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姝這纔看到坐在桌邊的老者,她愣了一瞬,然後快速起身,坐到了桌邊。
老者擡頭盯着季雲姝看了一瞬,問道:“夢境中你可都看全了?”
季雲姝神色微怔,繼而很快點頭,“全都看清楚了,原來你就是那個張澗。”
雖說老者的容貌與夢境中的俊郎少年張澗相差太多,但季雲姝還是通過夢境中的最後片段,將眼前老者的身份判別出來。
“老夫的確就是張澗,那姑娘是不是現在就可以告知老夫,你在夢境中所見到的一切。”老者依舊是那副無悲無喜的神情。
季雲姝稍稍遲疑,然後纔開始講述自己在夢裡看到的一切。
“前幾天我也曾在夢裡看到過這個叫張澗的少年,也就是年輕時候的您。”
“上次也是老夫讓姑娘入了那段夢境,只不過當時姑娘能力不足,老夫也不敢多做什麼。”老者語氣沉沉的解釋道。
季雲姝點點頭,繼續剛纔的話說道:“我上次看到的是張澗和文昌因爲從林中找到的丹方、藥物被盜而爭吵,而這次的夢境就是那次爭吵之後。”
傅鴻吟見季雲姝居然對眼前這個綁了她的老者如此客氣,不由好奇,便也坐在了桌邊。
季雲姝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張澗和文昌吵架之後,文昌負氣離開了張府,而此時張澗沒有追到文昌,只好自己回到書房找尋丹方被盜的原因,可就在這個時候,張澗的堂兄張文進到書房,將文昌好一番偏低,這之後張澗就再也沒見過文昌。
很多年後,張澗步入中年,也已經娶妻生子,但他依然對當年丹方被盜一事耿耿於懷,而此時一直住在張家的張文就勸說張澗與他一同入一座山,說是山中有什麼珍奇寶物,張澗起初不願,但經不住張文勸說,便與張文同行出門。
張澗和張文在山中連連遇險,張澗因此身受重傷,但好在二人找到了所謂的寶物。這之後,二人帶着寶物結伴而回,可當兩人再次回到張府時,張府上下已經被滅門,就連張家才滿三歲的小公子也一併被人殺了。”
季雲姝承認自己是一個不太會講故事的人,她簡明扼要的將夢境複述到這裡,然後就去看面前的老者,也就是她方纔所講故事中的主人公張澗。
張澗似乎是想到了多年前經歷過的滅門慘案,一片黯然的臉上,漸漸浮現出難以抑制的難過之色。
他語氣低沉的說道:“那個孩子死後,本就身受重傷的張澗一時受不住打擊,從此就落下了心痛咳血的隱疾,而那段時間裡,照顧張澗的人一直是張澗的那個堂哥張文。”
講到這裡,張澗嘆了口氣,“張澗重傷,卻一直不忘滅門之仇,他當時萬念俱灰,於是就將調查一事交給了自己的堂兄,多年後,這張文果真找到了滅張家滿門的兇手,你猜、那兇手是誰?”
張澗側頭看着季雲姝,此時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難過之色,但卻浮現出比難過還要絕望的神情。
季雲姝是看過夢境的,自然知道張文所說的兇手是誰,可正因爲她看到過全部的夢境,這個時候才突然覺得不好開口。
張澗沒等到季雲姝的回答,只能自己苦笑着繼續說道:“張文查到的兇手便是張澗昔日的好友文昌,唉!起初張澗是不相信張文所說的,可張文找來種種證據,還將當年與文昌一同滅殺張家老少的同夥一併帶了過來。所有的證據都擺在眼前,張澗不得不信此事就是文昌所爲,於是與張文商議,定要不惜任何代價將文昌殺死。”
“這之後文昌的確被你們兄弟二人打下山崖,只不過後來,新起的張家似乎惹上了什麼麻煩,張文被逼無奈,只好散盡家財、改名換姓入了城郊山頭的一處道觀當了道士,張澗當時身染重病,也就一直待在張文身邊,陪同張文一起留在道觀當了道士。”
季雲姝眉頭緊皺的補充着,“只不過後來時日長久,張澗漸漸從張文身上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尤其是這些不對勁,還有可能牽扯着當年張家滅門以及文昌墜崖的事。”
張澗微微點頭,“對,就是因爲發現這些不對勁,老夫才暗自做主綁了姑娘。”
季雲姝笑了笑,“若是昨夜你不綁我,恐怕今夜與我說話的人,就不會是你們二位了。”
張澗這時也笑了起來,這是他綁架季雲姝以來,頭一次露出笑意,“原本老夫是不打算綁架姑娘的,只是那人比我想的要精明許多,當我發現他在姑娘房中的茶水裡下了迷、藥,我便知此事已非我能預料。好在姑娘如今平安無事,不然恐怕這世上,就再無可幫老夫之人。”
季雲姝這才真正明白自己昨夜被綁的真實原因,昨晚厲飛上牀前,的確用過桌上的茶水,而她因爲沒有睡前喝茶的習慣,也就沒有像厲飛那樣昏迷不醒。
不過……季雲姝想到那個給她下藥的人,臉色瞬間陰沉下去,她擡頭看向傅鴻吟,仔細而快速的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然後說道:“這個張文就是法光觀的道長元修,此人不僅人品極差,還特別擅長僞裝自己,當年在書房偷東西的人,就是他。他還挑撥張澗和文昌的關係,逼的張澗休書與文昌斷交,這之後又因爲嫉妒張澗爲張家主事、妻兒成羣,他就故意將張澗騙離張府,用以暗地裡找人,滅了張家滿門,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季雲姝看向張澗問道:“既然張文嫉妒你,並且已經因爲這份嫉妒殺了張家滿門,那他怎麼不乾脆殺了你呢?”
“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張澗對當年的事情已經猜出多半,所以此刻再聽季雲姝說起當年真相,已經不像當年那樣氣憤,而他偷來元修的頭髮,讓季雲姝入夢,爲的也是想找到雲修不殺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