的約分方法,從巨大的卦象裡不停地除去相同的共有卦象,直到最後你可以得出一個由上掛和下掛組成的六爻卦像。每一個六爻卦象都對應着一個獨特的彖辭,而這個彖辭就是對未來的大致預測。這個預測大致上是準確的,可是有時也會荒謬的不着邊際,所以你們即使在得到彖辭的啓示之後也依然要依據現實的情況來判斷,萬萬不可盲目篤信,那樣只會害了自己,明白了嗎?”文王大聲的詢問着自己的兒子們,希望他們可以理解,同時也可以提出自己的問題。

果然,這次十位大公子沒有異口同聲地回答文王,而是開始舉手的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先提問題的仍然是大兒子伯邑考:“父王,據兒臣查閱典籍所知,自從伏羲大神演繹八卦以來,各族的巫師和占卜者所演繹出的卦象不下萬種,其中還多有矛盾衝突的地方。怎麼才能從中真正得出真正可以啓示未來的卦象和彖辭呢?”,文王看着伯邑考微笑的點點頭,繼而回答道:“其實,上萬種的卦象大多是演卦不精的結果。真正六爻的卦象只能有六十四個,就是伏羲大神所創的八卦分別再次對應八個卦象,形成八八六十四卦的結果。之前的巫師和卦師們曾經創造出三十六爻甚至是四十八爻的卦象,其實都可以繼續除去相同的共有爻,並且最終得到六爻的卦象。呵呵,這也算爲父的一點小成就吧,是爲父第一個發現了這個演卦規律,並且推導出了六十四卦的卦象和彖辭。這份卦象和彖辭就在你們的座位下面的羊皮袋裡,一會你們就有機會實驗一下,看看靈不靈。”。

十位公子紛紛從軟墊下面拿出羊皮袋,開始仔細觀看文王演繹的卦象和彖辭,大約兩刻鐘之後,十位公子一起跪倒在地,大聲的祝賀文王:“兒臣等恭祝父王,學究天人之際,博通古今之變,成此大功德!父王功業必當流傳千古,百世傾唱!”。

“呵呵呵~”文王看到跪倒在地的十個兒子,開心的笑了出來,樣子活像一個豐收後的老農。文王再次揮了揮手示意兒子們停止對自己的祝賀,再次詢問道:“誰有問題?現在繼續問”。周發站起來開始繼續問道:“父王,剛纔兒臣在看掛後,嘗試着算了兩次,發現每次的接過都不太一樣,雖然從彖辭的意思上看,發展的方向是大致一直的,但是這裡細微的差別的原因是什麼呢?請父王爲兒子解答”,周發說完後,恭恭敬敬地給文王磕了個頭。

文王看着周發,順手拿起兩塊小石子先後拋入魚羣裡,第一塊石子落入魚羣裡讓魚羣轟然散開,所以第二塊石子沒有引起魚羣任何的變動,只是慢慢的沉入了水底。文王拉起跪着看向魚羣的周發問:“看明白了嗎?”。周發仔細的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似懂非懂,還請父王明示!”。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發兒,你的這一點爲父很欣賞。”話數完,文王拍了拍周發的額頭,拿出了八卦圖開始說:“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分別代表着天水山雷、風火地澤。其實往往在實際的運用中是一個卦象對應着多個事情或者多個事情對應着一個卦象,因爲事物往往都有疊加的屬性,並且隨着時間的變化而變化,所以,你演卦出不同的結果毫不離奇。你有可能在兩點上有失誤,第一就是沒有客觀的分析事物,只是運用事物的一個屬性來演卦,當然就會有差別;第二就是你在演卦的時候,事物本身的屬性發生了改變,所以你的結果也發生了改變。這就好比剛纔先後拋入魚羣的兩塊石頭,第一塊已經驚擾了魚羣,那麼第二塊石頭當然也就沒有了意義。明白了嗎?”文王解釋的很細緻,語氣也很慈祥。

可是周發還是在仔細思考過後搖了搖頭繼續問:“父王恕罪,兒子愚鈍,什麼是事物的疊加屬性,難道一件事情既可以是正向的又可以是反向的嗎?兒子想不出,還請父王解答。”說完,周發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文王聽完周發的話,也擡起了頭開始看着天空,仔細思考怎麼才能讓兒子理解這件事情。過了片刻,文王突然冒出了一句:“發兒,你和邑姜的感情怎麼樣?”(邑姜,周發的正妻,周成王和唐叔虞的生母。<左傳·召公元年>),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周發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還好,還好”,說完還不自覺的一笑。

“欸~,實話實話嘛,都是自家人,不要不好意思。”文王顯然理解周發,但是又不滿意他的回答。周發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回答說:“我們的感情很好,我很愛她,她也很愛我,只是因爲他的父親還被羈押在朝歌生死不明,所以有時在夜裡她會獨自嘆氣。我知道她心裡的苦,所以就會慢慢陪着她直到天明。父親認爲這樣的感情算不算情深義重呢?”。文王讚許的點點頭:“夫妻同心,發兒,你好福氣,好好的珍惜邑姜。”,藉着文王又問:“那你有沒有當面跟她說:我愛你,邑姜又是怎麼回答你的呢?”。周發的臉更紅了:“父親,你這個問題~~”,文王沒有讓兒子爲難,緊接着就說出了答案:“邑姜的回答一定只有兩個字:討厭!,對吧?”。周發完全被文王帶的不知道東西南北,有些口不擇言的回答:“嗯~,誒~,好像是這樣的,父王你怎麼知道呢?”。文王看着窘迫的兒子哈哈一笑:“因爲你們的母親也是這麼回答我的!哈哈哈!”。

“哈哈哈~,呵呵呵~”十位公子都開始發出了自己的笑聲,這一刻,十位大公子才覺得文王除了是自己的君主和導師之外,更加是自己的父親。文王揮了揮手示意大笑的兒子們安靜下來,繼而開始解釋:“那你們認爲,這種情況下,深愛着你的女人回答你:討厭!兩個字,她是真的討厭你呢,還是更加喜歡你?又或是這兩種情況都有?”。十位公子仔細思考了半天,也沒有人答話。文王對着周發說:“發兒,這就是事物的疊加屬性!”。周發恍然大悟:“兒臣明白了!多謝父王指點!”然後再次對着文王跪倒磕頭。

此時,不但是周發,其他的九位公子也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文王,他們既佩服文王的學識和智慧,更加爲自己有這樣的父親而自豪。文王讀懂了兒子們的目光,笑着擺了擺手:“不要這麼看着我,一會兒,會有一條船帶來東夷和苗蠻會盟的詳細信息來這裡。你們權且拿這次事件練練手,看看是不是真的掌握了演卦之術了。我會隨機的問幾個人,看看你們掌握的怎麼樣。”,“嗨!一定不讓父王失望!”這次十位公子的回答不但異口同聲,更是氣壯山河。

文王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兒子們,然後伸手一指渭河的遠方,一條黑色船篷的小舟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裡。周發率先說了一句:“苗蠻專用的烏篷信舟!”,文王點點頭:“測試你們的題目來了,用目前已知的情況加上這封信裡的信息,給我一個周族未來方向的預測。”,文王說完就站在了渭水碼頭邊等待着信舟的到來。

不一會,烏篷信舟就來到了碼頭旁邊,一位身着褐色布衣的苗蠻使者捧着一封絲絹的文書下了船,見到文王沒有跪倒只是輕輕一鞠躬說:“苗黎大巫長有書信送於西岐周昌閣下,請閣下收取、驗看!”。文王身邊的周振鐸,看着不卑不亢的苗蠻使者努了努嘴想說什麼,卻被文王看到,揮揮手製止了。文王接過文書,把自己早已寫好的兩封回信交給褐衣使者:“周昌感謝縉雲飛廉閣下的通信之情,這封回書還請使者代爲傳遞;另一封信是給你的上司黎野雲歡的,修橋修路是積累功德的大事,但是這次你們要修的工程實在是過於困難,恰好我這裡有一些修造技術的資料,希望可以幫助苗黎、東夷兩族早日建立交通聯繫。貴使可以在西岐城盤桓幾日,我們的禮賓官會好好招待貴使的。”文王的話剛說完,一個周族的禮賓官就跳上烏篷信舟。隨後苗蠻使者拜別了文王就隨舟離開了碼頭。

文王把書信交給衆位公子觀看,周振鐸看完後問文王:“父王,難道你早就知道書信的內容了嗎?”,文王一笑:“莊赫和縉雲飛廉能談什麼,目的又是什麼。大體上能估的出來,再說,你當我周族的衛巫是吃素的嗎?好了,孩子們,開始演卦吧!”。

十位公子紛紛坐在地上,拿出木板和毛筆開始寫寫算算。大約過了兩刻鐘,公子們都紛紛停下的手中的筆,文王看着大家點了點頭:“不錯,看來你們當中沒有人在術數能力上有缺陷,這個速度在卜師裡也算優秀了。來吧,說說你們演卦的結果,度兒,你一直沒說話,你先來吧”。周度拿起畫着最終結果的木板一邊給大家看一邊說:“第三卦,水雷屯,彖辭爲:屯,剛柔始交而難生,動乎險中,大亨貞。雷雨之動滿盈,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寧。”,文王點點頭繼續問:“有誰不一樣的嗎?處兒,你的結果是什麼?”,周處也舉起自己的木板說:“第五卦,水天需,彖辭:需,須也;險在前也。 剛健而不陷,其義不困窮矣。 需有孚,光亨,貞吉。 位乎天位,以正中也。 利涉大川,往有功也。”。

文王點了點頭又指了一下伯邑考說:“考兒,你也所說你的,再講講看法。”,“是!”伯邑答應了之後舉起了自己的木板:“第十卦,天澤履,彖辭:履,柔履剛也。說而應乎乾,是以履虎尾,不咥人,亨。剛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這句話剛說完,大家“哄~”的一聲開始討論開了:“我周族當主天下呀!”,“我的也是險中有吉,看來我周族是天命所在!”,“我們周族所進行的是比成湯王更偉大的變革天命的事業!”。

伯邑考笑着看了看大家,然後輕輕一咳嗦,九個兄弟就都安靜來下來,伯邑考繼續說:“雖然我們現在所做的是順天應人的正義事業這一點沒有錯,但是大家不要忘了,卦像裡大多顯示現有一險纔有一吉。而這一險纔在我們當下最該注意的!千萬不可在做事時掉以輕心啊,要更加的謹慎,把這一險的危害降到最低!”,“是!我等緊記大哥教誨!”九位公子齊聲回答,然後對着伯邑考一拜。

伯邑考轉過身來問文王:“父親,認爲這一險的原因是什麼呢?兒子們不明白,還請指點”。文王用手指了一下朝歌的方向:“天子!不過他現在也許比我們更加迷茫,起碼,我們知道了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業。而天子現在東、南、西全是強力的對手,內部還有族衛和族尹的兩派人跟他分權,憑經驗已經很難應對了,我想他會向上天占卜,來求得啓示。”,伯邑考又問了一句:“天子也親自占卜嗎?”,文王繼續回答:“別忘了,現在的天子兼任着巫教的巫尊,他纔是最有資格對着祖先和上天占卜的人。不過憑我的經驗,我認爲帝辛天子多半還是會採取極端的方式來處理矛盾而不是化解問題。咱們應該做準備了,考兒,大壬虎的那條線,你應該啓用了!發兒,從明天開始整個左軍有你統領,進入全天戰備狀態!”。

“是!請父王放心!”伯邑考和周發齊聲回答文王。而此時的文王卻陷入了沉思,一會幽幽自語地說道:“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死於天子的占卜之夜啊!天可憐見,暴政又怎麼能換來和平與幸福?天子從一開始就錯了,以後也許會錯的更厲害,只是苦了天下的蒼生!”,文王的話剛說完,晴天裡突然“轟隆~!”打出了一個響雷,彷彿印證了文王的預測。

而遠方的朝歌,也如文王預測的那樣,進入了一個血雨腥風的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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