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林家應徵的三人之中,玄果的夜天眼術雖有些嚇人,不過方楚對此評價不低,這等本事也絕非尋常江湖術士能夠具備的;而方楚所施展的縮地成寸術是衆人親眼所見,林墨凡親口點評,自然也是做不得假的;只有這位花老爺子似乎顯得不太起眼,從頭到尾就摸了一塊風水羅盤出來,然後慢慢悠悠地在荒地裡溜達了一陣,沒做出半點驚人的舉動。像秦秀兒、林野這樣的門外漢當然是看不懂花長德舉動的含義,就連能識得方楚手段的林墨凡對他也沒有進行什麼點評,若不是他是林家女主人莫心蘭請回來的人,說不定已經會有人開口質疑他的平淡表現了。
花長德走回來之後,先是取出一塊麂皮將手上將那塊玄空盤擦拭乾淨,然後小心翼翼地裝回了箱子裡,這才走到林氏夫婦面前拱了拱手道:“林先生,林夫人,我已經完成了。”
莫心蘭平靜地應道:“花老先生請稍等一會兒,所有人都結束之後,纔開始考察測試結果。”
花長德也不着急,氣定神閒地站到了一旁候着。於是剩下的時間裡,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仍然發功未止的玄果身上。林野見方楚和花長德都先後完成了測試,不禁心頭暗暗有些着急起來,但玄果發功時那雙怪眼着實有些嚇人,林野倒也不太敢這時候湊過去催促他。
好在玄果耗時並不是太久,大約又過了五六分鐘,便緩緩收勢停了下來。待他轉身朝向衆人的時候,一雙眼睛已經恢復了黑白分明的正常狀態,讓先前收到驚嚇的林野和秦秀兒都是暗暗地舒了一口氣。
這玄果大概也自知動作太慢,先朝林野點點頭示意一切安好,然後才朝林墨凡抱拳道:“林老先生,我完成了。”
林墨凡這時候才緩緩站起身道:“幾位辛苦了,如果沒有異議的話,那麼我就開始考覈測試結果了。”
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有誰跳出來對出錢的金主表示異議,於是林墨凡沉聲說道:“三位剛纔各展所長,相信對於我所出的題目也有各自的理解和結論,那麼請問哪位願意先發表自己的看法?”
短暫的沉默之後,最先開口的人居然是玄果:“我先來拋磚引玉說說自己的結論吧。”
這種時候有人要搶在前頭髮表結論,其實並不是什麼好事。若是玄果說
得有理有據,那麼在他之後的兩人自然可以有從容的時間修正自己的結果,這對於稍有江湖經驗的人來說都不算是難事。玄果要搶這個頭,方楚和花長德肯定不會出聲反對,倒是林野顯得有些着急,畢竟玄果此時是代表他的利益,若是他的結論偏離了正確方向,那麼很有可能林野就無法再參與後續的事宜了。
“我剛纔所用的功法,這位方先生已經說過了,的確是夜天眼術沒錯。”玄果一上來就大大方方地坦承了自己的功法,倒是讓衆人都微微有些驚訝。
方楚聞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心道自己剛纔向秦秀兒作出說明的時候,聲音不大但還是被他聽了去,這個玄果只怕除了夜天眼術之外,還練過什麼增強聽力的法術纔對。
“不過對於方先生所說,我還有話要補充。”玄果擡手指着自己雙眼道:“方先生所知的夜天眼術只是其一,這門法術並不只是有增強目力的效果,事實上夜天眼術分爲三個階段,一是識陰陽,二是辨河山,三是視乾坤。這第二層的辨河山,其實就有觀察地氣運轉,風水變幻的功用。只是夜天眼術對習術者的體質有特殊要求,而且修煉緩慢,或許窮極一生都只能停留在第一階段,所以外界極少有人知道這門法術的真正情況,只是單純地將其視爲一種增強目力的簡單法術而已。”
玄果在發表結論之前,對於自己所用的這番功法居然作出如此細緻的說明,也是頗讓人感到意外。但方楚卻是立刻便想到了他這樣做的目的——藉此機會先替自己造勢,讓衆人的潛意識中對於他接下來要闡述的結論有一種盲從的心理。這就像是經常會在各種媒體上出現的專家羣體一樣,先對其身份、背景、專業等作出詳細介紹,塑造出專家形象之後,嘴裡吐出來的東西就很容易被人當作象牙了。當然了,玄果倒也不是一味瞎吹,至少他剛纔在衆人面前所施展的夜天眼術就是絕對做不了假的。
果然玄果的話音剛落,林野便應聲道:“我想請問玄果師傅,你剛纔說這種法術可以看風水,那比一般的風水堪輿術又如何?”
玄果大概也是顧忌到至少還有兩個懂行的競爭對手在旁,這時候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滿,稍稍斟酌了一下才道:“可以說各有所長,不過我所修習的這門法術效果更爲直觀,可以看到目力
所及範圍內地氣的任何變化,這樣就避免了傳統風水堪輿術在推算過程中可能會出現的錯誤……”
這時候花長德忽然淡淡地插了一句進來:“風水堪輿,本來就是建立在數據體系之上的一套推測計算的方法,如果不需推算,那根本就談不上什麼風水了。”
在場這三人當中,剛纔真正在使用傳統的堪輿法的只有花長德一人,玄果這話繞來繞去繞到了花長德身上,不管他是有意無意,但花長德肯定不會緘口不言,否則豈不是坐實了“推算不準”的說法?
玄果的話聽似有理,花長德的反擊也非常簡單有效——你說我的推算可能會不準,那你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更是連風水堪輿的邊都沾不上!
玄果愣了一愣,大概也是沒有想到花長德會有如此犀利的迴應,旋即便回過神道:“花老先生這話就有失偏頗了,你剛纔所用的玄空盤與玄空法,也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堪輿術。風水堪輿術本來是源自郭璞、楊筠鬆,但玄空法卻是近代人爲編造出來的一門數術,所根據的三元九運之說,其實是把緣由的三元、六十四寡、紫白九星、貪狼救星等等全部揉到一起,這種生編硬造的理論,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準確的結果可言!”
玄果這話可就說得有些重了,花長德立刻便跳了腳:“無知小子,先賢蔣公創立三元九運之說,被後世尊稱爲‘地仙’。我修習這玄空法本來是源自河圖洛書的九宮八卦之說,怎麼可能會是生編硬造的理論?”
秦秀兒扯扯方楚衣袖低聲問道:“他們說的這些人是誰啊?”
方楚也壓低了聲音解釋道:“郭璞、楊筠鬆是風水學說的祖師爺,花老頭說的蔣公又稱蔣大鴻,是明末清初時候的大風水師。‘地仙’這種名號,可不是哪個風水先生都能得到的。這幾個人都是風水學說中的宗師級人物,這場架看來是有得吵了!”
秦秀兒眨眨眼繼續問道:“那你說他們倆誰會贏?”
方楚想了想,然後笑道:“花老頭會贏。”
秦秀兒奇道:“你有什麼根據嗎?”
“立刻就能見分曉,不信你等着瞧。”方楚故意賣個關子,卻是不肯再多作解釋。
秦秀兒哼了一聲,又將目光轉回到猶自爭執不休的兩人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