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季雲姝和傅鴻吟都看到,剛纔還在使勁拒絕季雲姝的容雙,此刻乖乖張開了嘴巴。
她喝下了解藥,還不忘擡頭對慧光笑了笑。
慧光看着眼前這張已經老的看不清容雙本來容貌的臉,一時間百感交集。
喝下解藥的容雙很快被慧光哄着躺在牀上休息,爲了避免容雙緊張,季雲姝和傅鴻吟就在門口守着,只留下慧光獨自在牀邊守着。
屋裡不時傳來慧光低聲輕語的聲音,他說的都是容雙此刻正問着的。
容雙問慧光是誰,慧光說自己是佛雲寺的主持。
容雙又問自己是誰,慧光說她是寺裡的香客。
季雲姝側頭看着屋內一問一答的兩人,莫名的紅了眼睛。
她很想知道,是不是有那麼一天,她老到忘記自己是誰,忘記身邊所有種種的時候,也有那麼一個人,像慧光這樣對自己輕聲細語。
即便——那些回答有真有假。
季雲姝擡手抹了抹眼淚,然後掩飾性的擡頭朝別處看了看。
她可不想讓傅鴻吟察覺到,她剛纔都想了些什麼。
“雙兒!”
可就在這時,屋內忽然響起慧光的喊聲。
……
下午的時候,花吳奕在府裡叫了幾個下人,正打算出門找找昨天那兩個毛賊,可他領着一羣人還沒走到門口,就看到一輛馬車出現在了正門外。
大門正開着,通身褐色的馬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男人身穿銀色軟甲。
若是一般人穿上這類軟甲,只會顯得剛毅正氣,而此人身配軟甲,卻絲毫突現不出軟甲所代表的軍人之氣。
“是將軍回來了。”圍在花吳奕身後的幾名下人一看來人正是花郎逸,一個個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花吳奕會責罰他們,相互簇擁着,快速消失在了前院。
花吳奕察覺到身後的動靜,暗罵這羣狗奴才沒用,但想到花郎逸正從前門進來,他臉上的惶惶不安卻絲毫不比那些奴才少。
整個將軍府,甚至整個風城,花吳奕誰都可以不怕,卻唯獨怕極了花郎逸。
即便他是花家獨子,即便……他再想討好這個父親,可只要花吳奕的母親不被花郎逸待見,他花吳奕就算做再多也沒用。
眼看那抹身影還沒注意到這裡,花吳奕轉身就走,可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了喊他的聲音。
“花吳奕,去書房等我。”
花吳奕猛然哆嗦了一下,他站在遊廊旁邊的矮竹邊,整個身影都被矮竹的陰影籠罩縮小。
“是,父親。”花吳奕好不容易回了一句,然後趕緊朝書房方向走。
花郎逸看着從遊廊旁邊縮手縮腳走過去的兒子,陰冷的雙眼裡閃過一抹厭棄,隨即便問管家道:“今日可有訪客?”
“回將軍,並無貴客登門。”
花郎逸一時沒說話,他擡頭看着日頭估摸了一下時辰,然後轉身去了書房。
“聽說、你抓了兩個人回來?”花郎逸坐在書案後面,擺在他眼前的公文已經堆積如山,即便他每晚都在這裡忙至夜深,這些公文依舊每天不斷。
可花郎逸從不覺得這是什麼苦,相反,他十分喜歡這種每天批閱公文的時刻。
只有有權利的人,纔有資格做這些。
“是、是。”花吳奕回話道,他語氣遲疑,僅僅兩個字的回答裡,還帶着明顯的顫音。
花郎逸皺了皺眉,一個連話都說不好的兒子,怎麼配做他花郎逸的種!
“昨晚府裡進了賊,管家說是你帶人圍的賊?”花郎逸放下毛筆,此時才正眼看向花吳奕。
花吳奕愣了愣,接着仔細想了一下昨晚的事,覺得花郎逸應該是想誇他,便連忙垂頭說道:“兒子剛好帶人在府裡巡視,見那兩個毛賊入了偏房便帶人圍了過去,好在、好在兒子去的及時,才只丟了些藥材。”
“去的及時?”花郎逸不由覺得好笑,賊沒抓住,還叫及時。
他故意問道:“那我怎麼聽說,賊跑了?”
花吳奕心裡一慌,連連擡頭看了花郎逸兩眼,見他臉色還算不錯,便急着解釋道:“是、是兒子疏忽,沒察覺那兩個毛賊居然身手了得,兒子、兒子……”他急得額頭已經冒出一層薄汗。
花郎逸覺得他應該說不出什麼了,便要開口,可這時,花吳奕卻突然說道:“父親,兒子認識那兩個毛賊,而且,兒子前兩日抓住的那兩人,正是這兩個毛賊的朋友,父親……兒子、兒子有一計策。”
花郎逸有些意外,卻也有些好笑,計策?幸好那兩個賊不是一般的賊,不然要是旁人知道,我堂堂花郎逸的兒子抓個毛賊還要用計,豈不是羞死天人。
花郎逸沒說話,花吳奕便當他默許,將自己的計策說了一遍,臨了還頗爲信誓旦旦的道:“父親,這次兒子一定能抓住那兩人,請父親放心。”
放不放心倒不重要,但花郎逸在聽完花吳奕的計策,卻有了自己的打算。
於是,他同意了花吳奕的計策。
……
“怎麼樣?雙兒這種反應,是再次中了毒,還是原本的毒素被加深了?”慧光雖然對靈藥靈物一類精通,卻對看診問脈、研看病理這塊只是粗懂,所以他只能詢問季雲姝。
季雲姝在牀邊仔細檢查了容雙脈象,待有了確切的結果纔看向慧光和傅鴻吟道:“中毒。”
她面色凝重,目光冰冷一片。
“花郎逸那個人城府極深,看來之前我們的猜測是對的,並沒有高估他。”傅鴻吟看了季雲姝一眼,有些擔憂的說道。
季雲姝皺眉不語,半響纔對慧光道:“慧光師父,這件事是我的錯,你放心,雙姨的體內雖然有兩種毒,但我剛纔檢查過了,這兩種毒會相互剋制,即便雙姨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我……”
她朝傅鴻吟看了一眼,目光繼而變得堅定,“既然這次是我犯的錯,那花郎逸那裡就由我去找,我一定想辦法讓花郎逸替雙姨解毒……”
正說到這裡,門口忽然跑進來一個小和尚,“主持,方纔山門前來了幾個惡人,他們、他們打了守山的僧人,還讓弟子將這封信交給住在這裡的兩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