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認準了在集市上預測了古瘸子死期的這個叫做玄果的算命人。或許有人會將古瘸子的暴斃和玄果的預言視作一場巧合,但方楚卻不會這麼認爲,玄果既然敢打出“只斷生死”的招牌來,必定是有某種倚仗纔會有如此作爲。
當然,其中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方楚已經可以確認古瘸子是死於他殺。如果說某人可以提前確定古瘸子的死期,那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殺死古瘸子的兇手!
這一點不但是方楚想到了,陳放天和秦秀兒應該也能想到,只是無憑無據之下,大家都沒有說破而已。陳放天忌憚林家在本地的威勢,暫時還不敢上門調查,而秦秀兒則是恰恰相反,根本就不覺得有任何顧忌的必要。方楚沒有寄希望於陳放天能夠出面調查此事,但也不敢讓秦秀兒去挑這個頭——方楚雖然已經知道古瘸子的死因爲何,但卻對兇手採用的手段一無所知,既然那人有殺人於無形之中的本事,方楚可是不敢讓秦秀兒去冒這個險試探玄果的口風。
那玄果尚未開口回話,林野已經插話道:“兩位既然是同行,肯定有很多專業上的問題需要探討了。不過我看方先生也不用急於一時,這個事稍後再議。現在我正準備帶玄果師傅去見看相關的資料,商量一下過幾天去鎮江看風水的事情。方先生既然是爲此而來,那不妨就也一起去聽聽具體的事宜安排吧。”
林野這話卻是有些出乎了方楚的預料,這次登門拜訪本來也只是因爲秦秀兒的固執己見,事前並無任何的準備,至於冒充風水先生更是臨時起意之舉,如果真要方楚去觀地氣看風水,只怕是事到臨頭就會露餡了。
方楚稍一猶豫,旁邊的秦秀兒卻已經搶着替他應了下來:“好啊,先了解一下情況,方先生再看要不要接手這單買賣吧。”
方楚即便想要改口也爲時已晚,只好打消了直接試探玄果的念頭,順着秦秀兒的意思應承下來。於是便由林野引路,穿過這個院落向大院後方行去。
一出這個院落,方楚和秦秀兒眼前都是爲之一亮,因爲此時所看到的景象,全然便是江南庭院的風情了。小橋流水之間有一條碎石小徑蜿蜒而出,在花叢中幾個曲折之後,消失在一片竹林之後,耳中可聽到潺潺流水之聲,空氣中隱隱有蘭草之類的植物所散發出的清香之氣。這種江南風情與剛纔的雲南“一顆印”院落截然不同,立刻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片院子是前兩年新修的,特地從蘇州請來專家設計的蘇杭風格園林,幾位覺得這邊的佈局如何?”林野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剛纔那處院落風格趨於穩重,而這邊則是生機盎然,一靜一動,相輔相成,穩重之中又不失靈動,在風水學上來說這就是動靜有法,屬於非常理想的建築佈局。”那玄果終於開口說話,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入耳極爲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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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楚臉色平靜之餘,心中卻是暗暗感到不安,因爲儘管玄果所談及的內容只是建築佈局,但這話語之中卻似乎有着某種懾人的力量。這種感覺並不明顯,只是因爲方楚對這玄果一直心存戒備纔會有所感應,並且由此察覺到玄果是在有意無意間用出了某種有心理催眠效力的秘法,可以讓聽到這番話
的人在無意識之中便傾向於同意他所提出的看法。
果然那林野便立刻讚道:“玄果師傅說得真好,我當時主張修這片庭院,父親和大哥一開始還不同意,說什麼風格相沖會壞了林家大院的風水……玄果師傅的這些評價,我回頭得轉述給他們聽聽!”
方楚此刻卻是生出了另一個疑問,因爲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查看古瘸子屍體的時候,曾聽派出所的周貴說過鎮上除了林野就沒有第二位林少爺,雖然是玩笑話但當時陳放天並未反駁,說明周貴所說的應該也算是實情,而陳放天后來介紹情況的時候又說過林家此時的家主是林野的父親林墨凡,那麼林野所說的大哥又是從哪裡鑽出來?要照排行來說,林野也應該是叫做“二少爺”才合適吧?
還沒等方楚琢磨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林野便向他問道:“那方先生有什麼看法?”
方楚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玄果師傅說得不錯,但我有一些看法可能和玄果師傅不太一致,對林少爺來說或許不會太中聽。”
玄果面無表情地看了方楚一眼沒有說話,林野微微一皺眉,還是很客氣地說道:“方先生儘管直說。”
方楚緩緩說道:“剛纔玄果師傅所說的一動一靜,相輔相成這個觀點我是很贊同的,但結合這裡的建築佈局來說,這種說法還是有失偏頗了一點。我剛纔在外面的時候就注意觀察了一下,林家大院是坐北朝南向,左右對稱的佈局,而剛纔的‘一顆印’和這邊的江南園林位置都在中軸線上,這就有點不妥了。”
林野不解道:“這有什麼問題?”
方楚接着解說道:“一顆印是雲南民居,這邊的園林是蘇杭風格,這兩地從地理位置上來說本來是一西一東,放在這裡卻是一南一北,與原本的格局有巨大的偏差,又都是位於林家大院的中軸線上,這種不協調就必然會影響到這裡的地氣風水。我剛纔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從大門進來的那段路已經形成了衝煞印記,加上這裡因爲建築佈局而導致的地氣扭曲,必然將會對居住在這裡的人造成一定的負面影響了。”
玄果聞言禁不住反駁道:“方先生的說法未免太武斷了一些,即便是大院內部的建築佈局有擾亂地氣的可能,但林家大院的所在地本來就已經具備山環水抱之勢,仍然能把擾亂的地氣聚攏在這裡,何來負面影響之說?這中軸對稱,一路當間的佈局明明是風水之中的神劍居中格局,而且南北走向又可起到理順紊亂地氣的作用,怎麼會成了什麼衝煞印記?”
方楚輕笑道:“我想請教一下玄果師傅的風水學問是師承哪門哪派?”
玄果不解道:“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就是想提醒一下玄果師傅,看相算命跟觀地氣看風水純屬不同行業,有些東西只靠一張嘴硬掰是不夠的,如果想要吃這行飯,玄果師傅只怕還得多下點功夫好好學習才行。”方楚居然毫無徵兆地便狠狠地貶了玄果一通。
那玄果聽了立刻臉色漲紅,張嘴想要分辯:“你……”
“你我也算是同道中人,所以我今天才好心給你提個醒,免得你日後再犯了同樣的錯誤。”方楚根本就不留給他分辯的機會,立刻又搶過
了話頭道:“你說的山環水抱能聚攏地氣這的確沒錯,但哪有什麼中軸對稱的佈局可以理順地氣的說法?照你這樣說要是從北極修條路到南極,那豈不是就把整個地球的地球都可以理順了?”
方楚說完這番話之後,秦秀兒還不忘及時地跳出來幫腔:“學着點吧!”
眼看那玄果又氣又急,林野趕緊站出來打圓場:“兩位不用爲這個問題爭執了,我也是隨口一問而已,用不着這麼認真。前面就是我家的書房了,關於這次需要看風水的那塊地的情況是由我大哥作介紹,兩位……哪位先請?”
林野本來是想讓兩人一起進去,但話到嘴邊卻覺得有些不妥,看這兩人一見面就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分明是有同行相輕的意思,一起進去只怕待會直接動手都難說,乾脆還是分成兩撥各行其事比較穩妥一點。
方楚微微一笑,向玄果做了個“請”的手勢。玄果此時也不跟方楚多客氣,冷哼了一聲便向前走去。林野忙道:“那請你們在這裡稍等片刻了。”說完趕緊追上玄果,隱約還可聽到兩人低聲交談了幾句,想必是林野正對那玄果好言相勸,讓他先熄一熄火氣。
待那兩人進了前面的屋子,秦秀兒才長出一口氣道:“好你個方楚,你不是說自己不懂風水嗎?我看你說得頭頭是道,把那個玄果駁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很是厲害啊!”
方楚眨眨眼睛道:“我的確不懂,剛纔所說的都是純屬瞎掰而已。”
“那你還當着林野的面說他是裝內行蒙人的?”秦秀兒驚道:“我看你說得信誓旦旦,還以爲你真的拿着他把柄了……你爲什麼要這樣去拆他的臺?”
“你說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方楚反問道。
“就是調查……這個叫玄果的算命先生啊!”秦秀兒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應聲答道。
“林野和玄果對今天上午的事情都隻字不提,我看就算我問了也很難問出什麼名堂。我如果不攪黃了他的這樁買賣,那林野又怎麼可能放他離開?陳放天雖然不敢進林家大院的門,不過玄果要是離開這裡,那陳放天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帶他回去接受調查了,到時候我們也可以順利從這件事情中間脫身了。”方楚這纔不慌不忙地解釋了自己的意圖。
秦秀兒這才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旋即想起一事,忍不住又問道:“那你覺得玄果是真懂風水,還是和你一樣不懂裝懂?”
方楚這次猶豫了片刻之後才答道:“說實話我也不是太確定,畢竟我對這一行懂得太少,還不足以分辨出別人水平的高低。不過關於這一點,有一件事情我倒是可以肯定。”
“什麼事情?”秦秀兒自然而然地應道。
“關於風水之說,那個玄果肯定比我懂得多。如果剛纔繼續爭執下去,只怕我就快要露餡了。”方楚一臉無奈的苦笑道:“還好這個林野也沒什麼見識,就是不知道他大哥是不是也這麼好應付。”
秦秀兒眼睛一轉,又接着問道:“爲什麼林野明明還有個大哥,派出所的人卻說林家鎮只有他一個林少爺?”
方楚搖頭道:“你也記得這個?這次可真是把我難住了,因爲我也沒想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