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屋子非常沉悶,使人有一種想要窒息的感覺,滿屋的石牆都呈現出一種瘮人的黑色,腳下是厚厚的一層火灰,踩上去軟綿綿的,使人有一種蹋在虛空之上的不安的感覺。
我打開手電在屋子的角角落落仔仔細細照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可供起局的線索,不由滿心失望。這就是說,我們沒有辦法卜測出二狗子一家死亡的原因。
越待的久,那種窒息的壓迫感越強烈。從屋子裡一出來,我們三個都像溺水的人一樣,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好一會兒。
“走吧。”我揮了揮手,“去那座廟裡看看。”
遠看那條山徑細的像條麻繩,到了近前,只見大約一米多寬,一道道高低不平的石階層疊而上。大叔告訴我們,這條石徑是古時候開鑿出來的。八路軍當年的兵工廠位於這座山的背面,當年炸燬時把這條石徑給震壞了。至於那座山神廟,也是當年被震壞的,之後就斷了香火。
沿着石徑一路往上,我們果然看到不少有裂痕的石階,使人不由擔心如果猛踩一腳就會坍塌,從山上滾落下去。
戰戰兢兢來到山頂,眼前出現一座破敗的小廟,廟門的方向正對着山下面的石頭村。太行山裡像這樣的廟很多,有的供奉山神,有的供奉女媧,還有供奉佛教諸佛的,等等。
眼前這座廟,圍牆早已坍塌,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正門也沒了,只剩下孤零零的門架子,上方的拱頂倒挺完好。
廟院裡有一個小小的水塘,早已乾涸。廟屋是用青磚壘就的,牆壁上到處都是裂痕,生滿青苔。進到廟屋裡,只見裡面供奉的是一個猙獰醜陋的山神,旁邊立着一個只剩半截的小鬼。
有風透進來,昏黑之中,蜘蛛網飄飄蕩蕩。我不由緊張起來,心說那二狗子應該就是在這裡變成怪物的。可是,用羅盤探測,磁場沒有任何異樣。在屋裡搜尋一番,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東西。
屋子裡空氣污濁,令人很不舒服,我決定出去透透氣,然後再回來查找,看有沒有漏掉什麼地方。
一行人來到門口,朝山下望去,石頭村的全貌盡現眼前。村後那塊梯田看起來非常規整,就像一片小小的綠洲。清風撲面,雲氣罩人,使人有一種想要騰空而起,得道昇仙的感覺。
那大叔此刻也不緊張了,臉上充滿祈盼的神色,說現在正是作物生長的時候,如果再下點雨就好了。
我微微一笑說,雖然我沒有辦法求雨,但我可以卜測一下什麼時候有雨。那大叔難以置信的看着我,似乎在說,你以爲你是諸葛亮復生麼,還能卜測什麼時候有雨…
我微笑着起了一局,奇門佔雨,以天柱爲雨師,天蓬爲水神。眼前這個局象,天柱下臨地盤壬,主有大雨。根據日干和時幹來推測下雨的時間,再對照天蓬落宮以後,我登時微笑不起來了。因爲眼前這個局象顯示,此地在兩天以後的申時不只有雨,簡直是有特大暴雨形成的洪澇災害…
我正震驚時,向風走了過來,沉聲說,“阿冷,我感覺石頭村緊臨的東邊這座山有點不大對勁…”
“不大對勁?”我一愣,擡頭看着向風。
“嗯。”向風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招了招手,“你過來看。”
我隨向風朝崖邊走去,這時候,楊書軍,白小姐她們也感覺到我倆有些異常,停止了說笑。一時間,崖上非常安靜,只有山風在嗚嗚地吹。
來到崖邊,我朝那座山看過去,雲霧繚繞間,只見那座山整體的形狀有點像駱駝的背,兩座山峰一南一北比肩而立,就像是駝峰。石頭村就位於北邊那座‘駝峰’的下面。
從高處這樣看,兩道峰都顯得光禿禿的,一棵棵巨樹小的就像是點插在峰上的裝飾品。
“沒什麼異樣啊。”我喃喃的說。
向風指着北邊那道峰說,“你有沒發現,這道峰上的雲霧比另一道峰的要濃重一些…”
經向風這麼一說,我再一看,果真如此,可是,如果是兩道峰上的溼度不同,雲霧濃淡差別就很容易解釋,再說,現在刮的是南風,也有可能是風把南面山峰的雲霧給吹了過來。
“不。”向風說,“應該不是這個原因,你看那裡。”
順着向風手指看過去,我忽然發現,北邊那座山峰的高處有小半圈凸起,就像有人給它黏貼上了一段殘破的圍巾,在那段凸起上,還有不少小‘疙瘩’,就像是圍巾上的點綴品。遠看是小疙瘩,如果走近去瞧,那應該是一塊塊鼓凸出來的巨巖。
“這…”我眉頭一皺。
“你再往下看。”向風說。
我的目光從那段‘圍巾’順着山峰往下落,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涼氣。因爲,在那段‘圍巾’的正下方,就是石頭村…我突然明白向風要表達什麼意思了!
“你是說…”
向風看着我,點了點頭,“這座山峰的山體在發生變化,那段‘圍巾’隨時都會垮塌下去,埋沒下面的石頭村。”
我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瞪大眼睛,盯着那座山峰。
“我想,垮塌的時間應該就在最近。”向風說。
“我剛纔起那一局,後天申時,這裡有大暴雨,難道…”
向風沒接我的話,而是癡然望着遠處的雲空,沉靜地說,“我好像知道,二狗子死後變成的那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
“是什麼?”我一愣。
向風深吸一口氣,吐出了兩個字,“山魅。”
“山魅?”
“嗯。”向風說,“你從小生活在平原,長大又待在城市裡,不會知道的。我在深山裡長大,小時候聽山裡的老人說過,一旦有災難降臨,比如山體滑坡,泥石流,就會出現一種像鬼一樣的東西,那種東西就叫山魅。山魅是一種山鬼,其實就是山民祭拜的所謂山神。山神原本就是山中的精怪,人們祭拜它,最主要是想讓它享受香火供奉以後不要害人…”
我已經被向風天方夜譚般的講述給驚的呆住了。
向風看了看我說,“這裡要發生災難了,所以有山魅出世,恰好二狗子的屍體被弄進了山神廟裡,那山魅附在了它身上,使他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我愣愣的看着向風,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把那大叔叫過來。”
說完以後,向風喊過那大叔,指着那座山峰說,“大叔你看一下,這座峰以前是這樣的麼?”
那大叔撓頭看了半天說,以前就是樣子的吧…看樣子,他根本就不知道。
“走吧,先回村裡面再說。”向風說。
回到村裡,我們擡頭往那座峰上看,根本就看不出什麼異樣。眼看到了吃中飯的時候,那大叔拿出窖藏的醃肉,楊書軍取出我們帶來的食物,燉了一大鍋。香氣勾的人饞涎欲滴,楊書軍吃的滿頭大汗,小晴也讚不絕口,白小姐吃東西很斯文。我和向風心事重重,都有點食不下咽。
“咦?兩位帥哥怎麼了?”小晴說,“之前你倆在那崖邊神神叨叨的,到底在幹什麼?”
距離的拉近可以促成兩個人的感情,也可以磨掉對一個人的崇拜。比如小晴,現在對向風就是普通朋友的感覺了。有白小姐跟她一起,她老公對她很放心,由於忙於市裡商店的生意,也不怎麼過問她的行蹤。
我和向風商量,在不確定之前,決定先不把我們的發現告訴任何人,免得人心惶惶。
“阿冷你怎麼了?”白小姐低聲問,“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雖然她臉上的表情十分冷淡,但說話的語氣裡卻透着關懷備至,我心頭一暖,搖了搖頭說,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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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馨妹紙,你乾脆喂他算了。”小晴說。
“嘿,這倆小青年…”楊書軍笑道。
現在他們再開我倆的玩笑,白小姐已經不再臉紅無措了,只是淡淡的笑笑。
嚼蠟一般吃過這一餐,向風推了推我,朝外面走去。
“哎呦,馨妹紙,你這冷郎君看來有斷袖的傾向啊,他該不會和阿風好上了吧,我倒挺希望你跟阿風打一架,你倆身手都那麼好,看看到底誰厲害…”
我瞪了小晴一眼,臉一板,,“你再胡說八道我先跟你打一架。”
小晴笑了笑,衝我扮了個鬼臉。
來到外面,向風看了看天色,他在凝思某件事的時候很喜歡擡頭看天,好像老天爺會告訴他該怎麼做似的。雖然說一切行動聽我的,但遇上一些大事的時候,差不多都是我在聽向風的。
“阿冷,走。”向風說,“我們到峰上去看看。”
我們帶的有登山的裝備,沿着一道山崖一路往上,越爬越吃力,有些地方簡直陡的將近九十度。幸好我和向風都是‘練家子’,身手和體力都很好,但也累的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