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正泰將那天發生在四方閣的事情講了一遍,嘆道:“哪位劉大姐連傳家寶都拿出來賣,想必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何止山窮水盡……”
秦學兵則將昨天去劉奶奶家的所見所聞講了一遍:“都說養兒防老,可劉奶奶三兒一女,也就小女兒懂得孝順,三個兒子卻是連畜生都不如。”
“我還沒見過這種人。”葉梓菁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自小生活富足,根本想象不到這種情況,更想象不到會有劉元光這麼狠心的人,坐擁萬貫家財,卻不管父母死活。
“我弄不死那王八蛋。”歐陽戰軍爆了句粗口,無限鄙視劉元光的爲人,也有心教訓這種人面獸心的傢伙。
“歐陽三少,你可千萬別搶我的生意。”秦學兵連忙說道,明成化鬥彩雞缸杯乃是國寶,無比稀少珍貴,一定要弄到手。
“別叫三少,不介意的話,跟梓菁一樣叫我歐陽三哥吧,反正我年紀比你大,你也吃不了虧。”
歐陽戰軍笑了下,又問道:“看你的架勢,似乎很有信心,難不成劉元光近期真有災禍?”
“別用算命這一套糊弄我們。”葉梓菁補充道,她可不相信神棍那一套。
“葉大美女,《易經》可是羣經之首,萬法之源,怎麼到你嘴裡,就成忽悠了呢?”
秦學兵沒好氣道:“你要不信就等着瞧,用不了幾天,成化鬥彩雞缸杯一定會到我手上。”
“信你,我就是傻子。”葉梓菁哼了一聲,擺明了不相信。
“不信算了。”秦學兵撇了撇嘴,內心卻無比自信,除非劉元光碰上奇門中人,否則根本無法化解。
在奇門秘術中,有一門秘術稱之爲符咒,以符咒達到想要的目的。而在符咒中,又有一類“治犯小人符”,可以通過符咒懲治小人。
比如秦學兵懲治王大同的噩夢符就是“治犯小人符”中的一種,但只要稍加改變,就能衍化出不同的“治犯小人符”。
而今秦學兵就在劉元光身上中下一道“治犯小人符”,但並不是噩夢符,而是虛弱符。中此符咒,身體和精神都會慢慢虛弱,直至七七四十九天符咒的效果纔會消失,可要身體不夠強壯,可能不用四十九天就斷氣了。
不過相比起龐大的符咒類別,“治犯小人符”不過是一種非常初級的符咒,也是秦學兵目前少數能玩轉的幾種,要是換成其它高深莫測的符咒,以他的修爲根本畫不出來。
葉梓菁又哼了一聲,卻不再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好了,把你的銅錢拿出來吧,看看有沒有珍品。”
“珍品肯定有,絕品就不知道了。”秦學兵雖然只看過幾枚,但哪枚背面刻着京字的洪武通寶折二錢就稱得上珍品。
秦學兵把銅錢盡數倒出來,錢正泰抓了幾枚,眼睛不由亮了起來:“還真有好東西,小秦,哪收來的?花了多少錢?”
“就是從劉奶奶那淘來的,兩百萬。”
“什麼?你小子……”錢正泰驚呼了一聲,這些錢幣雖然有珍品,但不值錢的也有不少,根本不值兩百萬。但隨即又苦笑了起來,他清楚秦學兵的動機,定是撿了漏愧疚,趕着上門送錢。
“兩百萬,肯定要虧,但也虧不了多少。”
葉梓菁晃了下手中的一枚銅錢:“順治通寶楷書折二雕母,背刻原字,價值數萬,要是能找出幾枚,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在古代,鑄造銅錢需要經歷三個步驟,雕母、母錢、成品。
雕母,也就是手工雕刻的母錢,亦稱爲祖錢,一般是用銅塊或錫、鉛塊直接雕刻成錢模。鑄錢時,用祖錢作模,翻鑄母錢。母錢再頒發到各地,各地用母錢制範鑄幣。
雕母的製作十分精良,錢文精美,用手雕刻而成,文字細瘦高挺,字口深峻,筆畫剛勁有力,地章光潔,全身無鑄造痕跡,且比同版流通的錢稍大些、厚重些。
雕母本就稀少,流傳下來的更爲稀少,不管哪個版本的雕母都十分珍貴,價格不菲。
“順治通寶我幾乎收集齊了,唯獨缺一枚雕母,小秦,你可一定要轉給我。”錢正泰愛錢成癖,一見到自己沒有的珍品就怦然心動,絲毫忘記犯了古玩大忌,或者說,已經顧不上會不會被秦學兵宰一刀了。
“錢老闆,這枚雕母可是我發現的,你這麼做,不合規矩吧。”葉梓菁趕緊把雕母握在手中,這枚雕母雖然只值幾萬塊,與瓷器字畫不能相比,但關鍵是,它太稀少了,有錢也買不到。
“梓菁啊,你看歐陽三哥在收集古錢幣這方面一直無所建樹,能不能讓給三哥裝飾門面啊?”歐陽戰軍也顧不得太多了,雕母稀少毋庸置疑,每碰上一枚都是運氣,錯過就沒了。
“那個,雕母是我的吧?”秦學兵有些無語,這些傢伙還真是‘見錢眼開’,都把‘錢’主人給忘了。
“小秦,你不會不想賣吧?”錢正泰急眼了,他對古錢幣近乎癡狂,要是錯過這麼一枚珍品,那接下來一個月都別想睡得着。
“小秦,說實話,三哥藏品不少,但古錢幣這一塊卻寥寥無幾,精品更是一件沒有,你就成全三哥,當三哥欠你一個人情。”歐陽戰軍算是下了血本,多少錢不在乎,但人情卻不容小覷,以他的人脈,人情根本不是金錢可以比擬,有時甚至能抵得上一條命。
當然,之所以做出這種承諾,更大的原因是欣賞秦學兵,一個並不富裕的年輕人能夠拿出十萬塊幫助一個老人,隨後又拿出兩百萬幫助老人。儘管這件事上秦學兵還是佔了便宜,可他完全能夠白佔這個便宜,畢竟在古玩市場上撿漏是理所當然的事。
“秦學兵,你之前可是答應過我,收到好東西首先考慮我的。”葉梓菁搬出殺手鐗,就差沒說,秦學兵你可是男人,要守信的。
“劉奶奶說過,她的公公也是古錢幣玩家,這包古錢幣是她公公留下的,肯定還有精品,咱們是不是先劃分出來,最後再討論?”
秦學兵咳了一聲,而後鄭重說道:“但有一點我必須申明,如果裡頭有五十名珍,你們不許出價,出價我也不賣。”
五十名珍是五十種古錢幣的統稱,但並不代表每一種名珍都是最珍貴的,事實上有些古錢幣的價格也不會低於五十名珍。
但秦學兵卻有一種想法,集齊五十名珍,這可是故宮博物院都做不到的事情,如果自己完成了,也算一項豐功偉績吧?
當然,秦學兵知道這非常困難,五十名珍極爲稀少,有些品種近乎孤品,有些品種只存在博物館,根本收集不到。錢正泰就是最好的證明,爲“錢”癡,爲“錢”狂,忙碌幾十年也只收集到31種。
而且收集古錢幣這方面秦學兵有着先天劣勢,元氣感應派不上用場。這也難怪,隨便拿一大堆銅錢出來,每一枚都年份十足,每一枚都可以讓元氣產生感應,根本無法判斷那一枚是珍品,除非用玉筆鑑定。
可玉筆鑑定需要元氣支撐,古錢幣動則幾十上百枚,以秦學兵目前的修爲只能運用玉筆三次,根本不頂用。
“好,就這麼說定了。”歐陽戰軍意見不大,反正這枚雕母也不在五十名珍之列,如果這裡頭真有五十名珍,那秦學兵不賣,他也沒辦法。
“行,就這麼辦。”錢正泰也沒意見,他追求五十名珍幾十年,收集不到的鬥士非常稀少的,在這碰上的機率微乎其微。
“我也沒意見!”葉梓菁有些無奈,但秦學兵有自己的追求,她也不能勉強。
幾個人忙碌起來,開始給銅錢劃分門類,嘴裡也振振有詞,錢正泰就很不滿地嘀咕着:“洪武通寶,又是洪武通寶,怎麼那麼多洪武通寶?”
倒不是錢正泰看不上洪武通寶,洪武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年號,自明朝建立第一年就開始鑄造洪武通寶,是古錢幣市場上的熱門,成交價也都不低,背面刻“京”字的洪武通寶折二錢成交價過萬,還有十幾種價格數千。
只是,錢正泰已經齊集一套洪武通寶,洪武通寶對他的吸引力已經不大。他更希望這堆銅錢裡多一些他沒有的銅錢。
“一、二、三……”
錢貝貝則在數大家挑出來的洪武通寶,很快就驚呼了起來:“五十八種洪武通寶,已經集齊一套了。”
“一套了?”秦學兵樂了起來,成套的價格肯定高於散件,集齊一套,價格最少要漲兩成。
“可惜,還是不完整。”葉梓菁則嘆了口氣,洪武通寶其實有六十一種,可是其中三種並沒有流傳下來,以至現在五十八種就算做一套。
“該知足了,別說湊齊六十一種,哪怕只有五十九種,價值也無法想象。”錢正泰搖頭苦笑,要是多出一種,多出來的那一枚就是存世孤品,能引起收藏界和考古界的轟動,再適當炒作一下,就能把銅錢拍出天價。
“小秦好運氣啊!”歐陽戰軍不由羨慕,這一套五十八枚洪武通寶零賣的話,價格也就十二萬左右,但湊齊一套,最少能值十五萬。
對歐陽戰軍來說,十五萬不過九牛一毛,但對於喜歡收藏的人來說,好東西並不一定建立在價格的基礎上,這一套洪武通寶就有很高的收藏價值。
“最後還不是要落你們手裡。”秦學兵搖了搖頭,按照目前的形式估計,遠不值兩百萬,等於是秦學兵花高價買了這些銅錢,便宜了他們幾個。
不過秦學兵也無所謂,買這些銅錢的本意已經達到了,能值幾十萬已經是意外之喜。
“劉奶奶的公公不會是洪武迷吧?怎麼還有這麼多洪武通寶?”錢貝貝越看越鬱悶,幾乎都能湊出第二套洪武通寶了。
“那不是很好。”秦學兵直樂呵,明朝的銅錢在市場上很走俏,價格比清朝的高多了。
“別高興得太早,清代的更多。”
錢貝貝指着幾堆劃分出來的銅錢:“順治的、康熙的、雍正的、乾隆的、嘉慶的,估計都能集成套,且有剩餘。”
“順治通寶也確實太多了。”秦學兵也有些無語,順治通寶種類高達四十幾種,而這裡卻有上百枚。
關鍵是,順治通寶不值錢,多是十幾、幾十塊錢,只有寥寥幾種價格過千。
“別不樂意,看這個。”錢貝貝很快從順治通寶堆裡挑出一枚銅錢遞了過去。
“折二錢,背雕原字,很稀奇嗎?”
秦學兵撇了撇嘴,馬上又覺得不對,順治通寶流傳的小平錢非常多,折二錢卻非常稀少,目前所發現的折二錢中只有背“記局名”錢,且是“寶泉”二字,根本沒有背刻“原”字的。
“難道是新品種?”秦學兵不由激動,如果是新發現,那這枚銅錢就是存世孤品,拍出幾十萬都有可能。
“你還真敢想。”錢貝貝翻起白眼,孤品又不是大白菜。
“這是雕母。”秦學兵終於想了起來,順治通寶出世的種類中,折二錢,背刻原字的,只有雕母。
即使如此,秦學兵也已經很滿足,任何一版銅錢的雕母都非常稀少,價格不菲。目前市場上,這版雕母在兩萬以上,碰上喜歡的,賣出三萬也不足爲奇。
“又是雕母,小秦你的運氣……”歐陽戰軍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不可否認,兩百萬買貴了,但黃金有價,古玩無價,在他眼裡,兩百萬買到這麼豐厚的藏品完全值得。
如果秦學兵願意的話,他馬上就可以寫一張兩百萬的支票,把這些銅錢打包帶走。當然,葉梓菁和錢正泰是無論如何不會同意的。
“運氣確實不錯,可惜還沒發現五十名珍。”秦學兵有些惋惜,他幾乎都把集齊五十名珍當成第一個收藏目標了。
“五十名珍中,年代大多比較久遠,而你這袋銅錢多是明清兩朝的貨幣,恐怕很難找到五十名珍。”
錢正泰解釋了一句,又道:“當然,你也不用灰心,五十名珍中也有好幾種是明清兩朝的,再找找,說不定就找着了。”
“這一大堆是咸豐的,你仔細找找。”錢貝貝指着另外一堆銅錢。
清文宗咸豐年間,軍費大增,國庫空虛,物價飛漲,貨幣嚴重貶值,以至貨幣形制極其混亂,品類繁多,僅我國曆史博物館的收藏就高達917種。
當然,形制混亂並不代表沒有珍品,五十名珍就收錄了其中四種,分別爲咸豐元寶寶伊當五百、當千;咸豐元寶寶蘇當五百、當千;咸豐通寶寶福背大清一百;咸豐通寶盛京當制錢壹吊。
秦學兵仔細翻看,並沒有找到五十名珍,反倒拿出另一枚銅錢:“看來今天跟雕母結緣不淺,咸豐元寶楷書折五十背寶泉“當百”雕母。”
衆人頓時無語,平時很難得才能見到一枚雕母,秦學兵倒好,一會兒就找出三枚。最後還是錢正泰酸溜溜地說了一句:“咸豐元寶種類多,雕母也多,所以價格比較低,這類頂多一萬塊。”
“一斤銅才幾十塊,一枚銅錢就一萬塊,很不錯了。”秦學兵倒很知足,對他來說,每一枚銅錢的價格都是意外之喜。
“能這麼算嗎?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大罐還是不值錢的泥土燒成的呢。”
歐陽戰軍哭笑不得,要是以材質論價格,那古玩中就只能以玉石黃金爲貴了:“不過你的收穫讓我明白一個道理,做人一定要孝順,不然父母有好東西也輪不到他手上。”
衆人深以爲然,劉元光三兄弟要是孝順,明永樂內府梅瓶和這一袋銅錢又豈會落到外人手裡?
尤爲可笑的是劉元明和劉元宏哥倆,因爲計較贍養費而不孝順,卻不知若是孝順父母,能得到的又豈止那麼一丁點?
錢正泰更是洋洋得意:“沒錯,我兒子就不孝順,竟敢不跟老子學古玩,所以將來四方閣就留給貝貝了。”
衆人更加哭笑不得,這是哪門子不孝順啊?頂多算子不承父業。
“終於看到殘品了,我還以爲每一枚都能保存完好呢。”錢貝貝就像有了新發現一樣打斷錢正泰老不正經的發言,她的父母除了不喜歡收藏之外,可都非常孝順。
“這麼一大袋銅錢放在一起,磕磕碰碰,時間一久,有所損壞也是正常,別是珍品就好。”
秦學兵接過銅錢,看清楚正面刻着的四個字,臉上不由出現狂喜之色:“五十名珍,終於讓我看到五十名珍了。”
但不過片刻,笑聲嘎然而止,秦學兵擺着一副臭臉,哭喪着說道:“天吶,我怎麼那麼倒黴,好不容易找到一枚五十名珍,卻殘了一角。鬱悶啊,這麼多銅錢,那一枚不能壞,爲什麼偏偏壞了這一枚。”
“五十名珍,什麼品種,快讓我看看。”
錢正泰動容,趕緊將銅錢搶過去,說了一聲“見鬼”,就又把銅錢放下,匆忙跑開,令衆人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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