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野稍稍沉默了片刻,“你要這東西幹嘛?”
“用途你別管,給,這事兒就算成;不給,你也可以另尋出路。”說這話時開明組長特意背過了頭,意思就是“甭討價還價,愛成成,不成滾”。
“既然這樣,我也要加個附註。”
張野眯着眼睛長嘶了一口氣,“棺材釘我可以分你一枚,但你要告訴我,怎樣解除那樹妖對紅衣的威脅。”
“你覺得這種問題我會知道?”開明組長擰着眉頭,像是看外星人一樣看了他一眼,“我沒記錯張野組長應該是奇門後人、陰陽學宗吧?這種事情不該是你的老本行嗎?現在跑來問我,哈,有趣有趣。”
“我如果知道還用得着問您老人家嗎?”張野臉上笑嘻嘻心裡mmp,“我這要求提的不算過分,知道就煩請告訴我一聲,不知道的話直說不知道,我也不會說你啥。”
“哈——那我不知道。”
開明組長把眉頭一擡,明明是在地底,卻擺出了一副看天高海闊江湖緲遠的神情。
“行,狠還是你狠。”
張野點了點頭,右手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豎了一箇中指。
開明組長也不表態,只是面露微笑,看起來優哉遊哉。他這個反應是張野意料之外,細想之後卻在情理之中。
因爲他想用自己的不作爲告訴張野一件事情:你我只是最純粹的利益結盟,談不上任何的私交。利益關係之內,個人做好個人的工作那是本職,是義務;而利益關係之外,不要指望和我攀上任何交情,你我之間比陌生人來得更淡漠無情。
是夜,月朗星稀。
平靜的地表迎來了第二次騷動,看着子母兩儀陣中傳來的陣陣感應,地面上的衆人紛紛投來關切的目光。
“是老闆!”
“是組長!”
“張野回來了?”
“無量天尊!謝天謝地!”
在不同的目光中,一枚直徑三米的避土光圈破地表而起!衝出地面的一瞬,一道光明結界瞬時將外圍等待的衆人推出去兩米開外!
“臥槽!”
被嚇了一大跳的樑警司沒忍住爆了個粗口,直到塵埃落定看着平安歸來的張野,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才勉勉強強鎮定下來。
“情況如何?!”
馬向南顧問看着兩人問道。
剛剛落地的張野竭力表現出了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情,隨即像是爲了安撫衆人,膽顫之餘騰出手來朝馬顧問比了一個“一切OK”的手勢。
當然,這一切都是出於戲劇效果,論打架他不一定在行,論騙人,張真人是影帝級別的人物——渾身上下都是戲。
樑警司的臉色仍然有些白。
從先前林九和賀準帶回的消息中,衆人早已知道在陽墟深處遭遇了強敵。那頭一身怪力的獅子在賀準的藝術再創作之下簡直變成了人力不可戰勝的天神,現如今幸好張野平安歸來,要不然這偌大軍事基地,他唯一的底氣也得命喪禁地中!
“你們沒什麼事兒吧??”
樑警司嚥了口唾沫,首先問的是兩個人的安全問題。
“樑警司請放心,我們,沒有大礙。”
開明組長搖了搖頭,說完以後像是彙報工作似的看了一眼終究還是趕來現場、表面卻要裝作漠不關心的季峰上將。
這老頭到底還是刀子嘴豆腐心。
明面上裝作深受其辱,死也不會再管這件事情,但一聽說這倆人在禁地深處遭遇危險,卻還是馬不停蹄趕來了接應現場。
張野看着衆人,稍作猶豫後,有些難堪地說道:“我們倆是沒什麼問題,問題是這禁地……短時間內恐怕無法再探了。”
“什麼意思?!”
馬向南顧問正色道。
張野回過頭,瞥了一眼剛剛興起的光明結界,“因爲禁制。我不知道提前趕回的林九、賀準兩人有沒有告訴各位禁地內的情況,但目前的狀況是:我們無意中觸發了這座禁地本身的防禦機制,現在其內部的掌控者已經全面覺醒,並集中力量一致對外——在突破這道防禦結界之前,恐怕是沒辦法再次深入了。”
“內部的掌控者?是那頭獅子?意思是這禁地,真的有殘存的上古文明!”馬向南顧問緊蹙着眉頭,本以爲是山妖,不曾想卻真的證實了這個猜想。這座上古文明中居然還存在着生命,延續了上千年不死,這該是何等的秘密見聞?!
“確切的說,他們的名字應該統稱作‘禁地三魔首’。”
爲了增強說服力,開明組長適時地補充道。
“代表絕對精神力法則的血瞳‘舍念’,代表絕對力量法則的獅王‘帝魁’,以及代表大地之母、一切生命起源的妖樹‘鬼荼羅’。”
張野接茬,這倆人一唱一和,倒是把一衆外人唬得一愣一愣。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
馬向南顧問追問。
“我用幻陣,短暫影響了獅王的心智,但不曾想這種方式不僅沒能控制住他,反而更激發了他的兇性。就在獅王失去理智對禁地內部進行無差別破壞時,那棵巨大的妖樹現身阻止了他。”張野回答。
“樹妖?”樑警司插嘴道。
“不,不完全算是樹妖。”
開明組長扯起謊來倒也是面不改色,“那是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生命形式,本體仍然是樹,卻能通過意念化形與我們直接對話交流。”
“毫不誇張地說那種感覺就像是面對神明。”
張野兀自苦笑道,“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進行精神對話,那一刻正常人都會生出一種螻蟻的卑微感。”
開明組長頓了一下,看樣子是在心裡說“臥槽”。
是的,能現場把謊話編的這麼繪聲繪色、身臨其境的,張野是他見過的第一人。
他心說親孃嘞你這特麼是事先背過劇本吧??
我特麼隨口一扯都能讓你給接上,而且接得這麼親切自然,誇張中透着中肯、中肯裡透着虛浮,你這到底是撒了多少慌才能練就這樣一副吹牛不打草稿的本事??
但是虛浮歸虛浮,至少在這樣的語境下,每個人都相信了……
因爲張野的表情太到位……
因爲先前賀準的二次創作本身就已經打下了良好的羣衆基礎……
跑堂小哥的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實。
A組副組長的本事大家都見過吧?
多牛逼的人物?到頭來被打成這個鳥樣?說這特麼對面是個天神誰敢不信?
開明組長夠厲害吧?
還不是被打的溫良謙恭、屁都不敢放?
這禁地本來就是數千年前的上古文明!再加上這妖樹根基如此廣大,這樣算來說它是大地之靈、禁地母神,誰敢不信!
“然……然後呢……”
樑警司眨了眨眼,實則內心已經是震撼到無以復加。
“那棵古樹自稱‘鬼荼羅’,是禁地三魔首中的‘大地之母’,它輕鬆靠樹藤製服了發狂狀態下的獅王,並對我們發出警告,讓我們立即撤離。”
張野面露苦澀,完美詮釋了一個鎩羽而歸的失敗者該有的動作神情。
“然後你們就撤離了?”
季峰長官終於也憋不住了,一看這倆人這一趟收穫這麼大,不由也加入了問話的隊伍中。
“不,我們選擇了掙扎。”
張野苦笑,這“掙扎”二字,毫無疑問的點睛之筆。
開明組長接過話茬,他明白這時候光靠張野一個人,未免太有些獨角戲的意味,於是他也跟着說道:“我們試圖反抗那股力量,可惜的是收效甚微。妖樹的本體太過龐大,任何的攻擊——術法也好、拳腳也罷,面對這種怪異的敵人,都可笑的令人心寒。”
“你們試過用拳頭打山嶽嘛?”張野看着衆人問道,“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大到那個體積的樹,是用火都燃不着的存在。”
“接着呢?”馬向南顧問問。
“她當然感覺到了我們的敵意,於是一瞬間驅使萬千樹藤將我和張野組長捆住。”開明組長說道,“我們意識到這是自己無論如何都戰勝不了的敵人,於是會了個意,選擇逃。”
“等等,如果你們逃了,那紅衣呢?紅衣是怎麼救回來的?”
賀準突然眉頭一皺,看着張野懷裡的鬼妖百思不得其解。“我記得之前我用茅山道法無論如何都打不開那妖樹上的禁制,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
這一刻張野在心裡突然有了掐死這廝的念頭。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在這兒編的正起勁你說你搗什麼亂??
“這就是最狼狽的地方。”
他搖了搖頭,終於還是在苦笑聲中接過了這個麻煩,“因爲我感覺,那棵妖樹是有意在放我們一條生路。”
“你的意思是你們之所以能夠逃脫,完全是對方有意爲之的結果?”馬向南顧問猜測道。
“沒錯,如果想殺,一開始就可以殺,但它沒有,而是選擇用意念溝通的形式對我們發出警告。”開明組長接腔道,“即便如此,在警告失效的情況下它仍然沒有對我們下殺手——掙脫那些樹藤並沒有花費我們太多力氣,可見那棵妖樹並沒有動殺心,它做得這些只是爲了宣示力量,讓我們識趣地遠離。”
“與此同時,這個結界就是這次接觸的直接後果。”
張野迅速帶過話題,將衆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這剛剛興起的光明結界之上。“對方在我們離開的瞬間佈下了某種防禦結界,意圖,大概正如開明組長所言。”
“這結界能打破嗎?”
季峰長官眯着眼睛問道。
演戲的時候到了,只見開明組長上前,裝模作樣的施術攻擊了一番。結果顯而易見,結界紋絲不動,而開明組長面露沉色道:“打不破。至少沒有相當強度的衝擊,打不破。”
“這個相當強度是指多大強度?”季峰上將又問。
“高於我們現在所能集中的全部力量總和。”開明組長直接給出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上限值。
“那取巧呢?這個應該是你的本行吧?”馬向南顧問目光一轉,看向了一旁的張野。
“是,但是需要時間——不要問我需要多少時間,沒動手試過,我暫時還不能確定。相比之下我更擔心結界背後的敵人,破除結界不難,難的是如何對付那棵妖樹。”