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教?親孃嘞,鬧了半天這還是個宗教組織……”張野的眼角抽的更厲害了。
“某種程度上,算是——”李星雲淡淡一笑,“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句口號:天道輪迴,自然法理,陰陽衡守,混沌重歸。”
“混沌重歸?!”
聽到這裡張野的心“咯噔”一聲!他回頭看了看林九青衣,兩人的臉上俱是一陣青白。
天道輪迴,自然法理,陰陽衡守,混沌重歸。
混沌重歸。
他突然想到了老爺子曾跟他交代的事情。
本門要務:歷任掌門,需世代看守混沌陵園。
陵園中沉睡的是“混沌遺軀”,是這個世界上最龐大的一股混沌之力。一旦這股力量被有心人利用,其結果將是“混沌覺醒,萬物清零,世界重塑,規則改寫”。
這羣人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是與典獄司代表的秩序陣營分庭抗禮?還是別的更多的什麼東西?!
“三十年前,有妖族皇者闖入陵園……”“這半年來,京都暗處的勢力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們的目標是陵園……”“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幾年。”
恍惚間,老爺子曾說過的話又一一在腦海中浮現。
張野愣在原地,混亂的大腦只覺得眼前一切都在天旋地轉。
連起來了。
所有的事情,原因始末,是非因果,全都連起來了。
“你怎麼了?”
李星雲好奇道,“你想到了什麼?突然一下子這幅表情?”她投來怪異的目光,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
“沒什麼。”張野呵呵一笑,他很善於掩飾自己的情緒,至少臨場情緒切換,這點他已經做得足夠熟練。
“小張野,你低估了我對你的瞭解程度。”
李星雲輕笑着搖了搖頭,“不過你不願意說就算了,我相信你身上同樣也有不到時候、我也不能知道的秘密。就讓一切隨緣。”
“多謝大長老體諒~”
張野苦笑。
“說了多少次叫媽!”
李星雲嗔怪道。
“好的,大長老。”
張野聳聳肩,一臉自然。
“算了,這事兒我也不強求。”李星雲白了他一眼,回過了神,繼續把話題引回了輪迴教,“這個組織左右着數百年來近乎一切的黑暗事務——所有未果未竟的陰謀,多多少少都與其有所關聯。上次的龍騰妖禍,包括蜀山遣李江帆追查的血妖,一律是這個組織中的幹部所爲。當時我們接到了線人密報,原本在另一片地區活躍的血妖突然接到命令前往京都,四大長老一致商談,覺得有必要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
“我有個問題。”
張野舉手打斷了她的陳述,“據我所知,你們下達的命令是:發現血妖,就地格殺。卻不是將其帶回審問,這難道不是意味着你們知道他的陰謀,所以纔不予調查直接下殺手嗎?”
“帶回審問?怎麼帶?”
李星雲咯咯一笑,“你不知道,這並不是我們第一次和他交手。因爲血妖本身的特性,他要逃跑簡直是易如反掌。無論是原地血遁,還是最討厭的化血寄生,單靠這兩樣本事,除非我們這些坐鎮山門的地魁境親自動手,否則第三代弟子中,哪個有本事將他帶回?”
“說的也是。”張野悻悻地縮回了脖子。當初如果不是因爲這個特性,馬堅警官也不會被血妖附體,到現在生死未明。
“我們下達就地格殺的命令,實則是爲了保護李江帆。”李星雲搖了搖頭,“那孩子天賦很高,實力,也是年輕一輩中最強的那一檔——當然你除外,畢竟你小子奇遇多的跟身上汗毛一樣。”說到這裡她特地停下來白了張野一眼。
“這特麼都是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比喻啊……”旁聽的老酒鬼愣是聽的心頭一驚,想吐槽吧,對方實力擺在這兒,他打不過,只能悄悄吞了口唾沫,當作啥也沒聽到。
“我們都清楚,比武力,血妖絕對敵不過李江帆。但若是給他下了‘留活口’的命令……哼哼哈哈,你懂我什麼意思吧?”李星雲歪過頭看了一眼張野。
“懂~ ”張野當然是點點頭,“心存顧忌,戰鬥力要打對摺,是吧?”
“很可惜,這件事最後還是失敗了——雖然李江帆的回報是這件事不了了之,迄今爲止,京都方面也沒有掀起任何後續的風浪,乃至蜀山方面,對這件事都是以‘結束’載入檔案,但我參天道多年,直覺卻告訴我,血妖最後是飄然而去,大功告成。”
“你的直覺確實準。”
張野點點頭。何止是準?到目前爲止,基本是沒出過差錯。
“所以說着說着話題又回到你身上了呀——”李星雲看着張野道,“關於輪迴教,我們所知道的內容都是隻知其名,不知其實。人人都知道有這樣一羣人的存在,但他們的總庭在哪、有沒有總庭、頭目是誰、近期有過什麼活動安排——一概不知。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如果真的如你所言,這次法陣陷阱的謀劃者是婁震廷,而婁震廷又和輪迴教的頭目有所牽連,那麼我很遺憾,這次黃河一戰過後,將意味着雙方正式交鋒的序幕拉開。”
“你的真元還剩下幾成?”張野問。
“三成吧,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李星雲苦笑了兩聲。
“可以,比我預想的要多多了。”
張野點了點頭,“抓緊啓程,我們要儘快找到老道士和失散的擒龍天師。這件事情極有可能比我預想的要糟糕的多,不趕緊找到他們,我怕他們相繼遇害。”
“你想要的法核呢?”
李星雲也不知是裝傻還是充楞,這時候故意來了這麼一句。
“別打趣我了——這時候還管得上法核?他們倆別被馬男打死我就謝天謝地了!”張野哭笑不得道。
“那你想知道,這一回我的直覺怎麼說嗎?”
李星雲望着他,突然用認真的語氣說道。
“怎麼說?”
“從你出現的那一刻起,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把穩了。”
……
“謝謝,我也希望這把穩了。”
張野淡淡一笑,喜怒不形於色。
“林九,”他看着老酒鬼道,“我們當中,你的腳程最快,這地方禁法又禁空,所以要找人,只能煩請你多跑幾里路。”
“跑倒是能跑,只是這地方這麼大,我往哪個方向跑?”
老酒鬼仰天灌了一口酒,接起任務來顯得豪爽又大氣。
“隨便一個方向——重點是夠快就行。”張野回答。
“大哥,我也知道夠快就行啊,問題是這地方我的妖力也會受到限制,真跑快了時間一長我也吃不消啊!”
老酒鬼苦笑了兩聲,對張野的要求像是一陣力不從心。
“不,你的妖力絕對夠用,而且是我們幾人中,唯一一個不會告竭的人。”張野隱隱一笑,用一種策定千軍的語氣指了指他腰間的一方窄鐵匣。
那是陣器,玄龍鐵所制,與張野的“乾坤錦囊”、跑堂小哥的“無限劍匣”一併出廠,並被張野取名爲,“豐收酒窖”。
“我們有底牌的,忘了嗎?千年酒膏。”
“靠!差點忘了!”老酒鬼一拍腦門,隨後右手從腰間一摸,順手從虛空陣器中摸出了一罈最小制式的貢酒酒罈。
他懷着虔誠的面目揭開封印,霎時,濃郁的酒香隨風飄出百米!
“這是什麼?”
李星雲的表情一變,這股濃烈的酒精強度,單是聞一聞就有種喝醉的感覺!
林九沒說話,而是摳出一小塊,丟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酒壺中。
搖勻,揭開,一飲而下!
瞬間擴散在血液中的酒精,伴隨着澎湃的妖力衝擊着整片禁止飛翔的天空!
他的眼神變了——這是渾濁多年的雙目,第一次清晰看待人間的表情。
無論是氣場還是氣息,這一刻放下酒壺的林九都像是高原山巔的雪鷹,他振翅,拍落的是千年不化的寒冰積雪,他俯衝,瞄向的是萬古不變的大地羣山。
流淌在血脈間的暢快感,讓他止不住四肢間的雀躍,低聲沉吟了出來。
“大哥……”
張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這一刻正在盡情享受着身體內的變化……但是呢,我們的時間緊迫,你晚一分鐘,這世道可能就變了。你懂我什麼意思不?”
“東邊。”
緊閉雙眼的林九拿手指向了來時的方向。“東邊,一場小規模的戰鬥正在進行。沒猜錯的話,就是你要找的不染老道,以及擒龍天師。”
“東邊多遠?”
李星雲嚥了口唾沫。
“三千八百米。”
林九仍然沒有睜開眼睛,如果不是他足夠強的氣場加上冷靜到極致的口吻,這種隨意報數字的行爲極易讓人誤以爲他是在裝逼。
“……你怎麼知道的?”
李星雲淡淡翻了個白眼,爲了印證,她特地開啓了耗能巨大的神識——四千米的範圍對她來說不算誇張,但身處這樣的環境,則一切都要另當別論。
沒說錯,約四千米的地方,確實有三股不同的氣息在交鋒。但這越發激起了她的好奇——那是什麼酒,能讓酒妖的功力提升至此?現在的林九比之當日的大百足有過之而無不及!當之無愧的滅法境,所向披靡的一代妖君。
林九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輕輕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他靠的是聽力,是最基本的五感。
這就是滅法境大妖,不需要神念神識,僅靠身體素質,就已經能夠碾壓芸芸衆生。
“我先去,你們儘快趕到——很久沒見過那個馬男了,這次要報那一腳之仇。”
他微微一笑,暴躥而出的身影宛若一枚碩大的火流星!
“……善哉……善哉。”
自從瓊林過後,李星雲就時不時念叨這兩句佛門用語,“他剛剛喝的那是什麼?”她感慨萬千,轉而看着張野問道。
而張真人微微挑眉,故弄玄虛了一陣,扯皮道:“腎寶啊!男人要腎好,就要喝腎寶!一瓶提神醒腦,兩瓶永不疲勞,三瓶長生不老!哦——耶~”
“……”
李星雲撇了撇嘴,“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