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和我說話的人!…我心裡一激動,拳頭捏的‘咯叭’一聲響。這員工冷不防吃了一嚇,往後一退。
“請問先生…”
“嗯?”
我回過神,衝他一笑。這員工撫了撫胸口,也衝我一笑。
“我見您在這裡坐了很久了,請問有什麼可以爲您服務的麼?”這員工問。
“服務倒不必,我有些問題想問下兄弟,坐坐…”我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不不,我站着就可以了,有什麼問題,先生請問。”
“好,請問兄弟貴姓?”
這員工先是一怔,隨即一笑,“哦,我姓寧。”
“好姓…”
說着,我飛快的俯下身,拉開包,取出紙筆和羅盤,羅盤往桌上一放,至於黃紙和紅筆,則遞向這員工。這員工愣愣的站着,看看桌上的羅盤,然後看了看我。
“麻煩兄弟,把你的姓寫在這張紙的正中間。”
“這…”
“幫個忙,我有用。”我朝他作了個揖。
這員工憨厚一笑,接過紙筆,俯身往桌上一趴,“寫在正中間麼?”
“是的…嘖嘖,好字。”
“見笑了…”
寫完遞給我,我將筆一收,把黃紙輕輕鋪在了羅盤的正中,右手一攤,說道,“請兄弟對着這紙的正中吹一口氣。”
“先生這是要變魔術麼?”
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待他吹完氣之後,我說道,“好,還有最後一步。”
“先生請說。”
“請兄弟轉動這張紙,小心,不要讓它從底下這盤子上掉下去。”
“好有趣…”
這員工微微一笑,伸出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按住黃紙的正中,輕輕一捻,那紙便轉了起來,由快而慢,緩緩停住…只見,紙正中那個‘寧’字的字頭,指向外面的正西。
我登時一喜,朝外望了一眼,‘呼啦’一下站了起來,朝這員工一拱手,正色說,“恭喜兄弟,兄弟好人好報,日後一定會有所作爲,而且前途無量…”
我說的不是客套話,而是實話。師父告訴我說,子時之後,第一個跟我說話,並且幫我指明方位,助兩個嬰靈投胎的人,一定會有福報!
那員工‘呵呵’一笑,“謝謝先生,借先生吉言了…”
我衝他點點頭,心說,接下來第二步,會有人點明我此行的目的,會是誰呢?…
一邊想着,我飛快的把紙和羅盤收起來,朝店外衝去,推門來到外面,我差點和一對情侶迎面撞個正着。
“對不起,對不起…”
朝兩人連連道歉,我繞過他們,衝進了雪夜裡。剛跑出沒兩步,就聽那女人嘟囔說,這人真是的,跑那麼快,趕着去投胎麼…
我眼前一亮,猛地停住腳步,差點沒摔倒。來不及穩住身子,我趔趔趄趄一個轉身,用手往包上那兩個嬰靈所在的位置拍了拍,衝那對情侶喊道,“對啊對啊,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投胎,你要祝福我們哦!”
那倆人好像被嚇到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我。
我‘嘿嘿’的笑了笑,衝他們拱了拱手,然後轉身就走,心說,這倆人可能在想,這哪兒來的神經病…
雪還在下着,飄飄灑灑在天地之間,停車坪上的一輛輛汽車,頂着積雪,就像蓋了層白色的棉被。大馬路上的積雪,被來往的車碾壓,形成一道道的溝壑。路燈暗暗的,地上看去,可以看到雪花的燈影,搖搖曳曳的,像是無數黑色的蟲子。
肯德基店不遠便是一個十字路口,穿過馬路,從十字路口一直往西,我順着人行道一邊走,一邊看着手機上的時間,腦子裡則不斷回想着師父的話‘當你順着給你指方位那人所指的方位,走到第十分鐘的時候,你就開始往兩邊看,到時候,你會看到有人躲在建築後面,朝你窺視…”
我心裡想,這大半夜的,而且還下這麼大雪,怎麼會有人躲在建築後面,而且還朝我窺視?這人如果不是神經病,那就是個搶劫的…想到這裡,我拳頭‘咯叭’一捏,心說,剛好手癢癢呢,送這倆嬰靈去投胎,順道逮住個搶劫的,可謂一舉兩得…
終於,十分鐘時間到了,我不由警惕起來,一邊走,一邊往兩邊張望。這條路段沒什麼車,兩旁建築大多都已經沒有了燈光。路燈時而把我和樹木的影子交疊在一起,然後再倏而分開。這樣走着,我根本就沒看到有人,心裡不由有些疑惑,師父用奇門謀事指點我行事,已經好幾次了,從沒出過差錯…
就這麼走着走着,我一擡眼,忽然看到,在我右手邊遠處的樓羣之中,有一座樓的樓頂多出一小塊,冷不丁一看,就像一個人趴在那裡朝我這方位窺視…我‘啊’停住腳步,探頭的‘人’出現了!…
準確來說,這在風水學裡叫做探頭煞。現在的城市建築高高低低很不標準,而且樓頂上經常會蓋個小屋,或者蓄水池等等之類的建築。如果你在自己住處的臥房或者客廳,透過窗戶,朝外面看出去,可以看到對面,或者遠處的樓頂有正對着自己窗戶的小建築,晚上的時候看,就像是有個人趴在那裡朝自家窺視,這就是所謂的‘探頭煞’,現代建築風水裡的一種煞氣。如果正對自家窗戶有探頭煞的話,容易導致家裡遭賊,或者夫妻不睦,有小三介入。化解的辦法,是在窗戶上正對探頭煞的位置懸掛五帝錢,或者貼符,阻擋煞氣…
遠處那棟樓頂多出來的建築,就是師父所說的,窺視我的‘人’。當‘他’出現以後,我要從離‘他’最近的路口轉彎,然後一直走,直到眼前出現橫向的路道爲止。我朝前方看過去,只見前方大約五六十米遠處有一個路口,急忙奔了過去。
來到路口,我折而向北,兩邊都是黑乎乎的建築,或高或低的聳立着,路燈隔老遠才一個。到處一片安靜,只有我踩在積雪上的‘咕嚓咕嚓’聲。終於來到盡頭,我的眼前出現一個橫向的街道。
這是一條老街,不是很寬。走了這麼長時間,我也走熱了。抖了抖身上和頭上的雪,拉開大衣的拉鍊,朝兩邊望去…看到的第一個數字…師父說,當我來到橫向的街上,看到的第一個數字,那個數字是幾,就順着街越過幾個路口,如果那數字是雙數或者多位數,就選擇尾數…當按照數字越過最後一個路口之後,我右手邊第一棟建築,就是兩個嬰靈的投胎之地。難點是,無論叫門也好,用其它方法也好,我必須想辦法進到那建築裡…
看看時間,就快十二點了,也不知那法師有沒去那棟樓,阿風現在怎麼樣了。我這裡眼看勝利在望,心情有些激動。
就這麼望來望去,沒看到什麼數字,我目光往回一收,忽然看到,就在我左手邊很近的雪地裡,也不知誰丟的一張報紙,被積雪掩埋的只露出一個角,那個角上赫然用黑體印着‘19’這個一個數字…
我心頭一熱,‘19’那就是‘9’,也就是說,從我這個位置起步,沿着街道往左走,除卻我此時所處身的這個路口以外,我要數到九個路口…
路過那張報紙時,我不禁有些好奇‘19’後面是什麼內容,於是一俯身,把它從雪裡扯了出來。只見報紙正上的黑色標題寫着‘19年前殺人犯被判無期,死者死而復生無罪釋放’,我苦笑了一下,把報紙丟進了垃圾桶裡…
很快的,我便來到第一個路口,然後第二個…就這麼順着路道一直走下去,雪還在下着,紛紛淋淋,擡頭望去,雪花密密匝匝,無窮無盡。
終於,我來到了第八個路口,一顆心‘砰砰’直跳,眼看就要到兩個嬰靈的投胎之地了,那會是一個什麼地方呢?…前方望去,雪太大了,能見度有限,根本就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捏捏拳頭,繼續順着路道走去。走了好一會兒,也不見第九個路口,我不禁有些焦急起來,心說,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關鍵時刻掉鏈子麼?
隨着繼續走,兩旁的建築越發的老舊,然而,店鋪的門面看起來裝修的卻不錯,諸如網吧啦,咖啡屋啦,檯球廳啦…等等,我心說,這是到了什麼地方了?突然,前方出現了一個路口!
我幾乎是蹦跳着撲了過去,越過那路口,我強抑着猛烈的心跳,深吸一口氣,慢慢轉過身,朝右手邊馬路對面看過去…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一所學校…
我瞪大眼睛,藉助門衛室的燈光分辨出學校的牌子,忽然想起,這是我市的一所老高中,我一個兒時的玩伴,當時就是在這所高中裡讀的書…
我驚奇的連眼睛都望了眨…這他媽的,難道這兩個嬰靈的投胎之地居然是一所高中,它們的父母是誰?一對高中生?現在的小盆友也太奔放了吧!…就算小盆友奔放,難道說這學校也奔放?允許他們在校內亂來?…
我顫顫巍巍的走到校門口,兩個值班的保安看了我一眼,我裝做過路的,東張西望了一番,然後離開了校門。走着走着,我突然間想到,對嘍,這學校裡肯定有教師的家屬院,這倆嬰靈的父母應該是一對教師…想到這裡,我終於長出了一口氣暗罵自己愚笨…可是,我要怎麼進去?
我擡眼朝牆頭看了看,心裡想,看這情形,只有跳牆了…
這學校面積很大,我一直繞到後牆,只見後牆這裡是一片小樹林。手機照去,只見那樹身上刻着,‘×××我愛你’,或者‘××老師,我日你爹’,之類的文字,我不禁搖頭笑了笑。
爬上距離牆頭比較近的一棵樹,裡面望進去,只見校園裡面空蕩蕩的。我咬了咬牙,提了口氣在胸口,我縱身一跳,扒住牆頭,然後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